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2)
第56章第五十五章(2)
“但是之前、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我想知道。”晏傾君直言,站起身走到榻邊,將五色遞到他眼前。
殊言微笑著,“我很高興。”
晏傾君的動作頓了頓。
“你肯讓我服‘五色’,我很高興。”殊言微微喘氣,聲音低啞地補充道。
五色于她而言,便是解藥,是一條命。
晏傾君嗤笑:“你以為我給你服用‘五色’,便是用自己的一條命來救你一條命?”
殊言咳嗽了兩聲,不待他說話,晏傾君又道:“這世上值得我晏傾君一命換一命的人,還沒出現(xiàn)。”她淡淡地掃了殊言一眼,“也永遠不會出現(xiàn)。”
殊言臉上的笑并未因為晏傾君的這句話而消散,仍舊和煦而溫暖,他微垂著眼輕聲道:“只要你在意我,無論什么原因……都夠了。”
晏傾君垂著眼并未看他,放下“五色”便直接坐在地上,背靠榻邊,直接問道:“白子洲覆滅,與白夢煙有何關(guān)系?”
白子洲滅在晏璽之手,這是她很久以前便知道的事。那時她也知道白夢煙是白子洲的人,只是她一直以為是旁支的旁支,畢竟十余年來她在白夢煙嘴里聽到“白子洲”三個字的時候少之又少。
但是上次殊言分明說晏璽借白夢煙之手滅白子洲。
而且,白夢煙既然與白玄景成親在先,又為何與晏璽扯上了關(guān)系?
殊言的氣息很弱,卻也平穩(wěn),微微抬眼看著馬車頂,輕聲道:“娘是被白子洲收養(yǎng)的孤兒,與爹一起在白子洲長大。十五歲那年救起重傷的晏璽,并鐘情于他。晏璽傷好后離開白子洲,許諾會回來接她。她等了半年未見人影,便獨自一人偷偷出島前往東昭。爹為族長之子,收到她發(fā)來的求救消息,馬上帶了大批高手前去營救。哪知此為晏璽一計,趁白子洲人力虛空,舉兵屠殺。”
晏傾君靠在床榻上,眼神落在嘎吱作響的地板上。
“之后娘嫁給爹。再之后,便是你所猜測的。”殊言停下來,許久才接著道,“娘雖為我出宮,卻時時掛記著你。又因為詐死之法太過傷身,看過我后臥榻不起,兩年不到便去世了。”
殊言又停下,晏傾君沉默良久才“嗯”了一聲,起身欲要出去。
“阿傾。”殊言喊住她,“她臨終囑我照顧你。阿傾,我不會利用你,你對我,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他只是,單純的,簡簡單單地,想要做一個合格的哥哥,將他從她身上搶走的,彌補給她。
晏傾君的腳步凝滯,卻也只是一會兒便不加猶豫地走出馬車。
馬匹飛馳,車夫已經(jīng)被祁燕取代,此刻又多了一個晏傾君。
朝陽傾斜掛在無云的蒼穹,透明,略有刺眼,晏傾君拿手擋住。
“殊公子因為身體,每年只能有兩個月待在室外。”祁燕直視前方,聲調(diào)微冷。
晏傾君瞇著眼,點頭道:“嗯。晏卿與我說過。”
“你可知他知曉白玄景想殺你,為了提前一日出去,讓我摧他的內(nèi)力,更用內(nèi)力強迫自己站起來……所以這次他在外只能留一個月……”祁燕眼眶微紅。
晏傾君姿勢未變,表情未變,點頭道:“嗯。晏卿與我說過。”
“那你可知當(dāng)初他為了讓你快些以安全的方式到南臨,甚至對祁天弈向你求親?”祁燕正色看住晏傾君。
晏傾君蹙了蹙眉頭,繼續(xù)點頭,“嗯。晏卿與我說過。”
祁燕臉上乍然露出深重的怒氣,高揚手臂,重力抽了一把馬鞭,壓抑著沉聲道:“晏卿!你可知各國參加選婿者歸國途中紛紛被殺?可知如今南臨正面臨三國為難?你可知他在去救你的中途突然離開?”
“知道。”晏傾君迎著朝陽輕笑,“他是南臨駙馬,怎么會不走。”
“那你可知他留給殊公子……”
“熟知月神山地形,知曉我想在殊言前一步拿到黃律,告知我入山的水路,事先安排貢冉升在瀑布之后將我困住,知曉我先進去方才能引得殊言入山,知曉殊言入山會帶最為熟悉我的你,知曉你最大的弱點是璋華……”晏傾君靠在馬車車壁上,仍是瞇眼看著朝陽,面色微紅,笑容明媚,輕喃道,“步步為營……燕兒,你不用說,我都知道。”
所有的“知曉”,所有的安排,不可能全部出自晏璽之手。晏璽不可能熟知殊言的脾性,不可能算準(zhǔn)了她的每走的一步,也未必知曉祁國皇宮還有一個半瘋癲的太后能遏制祁燕。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如晏璽與晏卿,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如她晏傾君與晏卿。
***
從南臨到貢月,再由貢月回南臨,不足一個月的時間,異狀陡生。
本是到南臨參加選婿的各國名貴在回國途中遭人刺殺,雖說兇手不明,卻是在南臨境內(nèi)遇害。隨即選婿者曾在南臨皇宮被投毒下獄一事迅速在民間傳播,祁國與東昭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發(fā)兵欲要討伐南臨,與南臨有兩國之隔的商洛也有發(fā)兵之勢。
回南臨的一路倒還順利,晏傾君一直與殊言同輛馬車,祁燕幾乎是不眠不休地照顧在身側(cè),只是殊言一直不愿服用“五色”,雖說晏璽遣來的御醫(yī)醫(yī)術(shù)不差,可殊言的身子還是以肉眼可見的迅速消瘦下去。
這日陽光明媚,萬里無云。晏傾君拉住端著藥碗欲要走進馬車的祁燕,從懷里拿出“五色”。
“你當(dāng)真不知‘五色’要如何用?”雖說殊言不愿服,可是瞞著他給他吃了,他還能吐出來不成?
祁燕眸色黯淡,微微搖頭。
“他若還是不肯說出使用方法,我看他就要客死他鄉(xiāng)了!”晏傾君將五色塞回胸前,故意將這句話放大了音量。
祁燕的身子顫了顫,臉上仍是一片平靜,低聲道:“公子說過,有回南臨這一路的日子,便夠了。”
晏傾君嗤笑,“他若死了,晏璽那偏執(zhí)癥患者日后偏執(zhí)的對象可只有我一個,他活夠了我還沒夠呢。”
“阿傾……”馬車內(nèi)傳來一聲輕喚。
祁燕垂著眼瞼,將藥碗遞到晏傾君眼前。晏傾君略作思考,接過碗便入了馬車。
“阿傾。”殊言的面色一如既往的蒼白,見到晏傾君,嘴角努力地上揚,扯出一抹笑來。
晏傾君瞟了他一眼,徑直走到窗邊,掀開窗簾將碗里的藥灑了出去,將碗放在小桌上,再在一邊坐下,一連串的動作如行云流水,極為熟練。
“騙燕兒的那一套,在我面前就算了。”倘若那藥當(dāng)真有用,他的身子也不會在半月內(nèi)毫無好轉(zhuǎn),而且形如枯木。
殊言笑了笑,清亮的眼里并無病態(tài)的凄寡,反倒是從未有過的滿足與心底散發(fā)的笑意。
“阿傾,你過來。”殊言開口道。
晏傾君料到他又要開始他的長篇大論,無奈地起身,走到殊言的榻邊,坐在馬車底部涂著紅漆的木板上,背靠榻邊,與躺著的殊言高度相當(dāng),距離不遠。
“阿傾,上次被困月神山,你為了出去,給貢月的水源下毒。”殊言的聲音輕淡,目光柔和地落在晏傾君身上。
晏傾君皺了皺眉頭,果然……
這將近半月的路程,他每日都將她喚到身邊,如同長輩一般“教導(dǎo)”她。她不知他從何處得來與自己相關(guān)的那么多消息,從小到大她遇到的事情,處理方法,最終結(jié)果,他如同自己親身經(jīng)歷過一般與她細(xì)細(xì)數(shù)來,再與她分析一番,說出更“合適”的解決辦法。
果然,今天就說到月神山下毒一事了。
“你可知你那一投毒,有多少百姓無辜受累?”
“那我便該被困在山洞里等死?”晏傾君反問,“他人生死又與我何干?”
“你若多想一想為何貢冉升會被關(guān)在那石洞里,是不是便不需多此一舉?”殊言反駁,“況且不管哪個他人,都是人命。命無貴賤,你留在洞中不一定是死,而你下毒出去,連累的會是成百上千條人命。”
“那是最快的法子。娘從來都教我,身在宮中,遇事便是要快刀斬亂麻,否則錯過最好時機便會后悔不迭。”晏傾君頓了頓,輕笑道,“至于那人命,兩方利益沖突時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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