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城往事(終)
久違的想起了以前的事。
黎茗的意識飄在空中,只有一抹意識,感受不到四肢軀干。
她回想起小時候的炎夏,自己坐在堂屋的竹床上,爸爸媽媽坐在一邊的餐桌上吃著冷稀飯,桌上的菜有咸菜和榨菜,天氣太熱,電風(fēng)扇只有一個,對著孩童黎茗。父母臉上都有著汗珠,黎茗用腳踩著竹床上鋪著的紙不讓風(fēng)吹翻,在紙上畫畫。
畫面一切,她已經(jīng)長大成年,她在頒獎典禮結(jié)束后的車?yán)锝拥洁従永顙寢尩囊煌娫挘恢勒f了什么,她手上的手機(jī)掉下來摔在地上。
老家里有個習(xí)俗,家里死人后要請道士來念經(jīng)超度,整整一夜,黎茗坐在棺材邊,看著父母的臉發(fā)呆愣神,面無表情,直到她親眼看著父母進(jìn)了火葬場變成骨灰盒,她已經(jīng)三天三夜沒有睡覺,在父母的尸體燒成灰的時候,她失去了意識。
她睡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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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是儀器“滴、滴、滴”的聲音,很吵,黎茗淺眠,這樣吵讓人怎么睡得著?她掙扎著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色。
“你終于醒了。”窗戶邊站著的,竟然是許嘉年。
“好痛。”黎茗看著天花板,眼神略顯呆滯,語氣也缺乏情感,“呼吸都能扯到刀口,太痛了。”
“事情我都聽喬眠說了,”許嘉年坐到黎茗床邊的椅子上,“你很中意隋染嗎?”
“你不是也說她挺合適嗎?”
“嗯,是很合適。怎么辦,女主角又沒有了。”隋染墜河那天,當(dāng)?shù)毓擦ⅠR派人去找,但是沒有找到。
“我不想再找了,最合適的不在,其他的都是將就,我不拍將就的電影。”
“那電影怎么辦?”
“不知道。”
“我說,你怎么樣?”許嘉年抬手,勾勒黎茗的臉廓,“說到身材顏值,你也不差,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最透析角色的你也是最佳人選,你的表演課也學(xué)的不錯啊。”
黎茗忍不住無力的笑出聲:“我們倆導(dǎo)演,我們倆主演,笑死人。”
許嘉年收回手,再次站起身走到窗邊:“時間不等人,等你傷好了就演女主角吧,既然找不到合適的,我們倆出演也沒什么。”
“你不會是想公費睡我吧?”這部電影的二位女主角有很多場大尺度床戲,以許嘉年和自己的性格,多半不會找替身或者借位,而是選擇最刺激眼球的拍法。
許嘉年被逗笑,轉(zhuǎn)過頭看她,眉眼彎彎很是好看:“你說對了,我就是想睡你。”
黎茗同樣報以笑容:“睡自己好朋友,你真能有快感嗎?”
“吃點藥不就好了。”
黎茗收起笑:“你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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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茗受傷的事情被喬眠壓的滴水不漏,她就在麥城養(yǎng)傷,許嘉年時不時來看她,一起討論劇情和分鏡。拍攝暫停下來,資方那邊也都被許嘉年擺平,并向資方告知二位女主角將由自己和黎茗出演,資方那邊也應(yīng)了下來。
此時的病房里面,喬眠一邊削蘋果皮一邊止不住的嘮叨:“黎茗,你說你,你是腦子瓦特了嗎?竟然幫隋染挨刀子。你出事后她人影都沒有,忘恩負(fù)義,你還叫我?guī)退阎槌堑钠剖聰[平,怎么她是你什么人啊你這么幫她。”
“幫都幫了你還說這些有什么用。”
“我這不是不爽嗎?你看看你這,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的,多嚇人啊,保不齊命都要搭上。”喬眠切好蘋果遞給對方,“這隋染要真沒死,她就得給你做牛做馬,把她那命都交到你手上。可現(xiàn)在,這人就這么跑了,什么人啊,白眼狼,我本來就討厭她,現(xiàn)在更討厭。你讓我做了幫她的惡心事,你必須好好回報我的人情。”
喬眠絮絮叨叨,黎茗聽著心煩,接過來蘋果盤就隨手放在一邊,隨口承下來:“好,我會好好回報你的,你別再說這件事了,都一個月了你還說個不停。”
“我這人沒吃過虧,隋染這事讓我覺得自己吃了大虧,我咽不下這氣。”
“你以后再提這件事,我就不理你。”黎茗撇下她走到門口,打開門走出去。
“你要干嘛?!”喬眠忙站起來,拿著被黎茗撂下的蘋果盤追出去。
“我去外面透透氣,病房太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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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到住院部邊的活動區(qū),這里有很多病人在曬太陽做復(fù)健操,雖然現(xiàn)在是冬天外面有些冷,但空氣分外新鮮,讓黎茗心情很是舒暢,她也忍不住想要活動活動筋骨。
見黎茗不吃,喬眠索性自己吃起蘋果來,跟在黎茗左右問道:“雖說我們幫隋染解決了她的事,可她本人不知道啊,還以為自己被追殺呢,你為什么不把這事告訴她?”
“不用告訴她,時機(jī)未到。”
“嗯?你這話,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人要一改之前的惡習(xí),就這么短短幾個月是改不過來的,頂多只是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所在,冷靜思考自己的未來。一旦危機(jī)解除,人就會變懶,人總是不愿意去思考自己不想思考的問題,回避自己的另一面,只有在生命快要走到盡頭時,才會控制不住的懺悔過去。”
“可……她也有可能就這么躲躲藏藏一輩子,那樣活著,也挺累的。”
“如果她能明確的知道自己要什么,那才是第二次人生開始的時候。有些事情,如果堅定要去做,不管發(fā)生什么,人都會不擇手段的達(dá)到,這就叫信念,有信念的人才是有意思的人。”
喬眠聽完,然后睜大眼睛指指自己:“那我,不就是沒有信念的人嗎?像你說的,我好像沒什么遠(yuǎn)大抱負(fù),沒啥一定要完成的事,每天開開心心就行。”
黎茗若有若無看她一眼:“因為你是個笨蛋。”
“啊?為什么罵我?”
“每天莫名其妙開開心心的,不是笨蛋是什么?”
“你不還是在罵我。”
黎茗笑出聲:“沒罵你,有些人,想當(dāng)笨蛋還當(dāng)不了呢。”說完,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大口呼吸空氣,活動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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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黎茗再沒見過隋染,她也沒再提過隋染的名字,傷好以后黎茗出演了自己的電影,首次以演員的身份亮相,那部電影叫?著迷?,入圍獲取了多個電影獎項,美術(shù)、攝影、最佳女主、最佳配角、最佳導(dǎo)演、最佳編劇、最佳劇本,榮譽無數(shù),雖然因為內(nèi)容和題材在國內(nèi)慘遭下架,但卻過了國外許多州區(qū)的審級,得到了州區(qū)影院的上映權(quán)限,也算回收了成本。
不過資方并沒有計較成本,本來投資黎茗和許嘉年合作也有他們自己的打算,?著迷?雖然收益不好,但卻名聲在外,讓資方旗下庇護(hù)的影業(yè)在開拓國際市場時獲得了關(guān)注,有這個,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