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76章
這一瞬, 空氣也仿佛凝滯。
以霍寧珩的目力,自是看得一清二楚。
本來是不太雅的姿勢,被這位長公主做來,卻如牡丹逶地,滿目艷逸。
蕭慕微則是腦子有些空白,唇瓣輕顫,尷尬得簡直想要暈過去,而更叫她痛苦的,是方才腳又扭了一下。
霍寧珩詫異歸詫異,反應(yīng)卻是極快,別開視線,反手就帶上門。
他也沒想到,蕭慕微這樣早就準備上床歇息, 已在擦洗。他還怕她哪也不能去,閑著無聊,給她拿了一套小巧折疊的雙陸棋盤過來, 準備陪她下下棋。
現(xiàn)在看來是用不著了, 霍寧珩便將那棋盤放在桌面。
見霍寧珩不是選擇立即關(guān)門出去, 而是走進屋里。蕭慕微張大了眼, 終于擠出聲音, 道:“你, 進來做什么,快出去,讓那大娘進來!”
雖然他已注意避開目光, 并沒有盯著她的身子看,蕭慕微也沒法抑制心中的羞恥和怯意。
霍寧珩仿佛先前什么也沒有看到一般,來到她面前。
“別亂動!”他斥了斥想從地上掙扎爬起的女子,早就注意到她先前因痛楚掉淚的神情。“腳傷了還不注意,真想讓你的腳廢掉?”
被霍寧珩抱起來的一瞬,蕭慕微幾乎要哭了出來,她被他放在桌旁一把椅子上坐著。霍寧珩又扯過蕭慕微寶藍色的薄錦披風(fēng),將景色遮蓋,矮下身去檢查她的腳傷。
還好她是坐下去的,也就臀那片臟了,腿還是干凈的。
等他看完了腳,竟去凈了手,接著又去擰盆中的棉帕,蕭慕微一愣,明白了霍寧珩的意思,立即道:“別……你出去,讓那大娘幫我洗。”又朝門外喊了兩聲,但無人應(yīng)答。
霍寧珩沒有說話,顯然沒有叫那大娘進來的意思。他知道,她素來愛潔,這客棧的地面又不算太干凈,這下是肯定更要清洗的。
便將她扶起來靠著他,問:“能站么?”
蕭慕微只有一條腿用了全力,為了站穩(wěn),只好抓住他的手臂,此時無地自容地閉了閉眼,點點頭。
“自己擦。”霍寧珩將擰好的雪白棉帕遞給她,聲音不帶一絲綺念。
而“自己擦”三個字,讓蕭慕微羞恥得快要將下唇咬破。她眼睛里水光瑩瑩,若說先前含淚是痛的,那現(xiàn)在則是窘的。
見霍寧珩的手在半空中懸了好一會兒紋絲不動,蕭慕微破罐子破摔般的,緊皺著眉一把奪過那棉帕。霍寧珩隨即側(cè)首,看向與蕭慕微相反的方向。
那深處的幽靜之地,如春日芙蓉繾綣閉,只露小小緊緊一道細縫,透著淡淡的嫣紅,不必碰觸,也知嬌嫩至極。
蕭慕微生怕他突然又改變主意看過來,動作快且潦草。
等蕭慕微擦拭好,霍寧珩才又將她抱到床上坐著,扯過被子將她蓋好。緩聲道:“這便算是夫妻之實,公主回京,只安心等著消息。”
蕭慕微緊抓著被子,一時說不出話來。霍寧珩走出房間,這才讓那大娘進去了。他目色幽深回頭看一眼蕭慕微的房間,隨即離開。
***
霍寧珩收了封密報,看完后就去了霍寧珘的房間。便見自己弟弟正在寫信,而陸蒔蘭在一旁研墨。
看到霍寧珩過來,霍寧珘道:“哥過來了,坐。”
又道:“剛接到的消息,云南那邊戰(zhàn)禍已平。土司府內(nèi)賊被滅,掬炎夫人重又掌權(quán)。作亂的義軍剿滅一半,招安一半。那義軍首領(lǐng)卻潛逃了,沒能捉得住。
霍寧珩聞言道:“一個云南,讓朝廷的軍隊打得如此艱難。不過,終歸是個好消息。”
他只說了這樣一句,突然看向霍寧珘。
霍寧珘與兄長從小感情極深,兩人的默契,并不遜于雙生子。很多時候只需一個眼神,雙方便互知其意。
霍寧珘便看了看陸蒔蘭,沉默片刻,道:“陸御史先回房歇息罷。”
陸蒔蘭見被點名,站起身,道:“是,首輔。”
等女子出門去了,霍寧珩才道:“你讓我查的裴夙隱,剛剛下邊回稟,他的身份來歷,的確沒有破綻。從小到大,此人所有軌跡十分清楚,并未發(fā)現(xiàn)異常。”
霍寧珘看著筆下剛寫成的“斬”字,道:“哥,會不會是一直有人在配合裴夙隱。我是說……”他頓了頓,又道:
“陸蒔蘭身上的易容術(shù),十分高明,我正好從月夭處有所接觸。是來自東夷國旭隱門,據(jù)說本已失傳,中原知道的人很少。但裴夙隱若是也掌握那樣的易容術(shù),有個人在必要時代替他存在,騙過普通人并不難。”
霍寧珩道:“你懷疑……陸家與裴夙隱有更深的關(guān)系?并且與東夷國有關(guān)?”
霍寧珘頷首:“陸蒔蘭從東津衛(wèi)消失,與裴夙隱一起出現(xiàn),絕沒有他們說的那樣簡單。若是陸家與裴夙隱本就有淵源,裴夙隱進京后卻與陸家沒有任何來往,那就值得深究了。”
他又道:“至于是否與東夷國有關(guān),還得繼續(xù)查。倒也不能全憑那東夷易容術(shù)就斷定,畢竟我也略懂皮毛。”
霍寧珩沉默片刻,道:“那裴夙隱極得皇上賞識。這段時日,皇上時常與其討論政務(wù),連去巡視西江大堤,也帶著他。”
霍寧珘當(dāng)然知道哥哥這話什么意思,以皇帝的戒備心,裴夙隱這樣短的時間里,能得蕭沖鄴如此信任,絕不簡單,此人的確需要多加關(guān)注。
等霍寧珘再次來到陸蒔蘭的房間,便見她已睡著了。
少女的臉蛋在拉高的被子里悶得酡紅,一只白嫩的腳卻赤露在外面。平時在外極為注意為官形象的陸御史,睡著了卻是另一副模樣。
霍寧珘不免蹙眉,又微微好笑。一摸她那只腳,果然是涼的。就坐在床邊,用手將那腳捂熱,又將被子給她重新掖了掖。
定定看她片刻,霍寧珘起身離開。
***
抵達京城是在隔日下午。
回到侯府,霍寧珘在書房處理公務(wù),沒過多久,宋情與霍靈鈞就過來了。
霍靈鈞便見她這最小的哥哥,輕袍緩帶,正坐在書案后翻看折子。氣溫的驟降于他似乎沒有多少影響,高挑英偉的身軀依舊只在中衣外穿著一層薄薄外裳。
從霍寧珘書房的窗前看出去,視野正是府中最大的月湖,他還開著窗戶,竟也不覺得冷。
霍靈鈞只覺得,自己的這七哥,無論是從前身披甲胄戰(zhàn)袍,策馬踏破霜雪,攻城略地的樣子。還是現(xiàn)在這褪去一身銳甲,握著卷冊的閑適從容,都是最叫她喜愛的。
自豪依戀之下,霍靈鈞便笑道:“哥,你可終于回來了。我跟情姐都好喜歡這里,想要多住段時日。你可不能趕我們走啊,我們過來,是祖母同意了的!”
霍寧珘已知她們的不請自來,以他今時之勢,侯府又這樣大,豈會養(yǎng)不起兩個妹妹,自是不會趕這兩人。他壓根沒當(dāng)一回事,目光仍在未看完的折子上,只略頷首,便表示同意了。
宋情聞言道:“七哥,可有要我做的?你得給我安排些事,你也知道,我閑不住。”
霍寧珘這才將視線從折子上移開,看看她:“你對京城不熟,難得進京,先休息些日子罷。”
“就是,情姐姐就先好好過幾天姑娘過的生活,享享清閑。”霍靈鈞又道:“哥,昨天我去了趟天工坊,看了看那邊新出的頭面,今冬的梅枝花冠實是好看。”
霍寧珘哪能不知霍靈鈞這話的意思,道:“王奚,明日請儲華閣與天工坊的人過來,為兩位姑娘添置些衣飾。”又道:“生活所需,下回直接告訴王奚便成。”
“七哥最好了!”霍靈鈞便笑盈盈道。她也不是真缺衣飾,國公府祖母那邊也置得可多了,可她就是喜歡讓七哥給自己買東西。
她又道:“對了,哥,你那正苑里有個小院,都這個天兒了,那里面還有好多花開著,像是給姑娘住的啊?”
霍寧珘聞言,看了一旁王奚一眼。王奚緊張低下頭,他就知道,還好他沒讓五小姐進去,只是在院子外看了看。
霍寧珘這回語氣有些淡,只道:“你以后別往我正苑里鉆。”
宋情與霍靈鈞都是一怔,頓時心頭各異。霍靈鈞不由生氣跺跺腳,霍寧珘卻不再理她,讓她先下去。
等兩個女孩離開,霍寧珘提筆寫了幾個字,突然對王奚道:“明日那首飾與裙子的圖冊,先送過來,讓我瞧瞧樣式。”
“……”王奚瞬間就懂了,他也不好說。人陸御史一點也不喜歡首飾和裙子,他家七爺?shù)呐d趣倒比陸御史大多了。只道:“是,七爺。”
***
陸蒔蘭回了趟伯府,便被蕭沖鄴召入宮中。蕭沖鄴有大半個月沒見著陸蒔蘭,最近總是難得才能見上她一面,令他心中積蓄的陰翳越來越重。
陸蒔蘭進了宮,卻見書房里的人不止皇帝,自己的師兄也在,倒是有兩分意外。
他們?nèi)齻€人一起碰頭,還是第一次。
蕭沖鄴道:“聽聞從前在國子監(jiān)時,夙隱就與槿若交好,如今在朕這處重逢,朕自當(dāng)備酒,留膳。”這是全然的禮賢下士。
裴夙隱對陸蒔蘭的心思,在蕭沖鄴面前,半分也沒有顯露。在皇帝看來,兩人就是正常交往的師兄弟。
三人談著正事,吃了簡單的晚膳。
裴夙隱很快察覺出今晚這酒有些不對勁,里面有罕見秘藥,連他都險些著了道。他側(cè)首一看,陸蒔蘭的酒水已少了一截。
裴夙隱的手慢慢收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也因怒意漸漸隆起。
他明白了,蕭沖鄴今晚留自己也一起用膳,不過是作為迷惑霍寧珘眼線的幌子。皇帝這是想對陸蒔蘭下手,又擔(dān)心霍寧珘及時趕來。
果然,一番交談下來,陸蒔蘭這個只飲了一點米酒的,卻比那兩個豪飲了陳年釀的睡得都沉。
蕭沖鄴見裴夙隱也撐著額角,似是不勝藥力,立即讓內(nèi)侍引兩位臣子分別小憩一番。他對今晚用的這秘藥很是放心,以陸蒔蘭與裴夙隱這樣的人家,是絕不可能分辨的。
裴夙隱被帶到西閣,陸蒔蘭則被一名強壯的宮女抱進御書房的里間。
蕭沖鄴盯著床上的女子,對梁通海道:“去,叫簡嬤嬤過來。這段時日,她總是與霍寧珘單獨在外,朕要知道,他們到底如何了……”
皇帝的聲音此時哪里還有半分醉意,陰冷得可怕,令梁同海這個真正的陰人都忍不住有些打冷戰(zhàn)。忙道:“是,皇上。”
梁同海知道,蕭沖鄴是橫下心,要查看陸蒔蘭的貞潔。連梁同海都覺得,皇帝越來越扭曲,想瘋了,卻忌憚霍寧珘。
簡嬤嬤領(lǐng)命來到書房里間,便那龍床上臥著一名少年。說是一名少年,但那面龐,實在是太過于清麗。
即便知道簡嬤嬤是個守口如瓶的人,蕭沖鄴依舊道:“嬤嬤,接下來的事,你對任何人都得閉口。若是叫朕知道,你泄露給了任何人,人彘的滋味,朕不介意讓你嘗一嘗。”
簡嬤嬤心下一個激靈,忙道:“奴婢甘愿為皇上萬死不辭。”
蕭沖鄴便頷首道:“你看看她,是否還是處子。”又道:“小心些,往后,有的是你伺候她的時候。”
簡嬤嬤立即答:“是。”她在這宮里待了大半輩子,什么秘密沒有見過,這些皇族多有晦暗隱秘,倒也見怪不怪。隨即來到榻前,再次看向這垂眸睡著的少女。
這一細看,倒是明白了,為何皇帝口中占有之意如此之濃,這個身著男裝的姑娘,哪怕她這老嬤嬤見慣了天底下進貢給皇室的各色美人,也不嘆其容色。
見皇帝沒有出去的意思,顯然是要親眼看著她給這少女驗身。簡嬤嬤便將手探向陸蒔蘭的腰肢。蕭沖鄴瞳孔微縮,呼吸變重,看著簡嬤嬤將她的腰帶給抽落。
梁同海的聲音突然在外道:“裴大人,您這……”
裴夙隱渾然已醉,俊美面容一片朦朧之色,只道:“臣要找皇上繼續(xù)喝酒。”
梁同海一看裴夙隱這散漫得仿佛真是在自家院里找兄弟喝酒的樣子,只當(dāng)他確實醉了。否則,哪個翰林院修撰敢如此大膽,竟擅闖皇帝寢房呢。
蕭沖鄴也忍不住詫異,裴夙隱居然還能站起來。
這時又有內(nèi)侍急急前來,道:“皇上,太后娘娘有召。說是四爺進宮了,有緊要之事,請皇上立即前去。”
裴夙隱就在門外,太后又召見,蕭沖鄴自然沒法再繼續(xù),心頭一股怒火,一時不知如何發(fā)泄,只得先讓簡嬤嬤將陸蒔蘭外衫又整理好。
蕭沖鄴打開門,裴夙隱自是要他繼續(xù)共飲。
這裴夙隱哪怕醉了,也是一副名士風(fēng)流之態(tài),蕭沖鄴是真的慕其才,想要收攬他死心塌地為己所用,倒是沒有追究。只讓宮人先看好陸蒔蘭和裴夙隱,獨自先往太后宮中去了。
蕭沖鄴先前還有些擔(dān)心太后是因陸蒔蘭入宮之事找他,誰知見了太后,她甚至沒有注意到蕭沖鄴異樣的神色,只顧嘆氣道:“皇帝猜猜發(fā)生了什么事,唉,恪淑那狐媚子!也不知對你舅舅下了什么**藥。”
她恨聲道:“你舅舅他方才竟告訴哀家,他在找回恪淑的路上,兩人已是夫妻!那宣鐸還在京中,你說說,他這不是……!”
蕭沖鄴一愣,他只知霍寧珩或許還對蕭慕微有些別樣心思,卻不知霍寧珩竟是決意要娶蕭慕微。否則倒可以多加利用,不免懊悔。定了定神,道:“舅舅呢?母后已讓他出宮?”
太后道:“你舅舅就在偏殿。我已派人去召你小舅舅也進宮。”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冬天有靈芝的手榴彈,嗩吶吹起來、小隊、六月、alice、小九,27890186,露o露o親的地雷,,還有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仙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