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訓(xùn)的第六天是個好天氣。
    雪停了, 幾天以來烏云積壓的陰沉天空透出光亮，隨著集訓(xùn)的即將落幕，在荒郊野嶺囚禁了一周的學(xué)生們都隱隱松了口氣。
    雖說大家都是學(xué)霸，但在這種群敵環(huán)繞的壓力場，能老神在在度日的兩只手都數(shù)的過來。
    如果是集訓(xùn)第一天，在大巴車上, 有人告訴謝寧這幾天會發(fā)生這么多事，而且他最后一天會以零蛋的分?jǐn)?shù)排名倒數(shù)第一, 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但事實就是如此，他不但倒數(shù)第一，還因為姓氏的首字母靠后，喜獲最后的座位。
    昨晚考零蛋的人不止他們, 還有一名學(xué)生同樣因為感冒而請假。
    f班內(nèi)最后一排，因為姓氏而剛好夾在兩人中間的男生不住朝左看去，神色惶然，顯然沒搞當(dāng)前的清楚情況。
    他不過是請了一天的假，怎么再分班就和大佬挨著坐了？！
    “第一的大佬...？”男生用一種敬畏的語氣對段綾說。
    畢竟第一天就那么高調(diào)地把排行榜第一的李三川‘勸退’了, 段綾再怎么神龍見首不見尾，在學(xué)生之間還是成了被議論名人, 再加上他長得實在是好, 不少沉迷學(xué)習(xí)十年的石頭都偷偷開了竅。
    一個寢室里夜夜都要拐著彎討論一嘴的大佬突然成了鄰桌，男生著實慌得不輕。
    幾次考試，別說a市的魏雙南、莊明玉等人，包括男生在內(nèi)的其他城市一些所謂學(xué)霸天才, 在主角面前都只感受到了難得的挫敗，這一趟集訓(xùn)倒也不算白來。
    段綾沒有搭理陌生人的意思，男生等了半晌一個眼神都沒等到，尷尬地收回了視線。
    謝寧見他有些眼熟，趁著上課前問：“你是a市的？”
    平時謝寧存在感就低，這幾個月更是低的沒邊，他一開口，男生才注意到后面竟然還有個零蛋。
    轉(zhuǎn)過頭，男生晃了下神，暗忖怎么末位班的人好像都長得格外水靈，坐在謝寧前排的粉毛也是白白凈凈的。
    “是啊，二中的。”
    “難怪...”
    是做一輛大巴車來的，難怪有些印象。
    二中的話，應(yīng)該是和莊明玉同個學(xué)校。
    兩人并不熟悉，簡單聊了兩句，在得知對方都是因病請假后，倒有了點同病相憐的難友交情。
    因為昨天休息的不錯，今天段綾沒有賴床，兩人算是提前來的教室。
    稍晚些，姜沉魚和孟期久才到，除了姜沉魚驚得下巴險些掉了，孟期久和段綾彼此都沒什么反應(yīng)，雖然不知道前幾天他們同班時發(fā)生了什么，目前看來，他們都沒有無聊到見面就打架的地步。
    姜沉魚的驚訝似乎也是針對于他。
    f班里，姜沉魚在倒數(shù)第二排，孟期久位置則在頭排，距離意外很遠(yuǎn)。
    臨近上課，直等到段綾趴到桌上開始補(bǔ)覺，前排的姜沉魚才轉(zhuǎn)過身搭話。
    “小美人，你倒第一啊。”
    謝寧說不上第幾次糾正：“叫我謝寧。”
    某種程度來說，姜沉魚和貓卷十分相像，就連起外號都如出一轍。
    “不要計較那些細(xì)節(jié)。”
    姜沉魚無所謂地擺手，視線在幾人之間轉(zhuǎn)了個圈，很聰明地選擇不往里摻和。
    趁段綾不注意，他就這眼前的姿勢舉起手機(jī)：“來，咱倆先拍張照！”
    說著，沒等謝寧反應(yīng)過來，他對著鏡頭呲牙在眼睛后比劃了個剪刀手。
    照片拍完，姜沉魚咬著舌尖，興致勃勃給誰發(fā)了過去，嘴里嘟囔著：“看你還裝不裝死。”
    謝寧眼睛尖，瞧見了備注的兩個字。
    【貓餅】
    “所以籃球賽時，貓卷哭著打滾的答案是貓餅？”
    姜沉魚狡黠一笑，不置可否。
    他的手機(jī)很快便有了回復(fù)，是何漫卷驚呆的動物表情包，也就是這時，上課鈴響起，顧子真款款走進(jìn)教室，不著痕跡地朝后排掃了一眼。
    這次輪到謝寧下巴掉了。
    不管是在陽澄期間，還是原書里的描寫，顧子真的成績在一群富二代里絕對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這幾天很少碰到，沒想到他在f班。
    他問姜沉魚：“顧子真一直在f班么？”
    姜沉魚抽空朝前瞥了眼，手指仍在手機(jī)上敲打：“是啊，他身邊有幾個狗腿子盯著告狀，要不是找不到機(jī)會，我早揍他了。”
    謝寧無語：“你是來打架的？”
    姜沉魚瞪向他：“你真以為我閑的沒事啊，別人不找麻煩我干嘛打架，但他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
    “貓卷煩他啊。”
    “...”
    說實話，謝寧覺得何漫卷可能更煩姜沉魚點，畢竟顧子真可不是主動挑釁的類型。
    “不過他在f班這事兒，我還真知道為什么。”姜沉魚突然呵呵笑著說：“在車上我倆座位近，我不小心瞄到的。”
    “為什么？”謝寧被勾起了好奇心。
    姜沉魚但笑不語，屈起手指饒帶深意地搓了搓，看得謝寧眼角直抽。
    “沒錢。”他面無表情地說。
    南高果然沒辜負(fù)學(xué)校的名聲，之前受孟期久的影響，他還覺得何漫卷等人說的夸張了，頂多算不良少年，稱不上地痞流氓，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還是自己太年輕。
    更何況他明明記得孟期久說過，眼前的粉毛是個不顯山露水的富二代。
    “窮樣！”姜沉魚拉下臉，鄙夷地上下掃過：“...算了，那你跟我加個好友，我就告訴你。”
    謝寧：“...”
    好在末位班的講師晚來了五分鐘，等他們折折騰騰加完好友，謝寧眼看著他截圖又給何漫卷發(fā)了過去，得到那方更強(qiáng)烈的回應(yīng)后，才心滿意足地關(guān)掉手機(jī)。
    “我看見段綾給他發(fā)消息了。”
    謝寧一愣，下意識越過中間的男生朝段綾看去。
    “在大巴車上的時候？發(fā)的什么？”
    “噗，絕了！”
    姜沉魚清了清嗓子，有樣學(xué)樣：“自己滾和被抬走，你選一個。”
    謝寧呆怔半晌，而后緩緩翹起嘴角。
    那天在樓道里爭吵，段綾說的話似乎不是在唬他，和天才相比，他的大腦是思考的過于簡單。
    在他的思維里，瞻前顧后的事情太多，應(yīng)對的人只有自己，所以才會顯得手忙腳亂，但在段綾眼里，無論是男配還是學(xué)習(xí)，恐怕都是動動手就能解決的小事，他唯一解決不了的，只有萬人迷這個體質(zhì)罷了。
    兩種不同的身份和處事方法，導(dǎo)致他們彼此總是不能互相理解，不必要的矛盾一大堆，仔細(xì)想想，好像都沒什么必要。
    耳邊聽著老師講課，謝寧突然就不想努力了。
    不是指學(xué)習(xí)上不想，而是其他方面，不想再瞎操心了，段綾隨手就能擺平的事，他干嘛要為此轉(zhuǎn)移注意力，還不如當(dāng)一只專注學(xué)習(xí)的咸魚。
    主角光環(huán)主角光環(huán)，段綾一輩子順風(fēng)順?biāo)还猸h(huán)籠罩，難道還能倒霉到哪里去？
    越想越是這么個道理，但也不能太心安理得地咸魚，中午午休，等其他人都去吃飯了，謝寧在段綾前桌的位置坐下，轉(zhuǎn)身盯了雷打不動在睡覺的段綾一會兒，學(xué)著他趴在桌上。
    段綾眼睫顫了顫，似有所感地蘇醒，瞥見他后，又懶洋洋地閉上眼睛。
    “別來纏人。”
    謝寧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段綾，你喜歡什么啊？”
    原書里沒寫過段綾的喜好，什么都有的弊端就是什么都反應(yīng)平平，除了有時候會玩游戲打發(fā)時間，段綾好像真沒什么特殊的喜好。
    從書桌里摸出帽子扣在頭上，段綾語氣慵懶：“喜歡安靜。”
    “...”
    那在寢室睡不就得了！
    “除了安靜呢？”謝寧不死心地問，暗想要是說沒有，他就真的心安理得當(dāng)咸魚。
    但段綾這次沒說話，趴在桌上頭都沒抬，只抬起空出的右手，指尖都帶著倦意。
    被人指指點點本該是很不舒服的感覺。
    ...本來是應(yīng)該這樣。
    溫度和顏色一齊爬上臉頰，謝寧閃電般按下他的手，面紅耳赤道：“再除了我！”
    他不像段綾，喜歡翻來覆去的聽，他一次就夠心跳停擺的了，根本受不了接二連三的沖擊！
    然而段綾總是有辦法讓他徹底繳械投降。
    “沒了。”
    “...”
    ......
    末位班的上午處于風(fēng)平浪靜之中。
    以前對于a市學(xué)生會被針對這點，謝寧并沒有什么概念，畢竟他的成績即便在集訓(xùn)地也還算不錯，排在前面的就只有a班的學(xué)生，但今天不一樣。
    今天他一口氣掉到最后，而且過了今天，再沒有什么pk分班規(guī)則，因為明天就是正式考試，很多人更想借機(jī)找人對比，一整個上午，除了不斷震動的手機(jī)，確實算得上風(fēng)平浪靜。
    謝寧小小做了個對比，班上其他a市的學(xué)生雖然也在一直被pk，但輪起密度和惡意程度，似乎都沒有他嚴(yán)重，經(jīng)過一上午的觀察，他基本確定，a市學(xué)生的確有被針對，但他被格外‘照顧’了。
    要么就是這幾天和段綾形影不離的，被別人盯上，要么就是有男配在中間搞鬼。
    要是以前，謝寧肯定東想西想，順帶心累郁悶一陣，但是現(xiàn)在...
    中午吃過飯，他將手機(jī)塞給了段綾。
    “總有人找我pk。”他語氣里帶著一點類似于撒嬌的抱怨：“我得上課，你幫我吧。”
    段綾拿起手機(jī)看了兩眼，正在pk的比賽時間結(jié)束，屏幕因為失敗而變灰。
    他冷冷地說：“這上面是實名制的？”
    謝寧張了張嘴，最后只是點了下頭。
    手機(jī)在指間轉(zhuǎn)了一圈，新的pk已經(jīng)自動開始，設(shè)定的又是最低的十分鐘結(jié)束。
    段綾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像是在嘲諷對方的不自量力。
    “回去上課吧。”
    在隔壁男生異樣的目光中，謝寧放心回了座位。
    沒過多久，姜沉魚按捺不住轉(zhuǎn)身，將震動的手機(jī)遞給他說：“能不能讓段綾也幫我搞了，他媽的老震動影響我玩啊！這幫人是不是有病？！”
    “你可以找他試試。”
    “靠！那不是找死么！等會我去找期久！他最近愛上書呆子游戲了，媽的半夜邊打碟邊背元素表，酒吧老板都...”
    話說到一半，姜沉魚忽地頓住，深深看了他一眼，后面嘟囔的聲音雖小，謝寧卻聽了個真切。
    “...真是個狐貍精。”
    與此同時，在謝寧隔壁默默圍觀，幾次輸?shù)魀k，此時正處消沉期的男生更懵了。
    說好的大家都是清高學(xué)霸，自尊心強(qiáng)抗打擊能力弱呢，怎么好像就他自己在意pk的事？
    掉到f班后都被pk了一上午，邊上課邊輸，他心態(tài)都崩了，這些人倒跟沒事人一樣！
    沉默片刻，謝寧什么都沒說，只是用眼神示意姜沉魚，該轉(zhuǎn)過去上課了。
    面向高三生能打的零工屈指可數(shù)，一是放學(xué)時間晚，二是課業(yè)繁重，但高三已經(jīng)成年，那么既賺錢又時間貼合的工作場合會稍多些。
    想起幾次午夜之后才響起的開門聲，謝寧朝前排專心聽課的孟期久看去，眼底多了一抹復(fù)雜。
    先前對孟期久許下了承諾，學(xué)習(xí)上遇到問題隨時都可以來找他，但現(xiàn)在，這份承諾好像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他想兌現(xiàn)，卻又怕弄巧成拙。
    望向正機(jī)械式做題的段綾，謝寧眨了眨眼，眼中復(fù)雜漸退。
    希望集訓(xùn)能再慢點結(jié)束。
    集訓(xùn)的最后一天，答應(yīng)過不打架的段綾并沒有惹出事端，同班的顧子真看起來心情很糟，沒有敢來找麻煩。
    除了莊明玉跑來f班看熱鬧，用pk和姜沉魚等人挑釁，險些又挨了一頓揍后，一切都還算寧靜。
    集訓(xùn)的第七天就是正式考試，前一天晚上，段綾在軟件上給他畫了一些題。
    “隨便考，不是第一都沒差別。”
    謝寧默了默：“你還是別說話了。”
    在打游戲的段綾似笑非笑地抬起頭：“那你想我說什么？”
    今天就他們回來的早，寢室里的其他人都在教室臨陣磨槍，或追著老師，或彼此討論問題，連莊明玉都是如此，對比之下，也就段綾和同行回來的魏雙南心大了。
    要是蔚藍(lán)三中的校長看見這一幕，不知會作何感想。
    謝寧坐在桌邊，期待地說：“加油之類的？”
    段綾敷衍道：“嗯，加油。”
    “...你還是別說話了。”
    光是這樣就算了，他打著游戲，自己學(xué)習(xí)，也算各司其職，偏偏每隔多久，大爺又開始使喚人了。
    “充電線給我拿來，在上面。”
    當(dāng)前題目的解題思路頃刻被打斷，謝寧額角跳了跳，默念了好幾遍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才慢吞吞地爬到上鋪拿充電線。
    他沒立刻遞過去，而是站在跟前問：“手機(jī)沒電了？”
    “廢話。”
    謝寧語氣幽幽：“我剛才腦袋也跳閘了。”
    段綾終于從手機(jī)上抬頭，神情莫測地看向他：“看出來了，拿來。”
    不滿地瞥了下嘴，謝寧終究珍惜時間地遞了過去。
    但段綾沒有接住充電線，而是直接抓住了他的手，用力一扯，將他拉近了懷里。
    謝寧著實嚇了一跳，緊接著，頭頂便傳來段綾略顯玩味的低音。
    “怎么？你也要充電？”
    “...”
    感冒恢復(fù)，鼻子自然也通氣了，明知道段綾不喜歡，他還是忍不住趁亂吸了兩口。
    然后就...有點上頭。
    相處半年，他逐漸摸到了談戀愛的正確方法，尤其是面對段綾這種，情商偶爾才拿出來用，當(dāng)面不會對人溫柔體貼的暴驕。
    說白了，順著毛效果最好，說不定還能反將一軍。
    對話里的揶揄充耳不聞，謝寧闔上眼，很不客氣地在溫暖的懷抱里蹭了蹭，果不其然，段綾明顯僵了一瞬。
    他藏著臉，偷偷彎起嘴角。
    “那就充一分鐘吧。”
    作者有話要說：　　勉強(qiáng)算肥章二合一吧！
    【開玩笑，明天真的雙更！明天！
    謝寧：大佬，我不想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