第 98 章 第 98 章
晚餐一直吃到了晚上十點。</br> 餐廳里已經沒有什么人了,很多菜也不再續(xù),大部分服務員也已經閑的開始聊天了。</br> 宋眠終于站起身,揉了揉肚子,心滿意足道:“吃的太撐了,咱們也回去吧。”</br> 楚江民臨走之前,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說你吃那么多干嘛,又不好吃。”</br> 宋眠嘀咕道:“聊天沒注意嘛。”</br> 楚洮和楚星寧也站起來,跟著父母出去。</br> 楚洮記著江涉的話,所以除了最開始的蛋糕外,他幾乎沒吃什么東西。</br> 楚星寧原本就食量小,也沒太吃。</br> 楚江民問宋眠:“你吃這么多還能去按摩嗎?”</br> 宋眠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看不到星星,園林和溫泉里閃爍的霓虹燈占據了整片窗戶。</br> 各色燈光透過玻璃閃爍著,變換著,在清冷的夜色中灼灼綻放。</br> 宋眠打了個哈欠:“有點困了,按摩就算了吧。”</br> 楚江民難得帶宋眠出來一趟,也想讓她多享受享受:“按摩也能休息,你就躺著唄,反正有人給你按。”</br> 宋眠擺擺手:“又不是不要錢,我也沒那么想按。”</br> 楚江民不樂意看她總是惦記著錢:“都說了不用管多少錢,我請你去。”</br> 宋眠笑呵呵的窩在楚江民肩頭,輕嘆一口氣:“不行,兩個兒子呢,給我兒子攢錢。”</br> 楚星寧蹙了蹙眉:“媽......我們不用你攢錢,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br> 宋眠扭回頭,撫了撫楚星寧的頭發(fā)。</br> 楚星寧和楚洮都長得比她高了,時間飛快,不知不覺的,她已經要踮起腳去摸兒子的頭發(fā)了。</br> “逗你們玩呢,我是真累了,年紀大了熬不住,你們倆玩吧,我和你爸去休息。”</br> 楚洮咽了咽口水,努力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問道:“我真要去找江涉嗎?”</br> 宋眠怔了下,顯然已經忘了最開始自己說過的話,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都碰到了,怎么也得見一面,你要是不想去也給人家發(fā)個消息說一句,不然顯得我和你爸沒給你帶話。”</br> “那我還是去找他玩一會兒吧。”楚洮生怕宋眠反悔。</br> 宋眠也沒多想:“別玩太晚了,明天還得早起吃早餐呢。”</br> 楚洮點點頭。</br> 從餐廳出來,宋眠和楚江民上了電梯,楚洮和楚星寧留在走廊里。</br> 楚星寧對楚洮道:“你去找江涉吧,不用管我,我隨便轉轉。”</br> 楚洮靜默了片刻,低聲道:“那哥你小心點,這里人雜。”</br> 楚星寧畢竟是個Omega,還長得漂亮,室外溫泉區(qū)又不少黑暗死角,楚洮也怕他大晚上一個人去泡溫泉。</br> 楚星寧拍拍他的肩:“別擔心,我就在大樓里轉。”</br> 楚洮這才放心上了電梯。</br> 他輕車熟路的按了江涉所在的樓層,到了門口,他敲了敲門。</br> 很快門從里面打開,江涉一把把他抱了進去。</br> 江涉泡完溫泉,已經回來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br> 但楚洮還沒洗干凈,生怕弄臟江涉,于是趕緊推開他:“別,我還沒洗澡呢。”</br> 江涉手上不老實,在楚洮領口游走,聲音低啞:“我不在意。”</br> 楚洮攥住江涉的手指,堅定道:“先陪你出去吃東西,回來再說。”</br> 江涉也確實餓了,從下午過來到晚上十點,他就陪裴絳喝了一杯茶。</br> 于是他只好悻悻的松手,按了按干癟的胃。</br> “你怎么跟你媽說的?”</br> 楚洮瞥了他一眼,順便抽出插在門邊的房卡:“說什么?”</br> 江涉跟過去,兩人出了門,將門帶好:“你用什么借口溜的啊?”</br> 楚洮彎了彎眼睛,扯緊衣領:“沒用借口,我媽主動說讓我找你玩。”</br> 江涉挑了下眉,不禁感嘆道:“還有這種好事?”</br> “應該是我媽太相信你說的那些胡話了。”</br> 楚洮陪江涉下到一樓大廳。</br> 到了晚上,室外溫泉的人已經不多了,通向后方的長廊里空蕩蕩的,只有室內溫泉還泡著不少人。</br> 大廳里的咖啡廳,酒吧照常營業(yè),但因為售價遠超外面,所以消費的人也并不多。</br> 楚洮和江涉進了家酒吧,給江涉點了份小漢堡,一大份薯條,兩人還要了兩杯雞尾酒。</br> 趁著宋眠回房間,楚洮也想放縱一回。</br> 雞尾酒最先上來,清透的玻璃杯外浮起一層薄薄的水霧,酒水冒著氣泡,包裹著清透的冰塊。</br> 一兩根薄荷葉點綴在冰塊上面,塑料吸管繞城心的形狀,斜斜插在酒杯里。</br> 楚洮附身,含住吸管抿了一口。</br> 入口即是辛辣,他立刻皺眉瞇眼,勉強咽下去。</br> 冰涼的雞尾酒滑入食道,被體溫溫暖后,很快變得燥熱,口中的辛辣也逐漸轉為甘甜,除了口中余留了薄荷香的酒氣外,再沒有一丁點不適。</br> “喝不慣。”</br> 楚洮嘟囔道。</br> 畢竟他幾乎沒怎么喝過酒,之前的啤酒還沒適應,現在又試了調酒。</br> 江涉比他適應的多,面不改色的用吸管在杯子里攪了攪,隨后喝了一大口。</br> “調的也一般,等以后有機會帶你喝好的。”</br> 楚洮甜甜被酒水濡濕的下唇:“我還是愛喝果汁。”</br> 小漢堡和薯條很快送了上來,四個小漢堡插著簽子,肉香飄散,橙黃的芝士將將凝固,蜜色的油光閃爍,垂涎欲滴。</br> 江涉吃了三個小漢堡,楚洮陪他吃了一個,兩人又吃了大半的薯條,已經撐的不行。</br> 為了緩解漢堡和薯條的干澀,楚洮不得不喝雞尾酒潤口,一不留神,一杯酒就被他稀里糊涂的喂了下去。</br> 酒精溢散在胃里,很快混入血液,他開始出汗,連呼吸都變得溫熱。</br> 雞尾酒的度數比啤酒要高,楚洮很快感覺到了神經的興奮。</br> 他揉了揉眼睛,含著一根薯條,要嚼不嚼的對江涉道:“我們出去吹吹風吧,我有點熱。”</br> 江涉比他酒量好得多,也只是脖子上的皮膚稍微有點泛紅。</br> 他問道:“你還想泡溫泉?”</br> 楚洮搖搖頭:“不泡溫泉,就去外面轉轉,大廳里太悶了。”</br> 由于室內溫泉離得近,所以大廳里也是一股溫泉的水汽,空氣格外潮濕,而暖氣開得又高,人呆的久了,的確會憋悶。</br> “你穿的有點少吧?”</br> 楚洮率先站了起來,把薯條全部咽下去:“不少,我們很快回來。”</br> 江涉拗不過他,只好把薯條隨便包了包,帶楚洮出去玩。</br> 他們沿著長廊,一寸寸的往前走,沒有了上次在父母身邊的擔驚受怕,總算能大搖大擺。</br> 從長廊出去,就又到了室外溫泉區(qū)。</br> 只有少數幾個池子還泡著人,室外很靜謐,沒有水聲,也沒有過分高漲的人聲。</br> 星辰明亮,山中的天空壓得極低,導致每顆星星都可以毫無遮攔的被人看到。</br> 霓虹燈清冷,緩慢變幻,照亮地面上的皚皚白雪。</br> 沿著鵝卵小路上的雪已經被人踩得滿是腳印,只有竹林附近,月亮門洞周邊,還有干凈的,未經侵染的雪地。</br> 楚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夜晚冰涼的空氣灌入肺里,總算緩解了幾分燥熱。</br> 他抬起眼,眼底被酒精熏出生理性的眼淚,霓虹燈的光線恍惚在眼前斑斕。</br> “好安靜啊。”</br> 楚洮喃喃道。</br> 室外溫度畢竟在零下,他只穿了一身浴袍,當然很快就被風雪浸透。</br> 好在酒精幫他抵御了不少寒冷,所以他不至于一會兒都堅持不了。</br> 但楚洮還是自然而然的蹭到江涉身邊,報團取暖。</br> 江涉敲敲他的腦袋:“行了,透口氣趕緊回去吧,感冒了怎么辦?”</br> 楚洮醉意上頭,人正亢奮,白天人多的時候沒辦法盡情享受,到了晚上,好像這片都成了他一個人的天地。</br> 他干脆踩著拖鞋,一路往里走。</br> 繞過玫瑰池,藥池,巖泥池,一路走到月亮門洞邊緣。</br> 透過月亮門洞,能看到方寸的天地。</br> 悠遠閃爍的天際,深邃漆暗的深林,綿延起伏的山脈。</br> 他腳下,是一小片干凈的,平整的雪地。</br> 由于天氣的寒冷,松軟的雪花已經變得發(fā)硬,顆粒感更甚。</br> 楚洮突然蹲下身,裹緊衣服,伸出手指,認真的在地面上涂涂畫畫。</br> “冷不冷......”</br> 江涉就知道他又有點喝多了,竟然像小孩子似的蹲在地上玩雪。</br> 明明脖子也露著,腳踝也露著,凍得都快沒什么體溫了。</br> 但他又不想打擾楚洮,無論楚洮做什么事,他都不想當阻擋的那一個。</br> 江涉無奈,只好俯下身,從背后抱住楚洮,想蓋住楚洮的后背,多少暖和一點。</br> 可一低頭,他終于能隱約看清楚洮畫的是什么。</br> 粗顆粒的雪給楚洮的創(chuàng)作增加了難度,但是透過歪歪斜斜的筆跡,江涉還是能看明白楚洮的字。</br> 他寫了兩個人的名字,然后用一個大大的圓將兩個名字圈在了一起。</br> 或許他想畫別的什么,但是最后只能看出一個圓。</br> 楚洮皺眉端詳了半天,似乎并不是特別滿意,但卻已經不能改了。</br> 江涉單膝跪在地上,將下巴抵在楚洮肩頭,低聲道:“這么喜歡我啊,喝多了都知道寫老公名字。”</br> 楚洮眨眨眼,冰涼的側臉在江涉臉上蹭了蹭。</br> “對面的風景好不好?”</br> 他指月亮門洞外的一切。</br> 風,星辰,月色,山林,馬路。</br> 江涉認真的端詳了片刻。</br> 如果有一臺特別好的相機,從門洞這邊拍攝,肯定能拍到一幅挺美的風景。</br> 線條,起伏,構圖,元素,都堪稱完美。</br> “好啊,特別好。”江涉貼著楚洮的耳邊道。</br> 楚洮松了一口氣,終于滿意的笑。</br> 他用冰涼的手指握住江涉的手,像顆冰蘑菇似的蹲在地上,一本正經道:“那我們的愛情也在風景里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