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番外 02
小混混跟在方灼身后, 后腦勺的毛都快被撓掉了。
沒辦法, 他愁啊, 懷疑這個金疙瘩有病。
這都他媽跟只公雞說了一路了, 不是有病是什么。
“喂, 你沒事兒吧。”小混混忍不住了, “你一路上跟它嘀嘀咕咕什么呢,它能聽得懂?”
方灼心疼的揉捏這兒砸的小雞冠,沒打算正面回應(yīng), “沒什么。”
雞崽雖然過了一段苦日子,體重卻沒怎么掉,老大一坨, 至少有七八斤重,方灼抱起來有點吃力。
強忍著手臂酸痛又走了一截, 他把兒砸放到地上,“抱不動了,你自己走。”
雞崽還沒親熱夠呢,叼著他爹的褲腿, 仰頭望著, 死活不愿意動。
方灼無奈, 只能又把它抱起來。
小混混, “……”毛病吧。
小混混背著手, 又忍不住摸了摸屁股兜里的紙,那是一張懸賞單。
從拿到懸賞單的第一天起,他每天都要拿出來看幾遍, 想把那張臉記住。
免得哪天走狗-屎運在大街上碰上了認不出來。
結(jié)果老天開眼,還真讓他給撞見了。
小混混越想越美滋滋,胳膊輕輕輕輕撞了下方灼,“你知不知道那幾大百是我下半個月的生活費,你現(xiàn)在必須跟我回家,要不人跑了我上哪兒去找。”
主要是他總覺得方灼這人吧,滑不溜秋的,不看緊準跑掉。
方灼抱著一坨在街上也累了,點頭說,“行吧,你帶路。”
“你就這么相信我?”小混混怔愣,“就不怕我害你?”
方灼,“不怕。”
這一路上小混混有很多機會害他,但他沒有出手,反而還掏錢幫忙雞崽贖身。
哪個壞人會這么腦殘。
眼前這人,也就看著流里流氣,心沒黑。
小混混抿著唇沉默半晌,越過方灼,走到前面帶路。
他們之前的位置勉強算是城市中心邊緣,隨著四周建筑變化,方灼可以確定,他們到了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
小混混家不大,五臟俱全。
他讓方灼坐到沙發(fā)上,給倒了杯水。
方灼仰頭喝了一口,感覺到懷里的動靜,尷尬的沖小混混笑了笑,“你家里有米嗎?它好像餓了。”
“啊?”小混混錯愕,跑進廚房找了一圈,啥都沒有,就一點粗糧面包,還是全是渣。
方灼撫摸著雞崽的羽毛,“去吃吧。”
雞崽子彈頭一樣飛奔過去,將腦袋鉆進塑料袋里,窸窸窣窣吃起來。
小混混看著一人一雞,突然有點摸不準,要不要打那個電話。
方灼這么信任他,還不嫌棄他是個混子。
萬一發(fā)布懸賞的人是方灼的仇家,自己這一個電話打過去,豈不是等于把人推進火坑。
這事兒怎么像都不道義。
“喂。”小混混開口,聲音嘶啞,“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種地的。”方灼隨口道,“我剛剛進城,來找人的。”
小混混蹙眉,“什么人?仇家、朋友,還是親戚?”
方灼,“老公。”
小混混,“……”
扯了半天,是來找男人的。
雞崽吃完了面包屑,肚子還是空落落的,沒精打采的回到方灼面前,窩著不動了。
小混混看得瞠目結(jié)舌,這他媽真的是一只雞?
方灼把它抱起來,放到腿上,“你知道顧沉嗎?”
小混混,“哪個顧沉?”
方灼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寫了一遍。
小混混湊近一看,猛吸口涼氣,“你男人?”
對方的人吃驚程度有點大,方灼猜測,大佬的身份除去小世界的創(chuàng)造者,可能還有別的。
還是很厲害那種。
他心里戒備,沒有點頭承認,“不是,我只是好奇隨便問問。”
小混混見他表情認真坦誠,沒往心里去,悄摸松口氣。
“別說是中心城,整個真實世界的人都認識顧先生吧。你看到窗外那些星星沒有,全是他一手打造的。”
窗外天還沒徹底黑,已經(jīng)掛上星子,在灰藍色的天空中閃爍。
方灼知道,那些星星其實是一個又一個小世界。
而自己所在的地方,才是真實世界。
“他在中心城,是這個。”小混混豎著大拇指,不是指的棒棒哦,而是老大的意思。
方灼瞪大眼睛,“這么吊啊。”
小混混看他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心里重新打起算盤。
這青年穿著普通,說話做事確實不像壞人,也不像是躲避仇家……他站起來,從兜里掏出個超薄手機,“我去打個電話。”
小混混走到衛(wèi)生間,背靠在門上,掏出懸賞單。
懸賞單上的聯(lián)系號碼是000打頭,一看就是zf職能部門。
拇指在屏幕上戳來戳去,在按下最后一個數(shù)字時,遲疑了。
他從門縫望出去。
方灼抱著雞崽,正望著窗外天空中閃爍的亮點發(fā)呆,他在想,不知道哪些“星星”是他待過的世界。
小混混收回視線,下了決定,按下最后一個數(shù)字。
正準備撥通,窄小的客廳里突然響起敲門聲。
咚、咚、咚,不輕不重,在安靜的空間里顯得突兀。
小混混嚇得差點把手機丟出去。
他孤身一人,狐朋狗友們基本上門,而最近自己也沒有賬單未繳……在這個即將入夜的時候,誰回來?
小混混關(guān)掉手機屏幕走出去,豎起食指,讓方灼別出聲。
方灼看他神神秘秘,還以為是什么仇人在外頭,抱著雞崽躲到沙發(fā)后面。
小混混,“……”
他搖了搖頭,警惕的問門外的人,“誰?”
“社區(qū)訪問。”門外的聲音聽起來很親和,輕易讓人放下戒備。
小混混打開門,瞬間僵硬石化,“你、你們……”
門外站著一群人,全都身著黑色西裝,板著死人臉。
他們整齊的往兩邊分開,讓出一條路。
小混混這才看見,那人群后剛剛挺穩(wěn)一輛車。
車門被推開,邁下來一雙大長腿。
小混混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目光順著長腿一路往上,經(jīng)過腰腹和胸口,最終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眸。
“顧顧顧……”顧了半天也沒顧出下一個字,小混混轉(zhuǎn)身跑進房間,將沙發(fā)后面的方灼拎出來。
“顧顧顧……”
“啊?”方灼跟雞崽一臉茫然。
小混混反手給了自己一巴掌,“顧沉,是顧沉,我他媽不會是在做夢吧。”
中心城是這顆星球上最繁華的城市,也是政治和經(jīng)濟中心,幾乎所有重要的zf職能部門都在這里。
而顧沉是權(quán)利最大的人之一,無數(shù)男女趨之若鶩的對象。
那么遙遠的一個人,竟然出現(xiàn)在自家門口。
小混混差點暈厥,身形搖晃兩下,勾住方灼的肩膀支撐自己。
方灼也愣住了,沒想到驚喜來得這么快。
他的雙腳像是灌了鉛,怎么也挪不動,因為太過緊張,下意識收緊胳膊,勒得雞崽凄慘的咯咯咯。
它掙開老爹的懷抱,啪嗒啪嗒往外跑,仰頭停在門口,撲騰著翅膀,想往男人身上飛。
顧沉看見腳邊落魄的雞崽,略微一怔,隨后面無表情的用腳撥開,徑直進屋。
方灼今天在外面游蕩了小半天,模樣算不上清爽干凈,腦袋上還插著一根雞絨。
顧沉嘴唇翕動,步伐擴大,像是巨浪猛地拍過來,將方灼纏繞吞沒。
他緊緊抱著青年,眼眶發(fā)紅,“我找了你十六天。”
穿過時空壁障的時候,因為受到強大能量波及,兩人失散。
顧沉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尋找方灼的下落。
真實世界共有三百顆星球,上百億人口,要在其中尋找一個沒有身份識別證的青年,如同在浩瀚宇宙找一粒沙。
他甚至不知道,方灼到底在不在這里。
方灼滿身雞味,顧沉也不嫌棄,側(cè)首在青年耳朵上親了親,“抱歉,我來晚了。”
男人身上的肌肉柔韌,而且體溫比在其他世界更高,方灼感覺自己抱著個大火爐,心里別提多熨帖。
他用臉在顧沉胸口蹭了蹭,嘟囔道,“沒有,我剛到。”
“小騙子。”顧沉揉著他的頭頂,“你下午三點四十分曾出現(xiàn)在東街的十字路口的,我晚來了整整三個小時。”
方灼想起來了,那會兒他好像對天眼揮手來著。
……好像個智障。
小混混渾渾噩噩,見兩人死死摟在一起,撕都撕不開,再次受到驚嚇,失控的往后踉蹌,碰翻了垃圾桶。
方灼腦袋偏移,對上一雙震驚有驚慌的眼睛。
他拽了拽男人的衣服,示意他放開自己,“他是我朋友。”
小混混正手忙腳亂撿垃圾,聞言拘謹?shù)卣酒饋恚邦櫋㈩櫹壬!?br/>
顧沉握著方灼的手不放,鄭重致謝。
小混混急忙擺手,“沒有沒有,我,我其實什么也沒做……”
要不是知道方灼是個金疙瘩,他根本不可能帶他回家,更加不會掏錢買雞,那是傻逼才干的事兒。
這一切,都是從利益出發(fā)。
被顧沉這么誠懇的感謝,小混混臉上滾燙,很慚愧。
但轉(zhuǎn)念又忍不住小小得意,今天的事情要是說出去,夠他吹一輩子了。
那些黑衣部下還氣勢洶洶的等在門外,已經(jīng)引起不小的圍觀。
顧沉牽著方灼走出門,方灼抱著雞走出門,這一幕看著有些奇怪。
可不知怎么的,又帶著幾分和諧。
小混混站在窗口目送兩人離開,手里比之前多了張支票。
顧沉的宅邸位于中心城的最高處,站在窗邊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此時華燈初上,宵禁的時間越來越近,每個人都急著往家趕。
方灼在浴室給雞崽洗了個澡,抱著它坐到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給它清理腳趾上的傷口。
創(chuàng)面不大,但肯定很疼,指甲都掉了。
“他踹你的?”方灼神情陰郁。
雞崽的黑豆眼像浸在水中,“咯。”
方灼氣得呼吸粗重,這寶貝疙瘩他平時罵一句都舍不得。
顧沉的呼吸比他還要重,就地坐下,分開腿將青年夾在中間,低頭親吻他的頸側(cè)。
方灼很快就招架不住,把兒砸受的委屈忘得干干凈凈。
他睜大眼睛,看見迎面過來一陣浪潮。
浪潮來勢洶洶,從四面八方將他撲倒,壓制,用熱烈的溫度,將他從頭到腳沖洗一遍。
那片浪潮遲遲不肯退去,強勢地擠進山間的縫隙,鉆入幽谷。
雞崽看老爹要死不活躺在地上,撲騰著翅膀來救援,被一股無形的風(fēng)給吹飛出去。
砰,房門重重關(guān)上。
雞崽急得要死,又跳又叫,而回應(yīng)它的,始終只有浪潮沖刷拍打山峰的啪啪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山崩海嘯平息。
顧沉側(cè)躺在床上,從后面將青年按入懷中,緊抱著。
這種從外到內(nèi),深刻入骨的溫度和真實感,輕易就能讓他發(fā)瘋。
最初的時候,他對方灼的確只是兄弟情。
兩人一個十六,一個十二,前者情竇初開的年機,后者確實毛豆還沒長齊,產(chǎn)生不了愛情。
他好奇的守在一旁,看著方灼一點點長大,用自己瘦小的肩膀,挑起一個屬于他和方煒的小家。
顧沉已經(jīng)想不起,這份感情是何時變質(zhì)。
或許只是一張跟蹤偷拍的照片,或許是震撼于他小小年紀的堅韌。
亦或者是,不管多苦多累,他在面對方煒時,總能輕松笑出來,好讓他的弟弟心無負擔(dān)的依靠他。
顧沉曾暗自嘲笑方灼的愚蠢,那只吸血蟲對他的厭惡已經(jīng)相當(dāng)明顯,他卻絲毫不知。
后來他才知道,自己分明是在嫉妒。
嫉妒青年對另一個人毫無保留的付出,卻至始至終都不知道,有個人一刻不停的關(guān)注著他。
顧沉將懷里的人緊了緊,呼吸時鼻息輕輕擦過青年的發(fā)梢。
方灼撓了撓頭頂,順手摸了把男人的臉,睡著了。
顧沉埋頭在青年的后頸舔了舔,緊緊扣住他戴戒指的那只手,滿足的喟嘆,“晚安,寶貝。”
方灼醒來時,屋子里已經(jīng)透亮,看了眼墻上的掛鐘,結(jié)果才早上七點過。
這個時間點,在這世界并不算早,甚至可以說很晚了。
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開始一天的工作。
顧沉看他在床上拱來拱去不肯起,叫助理送來了一個遮光眼罩。
一戴上眼罩,前一秒還在被子里亂拱的人,瞬間消停。
顧沉揉了揉青年的頭發(fā),眼神柔和得不像話。
站在一旁等候差遣的助理,大概第一次看到上司的這一面,忘了離開,活脫脫一只大燈泡。
當(dāng)她慢無數(shù)拍,觸及到顧沉不悅的眼神時,已經(jīng)晚了。
當(dāng)天中午午休時間,助理收到一份解聘通知書。
被連帶著送來的,還有她在部門中的所有物品。
這一切方灼絲毫不知,那會兒他才剛睡醒回籠覺,抻了個懶腰,渾身爽歪歪。
光著腳走進衛(wèi)生間,發(fā)現(xiàn)無論是毛巾還是牙刷,全都是一對。
他舔了舔犬齒,心說,大佬還是那個大佬,悶騷又可愛。
鏡子里的青年笑意收斂,神情怔忪。
他忘了,阿三哥不在了,無論自己在心里說什么,都不會再有回應(yīng)。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嘻嘻、嘻嘻、葉子、q1ng、千景、本是青燈不歸客。、王不留行治痛經(jīng)的地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