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第 134 章
玉浮生食指擦過唇角,垂眸看指尖染上的血跡:“知道為何我讓你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再也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么。”
方鐘卿:“......你說厭我。”
“你竟然信了,”玉浮生低笑,挑起面前之人精致的下頜,輕輕摩挲起來,“我讓你走,是在給你機(jī)會,我不想傷害你。”
方鐘卿蹙了蹙眉,抓住撫他下頜的手,沒想過玉浮生會傷他,所以此時對方所說,并沒有讓他產(chǎn)生威脅感。
“你知道你來找我,是把自己送到我面前了么,”玉浮生唇角笑意散了些,眼神深邃,“我能克制一次,不代表能永遠(yuǎn)克制下去。這次......我不打算放你走了。”
方鐘卿對上幽暗狹長的眼眸,后知后覺,察覺到危險的氣息。
“你要與我動手?”
方鐘卿估量兩人實(shí)力,提醒道,“可我修為高于你。”
玉浮生但笑不語,微低下頭,薄唇貼在方才指尖染上的鮮血,親吻一般,透著幾分繾綣。
方鐘卿臉色一白,全身泛疼,止不住顫抖起來,體內(nèi)鮮血產(chǎn)生了異樣,連帶靈力也不受控制。
恍惚的視線中,他望向玉浮生,憶起方才被取的一滴血。
“什么法術(shù)。”
玉浮生伸出修長的手,握住細(xì)瘦白皙的手腕,讓差點(diǎn)摔倒的方鐘卿靠在他身上,薄唇輕啟:“邪術(shù)。鐘卿,你對我太不設(shè)防了......確實(shí)很笨。”
這類血術(shù),對第一次中術(shù)者極為有用,即使是方鐘卿,被他搶下先機(jī)也難以抵抗。
但方鐘卿還有些許靈力可以操控,加上從不缺頂級法術(shù)。玉浮生用血術(shù)后并未放松,反而更加警惕,準(zhǔn)備著方鐘卿反擊的手段,畢竟對方有多少底牌,他也不知。
可即使疼到暈厥,方鐘卿也沒有對他出手,莫說殺意,連一絲敵意都沒有。
玉浮生一時間,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心里五味雜陳,唯一沒有的,就是當(dāng)初讓方鐘卿離開的大度。
他將方鐘卿打橫抱起,放在寬敞柔軟的床榻上。
天色昏暗,烏云籠罩夜空。
方鐘卿長睫微顫,醒來時,身體不疼了,但手腳泛軟,體內(nèi)靈力也運(yùn)轉(zhuǎn)不了。
他側(cè)了側(cè)頭,一邊默默恢復(fù)靈力,一邊用疑惑的眸光打量玉浮生。
玉浮生立在床邊,從他醒來一言不發(fā),狹長眼眸看不出情緒,但方鐘卿從內(nèi)感覺到莫名的冷意,無論他此時說什么做什么,對方回應(yīng)的,必然帶著徹骨寒意。
方鐘卿也不知怎么能讓那目光暖些,想了想,問:“你是想與我睡覺么。”
玉浮生來長淵峰常常是夜間,尤其是雨夜的時候,每次來,都說十天半月未曾入眠,只有他在身邊才能睡得著。
方鐘卿起初不習(xí)慣床上多個人,但次數(shù)多了,也就由他了。
方鐘卿思忖著,玉浮生這般大費(fèi)周章,邪術(shù)都對他用了,就為了脫掉他外衣讓他躺在床上,是不是太久沒休息,又擔(dān)心他不讓上床,才拐彎抹角做這些。
他說完猜測,聽見玉浮生笑了聲。
“你笑什么?”
“我在笑一個可憐蟲,小心翼翼守了寶物數(shù)十年,不敢觸碰,總是癡心妄想,有日寶物能主動靠近,”M.
玉浮生立在床邊,微微俯身,伸出冰涼的手指,撫上方鐘卿白皙臉頰。
“可是寶物無情無心,他永遠(yuǎn)等不到......所以,最后那個可憐蟲死了。”
方鐘卿愣了下:“為何死了。”
玉浮生狹長眼眸微瞇,透出森冷幽光:“因?yàn)樗麣Я藢毼铩!?br/>
不知是這句話的緣故,還是玉浮生過于露骨的眼神,方鐘卿神色微變,往床內(nèi)靠了靠,下意識遠(yuǎn)離讓他覺得危險的地方。
但后退瞬間,手腕被握住。
玉浮生俯身將人按在床榻,一手抬起方鐘卿下頜,堵住柔軟唇瓣。
方鐘卿知道床上除了睡覺,還能行雙修之事,但不相信玉浮生會如此對他。
里衣系帶被扯開的時候,方鐘卿微怔,一手抓住腰間手腕,指節(jié)發(fā)白,搖了搖頭,試著阻止相交多年的摯友。
但玉浮生動作未有絲毫停緩,扣住他的手腕,將單薄里衣從他身上剝落,眸光沉沉。
兩人衣物在床邊墜了一地,方鐘卿眼眶不知不覺紅了,細(xì)長青絲鋪散在床榻,白皙如玉的裸背暴露在空中,布著細(xì)密吻痕。
方鐘卿思緒亂如麻,被摟住腰身的那刻,一種毛骨悚然之感涌上心頭,宛如冰冷寒水將他沖醒。
他拼命推拒起來:“住手,玉浮生,不要這樣對我......”
玉浮生俯身,胸膛貼在方鐘卿后背,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將近乎破碎的聲音截?cái)啵统辽ひ粼诜界娗涠呿懫穑骸皠e說讓我心軟的話。”
方鐘卿拼命地?fù)u頭,下一瞬,臉色蒼白如紙,疼到渾身泛起細(xì)顫。
但這疼痛,僅像個開端。
方鐘卿微睜大眼,額頭汗如雨下,恍然間,手里不知抓到了什么,細(xì)長手指收緊,指節(jié)白得近乎透明。
將人徹底占有后,玉浮生低聲喟嘆,眉眼堆積的陰郁散去,前所未有的滿足。
與此同時,有什么濕潤的東西滑過他手背。
滾燙,又逐漸變得冰涼。
待玉浮生意識到是什么,心想,自己一定會遭到報應(yīng)吧。
不過,他不在乎。
玉浮生擁緊懷里的人,英俊面容充滿森冷邪氣,眸中透著歇斯底里的瘋狂。
如果方鐘卿注定不能屬于他,那么至少,他要讓方鐘卿永遠(yuǎn)記得他。
曾經(jīng)遙不可及的人,在身下承歡,低吟,受不住的哭泣。
玉浮生雙眸泛紅,連指尖都是滾燙的,將人在床上要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方鐘卿在懷里昏厥,分外白皙的臉頰,殘留著淡淡淚痕,眉間朱砂紅若滴血,唇瓣咬得破皮。
玉浮生凝視良久,披了件外袍在方鐘卿身上,將他從床上打橫抱起,去浴池清洗。
方鐘卿醒來,渾身酸軟,側(cè)頭看向摟著他睡,近在咫尺的玉浮生,陷入沉默。
許久之后,玉浮生睜開眼:“想做什么?”
方鐘卿眉眼透著倦意,嗓音低啞:“想離開。”
他靈力尚未恢復(fù),玉浮生不讓,想走有些難,可他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待在玉浮生身邊。
玉浮生輕“嗯”了聲,早有所料,神色淡然地松開他,坐起身,從床邊拿起一把墨色匕首,放到他手中。
方鐘卿認(rèn)得這匕首,他送給玉浮生的生辰賀禮:“做什么?”
玉浮生道:“殺了我,你就可以離開。”
方鐘卿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玉浮生沒有多說的意思,握住他的手,讓那匕首尖銳處抵在自己心口。
這匕首威力極大,即使是玄鐵也能輕易刺穿,抵在玉浮生胸膛的剎那,便刺破皮肉,讓殷紅鮮血浸透里衣。
方鐘卿眸光觸及血跡,不由自主松開匕首,但玉浮生緊緊握住他的手,力道之大,靈力不足的他完全抵抗不了。
方鐘卿道:“你住手。”
“總要有取舍,”玉浮生面色沉靜,“我不舍得放你走,你想離開,就只有殺了我,不要想著等靈力恢復(fù),我不會給你機(jī)會。”
方鐘卿眼神漸厲:“我會找到機(jī)會。”
玉浮生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所以你現(xiàn)在舍不得我死了么,昨夜,你可是在我身下哭著說要?dú)⑽夷亍!?br/>
方鐘卿神色一變,眸光微顫地看著他。
玉浮生嘆氣:“還不明白么,我們回不到過去,我不是一時走火入魔,你不必想著我還有救。”
他狹長眼眸盯著方鐘卿,威脅似地勾起唇:“你不殺我,只要我活著,就會控制不住地想要你,昨夜之事就會重復(fù)無數(shù)遍。”
方鐘卿臉色一白,神情變得慌亂。
玉浮生靜待片刻,看見方鐘卿握匕首的手緊了緊。
他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滿意的笑意,在胸膛越來越多的鮮血映襯下,呈現(xiàn)出近乎瘋魔的姿態(tài)。
玉浮生張開雙臂,算著等匕首沒入心口,就是方鐘卿離他最近的時候。
他要最后抱抱這人。
但想象中的匕首未至,被扔在了一旁,方鐘卿反而撞到他懷里,抱住他。
玉浮生愣住,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了魂,唇角笑意漸沒,長睫低低垂著,表情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會殺你。”方鐘卿低聲道。
玉浮生薄唇微動:“你太心軟了,鐘卿。”
“是么,”
方鐘卿下頜搭在他肩膀,輕闔著眼,“可你用了二十三年,成為我最重要的人,如今就算做我討厭的事,我也下不手了。”
玉浮生怔愣,方才的匕首好似沒有掉落,反而隨著方鐘卿的話,一點(diǎn)點(diǎn)刺入他的心臟。
血淋淋地,捅了一下又一下,疼得他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玉浮生才聽到自己開口,像認(rèn)輸了般:“——好吧,我放你走。”
他雙眸猩紅,最后抱緊懷里的人,一字一頓囑咐道:“這次可要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永遠(yuǎn)不要來見我,永遠(yuǎn)不要讓我再找到你。”
“好,”方鐘卿道,“你也要回劍宗。”
玉浮生回了劍宗,可他還是時不時發(fā)了瘋般想念方鐘卿,好在,對方已經(jīng)走了。
多半成功飛升了。
而他,由于修煉邪術(shù),加上心魔仍在,其實(shí)難有飛升之說。
就在這時,方鐘卿的小徒弟從東荒回來了,玉浮生在暗處,看著相依為命待在長淵峰的倆師兄弟,忽然想到一樣?xùn)|西——魂印。
以方鐘卿的性子,會把魂印留給放心不下的小徒弟。
念頭一起,玉浮生便難以控制,想要動手尋魂印,可最終,他沒向小徒弟出手。
方鐘卿若是知道,會生氣,他不想再惹對方生氣了。
玉浮生獨(dú)自回了洞府,就這般過了十幾年,他的心魔越發(fā)強(qiáng)大,幾乎每日都陷入其中,被心魔的怨念控制。
他有時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自己躲在洞府里,以免傷及旁人。
可他沒想到,方鐘卿的小徒弟送上門來了。
魂印的誘惑太大了,他抑制不住心底惡念,將那小徒弟抓來,用搜魂術(shù)在他神魂上一寸寸刮,想找到魂印的蛛絲馬跡,可惜,中途闖入個黑衣少年。
這少年是龍族后裔,尚且弱小,可以殺之。
可玉浮生忽然從對方身上,看到了當(dāng)年漫幽谷時,自己將方鐘卿藏起來,不顧一切想保護(hù)他的身影。
玉浮生留了手,最后被關(guān)在結(jié)界里,其實(shí)結(jié)界不難逃出去,只是他不愿罷了。
他的道棄他而去,這么多年,他也累了。
玉浮生待在結(jié)界內(nèi),過了一年又一年,心境反而平和了許多。
直到有日,葉冰燃一襲白衣,帶來一個錦盒,里面裝著形狀各異的小雪人:“師祖,這是弟子心儀之人所贈。”
隔著結(jié)界,玉浮生視線落在上面,聽葉冰燃道:“他相贈此物,是想讓我看清,這世界不僅有他,還有其他人,我不再是那個冰天雪地里,孤零零練劍的小孩,我身邊已經(jīng)有師祖、師尊、小師叔、師弟......”
葉冰燃道:“希望師祖有日,也能看清。”
玉浮生狹長眼眸看著他,一言不發(fā),幾許唇角勾起弧度,分不清是嘲諷還是羨慕。
不一樣。
他和葉冰燃不一樣。
葉冰燃生活在他一手打造的劍宗,長輩仁厚,師兄弟和睦。可在他少年時期身處的劍宗,同門間只有明爭暗斗,排擠打壓。
他被誣陷過,替人頂罪過......他的世界,并沒有那么多良善之輩。
他從小就被遺棄,一路顛簸流離,費(fèi)盡千辛萬苦趕拜入仙門,然后成了人人嘲笑的倒數(shù)第一。
同門中人,無一不出生名門世家,錦衣玉袍,丟棄的法器都是他從未擁有過的。
他唯有的一點(diǎn)天賦,在天才如云的劍宗,是宛如垃圾一般的存在,成了最不起眼的東西。
上古秘境里,他終于有了一點(diǎn)運(yùn)氣,奪得秘法。
可這秘法是邪術(shù),相關(guān)要害都記錄在卷軸里,此術(shù)易產(chǎn)生心魔,易受心魔控制,一旦修行,等于踏上不歸路。
控制不了心魔的下場,玉浮生并非不知道。
他猶豫過,但沒得選。
高高在上的少宗主想要他死,不修邪術(shù)只能任人魚肉。
時至今日,玉浮生并不后悔擅修邪術(shù),唯一后悔的——他把他的道弄丟了。
玉浮生也不知怎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弄丟,思來想去,心里甚至有些委屈。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
方鐘卿先吻了他,招惹他,為何到最后,是他錯了。
玉浮生徹夜胡思亂想,神智恍惚,迷迷糊糊間,感覺到有個身影來到他身邊,似曾相識,手掌落在臉頰的溫度都一樣。
玉浮生下意識伸手拽住衣袖,只拽到了空氣,但修長的手仍死死握緊。
他想起在漫幽谷,替人頂罪跪在雨中的那夜,想讓一個白衣少年留下來陪他,可他當(dāng)時什么不是,沒有一絲底氣,只能干癟癟拉住對方。
而那時,遙不可及的天之驕子,竟然為他駐足了。
如今,他立在大陸頂端,依舊像當(dāng)初那個一無所有的少年,拽著僅僅能拉住的東西,低聲道:“留下來,陪我一會兒吧。”
恍然間,他聽到一聲輕嘆。
一如那個雨夜。,,網(wǎng)址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