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林鴻:我這個爹你還認不認
“啊!”
“林老太爺詐尸啦!”
“快跑!”
周圍林氏族人及幫工駭然失色,你推我擠,無頭蒼蠅似地調(diào)頭就跑,膽子大的躲遠處偷瞧,膽子小的一溜煙跑下山去了。
林老爺也想跑,可他被老太爺拿捏住了,面條似地的雙腿軟塌塌,提不起勁,想尿尿,扶著棺材聲淚俱下道:“爹啊,兒子不孝,才五年就來攪你清靜,你老人家放心,兒子這次一定給你風光大葬。你快松開兒子,好生安息吧。”
林老太爺不為所動,緊緊抓著他手腕。
林老爺沒轍,向林鳳嬌求助道:“阿九,快想想辦法啊,老太爺詐尸了。”
林鳳嬌盯著林老太爺看了片刻,眉頭輕輕一皺,面露困惑之色,林老太爺身上沒有陰氣,沒有尸氣,并非“詐尸”。
再說青天白日,哪個尸敢詐?
還不得分分鐘曬成焦炭啊。
像林老太爺這種怪法,林鳳嬌生平未見,心念急轉(zhuǎn),決定用對付僵尸的辦法試探一下。
食指中指并攏,放嘴邊咬破指肚,一個箭步跨上前,點在林老太爺眉心,喝道:“撒手!”
林老太爺松開林老爺,得救的林老爺大喜過望,抽身便逃,可惜心理素質(zhì)不過關(guān),腳下拌蒜,一屁墩坐在棺材旁的地上。
林鳳嬌伸手扶他,一時疏忽,被林老太爺捉住手指。
林老太爺張開嘴巴,將林鳳嬌流血的手指往嘴里送,上下牙齒合攏。
“啊!”
林鳳嬌嘴里發(fā)出一聲慘叫,驟然發(fā)力,把林老太爺?shù)倪z體從棺材里甩出來,砰地摜在地上。
本能反應,絕沒有公報私仇的意思。
“喔喔嘶。”
他怪叫著甩甩手指,舉到眼前一看,食指、中指上有一排牙印,印子很深,都流血了,比剛才自己咬那一下還狠。
“沒尸毒。”
林鳳嬌心中微動,嘶嘶吸了幾口冷氣,移目朝林老太爺看去。
只見瘦瘦小小的林老太爺犬匐于地,干癟細小的鼻孔微微擴張,仿佛在嗅什么氣味。
忽地,他將頭轉(zhuǎn)向八仙桌,緩緩爬了過去。
林老爺望著這一幕,驚恐至極地喊道:“阿九……”
林鳳嬌放下隱隱作痛的手指,扶起林老爺,輕聲說道:“先看看他想干什么。”
林老太爺爬到八仙桌下,抓著桌腿站起來,整個人撲到燒豬上,大口吃肉。
他太餓了。
就像初生的嬰兒,僅有進食求存的本能,理性、意識、智慧都已喪失。但隨著燒豬肉提供的營養(yǎng)不斷滋潤近乎干枯的身體,林鴻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不過還很虛弱,挨著八仙桌滑坐在地上,瞇眼打量周圍。xしēωēй.coΜ
墳,黃土,棺材,塔吊,兩個人……
其中一個看著眼熟。
身穿杏黃道袍,一字眉,不茍言笑,身姿挺拔,正氣凜然,瞬間與林鴻腦海中某道身影重合在一起。
哇靠,英叔?
林鴻雙眼瞪得溜圓,想說點什么卻開不了口,目光瞥見林鳳嬌身旁的林老爺,對方身上穿的黑色褂袍、頭上戴的瓜皮帽以及背后垂下的辮子,讓林鴻整個人都凌亂了。
“什么情況這是?
我記得自己上山撿菌,失足滾下山坡,然后,然后怎么了然后,我他喵的不會穿越了吧?”
是的,林鴻穿越了。
三天時間,足夠他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今夕何年,姓甚名誰了。
林鴻的靈魂附在已死五年的林老太爺林耀祖身上,并且異常離奇地起死回生,返老還童。
最最最妙地是,林老太爺還是林鴻的祖宗。
換句話說,林鴻穿成了自己的祖宗。
前世他看過林家族譜,林老太爺林耀祖這一代、林老爺林孟江這一代、林老爺兒子林孖這一代,籍貫、名字、生卒年月全對得上。
至于他為什么會對百年前的祖宗如此了解,就要從他手里的玉佩說起了。
玉佩是林老太爺林耀祖得到的,一代代傳到林鴻手里。他大學畢業(yè)參加工作,某個周末回家,老爸將玉佩給了他,然后上山撿菌,失足滾下山坡,醒來已然逆流了百年時光。
林家后宅正屋。
林鴻坐在圓凳上,把玩著手里的玉佩,自言自語道:“是你搞的鬼吧?你能送我回到百年前,應該也能送我回百年后。既來之則安之,先把你的秘密搞清楚。”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林鴻抬頭看向門口,林老爺也正好出現(xiàn)在門外,“父子”二人目光交匯。
前者一臉尷尬,后者如遭雷擊,呆呆地望著日表英奇、天資粹美的林鴻,忽地撩起長袍奔進房間,驚喜交加地喊道:“爹,真是你老人家啊!”
這話說的,敢情前三天你都沒把我當?shù)。?br/>
也對,他躲瘟神似地躲著自己,都沒來看過自己一眼,真是個大孝子。
實際上,林鴻也對眼前這個老兒子以及一群孫女、孫婿、重孫不忍直視。
別人穿越父母祭天法力無邊,自己穿越兒孫成群拖家?guī)Э冢€成了祖宗的爹,挺讓人無語的。
林鴻念及自己與林家的血脈親情以及這幾天來的照顧,決定快刀斬亂麻,攤牌道:“祖……咳咳,阿江啊,我問你件事,你老老實實回答。”
“爹,你問吧。”
“我這個爹,你還認不認?”
林老爺驚愕不已地望著林鴻,誠惶誠恐道:“爹,兒子哪得罪你了?是不是前幾天沒來探望你,你生氣了啊?兒子冤枉啊,都是酒廠那事鬧的……”
“不要東拉西扯,回答我。”林鴻喝道。
訓祖宗,帶感啊。
林老爺嘴唇翕動,望著林鴻那張年輕俊朗的熟悉臉龐,腦海中不由得浮現(xiàn)出少時父子相處的溫情畫面,一時心有觸動,鼻子發(fā)酸,潸然淚下,跪地磕頭道:“爹,兒子錯了,兒子不孝,大佬早夭,細佬七年前死于疫病,家里三兄弟只剩我一個,本該由我在你膝下盡孝,為你養(yǎng)老送終。
可兒子沒照顧好你,我對不起大佬,對不起細佬,對不起娘,更對不起爹你。爹,你打我一頓出出氣吧。”
林鴻幽幽一嘆,說道:“三四十歲的人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站起來。”
“爹,你不怪我啦?”
林鴻擺手道:“沒你哪有我,怪你做什么?”
“爹,你說反了。”
“多嘴。”林鴻瞪了眼老兒子,努嘴道:“坐吧。”
“謝謝爹。”
林老爺擦擦眼淚,撩起長袍坐在林鴻對面,看到林鴻手里的玉佩,目露追憶道:“爹,以前你就喜歡把玩這塊玉佩,時時戴在身上,我和細佬問你為何如此愛不釋手,你總是笑而不語。”
林鴻不動聲色地問道:“我有跟你講過這塊玉佩的來歷嗎?”
“講過,你說是你年輕時去煳暔,從長唦一個土夫子手里買的明器。爹,它到底有什么來頭啊?”
我知道還用問你?
林鴻暗暗翻了個白眼,摩挲著玉佩,說道:“它有什么來頭我也不知道,你不要再問了。這次起死回生,返老還童,讓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走走。”
“爹……”
林鴻抬手打斷道:“我不會馬上離開篙崾縣,有的是時間聽你講話,現(xiàn)在先聽我講。”
“好的。”
“準備五十兩銀子,再準備一桌好酒好菜,請九……阿九來家里吃飯。”
林老爺不解道:“爹,你這是要干嘛?”
“照做。”
“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