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陸蒔蘭自是不像霍寧一般,一眼就看出蕭沖鄴對她不同尋常的占有欲。
她只是覺得皇帝對她越發(fā)親近了。其實她也不習(xí)慣,但想著自己的男子身份,同僚之間搭肩或是執(zhí)手并不鮮見。何況,對方是君她是臣,她也不能大不敬地去躲閃。
因此,在面對蕭沖鄴的靠近時,她本心也許會想避開,但理智會很快提醒她,怎樣才是身為男子的“陸槿若”該做的。
一舉一動被人納入眼底,陸蒔蘭和蕭沖鄴渾然未覺。
兩人說了會兒話,笑意不斷。陸蒔蘭是因騎馬的技藝提高而格外高興。蕭沖鄴欣悅的原因自是不必提。
但沒過多久,便聽梁同海的聲音傳來,雖有些遠,但對方挾帶著內(nèi)力,令他們聽得很清晰:“皇上,太后娘娘鳳駕到了西林苑。”
聽到這話,蕭沖鄴只得慢慢道:“槿若,朕得先去迎接太后,等有合適的機會,朕再與你碰面。”
陸蒔蘭答:“是,皇上趕緊去罷。”
皇帝離開陸蒔蘭后就一直沉著臉,梁同海清楚,難得這樣好的機會,不像宮中盯著的人多,這里又靜,等晚些天色暗了,更不會有人來打攪。皇帝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這般日思夜想的,總得稍微紓解一下相思之苦。
說到這個,梁同海倒覺得皇帝是顧慮太多。
雖然陸蒔蘭曾與霍寧有過婚約,但就算陸蒔蘭現(xiàn)在回復(fù)為女兒身,霍家也不可能再讓她進門。
像陸蒔蘭這樣成日接觸各色男人的,霍家這樣的人家,霍老夫人和太后還會同意抬她進門做霍寧的正妻?不可能的。
他認為,皇帝就該趁著霍七爺如今剛認識陸蒔蘭,想必還沒有感情,先幸了陸蒔蘭。若是皇帝與陸蒔蘭早早已有事實,霍寧就算知道了,該退讓還得退讓。太后最多罵皇帝幾頓,還能怎樣。
至于陸蒔蘭,皇帝若是要臨幸她,她還敢反抗不成?欺君之罪在頭上罩著,陸伯爺那一家老小和她外祖家的親人,這些人的性命她都不想要了?女人嘛,已經(jīng)是皇上的人了,還怕不能慢慢哄好?照著皇帝喜愛陸蒔蘭的程度,她慪上些時日總會被軟化。
而非現(xiàn)在這樣,皇帝既想逐步得到陸蒔蘭的心,又擔(dān)心霍寧過多接觸陸蒔蘭,還難以克制對她的渴望。梁同海總覺得,怕是會生變……
***
蕭沖鄴接了太后的駕,問:“母后怎地突然就過來了?”禁宮到這西林苑也就五、六十里路,路途并不遠。
太后橫他一眼,道:“怎么?哀家過來,攪了你什么好事不成?”
太后原是隨口一嗔,卻正好說中蕭沖鄴心事,他淡淡笑道:“母后說什么呢,兒臣這不是想著,若早知您要過來,該出宮迎接您么?”
太后這才道:“哀家昨夜做了個夢,夢中有神人相告,讓哀家在正修建的玄光殿群的中央,特建一座道宮,立一尊瑤池金母,可利于蕭氏皇族基業(yè)。哀家便專程過來看看玄光殿的建造情況。”
蕭沖鄴聞言皺皺眉,太后信奉道教越發(fā)沉迷,居然以托夢之說,要再次在宮里興建道宮,這是又要變更工程了。
太后來到行宮,眾人都趕來拜見。唯獨不見霍寧,太后環(huán)顧一周,便問皇帝:“你小舅舅呢?”
蕭沖鄴答:“小舅舅跑馬興許去得遠,尚不知母后到來。”
太后就不再問什么,只是吩咐身邊宮人:“去守著,首輔回來了,就讓他來見哀家。”
***
皇帝先走后,陸蒔蘭便自己策著馬從原路回去。
蕭沖鄴當(dāng)然不會留陸蒔蘭一個人走林苑,她身后其實是跟著人的。只是陸蒔蘭沒有武藝,并不能察覺。
但霍寧卻是一清二楚,因此,一直到陸蒔蘭走出草甸,到了內(nèi)苑的路上,那跟著陸蒔蘭的高手離開了,霍寧才現(xiàn)身出來。
他面無表情在水邊站一陣。因著目力與耳力皆過人,霍寧很快回過頭,遠遠便看見,一道少女的身影騎在馬背上,兩彎細細的黛眉微蹙著,東張西望的,竟是陸蒔蘭一個人又回來了。
陸蒔蘭心里很著急,她今天學(xué)騎馬,一時未察,竟將她貼身的一枚紅碧璽扣給弄丟了,是濃艷的霞紅色,無棉絮亦無冰裂,純凈難得的品相,最為重要的是,那是她的娘親留給她的。
在她還沒有長大之前,她生母的嫁妝幾乎便被她父親揮霍一空,留下來供她睹物思人的并沒有幾樣。
可是,她沿著白石板道一路回來,并沒有在路上看到,她想著,難不成是與蕭沖鄴一起在草甸上跑馬的時候g的?那可就難找了。
因為專注于尋物,陸蒔蘭都快到了水邊,才發(fā)現(xiàn)了站在那里的霍寧。
陸蒔蘭先是驚訝,隨即下了馬來見禮:“見過首輔……首輔怎會在這里?你是幾時來的?”
先前她和蕭沖鄴也在這一處,但是,她和皇上先前并沒有看到霍寧啊。
霍寧看看她,神色冷淡,卻是笑了笑:“怎么,這地方我不能來?”
對方雖然在笑,但那笑容卻既傲慢又冷漠。陸蒔蘭微微一怔,不明白霍寧對她的態(tài)度為何比昨天更不喜了,道:“下官沒有這個意思,只是隨口一問。”
她想了想又道:“實是抱歉,打擾了首輔賞景,下官這便告退。”
陸蒔蘭對霍寧敬重,不僅是因為對方是首輔,更是因為,對方幫忙將她調(diào)回京,還訓(xùn)斥將公務(wù)責(zé)任推卸給她的副都御史,指點她射箭,在夢瑯職鎪諭咽僂酢裟其實一直在給她幫助。
但是,如果對方不想搭理她,她也不會還往對方面前湊,惹人不快。
霍寧沒有答話,陸蒔蘭便當(dāng)對方默許了,轉(zhuǎn)身騎上了馬。
霍寧看著陸蒔蘭靈巧輕盈的上馬姿勢,這可是蕭沖鄴今日教出來的成果。他盯著那策馬而去的纖細身影,冷嗤一聲。
陸蒔蘭覺得背后的視線如鋒芒般刺人,但她急著找碧璽扣,沒有多想,策著馬往寬廣的草甸中央去了。
可這草地實在太廣,天漸漸暗了,她又沒有帶火折子,一會兒回去怕是連地面都看不清,更別說找東西。她只得暫時放棄,打算明天繼續(xù)來找。
陸蒔蘭策馬往來的方向回去,那馬兒卻是一腳踏進一個泥洞里,那洞里卻似填了些銳角石子,馬兒在踩空扭蹄的同時,也受了驚嚇,突然便嘶鳴著發(fā)足狂奔起來。
陸蒔蘭一個初學(xué)騎馬的人,又向來文弱,對著突然失控奔跑的馬兒,哪里知道該如何讓它停下,還好她算是鎮(zhèn)定,始終沒有慌亂,緊緊握著韁繩,倒是沒有被摔下去。
但隨著馬兒跑的方向越來越接近內(nèi)苑,陸蒔蘭也緊張了起來,內(nèi)苑里人就會漸漸多了,這馬這般沖進去,萬一傷著了人……
然而總是越怕什么越來什么,那馬兒果然直直往內(nèi)苑里沖。
陸蒔蘭想盡方法也無法讓這馬兒停下,她看著越離越近的內(nèi)苑紅墻,心跳越來越快,就在這緊要之時,她突然感到身后一熱,竟是她這馬背后邊多出個人。
隨即是一雙結(jié)實有力的手臂環(huán)過她的腰,握住了馬韁。陸蒔蘭便聽霍寧低沉的聲音在她耳旁命令:“放了韁繩。”
霍寧慣于發(fā)號施令的嗓音,令陸蒔蘭下意識地就選擇了聽從對方。
她剛一丟開韁繩,便感到身體一輕,風(fēng)聲呼嘯中,她情不自禁就閉上了眼,等她再度睜開時,已被霍寧帶到了地面。而她還側(cè)靠在對方懷里,緊緊攥著他胸前和手臂的衣裳。
陸蒔蘭反應(yīng)過來,臉難免羞愧地燙了燙,趕緊放開對方的衣裳。
霍寧瞥一眼她迅速躲開的動作,之后倒是沒有再親自上陣了,指揮著兩個內(nèi)苑值守的禁衛(wèi)駕著另兩匹馬,直追那馬兒而去。
陸蒔蘭被風(fēng)吹得昏沉沉的腦袋終于稍微醒了些神,她等霍寧交代禁衛(wèi)完畢,便上前道:“多謝首輔相救之恩。”
女孩一張臉蛋蒼白,唇瓣因先前一直緊張咬著而格外嫣紅,眼睛里的光實則還有些迷離渙散,不如平時有神。
霍寧定定看著對方,目光深暗,這樣的顏色,難怪裝扮成男人也不得安生。他道:“不會騎馬還一個人去?真以為你練半天技術(shù)就很高?”
陸蒔蘭低著頭聽訓(xùn),若不是為了找那遺失的碧璽扣,她也不會回去。但她沒有說自己的理由。
沉默片刻,霍寧終于道:“回去歇著罷。”
“是。”陸蒔蘭看看對方,這才轉(zhuǎn)身走了。
***
蕭檀君已知道,太后前幾日竟挑了幾名貴女進宮,讓霍寧相看。惟恐是自己哪里惹太后不喜了,現(xiàn)下為討太后歡心,便一直侍奉左右。
蕭檀君知道太后不喜壽王,便笑著講蕭慈的閑話,道:“娘娘前兩日是沒有看到,九叔又瞧上都察院的一位陸御史了。”言下之意,有多荒唐。
蕭沖鄴聞言抬頭看了蕭檀君一眼,對方尤自未覺。
“哦?”太后聞言的確是皺了皺眉,眼中流露些許嫌惡。隨即她又想到:“你說的陸御史,是指陸槿若吧?”
蕭檀君便道:“正是。”她也不知為何,莫名地不喜這個陸槿若。
太后正要再問什么,前面就有人來稟報道:“娘娘,首輔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