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犯上6
楚星寧默默咬住腮肉,用尖銳的刺痛來提醒自己保持冷靜。</br> 對面這個人是裴絳,無論他說什么做什么,自己都不應該再給他機會。</br> 不然這三年的決絕簡直就像是一場笑話。</br> “裴絳,別讓人看笑話。”</br> 楚星寧的聲音很輕,幾乎只有在他身邊的裴絳能聽得清。</br> 同一病房里有四張病床,都是他們學校的學生,楚星寧不想鬧得人盡皆知。</br> 裴絳歪了歪腦袋。</br> 他手里還端著那瓶飲料,端的很穩(wěn),連水面都幾乎不晃。</br> “我不怕被人看笑話。”</br> “我怕行了吧。”楚星寧一直知道,裴絳很瘋,很不在意外人的眼光。</br> 或許他真的愿意鬧得滿校皆知,當把媒體和粉絲攪的亂成一鍋粥的時候,他說不定正翹著腿心滿意足的笑。</br> 但是楚星寧還很理智。</br> 裴絳現(xiàn)在是他的委托人,他不能影響裴絳的職業(yè)生涯,當然也不能讓裴絳影響自己的。</br> 他太了解裴絳帶給他的影響了。</br> 那么重要的高考,他都難以自控的搞砸了,他不認為自己現(xiàn)在有保持生活走在正軌的實力。</br> 好在身邊床的同學都比較有素質,哪怕對裴絳的出現(xiàn)萬分好奇,也沒誰拿出手機來偷拍。</br> 裴絳頓了半晌,聲音蔫了下來:“那......喝點水總可以吧。”</br> “你別在這里了,先回去吧。”楚星寧蹙著眉,小心的接過裴絳手里的飲料,刻意沒有碰到一點裴絳的皮膚。</br> 他放到唇邊抿了一口。</br> 水蜜桃味兒的飲料流入口腔,瞬間占據(jù)了所有的空間,饑渴的細胞飛速搶奪著水源,干澀發(fā)白的嘴唇也因為流水的滑過而變得柔軟。</br> 楚星寧覺得嗓子里舒服多了。</br> 吊瓶打完,身上的余熱散去,就連頭也不那么疼了。</br> 雖然因為一天沒吃東西,稍微一動都虛的冒汗,但他知道病已經好了。</br> 他感謝裴絳給他買了水,但他仍然等著裴絳離開。</br> “我先送你回宿舍。”裴絳并沒有離開的打算,依舊趴在床邊,狐貍眼忐忑的顫了顫,大有耍無賴的意思。</br> “不合適。”楚星寧當即拒絕。</br> “那我還有點解約的問題可以跟你咨詢嗎?”</br> 楚星寧:“......”</br> 和工作相關,他就沒有理由拒絕了,即便他清楚,裴絳只是隨口一扯。</br> 楚星寧從床上下來,裹好衣服,揣著學生證,帶裴絳出了校醫(yī)院。</br> 剛出大門,被黃昏的風一吹,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br> 身上的薄汗還沒干,身體也虛的沒力氣,竟然連這個季節(jié)的風都受不住了。</br> 楚星寧默默揪緊袖口。</br> 下一秒,裴絳把外套披在了他肩頭。</br> 作為明星,外套和帽子是裴絳慣用的偽裝,即便天氣再熱,他也會帶一件。</br> “我熱。”裴絳搶在楚星寧前說道。</br> 他的外套肥肥大大,一直遮到楚星寧的屁股,雖然輕薄,但擋風效果還不錯,楚星寧果然覺得溫暖了一點。</br> “你要問什么問題?”楚星寧垂著眼睛輕聲道。</br> “我想想啊。”裴絳也清楚,楚星寧對他的目的了如指掌,所以即便他想不出什么妥帖的問題也沒關系。</br> 果然,楚星寧沒追問。</br> 兩人沿著校園小路默默往前走,橙黃的光暈沒過樓宇,從細微的縫隙出泄出,在灰白色的鵝卵石上投下粼粼波紋。</br> 晚風時有時無,卷邊的細葉刷刷碰撞,葉尖邊緣泛著楓糖色光澤。</br> “裴絳,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已經三年了,我以為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楚星寧無奈嘆息。</br> 裴絳側過臉來,夕光從他臉色邪邪掃過,仿佛凌厲刀刃,將柔光與他切割分離。</br> “如果真的過去了,哥哥為什么要提防我?”</br> “我說過,你有欺騙的權利,也有被原諒的機會,以后還會有很多很多人愛上你,喜歡你。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其實你做的根本算不上十惡不赦,只不過身在其中的我不愿意奉陪了。”</br> 楚星寧難得說了這么長一大段話,剛剛被潤濕的嗓子又開始發(fā)干。</br> 但他覺得有必要跟裴絳講清楚,是他心里過不去,所以他們不可能重新在一起。</br> 他也好,裴絳也好,都應該去找更合適的人。</br> 裴絳下意識攥緊拳頭,又緩慢松開,擠出了一個他很熟練的天真溫暖的笑。</br> “我可是給了哥哥時間離開我啊,這三年我都沒來打擾哥哥,但哥哥也放不下我對吧?”</br> 裴絳含著笑,說的志在必得,但心里有多虛只有他自己知道。</br> 這三年,如果真的有人出現(xiàn)在楚星寧身邊,他難保不會做出過激的事情來。</br> 他沒有得到的哥哥,不可以被任何人褻瀆。</br> “哦,這三年,只是沒有遇到合適的,你也知道,我的要求比較另類。”楚星寧說的輕描淡寫,就連呼吸也很平和。</br> 他抬眼目視前方,眼底沒有一絲波動。</br> 他是即將畢業(yè)步入社會的成年人了,不再是連情緒都掩飾不了的十來歲的孩子。</br> 這幾年不知道裴絳有沒有長進,但他不是留在原地踏步的。</br> 他用這種冷淡的,漠不關心的表情,勸退了一個又一個的追求者。</br> 裴絳如果還有自尊心,也會覺得受傷吧。</br> “如果哥哥遇到了乖巧可愛的Omega,真的會......”</br> “會啊。”楚星寧認真點頭,扭過頭來看裴絳,“我會的。</br> 如果對方也接受跟我在一起,我會對他很好,陪他去旅游,和他打卡有名的餐廳,跟他一起玩熱門的游戲。他甚至可以不用工作,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我有能力負擔兩個人的生活。</br> 雖然沒有了信息素的吸引,但我會讓他感受到更多的關愛。你也知道,我認真起來還是一個很稱職的情人。”</br> 裴絳手臂發(fā)顫,牙齒咬的齒根發(fā)酸。</br> 他的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受傷,一頓一頓的呼吸在極力按捺失控的情緒。</br> 楚星寧覺得,如果不是在室外,裴絳大概會哭出來。</br> 雖然是alpha,但裴絳的臉總給人一種單純小孩的錯覺。</br> 委屈耷拉的狐貍眼,一顫一顫的睫毛,稍微擰起的眉頭,還有不由自主抿的發(fā)白的柔軟的唇。</br> 這副樣子要是被粉絲看到了,一定要心疼死了。</br> 大概就像是......他現(xiàn)在這么疼。</br> 楚星寧用指甲刺著指腹,疼痛中帶著些許酥麻。</br> 他靜靜望著裴絳,眼中古井無波,心里翻江倒海。</br> 從前他很討厭兩性關系里的言語傷害。</br> 因為了解,所以才能刺痛對方。這并不是什么本事,無外乎是對方坦蕩無疑的將弱點暴露在你面前。</br> 這是信賴,不該成為被攻擊的軟肋。</br> 可時至今日,他還是做了這種事。</br> 面無表情的,把最能傷害他的話講給他聽。</br> 他說給裴絳的時候,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的畫面。</br> 他陪裴絳拔草淮市的特色餐廳,他給裴絳講題,他和裴絳玩爆火的他不太感興趣卻仍然堅持玩的游戲。</br> 那些點點滴滴,成為裴絳最重要回憶的事情,他無法再跟其他莫須有的人做。</br> 他提不起興趣,也沒有耐心。</br> 只有裴絳,曾經讓他覺得,哪怕做自己不感興趣的事情也是快樂的。</br> 他曾經真的想過和裴絳的未來。</br> “宿舍到了,你是校外人士,不可以進去。”楚星寧停在樓下,拽掉裴絳的外套,給他遞了過去。</br> 裴絳沒接。</br> 他堅持了好久,喉結一滾,勉強彎了彎眼睛:“來的時候我噴了很多抑制劑,怕出汗沖掉我還吃了粒膠囊,外套上沒有我信息素的味道吧?”</br> 楚星寧當時沒注意,如今一嗅,真的沒有。</br> “嗯。”</br> “沒有就好,你披著吧,起碼擋風。”裴絳推了推,沒敢碰楚星寧的手,只好懸空推了推空氣。</br> “不用了,我宿舍里衣服很多。”楚星寧又往前遞。</br> 他收裴絳的衣服實在不像話,這就有點曖昧的意思了。</br> “可是衣服上面有你信息素的味道啊,拿回來我會多想的。”裴絳落寞的嘟囔。</br> 楚星寧呼吸一滯,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么。</br> 裴絳這句話偏偏撞在了他脆弱柔軟的部位,甚至讓他開始反思,自己對待裴絳是不是過于苛刻了。</br> 裴絳沒有察覺楚星寧的細微變化。</br> 他垂著眼睛,磕磕絆絆道:“我也十八歲了,經常會想那個,但都是想著你自己弄,如果有你信息素的衣服,我怕我會忍不住糟蹋衣服......”</br> 楚星寧“騰”的滿臉漲紅,耳根發(fā)燙,連手指都在發(fā)抖,原本虛弱的發(fā)白的嘴唇也被他咬出了殷紅的瘀血。</br> 這種話也是可以隨隨便便說出來的嗎?</br> 他根本沒興趣知道他平時怎么擼啊!</br> 楚星寧氣急敗壞道:“我洗干凈還給你!”</br> “衣服是品牌方送的,我還有好多件。”裴絳表示不著急要。</br> “再見!”楚星寧攥著裴絳的外套,頭也不回的刷卡進了宿舍大樓。</br> 裴絳望著他的背影良久,才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低聲道:“剛剛還真是,有點傷心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