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遲衍是被一陣小聲的敲門聲叫醒的,門外的人一邊敲一邊細(xì)聲喊他。
“遲衍——”
他還不大清醒地下床去給人開門,外邊的窗戶只有一丁點(diǎn)的光照進(jìn)來,隱約只瞧得見輪廓的黑暗里,江予帶了一個手電筒,怕光太亮刺痛眼睛,還特地把電筒朝下,把地面上人影擺動的幅度照得一清二楚。
“節(jié)目組要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去南臨旅館。”
她也是剛醒,一雙形狀漂亮的桃花眸里還含著水霧,在暗色下泛出晶瑩的光亮。
說完把節(jié)目組人員剛剛?cè)o她的卡片遞到了遲衍手上。
遲衍借稀薄的光線看了一眼,隨后朝江予點(diǎn)頭:“稍等,我洗漱一下。”
怕吵到還在休息的李爺爺和李奶奶,江予弓著身子輕手輕腳地下了樓,拎著箱子在院門前等遲衍,邊等邊打哈欠。
五六月份天亮的很快,不過江予半瞇著眼在鐵門上靠了會的功夫,天邊昏暗的濃墨色已經(jīng)淡去,開始翻出魚肚白。
江予從口袋里拿出手機(jī),五點(diǎn)半。
又抬手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聽到鐵門后漸近的腳步聲,江予開始倚門懊悔地反省自己昨晚種種:“我昨天晚上不應(yīng)該熬夜跟你一起打游戲的,真的,我現(xiàn)在真的非常后悔。”
“打游戲一時爽。”
遲衍拖著行李箱走到她身邊,笑眼看她,正打算為自己辯解一句。
卻冷不丁聽見她自顧接了下半句:“一直打一直爽。”
遲衍:“……”
江予他們是四組嘉賓里第二組到達(dá)旅館的。
木制的旅館大門在晨曦下泛出柔和的光澤,門前兩尊石獅像正目光炯炯地盯著路邊往來的行人,腳下足有三十厘米高的門檻似乎成為了一道歲月的隔痕。
門內(nèi)是停滯了古樸年歲的長墻檐角和青石瓦磚,而門外的熙攘的街道已經(jīng)推著人潮川流不息地經(jīng)過了幾千年。
遲衍幫江予把箱子提進(jìn)院子里,朝前走了一段,就看見有人在小道旁給茶花澆水。
那人也看見了他們,停下手上的動作,眼角旁的細(xì)紋在微笑時隱隱顯露出來:“早上好,Lynn。”
她把手上駝色長衫的袖子挽高,一雙溫柔的眼睛看著江予:“你也是呀,Aimee。”
江予和遲衍也都停下朝她問好:“早上好,李老師。”
女人又拿起了水壺,慢慢拎著朝前邊走:“今天是在南臨鎮(zhèn)的最后一天,也不要那么拘束了,好好玩玩吧。”
等他們走出了一段路,聽見有人在同李老師說話,柔和的女聲里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雄渾男聲:“老李,那個男娃娃是遲衍啊?我家侄女可喜歡他了,就是瞧著和電視里不太像?”
遲衍下意識偏頭去看江予,果然在她眼底找到了一抹揶揄的笑意。
她見遲衍看她,還故意朝他挑眉擠眼。
直到對方那雙干凈乖覺的眼眸里露出無奈的赧意才罷休。
江予不作怪了,清咳了聲轉(zhuǎn)移話題。
“李老師真的很溫柔啊,我上次見她還是在幾年前的春晚上。”
遲衍接話:“嗯,我第一次看李老師的戲是《西游釋厄傳》。”
“對啊。”江予想了下,“她演的是玉兔精對不對,真的很漂亮。”
他奇怪的看江予:“李老師演的是嫦娥。”
“你怕不會真的是個假粉吧?”
真人秀結(jié)束的前一天,節(jié)目組沒有再發(fā)布別的任務(wù)。
江予拉著遲衍跟在其他幾組嘉賓后邊,在鎮(zhèn)上盡情逛了一天。
若不是遲衍拼命攔著,江予甚至還想上街邊戲臺亮亮嗓子。
直到昏黃日斜,江予實(shí)在是玩的累了,才慢慢走一段停一段地回旅館去。
遲衍陪在邊上,有時走得快些,隔了很遠(yuǎn)的距離站在街邊等她。
清減的身影靠在青瓦紅墻下,像極了熟宣水墨畫里輕描淡寫落下的一豎。
等到江予半弓著身子扶著腿挪到他面前,他又拿起放在地上的小包,靜靜地跟在江予邊上。
包里都是些她逛集市時嚷著要買的東西。
河道邊食鋪里煎得濃且香的鐵板豆腐,鮮甜的炒板栗,還有她被小店老板娘哄去買的一小瓶甜酒,包外邊掛了一串回來時買的石頭鏈子。
她一邊扶著墻走一邊細(xì)聲叫喚:“我快累死了。”
他們到旅館的時候,日頭已經(jīng)全沉了下去。
江予抱著門口的石獅子靠了會,眼睛盯住遲衍手里的包:“我要去后院把它們都吃掉。”
他無奈,拿江予沒辦法:“你不是很累了?”
江予放開石像走進(jìn)院子里,一臉理直氣壯:“東西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她把裝炒板栗的油紙打開,嘗了一個后整包遞給遲衍。
“好吃,給你。”
遲衍伸手接過來,也剝了一個放進(jìn)嘴里。
鮮甜板栗肉的味道從舌尖蔓延到整個口腔,有些涼了,但味道不差。
旅館后院的老樹是南臨鎮(zhèn)一個小有名氣的景點(diǎn),當(dāng)?shù)厝税涯墙凶餍脑笜洹?br /> 往來小鎮(zhèn)的旅人們在老樹的標(biāo)簽上留言,成百上千條紅色字牌在晚風(fēng)中飄搖,少年人的心事在此刻赤·裸的付諸于人前。
離江予最近的紅色牌子在風(fēng)下轉(zhuǎn)了半圈,側(cè)露出上面不甚工整的字跡。
卻足夠情真意切。
“我有一個很喜歡的人,我想和他度過這一生。”
江予伸手將它轉(zhuǎn)回去,卻沒很快松手,指尖在紅色的綢帶上摩挲。
“Aimee。”遲衍在身后喊她,孩子般地把他在角落里找出的吉他高舉給她看,“看我找到了這個。”
他笑得純?nèi)唬骸拔铱梢园盐业男虑訌椊o你聽。”
吉他有些舊了,但所幸不影響音準(zhǔn)。
“好啊。”江予松開手,點(diǎn)頭道。
她走過去坐在遲衍身邊,側(cè)頭安靜聽他撥弄琴弦。
曲調(diào)百轉(zhuǎn)千回,江予聽得耳熟,直到聽他哼唱至高潮,青年干凈迷人的聲線與記憶中的某一處完全重合。
她想起微博私信那頭溫柔又小心翼翼的語氣。
江予心中恍然,原來是他呀。
皎潔的月光下,她看見遲衍悄悄側(cè)過身來,親吻了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