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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過了一小會兒才將飯菜端進屋里,婆婆見了她就掩住口不說了,卻道:“鐵石明天一早就走,我們包餃子送他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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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說是五天后才帶兵出安平衛(wèi)剿匪的呀!寧婉驟然一聽差一點把手中的盤子摔到了地上,趕緊看向鐵石,“你明天就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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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石不想婉兒會如此吃驚,一邊接住了盤子一邊告訴她,“五天后就要出征了,明天自然要去安平衛(wèi)接調(diào)兵符,點齊兵將、領(lǐng)軍械軍糧等等,再晚了恐怕會來不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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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也道:“接了軍令能有這一日回家里已經(jīng)是難得的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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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才知道原是自己想錯了。卻又不好真說舍不得他,只道:“我讓皮毛鋪子給你的親兵們每人趕了一件皮袍,如此也不知能不能來得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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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袍子可不便宜,且又不是一件,而是十幾件,鐵石就笑,“你倒大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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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毛鋪子賺了錢也是借了你們的光,現(xiàn)在給大家做件皮袍子還不應(yīng)該?”寧婉知道鐵石就要走了心里難過得緊,可是她努力地笑著,“明天來不及,過兩天我讓人送到安平衛(wèi)。”又道:“若是我知道你明天要走,今晚就包餃子了。”出門餃子回家面,這可是老習(xí)俗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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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就說:“沒關(guān)系,明天早上包來得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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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話,就將洛嫣叫了來一處吃了飯。才放下碗筷婆婆就道:“明日一定要早起的,你們都早些下去睡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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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覺得婆婆的目光一直看向自己的肚子,她一定希望今天自己能懷上孩子吧?但是一年都沒有,哪里會這一天就有了?因此不覺緊張起來,隨著鐵石回了房,就道:“都是我肚子不爭氣,還累得你在婆婆面前替我說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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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到了?” 盧鐵石就笑,將她拉到懷里,“娘特別讓我們早些回來,就是想我們今晚好好努力一番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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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找謝大夫看診說過的話,寧婉自然悄悄告訴了他,可是他聽了卻不肯相信,且他也忍不住,夜夜求歡。現(xiàn)在寧婉忍不住罵他,“都是你這個壞蛋!如今還要努力呢!若是你肯消停些沒準(zhǔn)兒我早有了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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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鐵石就道:“娘就是瞎操心,子嗣的事并不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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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知道鐵石一向不似世人那般看重子嗣傳承,先前他的一妻一妾之所以有孩子就是為了婆婆,后來兩個孩子都沒保住也沒見他傷心,更不必說再要個孩子。可是寧婉卻是想自己生幾個可愛的孩子,因此就嘟了嘴道:“你不急我急著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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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石就哈哈笑了起來,“你既然急,我們今天更要努力了。按謝大夫所說,我明日走了你豈不是就懷上了!”他一向是最長于行動的,話沒說完人就已經(jīng)動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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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鐵石明日就會離開自己,寧婉哪里還會與他扭手扭腳,自然都如他的心意,又想著也許今晚果然就有了呢,越發(fā)逢迎。云雨之后,盧鐵石就嘆了一聲氣,用手輕輕地在媳婦的身上撫著,“真舍不得離開你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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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第一次聽鐵石嘆氣,更不想他能說如此情意綿綿的話。要知道自己都沒有將心中的留戀說出呢,不覺就道:“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鐵石將軍呀!心怎么能這樣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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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石將軍只對夷人、土匪心狠,但對我親親的婉兒才不能如此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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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便在他懷里笑,“虧了今日我在婆婆面前還曾替你說項,只道你不會說話兒,不想如今嘴這樣甜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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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也不只我一個人在娘面前說了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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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都是為了婆婆高興。”寧婉這般解釋著,但心里也未必沒有另一種感覺,她與鐵石其實更親密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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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起了知心話兒,時光過得就快,寧婉只怕鐵石太累便慢慢停了話頭兒一動不動了,將呼吸聲也慢慢調(diào)得十分悠長裝做睡著了,原以為鐵石也就睡了,不想他并不睡,卻坐了起來用手指輕輕地在自己的臉上一處處的撫摸。</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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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很大,指腹上有一層粗礪的繭子,從自己的眉上輕輕地劃過,然后是臉龐,再接著是鼻子、嘴,一遍遍、不厭其煩地?fù)崤蝗婚g他又低了頭,輕輕地在自己的耳邊親了一親,一股熱氣哈到寧婉的脖頸間,癢癢的,她再忍不住就低聲笑了起來,“怎么還不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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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石有什么不明白的,“壞婉兒,竟然裝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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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睡著了又被你鬧醒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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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鐵石不與她爭辯,“既然你醒了,正好等會再睡。”出征在即,他本就是意猶未盡,如今寧婉撞了上來,如何能放過?兩人又纏在一起半宿,不知什么時候迷了一覺忽就到了天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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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見婆婆早帶了畢婆子和林氏包好了餃子,到了廚房只做無事一般地動手燒水煮餃子,她不是第一次在婆家起晚了,臉皮也比先前厚多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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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到了飯桌上殷勤地給婆婆盛了餃子夾了菜,又要給鐵石幫忙卻被他一把拉上去,才在一旁坐下,卻悄悄地將左手放在他懷里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再親熱一會兒就不能了。待大家圍桌吃過,鐵石果然就上馬走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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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將人送到門前,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知道在婆婆面前怎么也不應(yīng)該哭的,但就是忍不住,于是只垂著頭站在一旁。就聽婆婆說了聲,“我有些累了,回房歇一會兒,婉兒你也回去吧。”就趕緊應(yīng)了一聲回到屋里,眼睛簌簌地掉了下來,一會兒就將一條帕子打得濕了。她哽咽著壓住聲音,再忍不住時被子蒙在頭上哭了一會兒才迷迷糊糊睡著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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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寧婉不知如何過的,午飯她睡過了沒吃,醒來強打精神讓老林去了虎臺縣里看看皮袍子備得怎么樣了,勿必在鐵石出征前送到安平衛(wèi)。</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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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飯時分她知道自己不好再如此下去了,下廚房給婆婆做了幾個素菜,又陪在一旁說笑。她心知婆婆看著沒什么變化,哭也沒哭一聲,但心里指不定有多難受呢,只是她習(xí)慣了,比自己忍得住而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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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一撤了飯桌寧婉就張羅著打牌。婆婆平日里并無他事,寧婉一向勸她四處走走,閑時打打牌什么的。可她第一不愛出門,一年里頭出自家院子的次數(shù)都是有限的,第二對玩牌也不大著迷。但比起出門,她對打牌還算更喜歡一點兒,雖然她自己不會主動張羅牌局,但通常寧婉一提出玩兒,她每次都捧場,現(xiàn)在就說:“也好,也免得吃過飯就睡不克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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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鐵石不在家時寧婉會叫吳嬸來湊手,但是吳嬸打牌十分笨,她就想起了洛嫣,叫她來說:“我教你打牌吧,大家閑時在一處玩玩兒也能解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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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洛嫣卻笑著說:“寧姐姐,我會打牌,謝嬤嬤家里牌局若是缺人,也常叫我頂上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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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正好,”寧婉就向婆婆笑道:“不想嫣兒來了我們竟湊夠了手,以后每日都能斗牌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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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的牌打得一向好,她在老宅打牌時一貫給婆婆放水,讓婆婆贏,但她自己也不會大輸。不想今天她放了幾次水后就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輸?shù)煤軕K,倒是婆婆大贏,洛嫣也贏了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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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洛嫣竟是個斗牌的高手!她看起來握著牌十分拿不定主意,每每出牌時都猶豫再三,可是牌算得卻極精,與寧婉一同給婆婆放水,讓婆婆大贏,然后她再壓著自己贏些小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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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日,寧婉早想法子與她斗了,可是今天她終究還是興致缺缺,打著打著心神就不知飛去了哪里,“也不知他今晚吃的什么?住在軍營里有沒有鋪蓋?周指揮使又為難他了嗎?路指揮同知幫忙了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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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里玩牌每次輸贏不過幾個錢,但是寧婉竟輸?shù)袅瞬畈欢嘁回灒呛么鯇⑦@個晚上混過去。胡亂睡了一夜又去虎臺縣的鋪子里,皮袍子原也定在鐵石出征前就備好的,現(xiàn)在不過改成送到安平衛(wèi),倒不打緊,讓老林多跑一趟就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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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虎臺縣回來,寧婉又與婆婆做了許多煎餅、杠頭、肉干等等,也與皮袍子一同送去。看著明日就是鐵石帶兵剿匪的日子了,打牌時就說:“婆婆,我明日想去送送鐵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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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今日已經(jīng)都送了過去,寧婉也聽老林回來說鐵石現(xiàn)駐安平衛(wèi)城外軍營內(nèi),明天一早就帶兵開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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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生了想去送一送的心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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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夫人是送丈夫送兒子這么多次,但一向只送到家門,再遠的地方她不認(rèn)得也從沒想過要去,現(xiàn)在聽了兒媳婦的話就道:“我聽別人說軍營不同別處,你就是去了也未必能見到他,更不必說想與他見面說幾句話,還是算了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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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也不是不明白,老林回來說鐵石在軍營里帶著兵士們操練,他去了都未能進入軍營,而自己更不好去打擾的。不過在她的心里,只要能遠遠地看上一眼就好。因此就懇求道:“婆婆,我去看看,萬一能見了他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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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愿意去就去吧!”吳老夫人就說:“你比我有見識有本事,能開鋪子,能給鐵石的親兵們送袍子,也許你去了還真能見到他,那就去送送他也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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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趕緊應(yīng)了,聽出婆婆言語間的失落,知道她又想起往事,就趕緊笑著扔下一張牌,“我今日運氣不好,如今再打一張,就不信一直不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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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嫣見了就問:“老夫人,你不要這牌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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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夫人心思原也不在牌上,現(xiàn)在被提醒了就低頭一看,“果然我正應(yīng)該要這牌就滿了呢!”說著將手里的牌全部擲下,也還是高興的,“又是我贏了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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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將贏了的錢分給洛嫣一半,“這孩子真是可憐見的,生得太單弱了,留著買糖吃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