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雨晴這撲通一跪，楚老太太和方敏都是一愣，“怎么了，你這孩子，有話好好說，跪什么啊！”
    “我……我不能起來……”雨晴垂眸抹了抹眼角，默默地從兜里拿出那張早就準備好了的診斷證明，“這是我今天去醫(yī)院得出來的結(jié)果……”
    幾乎是在一瞬間，四周的空氣像是被凝固了一般。
    楚家老宅里面，方敏拿著雨晴遞過來的那張寫著兩側(cè)輸卵管堵塞的病歷證明，雙手有些顫抖，眉毛皺得幾乎擰到了一起。
    看了看跪在地上泫然欲淚的雨晴，再看看方敏這一幅糾結(jié)的樣子，楚老夫人不悅地狠狠地敲了敲拐杖，聲音滄桑中帶著威嚴，“到底怎么回事！有事就好好說！一個就知道哭，一個不說話！成什么樣子！”
    被楚老夫人這樣一喊，方敏這才猛地回過神來，抬起眸子有些心疼地看著雨晴，“雨晴……醫(yī)生……他有沒有說多久能治好？”
    雨晴抹了一把眼淚，抬眸看著方敏，目光里多了幾分的歉疚，“醫(yī)生說，我現(xiàn)在的情況肯定生不了孩子，如果治療的話……至少也要兩三年……”
    看著方敏漸漸暗淡下來的眸子，她心里也有些難受，雖然臉上的眼淚是假的，但心里的歉疚是真的。
    她能夠理解楚家的老人們的心情，但是，她卻不得不用謊言去背逆他們。
    “生不了孩子？”雨晴顫抖著的話語里，這句生不了孩子被楚老夫人聽得格外真切，所以她幾乎是難以置信地反問了一句，也許是因為太過震驚，楚老夫人的聲音大得連書房里的楚泉忠和楚漠城都能夠清楚地聽到，“你說你今天去醫(yī)院檢查出來不能生孩子？”
    “奶奶……是這樣的……”雨晴抹了抹眼淚，頭也不敢抬地在地上跪著。
    方敏看著她可憐楚楚的樣子，有些于心不忍，“雨晴，這也不是你的錯……你先起來，地上涼……”
    “就讓她這么跪著！”方敏話還沒說完，就被楚老夫人狠狠地打斷，那雙渾濁的老眼半瞇著盯著雨晴，目光像是能把她的身體穿出一個洞來，“我們家里娶個媳婦是為了什么？不能傳宗接代，她就是個擺設(shè)是個廢物！”
    雨晴跪在地上，默默地承受著楚老夫人的責難，膝蓋跪得久了就慢慢開始疼痛了起來，她微微皺了皺眉，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淚。
    “我們家現(xiàn)在就剩下漠城這一只獨苗了！如果他像南亭一樣出了事，咱們楚家就斷了后了！我以后怎么向死去了的老祖宗交待？如果不是為了傳宗接代，我們漠城至于娶你這么個中看不中用的廢物么！家門不幸啊！如果南亭不出事，如果漠城的公司三年前沒有危機，我們家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啊……”
    楚老夫人越說聲音越大，越說越生氣，方敏趕忙吩咐了下人給楚老夫人倒茶，自己則輕輕地攙著楚老夫人在沙發(fā)上坐下，“媽，這病又不是治不好的，別動這么大的肝火。
    耳邊傳來仆人不斷地竊竊私語，也有冷漠和不屑的笑聲，雨晴跪在地上，承受著膝蓋下冰冷的堅硬，沉默著說不出一句話，心里卻澀然一痛。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楚漠城的公司在三年前遇到了危機，他又怎么會娶了在婚禮現(xiàn)場穿著婚紗的自己。
    樓雨晴和楚漠城的婚姻是建立在報復和利益上的，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卻還傻傻地期待著，總有一天，楚漠城會明白，自己真的不是那種心腸惡毒的女人。
    可是，楚漠城的心那么小，只能裝得下樓小諾一個人，她再多的無辜和再多的好，他都看不見。
    “媽……其實這也不能全怪雨晴，得了這種病……也不能受涼……別讓她跪著了……”方敏端起茶遞給楚老夫人，想要給雨晴求情。
    方敏話音剛落，楚老夫人冷哼一聲，“你也別說話！你就慣著她吧！看看都被你溺愛成什么樣子了！得了這種病，結(jié)婚兩年了居然才告訴我們！”
    方敏說得噤了聲，理了理衣袖，微微地嘆息了一聲，放下茶杯默默地坐在楚老夫人身邊。
    “發(fā)生什么事了！”
    楚泉忠冷厲洪亮的聲音從樓梯口的方向傳來，雨晴的身體本能地微微地顫了一下。
    楚漠城跟在楚泉忠身后，遠遠地看著那個瑟縮成一團跪在地上唯唯諾諾的瘦弱的身影，不禁地冷哼一聲，怪不得連媽都想給她求情，裝得還真是夠楚楚可憐的。
    “老爺……”見楚泉忠和楚漠城從樓上下來，方敏趕忙站起身子將雨晴不能生育的病歷診斷書遞給楚泉忠，，“我今天不是讓雨晴去做了個身體檢查嘛……”
    楚泉忠在沙發(fā)上坐定，嚴肅而冷厲地看著那張診斷書，半晌，他猛地抬起頭，犀利的目光如利劍一般，冷冷地掃過那抹跪在地上的身影，“不能生育？真是我們楚家的好兒媳婦！”
    “爸……媽……奶奶……對不起……”雨晴微微抬眸，正好對上在沙發(fā)上抱著雙臂的楚漠城的那副默默看好戲的眼神，她不露痕跡地微微垂下眸子，“我得了這樣的病……是我不好……”
    “你最對不起的是漠城！”楚老夫人狠狠地敲了敲拐杖，“漠城娶你兩年，連個蛋都不會生，你對得起他么？”
    楚老夫人這么說了，雨晴之后轉(zhuǎn)過眸子看著一旁的楚漠城，努力地將自己的姿態(tài)放低，“漠城……我對不起你……”
    她很清楚，楚家的家長們封建而又古板的思想和態(tài)度，只有將自己的態(tài)度放得最低，才能讓這場暴風雨快點結(jié)束。
    楚漠城抱著雙臂，看著面前這個跪在地上滿臉淚痕的小女人，心中不斷冷笑著，樓雨晴真是個極好的演員。
    這場戲，被她演得極好，就像當年，她害死小諾的事情，也被她隱瞞地天衣無縫。
    想到這里，楚漠城微微上揚了唇角，“這有什么需要道歉的，會生蛋的那是雞，我們雨晴還沒有下賤到那個地步。”
    雨晴顫了顫唇角，就算再傻，她也聽得出楚漠城這句話里滿滿的諷刺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