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兒原說要早些歇下，不料誰也沒有困意，又是說笑，又是逗趣過了半晌。若是外人聽了也許會(huì)覺得肉麻，偏他們兩個(gè)卻十分得趣，在一處吃吃地笑了起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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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了一會(huì)兒鐵石才道：“土匪窩里的銀子是大家剿匪所得，我早已經(jīng)讓路總旗帶兵點(diǎn)了數(shù)目，共一萬多兩，預(yù)備一半犒賞兵士，另一半送回安平衛(wèi)。”</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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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朝軍中有一個(gè)規(guī)矩，那就是自夷人處所得的東西完全可以歸殺夷人者所得；但是剿匪又與殺夷不同，總要將所得的財(cái)務(wù)交給上司一些。鐵石如今肯拿出一半，不算少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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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周指揮使就曾責(zé)備鐵石私藏贓銀、隱匿不報(bào)，難不成鐵石當(dāng)年果真瞞下些銀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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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鐵石并不是那樣的人。至于銀子的數(shù)目不對，寧婉想一想也就明白了，當(dāng)年鐵石可是去屯田的，雖然不得不同時(shí)剿匪，但總是過了三年時(shí)間才騰出手來拿下虎踞山，土匪們早得了信，最狡詐的那些豈能不帶著銀子跑了？至于虎踞山那個(gè)聲名遠(yuǎn)揚(yáng)的匪首，更不知什么時(shí)候就沒了蹤影，聽說他得知鐵石出兵屯田就退出了虎踞山，所以銀子本就是對不上的。遂贊同地道：“你如此很妥當(dāng)，既不會(huì)讓安平衛(wèi)不滿，也照顧了跟著你出門剿匪的兄弟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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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鐵石卻又說：“現(xiàn)在我與你說的寶藏，并非是土匪窩里的，而是虎踞山匪首私藏的，估計(jì)著能有上萬兩黃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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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萬兩黃金？”剛剛覺得自己視銀錢為糞土的寧婉被震住了，那要多少錢呀！她簡直想像不出來！半晌才問：“你是怎么得了一萬多兩黃金的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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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也是巧合，”盧鐵石就笑著給她講，“安平衛(wèi)北邊的土匪一向以虎踞山為首，我就想著擒賊先擒王，寧肯費(fèi)些力氣先將虎踞山先拿下，再將虎踞山的匪首的腦袋送到各處山寨，豈不是事半功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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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踞山的匪首寧婉是聽過的，被人傳得神乎其神。最神奇的一種傳說是他會(huì)縮地法，一念咒語便能一步跨過上百里，是以沒有人能捉住他，現(xiàn)在不由得趕緊問：“你果真抓住了虎踞山的匪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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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然，而且就是在抓他的時(shí)候得的寶藏。”盧鐵石竟然承認(rèn)，“那匪首果然非同一般，我能拿下他竟有些僥幸。”</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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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shí)并不僥幸，”寧婉卻道：“以你的本事，只要安平衛(wèi)不故意掣肘，一個(gè)匪首哪里能逃出你的手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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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兒對自己什么時(shí)候都這樣有信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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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鐵石就笑著說了這些日子的事情，“我?guī)П稣骱蟛]有先大張旗鼓地剿匪，而是帶著人馬自安平衛(wèi)修起了遞鋪，步步為營地向這一帶山區(qū)深入。因此那些土匪們見狀便不大著急了，特別是像虎踞山那樣離著遠(yuǎn)的地方，更是冷眼旁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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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其實(shí)我修建遞鋪、逐漸清剿各處土匪的這部是疑軍，卻悄悄挑選了五十精銳將士暗地里進(jìn)了虎踞山，出其不意地將土匪們堵在窩里。可就是如此那匪首還是逃了出去，沒有一個(gè)人知道他如何逃走的，明明土匪窩附近圍得鐵桶一般，他竟憑空消失了一般。”</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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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婉不禁十分好奇，“聽說虎踞山?jīng)]有大樹，連藏身都難，一個(gè)大活人怎么能說在眾人面前跑掉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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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石就說：“當(dāng)時(shí)我也十分不解，可怎么也找不到原因，更奇怪提那些土匪們也不知道，只說他們的首領(lǐng)時(shí)常神出鬼沒，法術(shù)高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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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人最終抓到了，那些謠言自然是假的，且寧婉是山村里長大的孩子，突然就想了起來，“虎踞山里一定有山洞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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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cuò)，我們發(fā)現(xiàn)匪首沒有被虜之列就仔細(xì)搜了他的屋子，最后發(fā)現(xiàn)他屋內(nèi)竟有一個(gè)暗門與山洞相通，而那山洞在土匪的山寨里還有數(shù)個(gè)被隱藏起來的出口，是以他平日會(huì)突然在別處出現(xiàn)，讓大家以為他有神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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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狡猾得很，”寧婉就道：“想來這山洞一定還有一條路通向山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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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我們發(fā)現(xiàn)了山洞就立即追下去，之所以說僥幸就是天亦助我，那天突然下就起了雪，因此匪首的蹤跡便顯了出來。我緊緊地追著地上的足跡找到了他，也發(fā)現(xiàn)了那寶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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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起身將一進(jìn)門時(shí)扔在地上的包袱拿了起來，將里面的東西盡數(shù)倒在了炕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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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婉只得了“叮當(dāng)”之聲不絕，就見原本漆黑的屋子里就現(xiàn)出了瑩瑩的珠光，又映出紅綠藍(lán)黃種種寶石的光芒，在黑暗中璀璨生輝。她不由得失了神，“天啊！這是真的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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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然是真的！”盧鐵石便捧起一把寶貝放在寧婉的被子上，“所有的都給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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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子用的是大紅繡金龍鳳呈祥緞面，現(xiàn)在被映得火紅燦爛一片，寧婉隨手拿起一顆最亮的珠子，比蛋黃還要大，握在手里圓滾滾、涼絲絲的，這可是稀世珍寶啊！不必說虎臺(tái)縣、安平衛(wèi)，恐怕就是京城里恐怕也難見到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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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踞山的匪首怎么會(huì)有這樣的絕世寶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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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道，因?yàn)樗懒耍贿@些寶貝拖累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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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鐵石就說：“能坐上虎踞山的匪首之位自非凡人，雖然傳說他會(huì)縮地法是假的，但這個(gè)匪首果然有‘三絕’：一是走夜路不用照亮；二是走山路從不轉(zhuǎn)向；三是翻山越嶺如履平地，野兔子都跑不過他，再加上他對虎踞山比任何人都熟悉，我們才摸到山寨時(shí)他就先跑了。如果他就此一心跑路我們恐怕真追不上，可是這個(gè)匪首出了匪窩卻沒有立即就逃，而是先去了藏著寶藏的地方取了這包東西，后來被我追上時(shí)又怎么也不舍得丟棄，背著包袱想跳過一處溝壑時(shí)掉下去摔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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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來匪首沒有背著重物一定能跳過那處溝壑，但是帶著許多東西就不能了，真是人為財(cái)死鳥為食亡啊！但也不犯不上為他嘆息，寧婉就又問：“你就將包袱留下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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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時(shí)追的人都落下了，只剩下我一個(gè)，我又很好奇他拼死不肯放棄的包袱里面裝著什么，打開一看立即就想到了你，于是就放到一旁收了起來。過后，我去將包袱拿回來，又沿著他當(dāng)時(shí)逃跑的路找了回去，發(fā)現(xiàn)在一處山洞里還有許多的金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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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批寶藏的數(shù)量實(shí)在太大，拿出去未必是好事，我已經(jīng)將那洞口重新封死，一切痕跡都抹掉了，待以后有需要時(shí)再打開吧。這一次借著通報(bào)虎踞山剿匪進(jìn)展的機(jī)會(huì)親自回安平衛(wèi)報(bào)捷，送了寶物回來，又順路來看你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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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萬多兩銀子還不要緊，但是這么多寶物，又有上萬兩黃金讓周指揮使知道了還不知會(huì)引起多少血雨腥風(fēng)，就是跟著鐵石出征的將士們也未必不會(huì)因此生了事端呢！盧婉就堅(jiān)決地道：“這些寶藏一定要瞞住，否則一定會(huì)有人借此生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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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是我的媳婦兒，什么都與我想的一樣。”盧鐵石將寧婉抱在懷里，又有些意動(dòng)，便軟言懇求，“好婉兒，再對我好一次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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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該睡了！”寧婉嘴里這樣說著，可是心里卻明白鐵石回安平衛(wèi)報(bào)捷，因?yàn)橐估锊荒苓M(jìn)城才到家里暫住，明日一早必要走的，她疼還疼不及呢，就隨手將被子上一堆的寶貝一抖全抖到了炕上，笑著貼過去捏了他的鼻子問：“那你說你是順路送寶物回來為先還是順路來看我們?yōu)橄龋俊?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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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件事兒本就是一同順路來的，但是盧鐵石如今自然知道媳婦兒想聽什么，趕緊道：“其實(shí)我來看你是最主要的，就連捷報(bào)都是順路的，更不必論那些俗物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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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是得了寶藏，但寧婉倒知道盧鐵石的性子，他其實(shí)對銀錢等等果真不是很看重，稱這些價(jià)值連城的寶貝為俗物并非故做清高，今日回來并沒有先將寶物拿出來就可見一斑，他真是更重夫妻情份的，于是就笑了，“你也學(xué)了油嘴滑舌了，就連軍中的捷報(bào)也只說成順路，豈不是說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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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非說謊。婉兒你想著，我本可以派人回字平衛(wèi)的，比如路家的那位大少爺，讓他回來與字平衛(wèi)指揮府衙打交道豈不省心？可是我還是自己回來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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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婉心里早開出了一朵絢麗的花，“既然如此，我就聽你的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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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柔情款款半晌才睡，第二日雖然起得晚了些卻也不急，鐵石自不必說，大家都知道他辛苦，寧婉如今有孕，家里早不讓她做任何事兒，因此亦沒有什么。倒是收拾昨夜散在炕上的寶物頗費(fèi)了些工夫，因他們當(dāng)時(shí)只顧著在一處說話兒，竟沒怎么玩賞，又隨意一扔，如今倒要重新揀回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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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婉便拿了一個(gè)嶄新的紅緞子面白緞子里兒的包袱將所有的東西一股腦兒包了，“等空了我再慢慢分出幾類用匣子裝著。”卻問鐵石，“婆婆那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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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告訴娘了，并非我們要瞞著娘置私產(chǎn)，而是娘知道了于她反而無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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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如此，寧婉也懂得，反正自己并不會(huì)虧待婆婆，遂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又道：“昨日你回來我一時(shí)竟沒有細(xì)想，這批寶藏絕不可能是山匪們歷年所得積攢，究竟是哪里來的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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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踞山一帶本就是極窮苦之地，當(dāng)?shù)厝苏腔畈幌氯チ瞬派隽送练耍畛踔皇菫榱艘豢陲埑裕髞黼m然搶掠劫道、勒索綁票無所不為，但能積累上萬兩銀子已經(jīng)是極限了，若說這些價(jià)值連城的寶藏，他們就是搜刮也無所搜刮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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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鐵石點(diǎn)頭道：“我見在虎踞山里時(shí)想過許久，也沒有想通。后來到藏寶的山洞里仔細(xì)查看，見大半東西都是塵封多年，唯有一小部分有人動(dòng)過，再看匪首帶走的寶物也似匆忙間揀出的，想來這匪首也是才發(fā)現(xiàn)了這山洞不久，還沒有全看過一遍。現(xiàn)在他身首異處，更無處可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