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州煮雪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百域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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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張老六跟在葉暮身后從二樓走下來時,上官青羽正在一排書架旁翻閱一本典籍,他抬頭瞥了一眼葉暮兩人,把手中典籍放回書架中,這才一臉平靜地走了過來。
沒有寒暄客套,上官青羽至始至終都沒正眼看葉暮一眼,他只是雙手負(fù)背,跟在葉暮身后,看齊悠哉從容的神色,不像個侍從,倒像個游客。
張老六看到這一幕,只是撇了撇干癟的嘴唇,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葉暮滿腦子都是各式各樣的武技,也沒對此多說什么,甚至他都沒跟張老六打一聲招呼,便徑直離開了藏經(jīng)閣。
已是深夜十分,如銀月光傾瀉而下,乳白色夜霧裊裊飄蕩,映襯得四周瓊花草木愈發(fā)清幽秀雅,透著股空靈曼妙的味道。
這時候的聽雨樓后院是安靜寧謐的,走過潺潺流淌的小溪,踩著柔軟如毯的草地……走在回庭院的路上,葉暮一直低頭前行,仿似在思索什么,偶有抬頭,也只能看到他眉峰緊蹙,神色怔怔出神。
上官青羽走在后邊,嘴中銜著一根青草葉子,手中拈著一朵紫籮花,步伐悠悠,就像個夜游花園的書生,眉眼之間盡是愜意舒爽之色。
走在前邊的葉暮突然停住腳步,沒有回頭,緩緩說道:“我知道,你覺得我從年齡、實力、甚至于人格方面都比不上你,你覺得你父親做出這個決定,只是為了拉攏我而做出的在投機倒把,所以你覺得我不配做你叔叔。對吧?”
上官青羽怔了怔,看著身前那個削瘦峻拔的背影,吐掉嘴中銜著的青草葉子,認(rèn)真答道:“如你所說,這的確是我認(rèn)為的。想要贏得我的尊重,想要做我叔叔,你最起碼也得有能力讓我折服吧?你有么?”
兩人都只說了一句話,但卻似乎都已不再掩藏心頭想法,一字一句直指彼此所不能容忍的關(guān)鍵所在,因而口吻和語氣就顯得有些生硬,氣氛也顯得有點針鋒相對,劍拔弩張。
葉暮扭過身子,看著上官青羽清俊的臉頰,看著他唇角勾起的桀驁不羈之色,濃郁的劍眉一挑,說道:“你覺得我很樂意收你當(dāng)侄子?”
聽到侄子兩字,上官青羽身子一僵,而品味出葉暮話中的意思,更是讓他臉色有點難看。
不等他開口,葉暮繼續(xù)以尖酸刻薄的口吻說道:“反過來說,我倒想問問,你有什么資格做我的侄子?樣貌、實力、智謀、還是你身為上官家繼承人的身份?”
“我可以明確跟你說,這些在我眼中都很扯淡,小爺既然敢不把圣地瑯琊放在眼中,還會顧念你是什么狗屁身份?”
面對葉暮肆無忌憚的嘲諷怒罵,上官青羽臉色一點點陰沉下去,眼中怒火燃燒,已動了真怒。
從小到大,自己何曾被人罵得狗血噴頭?
尤其關(guān)鍵的是這個罵自己的家伙,年齡要比自己小,修為要比自己低,連家世也比不得自己……這是不是叫太歲頭上動土,欠抽?
葉暮看著一言不合便要動手的上官青羽,不屑道:“知微上品的修為,很了不起?你敢動手,我就敢替你老爹教訓(xùn)你,不信你試試。”
上官青羽額頭青筋一突,冷冷道:“你知微中品的修為,就敢說這樣的大話?你確定要動手?”直至此時,他仍舊顧念著父親上官寶駒的警告,而沒有憑借性子胡來,但若是能讓葉暮主動提出戰(zhàn)斗要求,那性質(zhì)就不一樣了。
葉暮微微一笑,點頭道:“既然你看我不順眼,我也看你不爽,那自然需要用一些特殊手段來解決。而為了不讓你覺得委屈,也不去顧忌你老子的警告,你可以在幾天后的試煉比賽中挑戰(zhàn)我,光明正大地打一場,如何?”
上官青羽冷冷一哼,毫不猶豫道:“好,我完全同意。”
葉暮唇邊泛起一絲莫名的笑意:“你贏了,我不再干涉你一切,若是輸了的話……”
“輸了任你處置。”上官青羽自信滿滿道。
葉暮直勾勾看了上官青羽半響,說道:“只要你認(rèn)我這個叔叔就可以了。”
說著,他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葉暮離去的背影,上官青羽狠狠握緊了拳頭,輸在你手中,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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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暮回到庭院后,從李映雪那里得知,梁沛和方茹在他進(jìn)藏經(jīng)閣閉關(guān)時,已啟程回秦州了。兩人已決定跟葉暮一起揚帆出海,此次回秦州,也是跟族中長輩稟明此事。
梁沛和方茹一走,此時居住在庭院中的,只剩下胡維和寧胤、寧晨兄妹倆。
葉暮囑咐武氏姐妹給上官青羽準(zhǔn)備了個房間,便跟胡維大叔坐在院落中閑聊起來。
胡維被葉暮救回來之后,便一直呆在庭院里療傷,這個身材魁梧,笑聲豪邁的中年漢子歷經(jīng)一場重傷之后,明顯削瘦了許多。
葉暮還發(fā)現(xiàn),大叔疏闊的眉宇之間,隱隱充斥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慮之色,似乎在擔(dān)憂什么事情一般。
“大叔在擔(dān)心我哥哥。”李映雪坐在一旁,看出了葉暮的疑惑,低聲解釋道。
葉暮恍然大悟,見李映雪說話時,眉眼間也盡是一片愁云,不由出聲安慰道:“夫人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咱們了,以天工坊的實力,肯定能救出李師兄的。”
胡維點頭道:“我已從映雪口中知道了。”
見胡維大叔仍舊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葉暮轉(zhuǎn)移話題,說及揚帆出海的事情,卻見胡維大叔聽完后,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忍不住問道:“大叔,咱們一起離開這里,去見識見識外邊的錦繡世界,豈不是很好?”
胡維搖頭道:“等松菊回來,你們就一起走吧,年輕人就應(yīng)該出去闖蕩一番,對成長,對修行都有莫大好處。”
葉暮愕然道:“大叔你不去?”說話時,他緊緊盯著胡維的眼眸,似要看透他內(nèi)心所想一般。
胡維伸手拍了拍葉暮的肩膀,面龐堅硬的輪廓上路出一絲奇怪之色,嘆息道:“我要去一趟西邊。”
“西邊?”葉暮一頭霧水。
胡維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比劃道:“這片土地上,最東邊是妖魂海,最北邊是天譴沙漠,最南邊是無邊沼澤,最西邊是百域深淵。我要去的地方,便在最西邊。”
“百域深淵……”
葉暮在嘴中喃喃重復(fù)了一遍,隱約覺得似乎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卻猛地發(fā)現(xiàn)劉映雪在聽到百域深淵四字后,清純妍麗的臉蛋上露出一絲掩藏極深的恨意。
有古怪!
葉暮看了看胡維,又看了看李映雪,雖不知百域深淵是什么地方,但卻隱約猜到胡維大叔此去,肯定跟映雪師妹有關(guān)。
只是,究竟是為了何事呢?
葉暮努力思索著,突然想起在藏經(jīng)閣一層看到的一部名為《地物志》的典籍。
《地物志》是一本描述地理風(fēng)貌的典籍,按靈州、秦州、景州、嵐州的順序,把四州的地理風(fēng)貌、山巒河流、礦藏特產(chǎn)一一贅述,內(nèi)容極為詳實。
葉暮之所以記起這部典籍,便在于跟其他地理類典籍不同的是,在這部《地物志》最后一頁的位置,用寥寥幾筆提到了百域深淵這個名字。
“百域深淵,大地極西之地,有深淵似無底,傳言內(nèi)有煌煌百域之地,有人存焉,神秘不測,其余不詳。”
葉暮很快便在腦海中搜索到這句話,細(xì)細(xì)品味許久,微感震驚地看向胡維,說道:“大叔是要去百域之地?”
聞言,不但胡維一怔,李映雪也是臉色一變。
看到此幕,葉暮愈發(fā)確定自己的推測,正準(zhǔn)備刨根問底,卻被胡維揮手制止道:“莫要再問,我不是為了復(fù)仇,不會遇到什么危險的。”
聽到復(fù)仇二字,葉暮心中猛地一震,把目光投向李映雪。
李映雪緊緊抿著小嘴,極為決絕地沉默以對。
這死丫頭,咋這么犟呢?
葉暮心頭惱火不已,可面對兩個沉默不肯開口的家伙,只能干瞪眼睛。
便在這時,庭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映雪姐姐,我跟哥哥回來啦。”人未到,寧晨清脆的聲音便傳了進(jìn)來。
胡維立起身子,略一猶豫,說道:“明天我就要出發(fā),等你啥時候擁有五境之上的修為,可以憑借這枚黑貝,前往百域深淵找我。千萬記得,修為不夠冒然前去,只會死路一條。”
說著,胡維從懷中摸出一個東西丟給葉暮,便轉(zhuǎn)身走進(jìn)房間。
這件東西像一枚貝殼,約莫巴掌大小,通體漆黑如墨,似石似玉,葉暮拿在手中,能清晰感受到一絲溫煦如陽光的暖意。
黑貝么,這又代表著什么?
葉暮想起胡維意味決然的話,心頭輕輕一嘆。
寧胤一手拎著一個巨大的木箱子,一手牽著妹妹寧晨的手,走進(jìn)庭院。
見葉暮立在庭院中,寧胤當(dāng)即把木箱放在葉暮身前,淡淡道:“這是今日賺的靈鉆。”
葉暮一愣,目光掃過木箱,猛地聽到一陣咄咄的聲音從木箱內(nèi)發(fā)出,訝然問道:“這里邊……”
“小二和小白在里邊呢。”寧晨笑嘻嘻說道。
小二?
想起這頭火鳳雛鳥的貪吃嘴臉,葉暮身軀一僵,連忙打開木箱一看,臉頰禁不住狠狠抽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