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
若不是經(jīng)歷了那天寧清要占西屋的事,于氏一定會(huì)覺得家里鋪?zhàn)咏o二女兒分一份月錢也沒什么,畢竟是一家人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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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天清兒和婉兒的房子之爭后,于氏便弄清了一個(gè)道理,清兒是嫁出去的女兒了,婉兒還是家里人,因此她笑著撫慰二女兒,“家用是給全家人的,你在這里吃住,用的錢自然也是我從家里拿出來的,就算你和女婿也得了。而月錢是鋪?zhàn)永锝o寧家人的,你既然嫁出去,所以就沒有你的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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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哪里肯依,“我不管,我也是姓寧的,就應(yīng)該給我一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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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那樣是不是還要給你大姐一份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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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早嫁出去了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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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也姓寧,”于氏說著便又想了起來,“還有你大姑,也是我們家的出嫁女,若有你的,也少不了她們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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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再不想娘竟然如此善辯了,半晌想不出話來反駁,實(shí)在她也反駁不得。再三思量就又道:“那我和你女婿湊些錢入股,行不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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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大事于氏可就做不了主了,“你還是問婉兒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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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都問婉兒!”寧清抱怨著,可是她也明白,家里的事果真都要妹妹做主,便又找了機(jī)會(huì)問寧婉,“我想著我也是寧家的人,便也想入些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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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一向是精明的人,又嫁到了做生意的劉家,提出入股也不奇怪,寧婉就笑了,“家里的鋪?zhàn)硬⒉蝗北惧X,外面人想入股我是不肯的,但是二姐若是想入,我倒可以破例。只是現(xiàn)在家里不缺現(xiàn)銀,倒正想在馬驛鎮(zhèn)買一間帶院子的房舍,你要入股便拿那房子入吧,我給你算一成的股,每年盤帳結(jié)算分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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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分家時(shí)得的房子正是寧婉在夢里見到寧清的家,只是這一次劉家分家后寧清卻沒有搬過去住,而是來了寧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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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記得那處房子雖然不大,但卻有一個(gè)很大的院子,正合寧家生意周轉(zhuǎn)貨物用。可是寧婉卻不知道原來寧清的那處房舍先前就租給一家賣糧的,劉家分給他們時(shí)寧清便決定依舊租出去。不過這一點(diǎn)她卻沒有告訴娘家人,瞞著大家他們夫妻倆還有租金的實(shí)情,而一味在于氏面前裝可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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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聽寧婉想要自家的房子,寧清便下意識地反對,“那房子是劉家分給我們的,怎么能拿來入股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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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就搖了搖頭,“你再想想,若是不愿意就算了。”其實(shí)以寧婉的本意,她不會(huì)答應(yīng)外人入股的。如今寧家的生意越做越好,入了股就是白分錢一般,若非寧清是一母同胞的姐姐,家里又需要在馬驛鎮(zhèn)添一處房舍,她怎么也不會(huì)答應(yīng)的。但不想,寧清竟然又不肯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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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寧婉就決定自家出銀子在馬驛鎮(zhèn)里買一處房舍,寧家的生意不可能一直就在三家村里做,走出去是必然的。只是房子的大事,卻急不得的,還要在馬驛鎮(zhèn)里慢慢尋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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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與劉貨郎商議之后終還是沒有答應(yīng),一則是為了房子的租金,再則就是他們總覺得房子要值二十多兩銀子,只換了一成的股份不劃算。于是她又磨爹娘,要用十兩銀子入一成的股,然后又嫌與大家一處領(lǐng)工錢丟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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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自寧清回家,寧家便不似過去一般清清靜靜的,時(shí)常便會(huì)傳出些吵鬧。不過寧婉卻是有主意的人,不論寧清怎么鬧,她能答應(yīng)的就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的堅(jiān)決不答應(yīng),不論是找爹還是娘說清也都沒有用。如此這般,過了一兩個(gè)月寧清也就老實(shí)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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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shí)寧清并不只與寧婉鬧意見,她脾氣急,又生性要尖,與二姐夫間也常有些吵鬧。最初二姐夫因?yàn)樽≡趯幖也缓门c她鬧,但時(shí)日久了,他們便忍不住露了馬腳,而且吵過一回,下一次再吵就更沒有顧及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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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們吵著吵著竟動(dòng)起了手,把爹和娘都?xì)獾搅耍麄儾缓谜f女婿,便將寧清罵了一頓,“身子這樣重了還吵鬧,難不成想出什么事?如果你再這樣,便趕緊回去吧,可別在我們家里住著了!出了事我們可擔(dān)不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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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這樣的老實(shí)人發(fā)了火,寧清和二姐夫也有些怕了,一時(shí)更是收斂了許多,與家里請來干活的人差不多一樣聽話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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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就是這個(gè)時(shí)候跟爹商量再買一頭毛驢,交給二姐夫收山貨。二姐夫原來是貨郎,對這一帶的村子都十分熟悉,而且他以前賣貨時(shí)也會(huì)順帶著收些山貨,如今在家里幫忙采山菜其實(shí)是有些浪費(fèi)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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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關(guān)鍵的是寧家的生意如果還只在三家村和胡家村兩處做,那么就只能一直維持著目前的小打小鬧。而寧婉的初衷卻不是這樣,她要將生意真正做大。但那樣她就會(huì)將生意慢慢擴(kuò)大到更多的地方,而二姐夫的到來,正好湊到了這個(gè)機(jī)緣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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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寧婉早想好了讓二姐夫幫忙收山菜,只是她不能在他們剛到寧家時(shí)便提出來,用寧清和二姐夫這樣的人,只能是先打壓,然后再給他們以機(jī)會(huì),他們才會(huì)俯首帖耳地聽話。若是他們一來便委以重任,以寧清的性子更加指不定會(huì)怎么要自己的強(qiáng),說不定還敢獅子大開口要一半股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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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二姐夫初聽自己不必再上山采山貨了,只牽著毛驢到附近的幾個(gè)村子里收山貨就行,且得錢也比過去多了,十分地喜悅,拍拍胸脯道:“小姨子,你放心吧,那幾個(gè)村子我都熟得很,一定把事情做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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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夫這個(gè)人自私,但是優(yōu)點(diǎn)也很明顯,他嘴甜勤快,辦事的能力不差。沒幾天便將附近的幾個(gè)村子都走得熟了,每天運(yùn)回許多山貨。慢慢地,他便與幾個(gè)村子里的人說好,定期去收,又讓他們將山菜、蘑菇、木耳等等曬干再收,這樣一次能運(yùn)回的東西就更多,而寧婉是按他收回來東西的多少好壞來給錢的。二姐夫很自然地想出種種辦法多收山貨多掙錢,寧婉每次給他的錢越發(fā)多了,當(dāng)然他若是多得了,寧家也一樣多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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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貨郎是腦瓜靈活的人,他收山貨沒多久就開始順便賣些小東西,貨物包在包袱里。因身上藏不住,于是出門時(shí)不拿著,寧清隨后拎著出去送給他,兩人這樣掙的錢又是一筆,且不必交給寧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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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因?yàn)閷λ麄兊牧私猓瑤缀趿⒓淳涂创┝耍^了幾日就在爹娘的面前揭開,“二姐夫想順便賣些貨也不必瞞著我們,何苦出門時(shí)不拿著,還要二姐送出去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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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小心思被叫破了,都有些不好意思,寧清就狡辯道:“是過去剩下的一些貨,現(xiàn)在順路賣了也是怕壓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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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就笑了,“新進(jìn)的貨也好,過去剩的貨也好,我哪里知道,也不想管。只要不要影響家里的生意就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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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夫就陪笑,“自然不會(huì)影響家里的生意,而且我?guī)┴涍^去,還能將村里的人都引得來看,對我們收山貨有好處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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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有沒有好處,其實(shí)很難斷定,但是爹經(jīng)了此事倒明白了,“原來就覺得這幾門親戚往來中劉家一向是收的多,送出來的少,現(xiàn)在二女婿幫我們家做事,卻還悄悄做生意,要不是婉兒發(fā)現(xiàn)了,他們再不會(huì)說出來的,畢竟與我們還是分心眼的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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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豈能看不出?因在被窩里說話也方便,“女生外向,清兒比別人還甚。我這里只要有什么好的,她總想法子弄到她那里去。就說先前婉兒在瑞泓豐買的那些邊角料,原來還有不少,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沒幾塊了,她每次來總是挑好的拿。”于氏給女兒做飯做菜做衣裳從不小氣,成匹的布都用了也沒怎么樣,可是不知為何,這幾塊邊角料卻特別令于氏傷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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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村這邊還有一名俗話叫“一個(gè)女兒三個(gè)賊”,其實(shí)說的就是寧清這樣的女兒,嫁出去之后回娘家每看到好東西就往自己小家里搬。于氏只是不好把這話說出來而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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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小東西也就算了吧,”寧梁畢竟是男人,心胸要寬一些,但也免不了告訴于氏,“你的幾樣首飾還有家里的錢匣子可不能隨便給了出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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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傻,當(dāng)然知道了!”于氏便攬著石頭說:“我現(xiàn)在戴的金飾還是婉兒的,到她成親時(shí)還要重新打了給她陪嫁呢,怎么能給出去!你給我和石頭買的銀耳環(huán)、銀鐲子還有銀鎖什么的,我都好好地收著。至于錢匣子,我當(dāng)然更要看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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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再怎么也是親女兒,寧梁和于氏就是有些不滿,但還是疼愛她的,連帶對二女婿也好,衣食用度什么也從不會(huì)虧待他們,但是夫妻兩卻也不知不覺有了心機(jī),時(shí)常會(huì)悄悄給幺女弄些好東西,小首飾、小物件兒,還有些吃食,只怕幺女虧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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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寧梁從虎臺縣回來,悄悄塞給幺女兩個(gè)小銀幣,“聽說是從西洋來的,一個(gè)合一錢銀子,我瞧著又亮又好看,就央求望遠(yuǎn)樓的掌柜換給我兩個(gè),你拿著玩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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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是知道這種銀幣的,這些是東南沿海那邊出洋的人帶來的,聽說西洋人用的錢,與本朝不同之處是中間沒有孔,上面的花紋也十分怪異,傳到遼東便沒有人將它們當(dāng)錢用,反都做小玩藝。其實(shí)比起這些錢幣,從海外帶來的東西中還有更有用的,只是以趙家的身份都夠不上弄來,現(xiàn)在寧家自然就更不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