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章 十九王人是挺好,但他不是姐姐的至愛之人
微雨如潤,杏花初綻。
四月一過,長青山的春天便熱鬧起來,人和所用生靈一樣,沉悶了一個冬日,脫掉厚厚的冬裝也脫掉沉重的心事。
錦瑟終于和猛子成了親,隨后,猛子納琉璃為妾,琉璃也算明事理,曉得自己的出身更知道自己眼下的身份,對錦瑟這個正妻畢恭畢敬,是以兩個女人一個男人,倒也相處融洽。
李青昭也嫁給了蕭乙,并在年前就隨著蕭乙去了蜀中上任。
秋煜也在河南和山東兩地奔走,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不負(fù)善寶所信任。
胡海蛟接受了招安,將天云寨一把火燒了干凈,防止其他人以此作為據(jù)點(diǎn),繼續(xù)干著占山為王打家劫舍的勾當(dāng),然后揮師向南平夷人之亂,捷報頻傳。
祖公略也要帶著小皇子回鑾,傳令下去后,整個行在個個忙著收拾行裝,此事,也就到了善寶耳中。
最初善寶是打算追隨兒子去往京城的,此一時彼一時,她現(xiàn)在不單單管著參幫和木幫,更重要的,若是去了京城,太上皇何等人物,耳目眾多,必然知道,那樣,自己就給祖公略添了麻煩,所以,她只好放棄那個念頭。
她曾經(jīng)在書上看過很多有關(guān)分別的詩詞文章,那時她覺著,太多文人就像辛稼軒說的——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qiáng)說愁,詩詞文章中的離愁別緒,差不多都是無病呻吟,之后經(jīng)歷了長青山那次同祖公略喬裝的胡子男分別,那時她徹底明白了,詩詞文章中毒離愁原來這么真實(shí)可觸,而今,要與兒子分別,她的心給誰剜走了似的,不是疼,是空。
嫁雞隨雞,錦瑟也要同猛子去京城了,臨走,來找善寶敘話。
朝夕相伴十幾年的姊妹兩個突然分開,言語都失去作用,只能用淚水來表達(dá)了。
善寶的房內(nèi),雕花的窗戶敞開著,爛漫春花的清香彌漫在庭院中,又撲進(jìn)房間里,穿著軟紗褙子的善寶擁著淚水漣漣的錦瑟,寬慰道:“誰家女兒都一樣,大了,嫁人了,就得與父母姊妹兄弟分開,其實(shí)你該高興才是,小時候雖然咱們姊妹感情篤厚,但我著實(shí)沒想到你會嫁個這樣有出息的男人,那時覺著給你指個老實(shí)忠厚的小子已經(jīng)不錯,可是現(xiàn)在,你是堂堂的指揮使大人的夫人,皇上又封你為誥命夫人,你的榮耀若是給你親娘老子知道,指不定多高興呢。”
錦瑟將自己挪開,新婦嬌艷,一哭,便如雨打梨花,提及自己的親娘老子,她冷冷道:“我的親娘老子就是咱們的爹和娘,我今日的福氣都是姐姐給予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她心里是在恨當(dāng)初親生父母狠心把她賣掉。
善寶輕拍她的面頰,假意嗔怪:“沒良心的,好歹爹娘生了你一回,不過現(xiàn)下你縱然肯接納他們,都不知他們現(xiàn)在何處,罷了,你過的好,便是他們的福。”
錦瑟見善寶說說笑笑,完全不將分別當(dāng)回事,她心里清楚善寶是在克制,縱然善寶舍得她,也舍不得小皇子,錦瑟同善寶商量:“我想接了爹娘同去京城享福。”
其實(shí)她還有下言,怕觸碰到善寶的傷處,是以咽了下去。
錦瑟所言的爹娘當(dāng)然是指善喜赫氏,這個善寶懂,點(diǎn)頭:“若是他們肯,你自去領(lǐng)走,同是女兒,有你在他們面前盡孝,也是應(yīng)該的,只怕爹娘不肯,京城繁華喧囂之地,不宜老人家居住,倒是雷公鎮(zhèn)清幽,可以修心養(yǎng)性,而長青山盛產(chǎn)人參還有其他名貴草藥,更適合延年益壽。”
這些都是借口,她心知肚明父母不會丟下她不管。
錦瑟靈慧,也曉得這一宗,小心翼翼的措辭:“姐姐不隨我去京城么,姐姐可是最愛頑的,京城什么都有。”
善寶做了無奈的表情,然后拉著錦瑟同在羅漢床上坐了,邊裝著漫不經(jīng)心的吃茶,邊道:“參幫木幫,雷公鎮(zhèn)攏共三大幫派,我一個人管了兩個,累得頭昏腦漲也還沒錯大的差錯,我若走了,把參幫和木幫交給祖公卿和青萍,我還真就不放心。”
若她還是皇后娘娘,她一定不屑于管什么參幫和木幫,錦瑟更關(guān)心的是善寶同蘇摩的婚事,明知道會刺痛善寶,又不得不提醒她:“別人辜負(fù)了姐姐那是他的錯,姐姐可不能辜負(fù)了自己,十九王人是挺好,但他不是姐姐的至愛之人。”
至愛之人四個字像錐子,生生的把善寶的心刺痛后又刺痛了她的眼睛,淚水在眼中打轉(zhuǎn),她深吸口氣忍了回去,牽強(qiáng)的笑道:“一把年紀(jì)了,還談什么情啊愛啊,我如今就想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蘇摩,他真心待我。”
原來假成親,她連錦瑟都瞞著,不為別個,怕錦瑟捅給猛子而猛子又稟報給祖公略,她想幫祖公略是其一,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隱晦的想法,那就是看看祖公略對自己改嫁是什么態(tài)度。
錦瑟噗嗤笑了:“姐姐剛剛雙十,就說一把年紀(jì)了,這話要是讓爹娘聽見,叫他們情何以堪。”
善寶頑皮的吐了下舌頭,然后噓了聲:“爹他還好,倒是娘,老是說自己美人遲暮,這話可真不能讓她聽見。”
氣氛稍微輕松些,錦瑟又勸她:“你還是跟我走罷,不為別個,只為小皇子,乳娘再好不是母親,他需要你在身邊。”
提及兒子,想著此后要與兒子千重山萬道水的相隔,善寶的淚水終于噴涌而出,忙用袖子遮住眼睛,哭得身子顫抖,努力平復(fù)下心情,才能開口說話:“他有父皇呢,不差我一個。”
錦瑟脫口道:“若皇上也需要你呢?”
善寶一愣,心底的哀涼慢慢侵入肌理,周身都冷,咬著牙道:“他需要我來成全他高高在上的皇位。”
錦瑟一時間沒能明白她的意思。
善寶再道:“當(dāng)初他為了討好太上皇,竟然廢除我的后位,這也還罷了,我本也不稀罕什么皇后娘娘那個稱呼,恨他將我們母子分離,從皇后到庶民,隔著十萬八千里,他狠心到把我一貶到底,然后不聞不問,由著我自生自滅,所以,他不需要我。”
(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