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和顧北兩個人到了警局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上午十點多了。
    彼時的陽光照在警局的玻璃上面，折射出暖暖融融的光。
    跟著警察到到探望室的時候，看守所里面的警察還一直搖頭嘆息著，“這個犯罪嫌疑人啊，是我見過最難搞的，有潔癖，精神還有問題，我都很擔心她會死在這里，每天瘋瘋癲癲的，這幾天她媽媽一直來看她，探望一次，精神就能稍稍地穩(wěn)定一會兒，但是過了一會就又開始發(fā)作了。”
    “晚上的時候絮絮叨叨的像是著了魔一樣，說她有個女兒，有個不負責任的丈夫，還有個忘恩負義的妹妹。”
    “你說說，明明她才是殺了人犯罪了的那個，卻說得像是全世界都對不起她一樣。”
    女獄警微微地嘆息了一聲，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偏偏上頭還有指令，說這個女人不能虧待，她想要什么就給她，想做什么就讓她做，給她在簡嶼里面最大的自由。”
    “真是搞不懂。”
    女獄警說著，將探望室的門打開，“你們二位先進去，我這就把她帶過來。”
    雨晴默默地點了點頭，這才跟著顧北兩個人到了探望室里面坐著，等著樓小諾的出現(xiàn)。
    五分鐘后，披頭散發(fā)的樓小諾被女獄警帶著坐到了玻璃門的后面。
    他們中間隔了一個大大的玻璃，但是卻還是能聽到彼此的聲音。
    樓小諾原本以為來看自己的是葉錦茹，所以還帶了一臉的期待來到了這里。
    結(jié)果看到的，是兩個她根本不想要看到的人。
    她狠狠地皺了皺眉，在瞥見雨晴和顧北的時候，直接轉(zhuǎn)身就想要離開，“為什么是他們？不是我媽媽？我不見！”
    言罷，她就要轉(zhuǎn)身離開，卻被女獄警強行地按在了椅子上面，“既然都已經(jīng)出來了，那就見見，隔著玻璃門，還能害了你不成？”
    女獄警的話說出口，樓小諾才怔怔地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一臉不情愿地坐到了椅子上面。
    在監(jiān)獄里面三天了，樓小諾的身上似乎沒有什么變化，只是沒有以前的那種收拾得干干凈凈的貴婦氣息了。
    這幾天的牢獄生活，給她帶來的似乎只有頹廢。
    “來看我笑話的？”
    見雨晴和顧北都不說話，樓小諾深呼了一口氣，那雙丹鳳眼冷冷地看著面前坐在玻璃門后面的兩個人，半晌，才冷聲地笑了起來。
    “我現(xiàn)在是罪有應(yīng)得，你們現(xiàn)在很高興是不是？”
    “但是樓雨晴，我就算是在這里，我也不會坐牢，而你呢，就算你在外面，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你自己什么身份，你是不是還不知道？媽媽都已經(jīng)告訴我了。”
    “你就是十幾年前，秦家的那個僥幸逃生的孩子，這些年來，楚家一直在找你啊，你全家都是被楚家害死的。”
    說著，樓小諾便冷笑著看著雨晴和雨晴身邊的南亭，臉上的五官開始微微地扭曲，那雙原本精致的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變得癲狂起來，眼睛里面的光芒已經(jīng)多了幾分瘋狂的熾烈，“你現(xiàn)在還在和秦家的兒子在一起？你知道他是誰么？你爸爸媽媽要是知道，你現(xiàn)在每天都和楚家人在一起，知道你每天都在和你的仇人在一起么？”
    一句話，讓雨晴和顧北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關(guān)于雨晴的身世這件事情，顧北是知道的，雨晴也是知道的。
    但是現(xiàn)在就這么被樓小諾毫不隱晦地揭穿，兩個人的心里都有些不好受。
    雨晴深呼了一口氣，那雙眼睛里面的光芒變得稍稍地有些茫然。
    半晌，她才有些淡然地看著面前隔了一扇玻璃門的樓小諾，“我為什么不能夠和南亭做朋友？”
    “你殺了南亭之后都可以嫁給楚漠城，我為什么就不能和顧北做朋友呢？”
    樓小諾怔了怔，臉上的顏色漸漸地變得蒼白。
    是啊，和樓雨晴的這種和仇人在一起做朋友想必，自己在殺了楚漠城的弟弟之后又嫁給楚漠城，倒是更沒有原則可言。
    她深呼了一口氣，仍舊不服輸，“我嫁給漠城，那是因為愛！”
    “哦？”
    顧北輕笑一聲，從自己身旁拿出一份DNA驗證報告，從玻璃門中間扔給樓小諾，“因為愛？”
    “懷著別人的孩子嫁給我哥哥，也是因為愛咯？”
    樓小諾猛地瞪大了眼睛，雙手顫抖著拿著那份DNA報告，“不……不可能的……倩倩就是楚漠城的女兒……她就是漠城的女兒……”
    “不會的……”
    在看到DNA報告最后，那個孩子的DNA和藍澤的基因幾乎完全匹配的時候，樓小諾終于瘋了一樣地，將那份報告撕得粉碎。
    “不，不可能……”
    “你們都是在騙我！你們在騙我！你門就是想要挑撥我和漠城之間的關(guān)系……”
    樓小諾瘋了一般的聲音，讓雨晴有些無奈地嘆息了一聲，轉(zhuǎn)眸看了顧北一眼，“不如你先出去，待會兒我出去了你再進來，有些話，我想要單獨和她說。”
    顧北略一思忖，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探望室的門被關(guān)上。
    一瞬間，房間里面就剩下了樓小諾和樓雨晴兩個人。
    “姐姐。”
    樓雨晴深呼了一口氣，那雙清靈的眸子定定地看著面前瘋了一般地在撕扯著那張DNA報告的樓小諾，“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后一次叫你姐姐了。”
    “其實我一直都想不通，我在你眼里面，到底算得上是什么呢？”
    “從小到大，似乎你從來都沒有像是一個姐姐一樣地照顧過我，都是我在照看你。”
    雨晴的話，讓玻璃門那頭的樓小諾微微地怔了怔，半晌，情緒才終于慢慢地穩(wěn)定了下來。
    她抬起眸子，冷冷地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唇畔勾起一抹深冷的笑意，“你到了現(xiàn)在還不清楚么？”
    “我們家除了爸爸，所有人都沒有把你當成樓家的人，你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是寄住在我們樓家的一條狗而已。”
    “五年前，如果不是因為你，爸爸也不會死，可憐爸爸一輩子都那么善良，最后居然會想要用我假死的這件事情遮人耳目，讓別人以為你才是樓家真正的女兒，還讓你嫁給了楚漠城，你真以為爸爸讓你嫁給楚漠城是因為要將所有的資金注入到楚漠城的漠城集團么？”
    “其實爸爸是在保護你，楚泉忠到死也不會想到，樓之朗會將請假的女兒嫁到楚家去。不過，呵呵，你最后還是辜負了爸爸的一番好意。”
    “那個男人寧愿自己被楚泉忠手下的人害死，也不愿意說出來你的下落，但是你呢？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算了，還在這里和我耀武揚威？以前有爸爸在，我不敢對你太過分，但是現(xiàn)在，你以為你這條喪家之犬還有什么可以拿出來和我樓小諾斗的？”
    說著，她有些嘲諷地笑了起來，那雙眼睛里面沒有半分的溫情，“這個世界就是這么不公平，你想要做一個知恩圖報的人，為什么不做到底呢？如果你能夠說服顧北，不去追究我當年殺了他的事情，或許，媽媽還不會將你的身份出賣給楚泉忠。”
    “但是現(xiàn)在的事實是，我雖然坐在這里，但是只要開庭了我就可以出去。你呢，你現(xiàn)在外面，但是我敢保證，以后的你，肯定不如在監(jiān)獄里面舒坦。”
    “但愿吧。”
    雨晴深呼了一口氣，終于覺得自己真的沒有什么需要和樓小諾說的了。
    原本以為，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畢竟也算是姐妹一場，所以就算是以后要在法庭上面劍拔弩張，也要在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之前，好好地和她聊聊。
    畢竟多年的感情，不可能一下子就放得下。
    不過現(xiàn)在看來，倒是她想多了，她和樓小諾的確是認識了多年，但是感情這種東西，卻似乎根本就沒有。
    想到這里，她深呼了一口氣，緊握住的雙手終于輕輕地放開了。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她卻還是傻傻地以為，樓小諾對自己最起碼還是有點姐妹的情誼的。
    現(xiàn)在看來，這點所謂的姐妹情誼，也都是假的。
    “我沒什么好說的了。”
    “但是樓小諾，我要讓你記住的是，這個世界不是你們樓家的，也不是楚家的，不是所有人都會按照你們的預(yù)想去執(zhí)行。”
    “你這個牢，估計還是要坐。”
    言罷，她抿唇笑了笑，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就覺得有些釋然了。
    多年來一直扛在肩膀上面的所謂的責任，樓家的恩情，她終于可以卸下來了。
    除了探望室的時候，顧北正靠在外面的柱子上面吸煙。
    雨晴皺眉，直接上去將他手里的煙奪過來，掐掉，“身體不好還吸煙？”
    顧北回過神來，看了雨晴一眼，輕笑，“倒是有幾分大嫂的威嚴。”
    “似乎是應(yīng)該到我進去了？”
    男人那雙瀲滟的桃花眼里面多了一絲的戲謔，指節(jié)修長的大手輕拍了雨晴的肩膀，“乖乖等我，中午請你吃飯。”
    看著男人進去的背影，雨晴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似乎，自己和南亭之間，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種親密無間的朋友的狀態(tài)。
    只是，他是楚家的，她卻是秦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