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
第三天早上,寧婉喝了桂圓紅棗粥之后狠狠地瞪著盧鐵石,“你要敢再胡鬧,我就,我就再不理你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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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理你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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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無奈,只得抱了他的胳膊求他,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盧鐵石最經(jīng)不住她的懇求了,她只要放下身段兒磨他,他保準受不了就依了,這幾天她已經(jīng)用過幾次,每次都靈的,就將聲音放得更軟了,“我真的有事兒,有正事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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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鐵石十分不舍,但猶豫再三還是停了手問:“你有什么正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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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給婆婆找兩個服侍的人,周嬸年紀畢竟大了,我們又不能一直在婆婆身邊照顧。”寧婉瞧著盧鐵石,本來一回虎臺縣里她就想找牙行的畢掌柜問問的,可他偏偏……偏偏那樣無恥,害得她一連好幾天起不了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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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盧鐵石只得開恩同意了,“我?guī)湍闶崃祟^就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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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寧婉一直散著頭發(fā)的,只要梳了一會兒就會弄亂,她又有什么辦法?現(xiàn)在就哼了一聲,“你哪里會梳?”他雖幫自己梳過頭,但其實只是把頭發(fā)通開而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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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我不會的?”盧鐵石將人抱到了梳妝臺前,將那長長而又黑亮的頭發(fā)一點點通開,果然就左盤右盤,弄了半日,手一松,滿頭的長發(fā)嘩地一下又全掉了下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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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就吃吃地笑了起來,婦人頭并不好梳,不比當姑娘時只要打一根辮子就成,是以尋常人家的婦人平日也不過隨便梳個簡單的發(fā)髻就罷了,而自己也只能給自己梳出圓髻、元寶髻等幾樣簡單發(fā)式,再復(fù)雜的總要別人幫忙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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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鐵石也不想能有這樣的結(jié)果,明明他完全按婉兒那天在盧家梳頭的方法梳的,可是頭發(fā)就是不肯聽話,又光滑又有彈性,明明梳得好了,可又會散掉。此時見寧婉偷笑心里癢得不成,一時間連剛剛答應(yīng)的事也忘記了,就在梳妝臺上就地將事情辦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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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只笑了幾聲就吃了大虧,再不肯依的,果真被抱回炕上就不理他了,只道:“我才知道大名鼎鼎的鐵石將軍竟然言而無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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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鐵石并不大會哄人,于是他就坐在寧婉身旁抱了她再三發(fā)誓,“明天早起我一定不胡鬧了,好不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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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本想說不好的,但是見他半晌還沒走,就替他著急起來,大家都等著他修城墻呢,自己再不能不放人,只得嘟了嘴說:“這一次你要說話算數(sh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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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算數(shù)!”盧鐵石趕緊答應(yīng)了,在她臉頰上各香了香才走,婉兒自己不知道,每到這個時候,她臉上的顏色嬌嫩得不成,自己怎么也愛不夠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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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覺得自己贏了,孰不知盧鐵石也覺得自己沒虧,明天早起不鬧了,但是不等于今天晚上不鬧啊?半夜里也要算是今天的晚上,反正沒到明天一早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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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寧婉又吃到了魚片粥,她再不敢相信也只得相信了,原來盧鐵石竟然是個廚藝高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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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夜里鬧得不成樣,但是早上盧鐵石終于放過她了,寧婉就盤了頭發(fā),就見盧鐵石殷勤遞過幾只釵子,想呸他又不敢,只怕將人惹了又要在炕上過一天,就繃了臉說:“我不要這幾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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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鐵石就好脾氣地幫她一根根重新挑好換了,才笑著摸摸臉說:“中午我回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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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買吃的了,我給你蒸燒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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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盧鐵石走了,寧婉歇了一歇才出了門,到了牙行找畢掌柜打聽,“我想要兩個會服侍病人的媳婦,年紀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性子要好,人要勤快,知根知底的沒有毛病,若是能懂些醫(yī)藥就再好不過了。買也好雇也好,錢的事情好商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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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掌柜早認得寧婉,也知道她現(xiàn)在嫁給了盧副千戶,就笑問:“是要送去服侍你婆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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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婆婆家里人太少了,我們不大放心。”寧婉就又說:“我還想要一個會做家務(wù),灶上也來得的婦人,你一并替我看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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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掌柜就說:“少夫人想用人怎么不挑兩個小丫頭子?我這里正有好人家賣來的小丫頭,干干凈凈的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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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就知道他誤會了,“不是我要用人,我是想給我爹娘身邊也添個幫忙干活的。”原來自己在家,許多事都不必娘做,現(xiàn)在只娘一個,鋪子里雖有伙計,但想來也忙得很,給娘身邊放一個人,能讓娘輕松些。至于自己,雖然成了官夫人,但是只兩個人的家里還真用不著下人,自己都能做了——更何況這幾天她什么也沒做也還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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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掌柜就笑了,趕緊贊道:“少夫人可真孝順!”又再三答應(yīng),“我都記得了,若有合適的人就帶到少夫人面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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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出了牙行,順路就進了德聚豐,其實沒什么事兒,就是想回來看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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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去送菜了,石頭上學(xué),娘正在廚房做果仁糖,見了她急忙問:“你怎么回來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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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牙行,順路就回來看看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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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就說:“雖然離得近,但也不好經(jīng)常過來的,別讓女婿不高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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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不管這些事的,”寧婉一笑,“當初我還說成了親要繼續(xù)管鋪子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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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就放了心,卻將女兒拉到了屋里,小聲問:“我怎么這兩日聽人說每天女婿一大早就出門買肉買蛋買魚,還買過桂圓紅棗什么的,可是真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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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臉上就熱辣辣的,卻不好否認,“是買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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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真的!”娘本來沒信,現(xiàn)在不由得大吃了一驚,“你可挺懂事能干的呀?怎么還讓女婿做這些雜事?他可副千戶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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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就吱唔著,“有兩回我睡迷了,他每天早起慣了,就,就出去買了。”無論如何也不能告訴娘盧鐵石買了東西回去還給自己做了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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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女婿還是官呢,你就把他當成小伙計用!”娘嘆了一聲氣,將做好的果仁糖給她包了一大包,“趕緊回家吧,中午給女婿好好做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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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覺得好沒有面子,她一向是要強的人,很少被人挑出不是來,現(xiàn)在就連親娘都嫌棄自己太懶了。但是,這其中的內(nèi)情,又哪里能告訴別人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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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糖出門直奔肉鋪子買了只羊腿回家,將肉剔下切成小丁,加了幾根大蔥包燒麥,一面包著一面想,盧鐵石究竟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盧鐵石呢?他變得太多了,完全與自己夢中的不同,由一塊堅冰變成了一個暖爐,但是其實也有沒變的地方,比如他依舊每日練功,又比如他雖然夜夜胡鬧,每日上城墻巡查毫不松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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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聽到門聲,趕緊出來,“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燒麥還沒蒸好呢。”又趕緊收住了話,原來不是盧鐵石,而是白氏,只得改問:“大姑讓你過來有什么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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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手里挽著個小小的包袱,小聲說:“是東家太太找了我們太太,讓我到東家小姐,不,少夫人家里來幫忙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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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聽懂了,原來是娘去找大姑,然后她們就讓白氏到自己家來幫忙了。算著時間,大約自己剛離開德聚豐,娘就立即去了萬記找大姑,然后兩人一起認定自己太懶了,要請一個人幫忙做事,就將白氏派來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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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輩們還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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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見寧婉不語就著急了,“少夫人,就留下我吧,我不要工錢,只要有吃有住就行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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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只得安撫她,“你怕什么,我大姑讓你來也不是不要你了,她是覺得你人不錯才讓你過來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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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這樣,但現(xiàn)在萬記人并不少,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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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記初開時大姑家也好大姐家也好,都留了一半人在梨樹村繼續(xù)種田,現(xiàn)在農(nóng)閑時分兩家卻全過來幫忙了,而大姑當初留下白氏與其說缺人手,不如說可憐她想幫她一把,因此白氏是愿意過來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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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寧婉并沒有想給自家添個人,但是現(xiàn)在又一想,白氏人很不錯,否則娘和大姑不會都看中了她讓她過來,那么留下也好,起碼盧鐵石再胡鬧時家里也不至于沒個做飯的。于是就點了點頭,“那好,你就留下吧。”但是寧婉可不是第一次雇傭仆婦,因此就又將該說的話都說到了前頭,又道:“過兩天牙行的畢掌柜來時,我也讓他幫你立個契,把工錢什么的都寫清楚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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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感激涕零,她原就極信服昔日的東家小姐,連連點頭,“少夫人放心,我會好好干活兒,決不會到處亂傳話兒……”說著放下包袱就幫寧婉做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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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鐵石回了家里見到白氏就向?qū)幫裉袅艘幌旅迹斑@么快就找到了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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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就笑了,“我本想給長輩們身邊都添個人,不想現(xiàn)在先給自己添了。”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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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鐵石聽了點頭,“這是岳母的一片心意,你收下就對了,也免得平日里太辛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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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就瞥了他一眼,“明明我嫁你之前打理著一個鋪子,還時常給幾十個人做飯都不辛苦的!”眼下辛苦是因為什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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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鐵石就得意地笑了,仿佛讓寧婉說辛苦是很了不起的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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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寧婉發(fā)現(xiàn)白氏來了也有一樁好處,那就是盧鐵石在她面前從來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半點也不毛手毛腳。俗話說“床上夫妻,床下君子”,如果在外人面前不尊重,沒面子的還不是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