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90章
一路上車廂里都很沉默, 陸蒔蘭突然道:“爹,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知道她與霍寧珘……
陸蒔蘭擔心陸連緯知道了會罵她的,但出乎她的意料,她爹的確是知道了,卻并沒有對她顯露怒意。而是說:“你不要怕,現在有爹在。”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陸蒔蘭一怔,突然想到,既然祖父給了她那帶藥的酒,那她爹知不知道這件事?可她很快又覺得,她爹事前是不知道的。
她突然道:“爹,這里好像不是回去的路。”
陸連緯終于看向她,說:“還回去做什么?不回去了。”
陸蒔蘭微微一愣,不回去了?那去哪里。
陸蒔蘭被陸連緯帶到了一處隱蔽的民居, 她的繼母和二妹陸蒔安竟然也在這里,當然,她的季嬤嬤也在。
一看這情形, 陸蒔蘭就知道是京里要出大事了, 要不就是陸家要出大事了。聯想到霍寧珘要出京的時局, 陸蒔蘭覺得, 還是京中出事的可能性更大。
就是不知道, 她這紈绔的爹爹是如何知曉的。
季嬤嬤一見陸蒔蘭, 激動上前拉住她的手,她聽陸歧暗中說,今晚上要變天了。見到她家姑娘回來了, 她才放下心來。
季嬤嬤知道,她們這些女眷,多半是在此暫避,不久就會被送走。
陸連緯只拿了一個藥瓶給季嬤嬤,說是益氣的藥,讓她拿水服侍陸蒔蘭吃藥。就先離開了。
這其實是避子藥,在車上時,陸連緯已告知過陸蒔蘭。
陸蒔蘭看了看那暗紅色的丹丸,接過白水來,接過藥丹仰頭吞下。
這地方窄,大家都暫時擠在一起,陸蒔蘭見陸蒔安不住咳嗽,臉蛋漲得通紅,似是染了風寒十分難受。
她便道:“安安怎么染了風寒,吃過藥了么。”
陸蒔安見了陸蒔蘭,卻是沒有什么好臉色。
她已經很久沒與這個哥哥打照面,對方似乎成日忙得腳不沾地的,她便輕哼道:“哥哥根本就沒有愛護過我這個妹妹,此時又何必假裝關心。”
陸蒔蘭的繼母林氏一愣,道:“安安,你瞎說什么呢!”
陸蒔安心中始終梗著一根刺,道:“我說錯了么?他明知道我想代替大姐嫁給寧珘哥哥,結果呢,他時常出入首輔府中,多的是為我倆牽線的機會,可他從來沒有為他妹妹的終身大事出過一分力!這還叫好哥哥?”
“現下……寧珘哥哥要去蜀中,天各一方,我就再也見不到他!”陸蒔安越想越氣悶,也再顧不得別的,便在母親和哥哥面前發(fā)泄道。
陸蒔蘭垂眸片刻,若是只有他們兄妹兩人,她當然會教訓陸蒔安,但她的繼母此時也在,她便不好逾過對方去教訓人。
林氏果然生氣,正要訓斥陸蒔安。便聽不知何時又折回來的陸連緯一聲暴喝:“閉嘴!”又道:“沒大沒小,不知廉恥!”
陸連緯這兩句,駭得陸蒔安大氣也不敢再出,險些哭出來。
陸連緯沒有多說什么,只說:“既然你們已會和,外面的車也備好,就快些走罷。”
說著催促人一干女眷做著喬裝,送上了車,陸蒔蘭疑惑道:“父親,發(fā)生了什么事,必須立即離開嗎?”
陸連緯看著陸蒔蘭,只道:“晚些再跟你細說。”他知道她是牽掛阿眸,道:“放心罷,阿眸自有江照英看顧。”
他又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先護著你自己就不錯了。”這個女兒只適合生活在盡然有序的和平時代。萬一京城真的亂起來,陸蒔蘭若落到他人手中,識破她女子身份,不知是怎番情景。
陸蒔蘭才經歷過那種事,她的腿心至今還疼著,深知男女力量之懸殊,便不再說話。
季嬤嬤與陸蒔蘭兩人一輛馬車,被送往城東的朝安門的方向。
現在這個時辰,城門的出入檢查已十分嚴格。不過,陸家早就布著自己的人在此,倒是過關了。
出了東城門,又登上在外接應的馬車。
陸家女眷順利出了城,但是,城中有不少人,只晚那么一步,就沒有這樣幸運了。
陸蒔蘭她們還不知道,今晚的京城會成為無數人的不眠夜。
蕭沖鄴奪嫡上位之時,是霍寧珘帶著大軍壓城,他本人則偽裝成侍衛(wèi)入宮,射殺了蕭真,再迎蕭沖鄴入宮登基。
那一次,兵臨城下卻并未入城,整個京城沒有經歷戰(zhàn)火,就完成了權力巔峰的交替。城中百業(yè)得以完好無損地延續(xù),經濟沒有受損,大小民宅亦無一處受到侵襲。
有很多百姓,甚至都不知大戰(zhàn)一觸在即,上面的皇帝,就換了人。
然而,這一次……
在霍寧珘要離京的消息確切后,各方勢力就蠢蠢欲動,打算先發(fā)制人,蕭沖鄴不想讓霍寧珘放虎歸山,其他勢力則是打算著,趁蕭沖鄴向霍寧珘下手的時機,趁虛而入。
***
南城門的異況最先傳來,霍寧珘手底下有人來稟,道:
“七爺,西城門那邊燒起來了,那個大火,怕是輕易難以撲滅。”
便有將官道:“連七爺都決定退讓,皇上卻不憐惜自己的子民,非要掀起戰(zhàn)火。這等行為,與暴君有何異,實在是不堪為天子。”
霍寧珘道:“并非一定是皇帝。這個時候,都有可能。”
果然,又有人來報道:“七爺,壽王已失去下落!”
藺深這時也來稟:“七爺,陸御史被她的父親陸連緯帶走了,我們的人跟著陸御史,卻被陸連緯狙殺。整個陸家中,陸伯爺也消失。”
藺深又道:“原來大名鼎鼎的玉腰樓,便是陸家的產業(yè),是其在京中的情報收集地之一。陸家所謀,絕不簡單。”
說著,他拿出一個手環(huán)遞給霍寧珘,道:“陸御史的手環(huán)沒有帶走。”
霍寧珘接過被他拋到角落的手環(huán),此時細看,倒是發(fā)現了這并非自己送陸蒔蘭的那一只。
因這手環(huán)小巧,內中機括也極為精細,要仿造本就較難,還能仿造得能這般近似,令他也一時失察,卻是更難。
藺深說這番話的時候,根本不敢看霍寧珘的神情。陸御史這樣消失,七爺的心情可想而知。
為了迷惑人的視線,陸家的家業(yè)都被陸連緯“敗光”,陸家一直都生活相對拮據。甚至連調陸蒔蘭回京,都要托上霍寧珘才行,向外展現的,一直都是過得有些艱難,在世家中能力與財力都上不了臺面的形象。
果然是從許久以前就在謀劃了。
霍寧珘的神情隱在暗影中,有好一會兒沒有動靜,才語氣莫辨地慢慢道:“也難為陸家偽裝了這樣多年。”
他目光微凜,又道:“既然所有人都不希望我去蜀中,那我便不去就是。立即去通知四哥,按我們的第三個計劃行事。”
陸蒔蘭既然是被陸連緯帶走,陸家又實則是深不見底的實力,自然不會輕易出事。而霍寧珘手底下,卻有將性命系于他的將士。這個時候,自是迅速決斷,沒有一絲猶疑。
就在此時,卻又人來稟:“七爺,國公爺向您求助,要你帶著人去增援霍家在京畿西大營的軍隊。”
京畿西大營駐扎部隊也是三萬多人,臨安關大軍雖然也是三萬多,但京畿西大營里如今的兵力卻并不隸屬于一人,而是京城戍衛(wèi)軍有一部分,霍牧恩帶回的部分兵力也暫時安置在那里。實際是各位其主。
京畿西大營的副將與這李秋堅勾結,出其不意殺了京畿衛(wèi)戍將軍。
京畿戍衛(wèi)軍的士氣低迷,只能聽令于那副將,與臨安關軍隊一起,前后困住了霍家隸屬于肅國公的軍隊。
至于那李秋堅等人到底屬于哪一方勢力,尚不可知。
果然是大亂了。
***
季嬤嬤總覺得陸蒔蘭今日有些不對勁,時常出神,偶爾還有些恍惚。
看她終于在馬車里睡著了,便去給她掖被子。這馬車中比不得室內,這個天氣寒意侵人,看那陸蒔安不是就染了風寒么。
拉好被子,她便借著罩燈里昏暗的光線,打量著這個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姑娘。
卻見她白皙細柔的脖頸一側,有點點痕跡,半隱在衣襟之下。
季嬤嬤心中咯噔一下,思索片刻后,伸出手,解開了陸蒔蘭的外裳。她家姑娘睡得沉,在夢中也不過輕輕嗯一聲,便繼續(xù)睡著。
季嬤嬤卻是愣住,那鎖骨一片也是。她這個年紀,哪里會不知道那是什么。
季嬤嬤擔心之下,又急急將陸蒔蘭的中衣和褻衣也扯開一些。陸蒔蘭是解了束胸的,難怪先前一點也不要她幫忙,碰觸她自己胸前時還總是不經意蹙眉。這雪白的兩團上,也能看到吻痕與指痕。
這是被男子不知怎樣折騰過了,她的這個姑娘,怎么回來一聲不吭呢。
季嬤嬤抖著手趕緊將陸蒔蘭的中衣又扣好,惟恐她著涼。
作者有話要說: 奪位的不會寫很多,因為這只作者更喜歡寫感情戲,就是沖著感情線才來的晉江。
“御前新賜紫羅裙,步步青階上鸞輿”兩句借鑒了唐代王建的《宮詞》。
之前發(fā)過兩波包包,忘記說啦,可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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