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第 94 章
第94章藤蘿餅</br> 和任競年商量完后,順便去他們食堂吃了飯,說話間提起來,幾個同學都覺得不錯,甚至開始勸她。</br> “嫂,現(xiàn)在出國挺難的,我們大學畢業(yè)后,如果要去日本,都得參加考試,我聽說名額非常少,大家都想考,越來越難了,公派留學對我們來說不容易,你現(xiàn)在是以高級技師的身份出去,出去后,給外國人看看咱們的烹飪技術,看看中國傳統(tǒng)沒事,讓外國人開開眼,這是為國爭光的事。”</br> 那幾個女大學生甚至說:“不行把孩子帶宿舍來,我們幫你一起照顧!困難總是能克服啊!”</br> 顧舜華自然挺感激大家的,都是熱心腸。</br> 吃完飯,她過去了玉花臺繼續(xù)上班,其它廚師還不知道這件事,她也不可能和人說,就在那里悶頭瞎想。</br> 不免想著,如果是一個男廚師,肯定二話不說就走了,家里妻子自然也支持,畢竟是掙大錢的事,全家還都得高興呢。</br> 但是作為一個女性,兩個孩子的母親,這就要克服很大的困難了,說白了,這個社會對于男性和女性的角色還是定位不一樣。</br> 這些,也是她自己看了那些書,又靠著自己最近的體會,慢慢琢磨出來的,也怪不得勤行里女廚師少。</br> 女廚師得懷孕,得照顧孩子,還有每個月的例假,還有體力問題,這些都是事業(yè)的障礙。</br> 唯一慶幸的是,任競年心胸寬大,也支持她進步,他是不想因為家庭耽誤她任何發(fā)展的。</br> 要不然遇上一個心眼窄的,說不定還覺得女人用不著太奔事業(yè),照顧好家里就行呢。</br> 就這么下了班,回到家,任競年正在做飯,牛肉炒土豆,其實他做菜技術一般,不過家常菜都沒問題。</br> 顧舜華:“怎么這么早?”</br> 任競年:“我提前體驗一下,如果你不在家,我該怎么辦妥這些事,其實我發(fā)現(xiàn),你本來就下班晚,晚上你作用不大。”</br> 顧舜華:“說得倒也是,我現(xiàn)在管孩子主要是早上送和周日陪一天。”</br> 任競年:“這兩件事我都可以承擔,也不費什么心,如果我忙,就把孩子帶到中科院或者理工大學,還能提前熏熏文化氛圍呢,我剛才也和爸媽提了,他們都挺愿意照顧的,媽馬上也要退休了,說退休了反正沒事干,我是想著,到時候我們一個月給二十塊,讓媽幫著接送和做飯,這樣大家都高興。”</br> 顧舜華:“和孩子提提吧。”</br> 其實話說到這里,她自己已經(jīng)很傾向選擇去日本了,畢竟機會難得,人這一輩子,能有幾次機會呢。</br> 只是終究得考慮孩子。</br> 當下吃過晚飯,兩個大人陪著孩子玩,給孩子講故事,最后躺倒床上,故作隨意地問起來。</br> “如果媽媽出國怎么辦,你們愿意嗎?”</br> 結(jié)果多多一聽就精神了,竟然“蹭”地一下子坐起來:“真的嗎?媽媽要出國了啊!”</br> 看上去還挺高興的……</br> 顧舜華暗暗驚訝,便道:“可是如果媽媽出國,你就看不到媽媽了啊。”</br> 滿滿蹙眉:“媽媽出國就不回來了嗎,那我們怎么辦?”</br> 多多一臉百事通:“怎么可能,出國怎么可能不回來!桃桃的爸爸就出國了,說出國一年就回來了呢!出國都是要回來的,回來還給她帶好的,桃桃爸爸從國外給桃桃寄的小裙子,好好看!”</br> 說著,多多還比劃了一番,羨慕地說:“上面好多寶石和珍珠,還有漂亮的花花呢!”</br> 滿滿點頭:“還給她寄了國外的小車車,她隨便一按,小車車就到處跑!”</br> 顧舜華也是意外,當下又試探著問了問,說了如果媽媽出國,你們到時候只能由姥姥姥爺照顧,由爸爸去送上學,不過兩個孩子覺得沒什么。</br> 顧舜華看了看任競年,任競年其實也沒想到,他事先并沒和孩子溝通過,他也意外。</br> 后來,兩個人私底下說話。</br> “我估摸著小孩子不懂事,現(xiàn)在是光顧著高興,羨慕人家的外國小裙子和小汽車了。”</br> “也就是現(xiàn)在沒咂摸過味兒來,等回頭晚上找不到你,到了哭的時候了,不過到時候多哄哄,多陪陪,過去那段就行了。”</br> “我去了后,隔三差五寄個玩具衣服什么的回來,他們看到了,也會高興,好歹是個念想。”</br> “嗯,周末我?guī)е麄內(nèi)ム]政局,給你打電話。”</br> “好。”</br> 這么說著說著,顧舜華突然落下淚來。</br> 她并不想離開孩子,雖然現(xiàn)在也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孩子,但是周日可以,早上也能送,聽兩個孩子說那些童言童語,就這么一走一兩年,見不到孩子,異國他鄉(xiāng)就那么拼搏,還不知道怎么熬。</br> 沒走呢,她就難受了。</br> 她想起來之前任競年在內(nèi)蒙古過不來,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生活,那個感覺多難受啊,兩個孩子眼巴巴地盼著爸爸過來。</br> 當時任競年來了,她以為他們一家子再也不分開了,沒想到現(xiàn)在自己為了前途為了事業(yè)也為了錢,就要狠心地離開。</br> 任競年當然明白她的情緒,輕翻身,握住了她的手:“也就一兩年,都會好起來的,我也會安撫孩子的情緒。”</br> 顧舜華:“嗯。”</br> 任競年:“再說,我可以去探親呢,順便帶孩子去日本玩,這是很難得的機會。”</br> 顧舜華:“我聽那意思,也不是馬上要走,中間還有一堆的事呢,還得等那邊新飯店建好,這段時間,我放下別的事,多陪陪孩子。”</br> 這樣也算是一個彌補。</br> **************</br> 顧舜華在和父母商量過后,到底是回復了姚立國,姚立國自然高興:“這次日本給的價格高,你們?nèi)チ撕螅荒杲o國家賺五千萬日元呢,兩年就是一個億!總公司那里很重視,說你們要是干得好,日本公司滿意,以后還能續(xù)簽合同,兩年一撥就這么往國外派,咱就成了一個長期買賣,穩(wěn)穩(wěn)地一年五千萬日元啊!”</br> 姚立國當即就要給她往上寫申請打報告,顧舜華趁機問了一些問題,確認這流程肯定時間長,而且日本的那飯店現(xiàn)在還沒開業(yè),需要籌備開業(yè)。</br> 正式開業(yè)前,他們肯定不能過去,畢竟誰也不傻,沒生意不會那么高的工資養(yǎng)閑人。</br> 審批給報上去后,慢慢走著手續(xù),如果沒意外,應該是能去日本了,到了這個時候,顧舜華心里說不上來什么滋味,又興奮期待,也有忐忑,當然更多的是不舍。</br> 于是最近,她放慢了節(jié)奏,電視大學的課程依然是上著,玉花臺的班也上著,但是清醬肉的生意收尾了,接下來暫時不做了,沒時間了。</br> 正好這個時候骨朵兒的美發(fā)店也要開張了,她也沒時間了。</br> 上午上過電視大學的課程,把作業(yè)寫完后,她就去托兒所把孩子接出來,帶著他們四處游玩,去公園里逛,還能順便采點枸杞頭或者二月蘭,回來給孩子做著吃。</br> 到了周日,任競年也騰出時間來,一家人去郊外游玩,或者哪兒也不去,就過去八道灣胡同的四合院,一起修整。</br> 任競年做了兩個小板凳,把邊角沿打磨得非常光滑,沒有一點點毛刺,孩子坐在小板凳上玩,喜歡得不行。</br> 顧舜華拿出之前給他們買的小人書,給他們在大樹底下讀故事,教他們識字。</br> 天氣暖和起來后,院子里的梧桐樹和梓樹已經(jīng)冒出來嫩芽,葉子像翡翠,綠到泛著光,被輕風一吹,就那么擦過廊檐前古樸的灰瓦,發(fā)出沙沙的聲音。</br> 春日里溫煦的陽光灑落在孩子頭發(fā)上,兩個孩子乖乖地讀著小人書,聲音響亮奶氣。</br> 任競年把那些地下的通道都試著清理了,清理出來很多枯枝敗葉,還有小孩子的竹蜻蜓,年代久遠,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了。</br> 在那些雜物中,他還發(fā)現(xiàn)一個玉戒指,應該是叫扳指吧,綠瑩瑩的。</br> 于是一家子便圍著看,看了一番,顧舜華也覺得應該是一個值錢的好東西,甚至可能是一個帶有特有意思的一個物件。</br> 顧舜華:“回頭問問永泉,看看他能不能間接聯(lián)系上那位蘇同志。”</br> 任競年:“當時蘇同志說他不會回來了,如果能聯(lián)系上,我們看看能不能想辦法給他寄過去吧。”</br> 顧舜華:“行,我們先收好了,別到時候給人家丟了。”</br> 收拾差不多了,往外面扔垃圾的時候,便見胡同口的老槐樹已經(jīng)掛滿了槐花,一嘟嚕一嘟嚕的,粉綠粉綠的,很惹人喜歡。</br> 現(xiàn)在大家日子稍微好過一些了,竟然沒人采,被風一吹,有的便落在地上。</br> 顧舜華便突然饞了:“要不我們今天就采點槐花,做槐花餅吃吧?”</br> 兩個孩子一聽,就來了興致,任競年也覺得不錯,便開始謀劃著摘槐花。</br> 當下找來了一根竹竿,又尋來鐵絲,將鐵絲給掰彎成鉤,擰在竹竿上,之后便舉著竹竿問:“現(xiàn)在你們說吧,要哪一串!”</br> 兩個孩子紛紛爭著指:“這串,這串!”</br> 任競年笑了,不慌不忙地舉著竹竿,勾住了一串槐花,之后手底下那么一托,再往一個方向一擰,只聽一陣細碎的響聲,那槐花便撲簌簌地落下來了。</br> 兩個孩子忙拿了籃子來接,淺淡綠色的槐花落在小籃子里,喜得不行了,當下抓起來就要吃。</br> 顧舜華本來想說洗洗,不過想著反正也沒打什么農(nóng)藥,隨便吧,于是也就吃了。</br> 她看孩子往嘴里塞,好像很香,竟然也有些饞了,便也抓了來,吃了一口,很輕淡很輕淡的甜。</br> 當下興致大起,于是過去廚房,四合院的廚房,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歸置過了,家什置辦得并不齊全,但是也勉強能用。</br> 她先用清水將槐花洗干凈了,撈出來的時候掂了掂,把水控差不多了,之后鋪在一塊案板上,拿出去案板在外面晾。</br> 不一會就晾好了,這個時候加一點面,雞蛋,就這么攤槐花餅。</br> 也就是油鍋里七八成熱,便把攤好的餅放進去,滾燙的油遇到了面粉和水的混合物,便發(fā)出“滋滋”的聲音,隨著那冒出的熱氣以及“滋滋”聲,槐花餅從稀軟的白變成了微凝的金黃色,而槐花的清香便也伴隨著那糧食被煎炸的香味進了人的鼻子。</br> 有時候,吃起來的時候未必有多好吃,反而是這入鍋后的香味,最是勾人。</br> 槐花餅做好了,熱氣騰騰的,拿起來燙手,兩個孩子急吼吼地想吃,燙手也不怕,不斷地倒著手,吹著熱氣,然后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br> 小孩子白凈尖利的小牙齒試探著咬開帶著金黃色酥皮的槐花餅,牙齒切進去,便感受到槐花餅里面的軟了,香噴噴的軟,散發(fā)著熱氣,燙嘴,但因為那燙嘴,就更覺得軟嫩了。</br> 熱氣騰騰中是槐花淡淡的清香,饞得要命,恨不得一口吞下,卻只能小口小口地吃。</br> 這么吃著的時候,顧舜華就想起來,想著馬上要四五月了,到了四五月,藤蘿餅花開,牛得水院子里的藤蘿架也得開了花,挑最好的時候,最好的藤蘿花,去做最好吃的藤蘿餅。</br> ****************</br> 事先玉花臺的大廚們私底下都商量過了,也和飲食公司打過招呼,到時候大家抽出大概七八個廚師,過去牛得水家里,幫他料理一場壽宴。</br> 顧全福在廚師技術培訓班,每天都有課,沒法耽誤,不過顧舜華肯定得去,還有霍師傅江師傅,以及其它幾個老人。</br> 其實平時在一家飯店,偶爾也有些很小的不痛快,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大家是實心實意的幫忙,心是往一塊使的。</br> 牛得水閨女知道這事,自然是感激,過來和大家伙商量了一番,菜怎么買,都需要哪些。</br> 因為是牛得水的事,大家都格外上心,于是讓霍師傅和顧舜華過去,陪著牛得水閨女買菜。</br> 要知道辦一桌菜,特別是高規(guī)格讓懂行人都叫好的菜,廚師的手藝不是從廚房開始的,而是從菜場開始的。</br> 同樣是白菜,普通大白菜和黃芽菜做出來味道不一樣,至于牛得水念叨的打鹵面,那又得細細地挑原料了。</br> 為什么牛得水念叨打鹵面,因為對于老北京人,打鹵面不是隨便一種鹵就算是打鹵面,老北京人的打鹵面就是特指用白湯勾芡打鹵做出來的面,白湯是用豬肉白煮出來的。</br> 這種打鹵面是人生三面,出生時的那碗面,做壽時的那碗面,死后接三的那碗面,一起成了這人生三面。</br> 正因為這,打鹵面做起來也就嚴格了,牛得水是老派人,老派人更講究一個“規(guī)矩”,顧舜華是打心眼里希望圓了他這個“規(guī)矩”。</br> 這打鹵面做起來最要緊的就是配料,五花肉講究用肥瘦相間的五層,口蘑一般用張家口運來的,那個最厚嫩,海米則是要用小海米,那種味道不如大鉗子海米濃醇,放進去做配料不至于喧賓奪主。</br> 買菜方面,顧舜華不如霍師傅懂行,顧舜華趕的時候不好,懂事開始日子就不好過,能有冬儲大白菜吃著就得偷樂了,哪里還懂的挑揀,還不是有什么就吃什么,但是霍師傅不一樣,他年紀大,經(jīng)歷過以前的時候,說那時候北京菜市場隨便挑,什么都有,反正只要有錢就能買到。</br> 顧舜華自然是學著點,時不時請教請教,霍師傅隨便遇到一個菜都能講得頭頭是道,倒是讓顧舜華感慨,自己的路還有得修煉呢。</br> 因為要辦宴,量自然不少,有些副食店根本沒貨,便先訂下來,回頭牛得水閨女來想辦法,拉著板車運到家里去。</br> 廚師們又湊在一起,商量著你做什么菜,我做什么菜,到時候大家分分工,怎么也得把這個壽宴辦體面。</br> 姚經(jīng)理自然知道這個事,倒是也沒說什么,睜一只閉一眼,只說不影響工作就行。</br> 他是有心想把牛得水之前的事給抹了,把這玉花臺牢牢掌在手里,但到底都是勤行里混的,牛得水的事他也知道,凡事抬抬手就是了,這也是給自己留一條路。</br> 最后牛得水的壽宴終于轟轟烈烈開了,顧舜華負責做藤蘿餅,霍師傅負責最要緊的打鹵面,其它師傅各負責一塊。</br> 并不是多高檔的壽宴,不過貴在講究用心,那藤蘿花,選的時候只選那些要開沒開的,反正牛得水院子里那么藤蘿架子呢,倒是可以隨心選,要知道藤蘿花開了,味兒就沒有花蕾時候那個鮮味兒了,用老話說就是這味兒放出去了。</br> 用鐵鉤子勾了不少,再慢慢地挑,開了的不要,太小的也不肯要,只取了正正好的花蕾,去掉了花蕾里面的花粉,把花瓣兒抖摟在碗里,這個法子刁鉆,浪費得多,不過好在采了不少藤蘿花,倒是能可勁兒地用。</br> 顧舜華低頭細致地做,她覺得這可能是她這輩子做得最用心的藤蘿餅了。</br> 等藤蘿餅終于熱騰騰出鍋的時候,大師傅們的各樣菜也都差不多了,之前請的人都到了,并不多,但都是至交,姚經(jīng)理也來了。</br> 牛得水沒和姚經(jīng)理多說,就痛快地敬了酒,因為得著病,沒喝,但是那誠意的分量是足足的了。</br> 讓顧舜華意外的是,陸問樵這次也來了,并不是當客人,竟然是來后廚幫幫忙。</br> 這很稀罕,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大家也都沒說什么,人家來幫忙的,說一聲謝是應該的。</br> 壽宴末了,不少喝高了的,顧舜華沒喝,惦記著家里的孩子,趕緊往回走,走到公交車站,就見到一個熟人,不是別的,正是陸問樵。</br> 她有些意外,不過好像也沒什么意外的,他沒喝酒,提前走的,只是沒想到還在這里等公交車。</br> 其實乍看到陸問樵,有些尷尬,兩個人實在冤家路窄,上次技術職稱考試,自己也確實沒給他好臉。</br> 她只好咳了聲,之后打招呼:“陸同志,真是巧了,您也等車呢。”</br> 陸問樵點了點頭:“嗯。”</br> 顧舜華便笑了笑,這打招呼就算結(jié)束了。</br> 她當時確實誤會了陸問樵,但她當時也確實問了,問為什么,他說是規(guī)定,那是什么規(guī)定?哪門子規(guī)定?像自己這種特批加試的規(guī)定,確實也沒有過。</br> 反正要說陸問樵做錯了什么,肯定也沒有,誰也不欠誰,人家不告訴自己,自己不能怪他,可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但凡有一點點交情,給人說一嘴這事不就行了?</br> 沒交情就按沒交情來辦。</br> 于是顧舜華也就不提那茬,反正大家以后也不會有什么交道,就隨便敷衍笑著打個招呼應付下吧。</br> 誰知道陸問樵卻突然道:“顧同志決定去日本了是吧?”</br> 顧舜華點頭,點頭后,看向陸問樵,突然有了一種不妙的感覺。</br> 陸問樵:“這次和之前的勞務輸出性質(zhì)不太一樣,之前都是和華僑合作,這次是和日本西武集團合作,而且去的是日本最好的大酒店,我們過去后,如果能夠打下中國烹飪的名頭,將為我們以后的烹飪?nèi)瞬泡敵鋈毡敬蛳禄A。”</br> 顧舜華心便往下沉,試探著說:“陸同志很了解這次的日本之行?”</br> 陸問樵:“對,我是副廚師長。”</br> 顧舜華聽到這個,好半天沒說出話來。</br> 她知道這次是飲食公司旗下國營飯店組成的一個團隊,熱菜冷菜面點一共十個人,有一個廚師長,一個副廚師長,沒想到陸問樵竟然是副廚師長。</br> 那就意味著,接下來兩年的時間,她都得和這個人一起共事了。</br> 這時候公交車來了,顧舜華上車,陸問樵也上車了,沒辦法,大家都是一個方向,雖然下車的站點不同。</br> 顧舜華上了車后,坐定了,心里其實已經(jīng)慢慢地緩過來了。</br> 陸問樵不是什么老虎,再說他也不是什么無惡不作的人,他不是讓自己通過了技術職業(yè)考試嗎?說明他這個人不是熱心助人的,但也不是給人下絆子使暗刀的,還是有點手藝人的傲骨。</br> 顧舜華也就很快克服了自己那尷尬的情緒,很隨意地和陸問樵攀談起來,問問你們飯店最近忙不忙,生意怎么樣,這些話大家有的聊,陸問樵也就隨意回答了幾句。</br> 顧舜華這才感覺好一些,在恰當時候就插了一句:“上次技術職稱考試,我誤會陸同志了,當時態(tài)度不太好,對不住陸同志了,這里給您說聲對不住。”</br> 陸問樵:“沒什么,是我沒說清楚。”</br> 顧舜華聽這話,看著他,差點想脫口而出,你當時看出我誤會你了,是故意不說的吧?</br> 不過交情沒到那份上,這話太突兀,也只能按下不提。</br> 于是反而說起今天的壽宴,感謝陸問樵過來幫忙等等,又夸陸問樵手藝好。</br> 陸問樵倒是盛贊了藤蘿餅:“有些點心,也只能自己在家里做著吃,飯店里是萬萬吃不到這個味道,幾大老字號,從來沒有這個味兒。”</br> 這句話倒是說得在理,也不能說是他夸張,幾大老字號做藤蘿餅能一個花蕾一個花蕾地給你慢慢挑,精心制作的和生產(chǎn)了拿出來賣的,那肯定不是一個味。</br> 當下顧舜華倒是沒客氣,說起這藤蘿餅的制作來,順著這話,兩個人還談了談玫瑰餅的制作。</br> 雖然都不是什么面點師傅,但好在烹飪的事上,一個通則百個通,陸問樵對于這面點制作倒是也有一番心得,顧舜華聽了,不免暗嘆,心想他還是很有些能耐的。</br> 而且從今天的聊天看,相處起來也不是多困難的事。</br> 畢竟人這一輩子,不一定遇上什么同事什么領導,沒法挑揀,更不可能什么事都可著自己心思來,只能是努力適應,遇上了,就盡量求同存異處好關系得了。</br> 回去后,顧舜華和任競年提了這一茬:“我怎么也沒想到副廚師長竟然是他!”</br> 不過后來一想也不奇怪,這次前去日本,怕老的過去太忙頂不住,除了總廚師長,其它都是年輕的,而年輕的一輩比較出挑的,陸問樵怎么也算一個了。</br> 任競年挑挑眉,沒吭聲,過了一會,突然問:“他結(jié)婚了嗎?”</br> 顧舜華:“不知道啊,他年紀也不小了,應該結(jié)婚了吧,可能孩子都有了,那他也是一家分離去日本了?”</br> 任競年無奈,看了一眼顧舜華,也就不提了。</br> 一直到了晚上時候,顧舜華快睡著了,后知后覺,突然明白任競年意思,她翹起頭,輕推了一下他:“你什么意思啊?”</br> 任競年也快睡著了,朦朧睜開眼:“什么?”</br> 顧舜華:“你突然問陸問樵結(jié)婚了沒,什么意思啊?”</br> 任競年:“我就隨口問問,這不是你同事嘛,關心下人家。”</br> 顧舜華:“不對,你好好的關心他干嘛!不行,你得說清楚——”</br> 任競年:“……”</br> 他困了行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