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楚洮是被早晨第一縷陽光照醒的。</br> 窗簾留了一條縫,巴掌大小,因為昨天晚上睡得急,胡亂一扯,也不管合沒合上,就這么睡著了。</br> 結果晨光正好從這條縫隙坦坦蕩蕩的闖進來,排成一條筆直筆直的光墻,在楚洮臉上留下橘紅色的印記。</br> 他揉了揉眼睛,艱難的翻了個身。</br> 可翻身之后,睡意卻漸漸消退。</br> 楚洮睜開眼睛,眼底隱約有些澀,那是睡眠不足的體現(xiàn)。</br> 又是一天開始了,過一會兒,就該吃飯上學了。</br> 他心里有點排斥去學校。</br> 這有點可怕。</br> 如果一開始就退縮了,他怕他真像楊柳說的那樣出現(xiàn)心理問題。</br> 江涉是alpha,他也是alpha,其實關于江涉的一切,他幾乎都是從別人口里聽說的,江涉至今還沒打算跟他動手。</br> 如果這樣他都怕了,也太慫了。</br> 楚洮一咕嚕身坐起來,門外已經(jīng)傳來了叮叮咣咣收拾碗碟的聲音。</br> 宋眠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把鍋扔在水池里,一邊開水沖一邊朝屋里喊:“都給我起床!楚星寧,楚洮!”</br> 楚洮趕緊從床上跳下來,狠狠揉了揉臉,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fā),沖進了衛(wèi)生間。</br> 他洗漱完畢噴好了抑制劑,楚星寧才疲倦的從房間出來,看起來無精打采。</br> 楚星寧打了個哈欠,蹲進了廁所。</br> 楚洮收拾好書包,才到廚房去。</br> 桌子上擺了兩碗蛋炒飯,還慢悠悠飄著熱氣。</br> 楚洮默不作聲的走到偏少的那一碗面前,拉椅子坐下。</br> 宋眠一邊刷鍋一邊望了一眼,問:“你哥呢?”</br> 楚洮用筷子扒拉一口飯,咬著米粒含糊道:“衛(wèi)生間。”</br> 宋眠嘆了口氣:“起這么晚,我今天單位有點事,得先走一趟,你們吃飯把碗洗了。”</br> 楚洮點點頭:“爸呢?”</br> 宋眠道:“你爸去外省出差了,要兩周才能回來。”</br> 楚洮垂了垂眸,又扒拉一大口飯:“哦。”</br> 楚江民是個程序猿,早些年混的還不錯,工資也挺高,但人到中年了,原公司突然宣告破產(chǎn),和所有員工解除了勞動合同,楚江民沒撈到什么補償,以這個年紀想再找一份得體的工作,實在是太難了。</br> 他原本是做項目經(jīng)理的,但公司一倒,根本不可能再找到項目經(jīng)理這樣的崗位,而且行業(yè)更新?lián)Q代快,新人能熬夜腦子也靈活,他在市場上失去了優(yōu)勢,處處碰壁后,只能選擇一家更小的民營企業(yè)。</br> 而且不是領導,還是普通的程序猿,和年輕人一樣加班,出差,處在人生最尷尬的階段。</br> 饒是這樣,楚江民也不敢保證,幾年之后,這份工作還是不是屬于他。</br> 宋眠也不輕松,她在社區(qū)工作,算是公務員中最沒權利操心的事又多的那種。</br> 工資不高,升職空間小,尤其是生了倆孩子之后,她的心思全部撲在家庭上,徹底放棄了對事業(yè)的拼搏,這導致當年跟她同一時間段工作的同事已經(jīng)升到副科了,她還在原地打轉(zhuǎn)。</br> 但她心里唯一的安慰就是,升副科的同事三十歲才要孩子,而且沒工夫管孩子學習,導致孩子連重點初中都考不上,現(xiàn)在在個普通初中混日子。</br> 而宋眠就不一樣了,兩個兒子學習都還不錯,楚星寧更好一點,沖一沖說不定TOP2也有可能。</br> 楚洮嘛,比他哥差一點,但也能上個不錯的985了。</br> 她刷完了鍋,把圍裙解掉,披上了駝色大衣,踩上高跟鞋,沖衛(wèi)生間喊了一聲:“星寧,媽媽先走了!”</br> 衛(wèi)生間的楚星寧悶悶的回了一聲,宋眠這才推門離開。</br> 楚洮都已經(jīng)吃完了飯,楚星寧才刷好牙過來。</br> 他看了一眼蛋炒飯,皺了下眉:“好油啊,沒什么胃口。”</br> 楚洮抬眼打量著楚星寧的臉色:“你怎么回事,無精打采的?”</br> 楚星寧搖搖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在碗里搗了搗:“沒事,我給你撥一點吧,吃不了。”</br> 楚洮剛才選擇了量少的那碗,他吃完了也覺得剛剛填了個底,還準備到了學校再去超市買個面包呢。</br> 他猶豫道:“你的也不多,不吃中午該餓了。”</br> 楚星寧搖搖頭:“真吃不了,給你點吧。”</br> 楚洮只好把碗推過去。</br> 楚星寧直接撥出了一大半到他碗里。</br> 楚洮趕緊攔他的手,嗔怪道:“你怎么回事,就剩這么一口喂貓呢?不行,還給你點。”</br> 楚星寧立刻扣住碗,不讓楚洮往回撥。</br> “真吃不了,就這點我也不想吃。”</br> 楚洮打量著楚星寧,見他眼皮耷拉著,嘴唇隱約有些發(fā)白,白凈清秀的臉上還留著在枕頭上壓出的淺淺痕跡。</br> “你不會又不舒服了吧?”</br> 身體不適對楚星寧來說是常事,雖然隨著年齡的增大這種情況好了些,但他依舊是個弱不禁風的病美人。</br> 楚星寧吃了兩個米粒:“沒有,可能沒睡好吧,昨天有點做噩夢。”</br> 楚洮舔了舔下唇,小心的問道:“聽媽說,昨天又有人纏著你表白?早知道我就應該陪你一起的。”</br> 楚星寧倦倦道:“無所謂了,幸虧......”</br> “幸虧什么?”</br> 楚星寧定神道:“幸虧一個初中小孩,幫我個忙,把他們甩開了。”</br> “哦,那你在新班級感覺怎么樣?”</br> 楚星寧輕笑了一聲,把米粒咽下去,放下筷子:“能怎么樣,不少人嫉妒我追求者多,卻不知道我心里只想上他們。被一整個班級的Omega圍著,可真考驗我的定力。”</br> 楚洮舒心了:“你沒被欺負就行。”他快速扒拉著碗里的飯。</br> 楚星寧給他這一大半吃下去,就很飽了,飽的有些過了。</br> 楚星寧狐疑的打量他,擔憂道:“你不會是被人欺負了吧?操,誰啊,是不是你班那個大佬叫江涉的?”</br> 楚洮動作一頓:“你也聽說過他?沒有,沒人欺負我,他們都還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呢。”</br> -</br> 學校門外的早餐攤邊,江涉咬著煎餅果子,靠著墻,嘴里輕聲念叨:“楚洮?”</br> 徐園點點頭:“聽說是全校alpha的夢——楚星寧的弟弟哎,操,早知道他跟楚星寧是那種關系,我特么昨天應該替他揍方盛一頓。”</br> 方盛白了他一眼:“滾,有異性沒人性的廢物。”</br> 徐園嘖嘖兩聲,抬腿輕踢了他一腳:“你要是知道他是楚星寧的弟弟,你還惹他不?”</br> 方盛頓了頓,賊兮兮的一笑:“肯定不啊!”</br> 徐園:“我早就看透了你的本質(zhì)!”</br> 方盛急著道:“我那不是為我自己,我是為阿涉,我打算幫阿涉追楚星寧呢,全校alpha的夢,肯定是咱涉哥的啊。”</br> 江涉搭眼看了看他,面無表情道:“楚星寧是誰?”</br> 方盛一臉無奈:“我說,你不會對那個蘇景同動了真心吧,連楚星寧都不知道。蘇景同雖然嬌里嬌氣的有點可人,但他婊啊,還偷偷跟別人撩騷,怎么跟楚星寧比呢,楚星寧可是百年一遇的神級美貌。”</br> 江涉輕嗤了一聲:“比楚洮好看?”</br> 方盛一頓:“呃......”</br> 平心而論,楚洮長得也好。</br> 畢竟跟楚星寧是雙胞胎,顏值上怎么也不可能差。</br> 但楚洮是個alpha,方盛只想跟他比誰更有男子氣魄,誰的信息素更能吸引Omega的注意,根本沒關注他長得好不好看。</br> 但江涉這么一提,他隱約覺得怪怪的。</br> 干嘛用楚洮跟楚星寧比。</br> 一個alpha一個Omega,比的著么。</br> 徐園莫名其妙道:“阿涉你覺得楚洮好看,你不會是......”</br> 江涉拍了他腦袋一下:“滾啊。”</br> 徐園嬉皮笑臉:“哎也行啊,誰說alpha不能操呢,我涉哥這么牛逼,看上alpha又怎么了!”</br> 他其實就是開玩笑,因為Omega對alpha的性-吸引是天生注定的。</br> alpha不喜歡Omega而喜歡alpha發(fā)生的概率極其小,而且同樣是侵略性的信息素,互相沖撞著,怎么能和諧呢。</br> 江涉照著他腦袋輪了一巴掌,轉(zhuǎn)身朝學校走,淡聲道:“看上你妹。”</br> 徐園和方盛趕緊小跑著跟上去:“別氣啊,涉哥,開個玩笑嘛。”</br> 江涉走了兩步,朝方盛道:“你和楚洮的事你們自己解決,少來煩我。”</br> 方盛滿不在意:“還有什么可解決的,過去就過去了,只要他不惹我,我就放他一馬。”</br> 江涉突然停住腳步,冷眼望著方盛。</br> 他想到了楚洮脖子上的那條紅痕,清晰的,鼓起在淺薄的皮膚上面,隨著脈搏輕輕跳動,脆弱又倔強。</br> 看著怪讓人心疼的。</br> 方盛被他看的毛毛的,猛眨眼道:“干嘛?”</br> 江涉扯了扯唇角,移開目光:“我告訴你怎么解決,先道歉,然后少惹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