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薄情 !
連綿不絕的咔擦聲,形成一片起伏的光海。她臉色慘白,被刺眼的光逼得快要睜不開眼睛。伴隨著閃光燈,還有沸騰的議論聲謾罵聲,無止境涌來。
“騙子!”
“無恥!”
“中國文壇的恥辱!”
“太讓人失望了……”
“好不要臉哦!”
“什么美女作家,原來就是個騙子……”
“虧我以前那么喜歡她……”
圍觀的人擁擠著喧囂著,前排的記者突然被沖散,一群人沖了上來。一個女孩子拿著她的書,在她眼前撕開,她邊撕邊哭,把碎屑用力扔到她臉上,哭著斥責(zé):“你對得起支持你的書迷嗎!”
一本書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朝她砸來。她怔怔的抬頭,整個人就像是呆滯了,精裝書的背脊砸上她的額角,她痛的一聲悶哼。
但這不是結(jié)束,只是開始,越來越多被揉爛撕扯的書朝她砸來。嶄新的書頁劃過她的臉頰,在細(xì)白的皮膚上割破一道口子,牽起凜冽的痛感。
她不停的往后退,一個個面目猙獰的人不停往前逼。她滿臉惶恐,四處搜尋的目光看到了她的經(jīng)紀(jì)人。她站在人流外,嘴角勾著冷笑,就像在對她說你也有今天!她心中一悸,移開目光,看到了她的助理。平日里對她關(guān)懷備至的小姐妹,漠然站在一旁。
她只身陷入包圍中……眼前是黑壓壓朝她撲來的人,他們的表情像喪尸一樣恐怖。
圓圓……圓圓在哪里……為什么連圓圓都不來救她……
她眼里的惶恐,漸漸轉(zhuǎn)為絕望。她被人群推搡著,有人拉扯她的頭發(fā),有人對她拳打腳踢,疼痛密集襲來,她毫無招架之力。她被推倒在地面上,突然,一道急促的亮光逼近,抬眼,巨大的燈架砸下——
“啊——”她瞳孔驟縮,爆發(fā)出尖銳的叫聲。
…………
元婉猛地睜開眼,坐起身。初秋的深夜,她單薄的睡衣被冷汗浸濕,貼在背上。雙手仍在控制不住的發(fā)顫,心跳忽急忽緩。
五年了。過了五年,她仍然會時不時做這個夢。
她以為時間能帶走一切,原來有的噩夢,真的會伴隨人一輩子……
那些過往,就像是用刀子,一筆一筆刻在了她的骨頭上。這輩子,除非死亡,行銷骨毀,血液流干,她無法擺脫。
一旁嬰兒的啼哭聲響起。元婉迅速下床,走到嬰兒床邊,將孩子抱起來。她替他換了一片尿不濕,抱在懷里哄著。孩子還是啼哭不止。
元婉把孩子放下,去客廳沖了半瓶牛奶,熱牛奶變溫后,她把孩子抱在手上,一邊給他喂奶一邊輕聲哄著。孩子不哭了,胖乎乎的臉上露出笑容,可勁的吸著奶嘴。
門外響起開鎖的聲音,門被推開,身著西裝的中年男人走入。
元婉對他點頭,以示問好。
男人進(jìn)屋換鞋,身上帶著一股酒氣。
孩子喝完牛奶,元婉把他抱回房間,放進(jìn)嬰兒床里。她坐在一旁,輕輕的搖著床,捏著孩子的小手,低聲唱著歌。此時已經(jīng)是半夜兩點。對于這種碎片式的作息,她已經(jīng)習(xí)慣。
男人站在房門口,看著房里的女人。橘黃色的暖光燈,從女人頭頂打下,她的長發(fā)習(xí)慣性的放在左側(cè),露出右邊姣好的側(cè)臉和修長的脖頸。
這個女人來她家做事已經(jīng)四個多月了,話不多,老實本分,有時候一天都沒有兩句話。但是她的聲音很好聽,就像這時候給他兒子輕輕哼的兒歌,低柔又帶點沙的音色,比今晚ktv里的女公關(guān)唱的好多了。
田博松了松脖子上的領(lǐng)帶,目光從她的臉游移到她的脖子,再到她貼著嬰兒床的弧形曲線……潛伏了幾個月的誘惑,在她老婆出外旅游的這幾天,越發(fā)蠢蠢欲動了。
今晚,在酒精和夜色的作用下,這個誘惑以轟然之勢爆發(fā)。
孩子漸漸睡著了,元婉站起身,一雙手臂突然從背后抱住她!
她一驚,“……田先生!你放開我!”
田博將她懸空抱起,扔到一側(cè)的床上,不等她起身,他壓在了她身上,一邊啃一邊氣喘吁吁道:“跟著我,比當(dāng)月嫂強……我不會虧待你……”
睡衣被扯開,元婉的表情陷入歇斯底里。她拼命的掙扎撕撓。女人發(fā)瘋起來,力氣并不小,一時間田博也沒占到什么便宜。她襲擊他的命根子,男人吃痛,她趁機起身,逃下床。
田博表情轉(zhuǎn)怒,從背后抓住她,扣著她的腦袋。他就不信了,他連一個社會最底層的女人都玩不了!
元婉掙扎著躲避,兩人撕扯時,元婉腦袋被他手下一個狠勁撞上了玻璃壁櫥,幾聲碎響,玻璃裂開,她的半個腦袋穿過玻璃撞上柜格。
田博一驚,松開了手。聲響將睡著的嬰兒驚醒,他再次啼哭起來。
元婉收回腦袋,幾塊玻璃碎片隨之落地,鮮血順著她的左臉滑下,漫出一股鐵銹般的腥氣,濃稠的血黏著頭發(fā),模糊了半張臉。
疼痛錐心刺骨,她卻仿佛感覺不到,她一秒都不耽擱,沖到嬰兒床上,將床上的嬰孩抱起,后退幾步。
“你再敢碰我一下,我摔死你兒子!”
田博的酒勁兒早就退了,色膽也被嚇住了。他沒想到,這個女人平日里看著沉默溫順不說不鬧的,性子竟然這么烈。她現(xiàn)在這幅猙獰可怖的模樣,再有色心的男人都會陽痿。
“你把我兒子放下……有話好好說。”
“我不干了!”
“好,好好……”
“把錢給我!我這個月的報酬!”她不停的往后退,直到抵靠在墻角,方才停下來,戒備的盯著他。
田博馬上去客廳翻他的lv手提包,拿出錢包。他是個生意做的還不錯的老板,經(jīng)常有應(yīng)酬,包里隨時裝著小幾萬。他拿出一沓票子,點了100張,走近元婉房間,遞給她,“一萬塊,你數(shù)數(shù)。”
“你把錢放在床上,出去!”她緊緊盯著他。
“你先把兒子……”
“出去!!”
男人怕激怒她,只能退出房外。
元婉關(guān)上房門,反鎖。她把孩子放進(jìn)嬰兒床里,從柜子里拿出自己的箱子,收拾自己的衣物。
臉上的血滴答滴答砸落在地板上,一陣陣頭暈?zāi)垦5母杏X襲來。她拿起一件黑色的吊帶背心,擦了下血跡,按住感覺很疼的地方。用力的那一下子,疼的更厲害,好像有什么扎進(jìn)去了。
顧不得那么多了,更疼的她都嘗過。
元婉一只手捂著臉,另一只手裝東西,蓋箱子,拉上鏈子。拖著箱子起身時,她踉蹌了下,差點昏厥。
緩過神后,她拿起床上的錢,數(shù)了一部分裝進(jìn)自己錢包里,另外一部分攥在手上。
男人在客廳里來回走動,坐立不安。見房門開了,也沒心思看拖著箱子走出的元婉,飛快沖進(jìn)房里,抱起自己兒子,仔細(xì)檢查。
門外響起“砰”的關(guān)門聲。男人把兒子放下,走出去,大門闔上,女人已經(jīng)不見蹤影。
“裝你麻痹!賤貨!”他憤憤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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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婉拖著箱子下樓。這是花園洋房,每棟樓只有五層,沒有電梯,樓梯步行上下。好在她的箱子不那么重,咬咬牙也下去了。
此時是后半夜兩點多。街上人煙稀少。花園洋房在北部新區(qū)一帶,遠(yuǎn)離步行街,平常人就不多,后半夜人更少了。
深秋的夜晚,刮過的風(fēng)帶著蕭瑟的寒意。元婉拖著箱子,裹緊了身上的針織衫外套。幾個醉鬼從她身旁走過,沖她吹口哨。她加快腳步,拖著箱子走到馬路上。
當(dāng)初簽的協(xié)議是干一年,包吃住,她把租的房子退了。現(xiàn)在還不到半年就出了這種事……
元婉拖著箱子過馬路,她要到另一邊的岔路口打車,去市中心找家旅館住下。她的腦袋越來越暈,臉側(cè)有液體滾下,黏黏的,帶著腥氣。快要喘不上來氣的感覺,迫使她用力鼓動胸腔呼吸。
一道遠(yuǎn)光燈射來,伴著尖銳的喇叭聲,元婉扭過頭,瞇起眼睛,只見紅色的車影急速逼近——拖著拉桿箱的五指一緊,最后一絲強撐的意識潰散,身體倒下去了。
一陣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尖銳急厲,法拉利的車輪與女人相距分毫?xí)r被逼停了。
車上的男人急匆匆下來,走到車前查看。
女人趴在地面上,身旁還有一個箱子。他小心翼翼的扳過女人肩膀,她被翻了個身,平躺在地上。
濃密的黑色長發(fā),一團一團沾染著血跡黏在臉上……她的半張臉都被血和頭發(fā)糊住了,五官不辨……沒有血的地方,皮膚白的滲人……
周朝城嚇得倒抽一口氣。
又是一道剎車聲,一輛蘭博基尼在法拉利身側(cè)停下,車窗半開,一個男人深邃的輪廓若隱若現(xiàn),“怎么了?”
“沅哥……”他緩了好幾口氣,才說:“我撞人了,得先把人送醫(yī)院。沒法比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