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羊肉床子</br>　　第二天一早,顧舜華出去倒臟土，剛出大雜院，就被蘇建平攔住了。</br>　　她一看到蘇建平,眼里就生了不悅。</br>　　心想大過年的,一個(gè)大男人整天在這里弄貓膩耍雞賊的,不就是想和我翻小賬兒嗎？你要是敢和我正兒八經(jīng)攤開講,真槍實(shí)刀明著干，我也敬你是個(gè)爺們兒,可你這算什么，藏藏掖掖的,想說又不敢說，繞著彎子磨磨唧唧，那眼神,倒像是我欠了你三百塊，至于嗎？</br>　　她便冷著臉，神情淡淡的,也不搭理蘇建平。</br>　　蘇建平抿著唇，站在大門旁,定定地看著她：“舜華，我看到他了。”</br>　　顧舜華：“嗯？”</br>　　蘇建平：“看到他，我就明白了,明白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br>　　顧舜華也是不知道說什么了，大早上的，她還想去官茅房的,再晚去一會,人多了,那不是還得排隊(duì)？</br>　　她只好道：“建平哥,咱們也是大雜院里一起長大的發(fā)小兒，咱也別打那馬虎眼兒，什么事都攤開了說吧，我之前有些事，可能做得太急了，說起來我也有錯(cuò)。但咱們摸著心口說句良心話，那些事你做得就合適嗎？那天你跑去找孫主任，要不是恰好被我逮住了，你說事情會怎么著吧？合著你就是暗地里給我下絆子呢？這件事傳出去，我也不怕人家笑話，但你可就沒臉兒了，說出去跌份兒，你說是不是？”</br>　　蘇建平嘆道：“舜華，我明白了，你原來是在這里生我的氣，那天我去好孫主任，是我不對，可我也是，也是為了你好。”</br>　　為了我好？</br>　　顧舜華更加不明白了，她挑眉，看著蘇建平，心想這說哪門子胡話呢！</br>　　不過她也不想招惹這個(gè)人，她怕這個(gè)人行了吧，只想躲著，趕緊了結(jié)就是。</br>　　她便深吸口氣，平心靜氣地道：“建平哥，現(xiàn)在你到底唱哪一出，你就說個(gè)痛快話，黏黏糊糊的，我看著也別扭，你要是外面大街上的人，我搭理都不搭理，可你現(xiàn)在不是也在咱們大雜院住著，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這么膩膩歪歪也不是事，是不是？”</br>　　然而顧舜華這一番話，卻是讓蘇建平越發(fā)想歪了。</br>　　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過去的是是非非，現(xiàn)在聽到這些，只以為顧舜華是在說他們兩個(gè)的事，要他給她一個(gè)交待。</br>　　為什么要他來一個(gè)交代，因?yàn)樗莻€(gè)魯莽糙漢子前夫來了，她受不住了，著急。</br>　　她可能怕自己和她膩歪著，抬頭不見低頭見，怕被她那莽漢前夫看到，到時(shí)候別扭。</br>　　他有些為難，不過想了想，還是道：“舜華，說實(shí)話，有些事我也沒辦法，一切都得慢慢來，這還需要你自己努力上進(jìn)爭取。”</br>　　顧舜華揚(yáng)眉，根本摸不著頭腦，他在說什么？</br>　　蘇建平看顧舜華這樣，怕她把不住脾氣，忙安撫道：“舜華，你真得別急，一切都得慢慢來，你現(xiàn)在去了玉華臺，只要你肯干，努力轉(zhuǎn)正，轉(zhuǎn)正了后，一切障礙就都清除了，到時(shí)候，我們再細(xì)談。”</br>　　我們？細(xì)談？</br>　　顧舜華：“你在說什么？你要和我談房子的事？咱不能一下子談清楚嗎？”</br>　　她心里想著，實(shí)在不行，就補(bǔ)他一點(diǎn)錢財(cái)或者什么的，徹底了結(jié)了，但是他們必須簽字畫押，當(dāng)然了，這是萬不得已的。</br>　　蘇建平：“舜華，房子以后都可以慢慢等，我相信早晚問題都能解決，我們單位也是好單位，說以后要建房子。現(xiàn)在關(guān)鍵是你的問題，你現(xiàn)在這樣太辛苦，肯定不行。其實(shí)我想過了，你這些年也不容易，我是男人，許多事，能承擔(dān)的，我就承擔(dān)一些，我會去找你前夫，和他談?wù)劊銕е鴥蓚€(gè)孩子不容易，孩子是你們的，他也總該承擔(dān)吧？就算他是一個(gè)大老粗，但作為男人和父親的責(zé)任，他也不至于徹底不管吧？”</br>　　顧舜華聽得稀里糊涂的，不過大致明白他的意思，想找任競年要錢？</br>　　她便道：“你找他？你以為找他就能討到便宜？他也沒什么錢啊！再說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他初來乍到，也不懂，有什么事我解決不行嗎？”</br>　　蘇建平：“不，我必須和他好好談?wù)劊劽靼祝∵@是我作為一個(gè)男人必須做的，舜華，你放心，我一定會和他好好談。”</br>　　說到這里，他竟然沉浸于這種孤注一擲的情緒中不能自拔。</br>　　也許是任競年的到來激發(fā)了他的斗志，他開始覺得，自己不能沒有顧舜華。</br>　　他對顧舜華的喜歡，因?yàn)槿胃偰甑牡絹恚惨驗(yàn)橐庾R到顧舜華屬于另外一個(gè)那人，而瞬間膨脹到了極致，他必須把顧舜華搶回來！</br>　　他語氣竟然有些哽咽，艱難地道：“舜華，你等著我，我先進(jìn)去了。”</br>　　顧舜華看著他轉(zhuǎn)身僵硬地走回大雜院，更覺得懵了，想著他這沒頭沒尾地到底要做什么，又想起任競年提起的，說是蘇建平用奇怪的目光看他。</br>　　那看來還是得提醒下任競年，這個(gè)蘇建平也不知道到底要打什么主意。</br>　　**************</br>　　回去后，顧舜華隨口抱怨了幾句蘇建平，又囑咐任競年：“反正他如果找你，你就裝傻，你就說你沒錢，他要是再這么瞎攪合，再想個(gè)法子吧。”</br>　　任競年聽得皺眉：“我還得去廊坊上班，也不可能一直守著你們，他到底是個(gè)男人，萬一我不在的時(shí)候他起壞心使絆子，到底防不勝防。回頭他找我，我和他談?wù)劊瑢?shí)在不行給他一點(diǎn)好處，把這件事了結(jié)了。”</br>　　顧舜華：“也行，先來軟的，實(shí)在不行，就來一個(gè)狠的，我給你說，有些人就是欺軟怕硬，真要打起來，他們腳底下抹油溜得比誰都快。”</br>　　任競年聽到這話，就挑眉笑。</br>　　之前在內(nèi)蒙，她做事也挺麻利的，但真沒見這么厲害，現(xiàn)在是動不動要上拳頭的架勢了。</br>　　顧舜華看到他笑，便哼了聲：“笑什么，難道不是嗎？槍桿子里出政權(quán)！”</br>　　任競年忙收住笑，附和：“對，誰要是對咱們蓋房子的事不服不忿，咱們就動拳頭，我就不信了，你們大雜院里還有誰能比我拳頭硬。”</br>　　說著，作勢握了握拳。</br>　　一米八幾的大個(gè)子，沉下臉一握拳，還真像那么回事，顧舜華被逗得忍不住笑起來。</br>　　吃過飯后，顧舜華便說先去王新瑞家常慧家走走，可誰知道，還沒出門，王新瑞就提著東西過來了。</br>　　大過節(jié)的，其實(shí)都忙，在屋里坐了一會就走了，顧舜華尋思著，自己先帶著東西過去常慧家吧，不然今天就去王新瑞家也不合適。</br>　　當(dāng)下顧舜華領(lǐng)了任競年，帶了棗糕和豬手，匆忙趕過去，可惜常慧并不在家，跟著她媽去走姥姥家了，只有她爸在，便放下東西回來了。</br>　　回來后，才有功夫帶著孩子出門，先在大柵欄逛了逛，街道上充斥著鞭炮過后的硫磺味兒，店鋪只有個(gè)別的開張了，不過街道上挑擔(dān)兒擺攤兒的卻不少，支著大白布篷子賣糖葫蘆的，挑著擔(dān)兒的大碗茶，支起大鐵鍋現(xiàn)炒的糖炒栗子。</br>　　顧舜華買了四支冰糖葫蘆，那冰糖葫蘆搭配得好看，豆沙餡，又用瓜子仁貼出不同的花式來，反正過年嘛，圖個(gè)吉利，看上去就喜慶。</br>　　一家四口，一人舉著一大根糖葫蘆，邊吃著邊往前逛，看了大前門的箭樓，又坐公交車過去了天an門，這還是回來后頭一遭。</br>　　一過來，只覺得豁亮，純凈透徹的藍(lán)天下，天an門雄偉壯觀，人民大會堂氣派肅穆，廣場上倒是熱鬧，賣什么都有，南邊還有一個(gè)籃球場，幾個(gè)半大孩子在玩籃球。</br>　　天an門前還有照相的，一家四口就照了合影，還給兩個(gè)孩子單獨(dú)照了，最后任競年和顧舜華也照了一個(gè)合影。</br>　　回去的路上，任競年想起來：“咱們在外面買點(diǎn)什么新鮮吃的吧，回去就當(dāng)一個(gè)添菜。”</br>　　他這一說，顧舜華倒是想起來了：“前面胡同有一家羊肉床子，我們要點(diǎn)燒羊肉吧？”</br>　　任競年：“羊肉床子？”</br>　　顧舜華：“對，我們管那種小羊肉鋪?zhàn)咏醒蛉獯沧樱懊婧哪羌已蛉獯沧訐?jù)說家里后院有個(gè)地窖，那老湯是一年一年滾下來的，地道著呢。”</br>　　任競年一聽也來了興趣：“行，就要這個(gè)吧。”</br>　　于是一家子到了胡同里，正好燒羊肉剛出鍋，冒著熱氣的燒羊肉往大銅盤子上一放，熱氣滋滋地往外冒，看著就帶勁。</br>　　這家搶手，過年時(shí)候竟然也不要票，大家都排著隊(duì)要。</br>　　顧舜華沒帶盆，只好和掌柜的說了聲，掌柜豁亮，直接說借給她一個(gè)盆。</br>　　當(dāng)下顧舜華也沒客氣，要了好大一盆羊肉，連湯帶水的，香味直接往外冒。</br>　　到了這個(gè)時(shí)候，任競年才意識到，他得端著盆往回走了。</br>　　顧舜華悶笑：“走吧，等會兒咱還得給人家送回來盆呢。”</br>　　任競年挑挑眉：“咱走快點(diǎn)，不然涼了。”</br>　　一路上任競年端著盆，路上遇到一個(gè)街坊，就得打量打量，好多認(rèn)識的便笑：“舜華女婿一看就好脾氣人。”</br>　　說話間到了大雜院里，誰知道一進(jìn)自家門前，就聽到嚷嚷聲。</br>　　顧舜華一聽就知道那是陳璐聲音，好像正說著什么走親戚什么茅臺的事，那意思是那么好的東西怎么不拿出來給大家伙看看眼。</br>　　陳璐：“姑媽，咱也不是說饞什么茅臺，那東西見多了，也不至于眼巴巴盯著，只是咱們這事做得確實(shí)不地道，不說別的，姐夫那里來了，好歹給我們說一聲，這是姑爺上門了，怎么我們這么近的親戚就不該知道？”</br>　　顧躍華便笑起來：“怎么著，你還給我們開一個(gè)滿漢全席招待新姑爺？”</br>　　陳璐說了半響，那邊陳翠月都沒什么反應(yīng)，她便有些絕望了。</br>　　從上次的事看，陳翠月好像已經(jīng)不聽使喚了，她那個(gè)時(shí)候就納悶了，今天早上遇到任競年，任競年又和劇情表現(xiàn)完全不一樣，她就慌了。</br>　　慌了的她，顧不上臉面，趕緊跑過來顧家，想走以前的路子，想試探下陳翠月的反應(yīng)，這是她目前最大的依仗了，她想努力把陳翠月挽救挽救。</br>　　畢竟陳翠月在那本書里，應(yīng)該是處處維護(hù)著自己，她必須爭取，這是她目前唯一的信心了。</br>　　當(dāng)下她抿了抿唇，壓抑下怒火，委屈地看向陳翠月：“姑媽，你看看躍華說的，敢情我不開一個(gè)滿漢全席就不配當(dāng)親戚了是嗎？”</br>　　說著，她便哭了。</br>　　哭是真哭，因?yàn)樾睦镎娴檬腔帕耍乱磺袆∏槎甲兞藰樱伦约焊镜貌坏饺胃偰辍?lt;/br>　　她哭著說：“姑媽，我不知道我做錯(cuò)了什么，竟然讓姑媽生我的氣，我打小兒最喜歡姑媽了，姑媽比我親媽都親，可現(xiàn)在姑媽竟然這么冷著我，我心里難受。”</br>　　她開始抽噎著哭：“姑媽你不知道，前幾天我爸生氣你，說你，都是我從旁勸著幫你說話，要不然呢，這早鬧起來了！”</br>　　她不說這個(gè)還好，她一說這個(gè)，陳翠月心里就涼颼颼的：“喲，你爸生我氣了啊，說我什么了，我倒是想聽聽，都說我什么了！”</br>　　顧躍華一聽就嘲開了：“陳璐，你瞧你，這就不像你了，人家正兒八經(jīng)的老油子哪是這樣的，你得說，我爸整天念叨你好，這樣回頭你來打秋風(fēng)才能摸到東西，不然呢，你以為誰家犯賤啊整天拿著東西添補(bǔ)你家？”</br>　　陳璐聽得也是窩火，再怎么著，自己也是一個(gè)臉皮薄的姑娘，至于說老油子，說打秋風(fēng)嗎，話這么難聽！</br>　　當(dāng)下忍不住咬牙：“顧躍華，你說誰是老油子？你就是這么說你親戚的，誰教的你這個(gè)禮兒？”</br>　　顧躍華故意吐舌頭：“誰是老油子我說誰！瞧你那張八樣兒！”</br>　　家里他最小，也是被寵慣了，說話沒邊沒沿，做起事來也不講究，你罵他，對，他承認(rèn)他就一嘎雜子琉璃球，怎么了？</br>　　陳璐今天本來就憋屈，因?yàn)槿胃偰甑氖卤锴睦镆卜夯牛直活欆S華怎么一嗆嗆，當(dāng)即氣得一甩手，罵道：“你怎么不照照鏡子去，就你那慫包樣兒，越活越抽抽，你還在我跟前叫板兒？你算什么玩意兒？”</br>　　誰知道她這話剛出，就聽到外面動靜，接著便是任競年的聲音：“伯母，我們回來了。”</br>　　話音落時(shí)，就看到任競年走進(jìn)來了。</br>　　他一進(jìn)來，眸光掃過眾人，也掃過了陳璐。</br>　　陳璐本來哭著，現(xiàn)在又一急一嚷嚷，紅著一雙眼，急赤白臉的，看著就模樣不像個(gè)模樣了。</br>　　現(xiàn)在冷不丁聽到任競年的聲音，又被任競年這么一看，真是一個(gè)激靈，倒好像光著屁股走大街上，又或者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澆了一頭冷水，真是心都涼透了。</br>　　她怎么可能讓任競年看到自己這樣兒！</br>　　陳璐所有的怒氣都煙消云散，只剩下懊惱，悔恨，羞愧。</br>　　任競年卻是沒搭理她，直接走進(jìn)來，端著盆放旁邊桌上：“伯母，我們買了點(diǎn)燒羊肉，今中午吃這個(gè)吧。”</br>　　陳翠月一看，便笑著說：“這敢情好，正好添個(gè)菜。”</br>　　顧舜華看著這場景，差點(diǎn)沒笑死，她可看得一清二楚，陳璐見到任競年，從掐腰罵街流淚的潑婦一下子就成了羞答答的小媳婦，關(guān)鍵這會兒被任競年看到她罵人那樣兒，再裝羞答答姑娘也不像啊，怎么看怎么尷尬！</br>　　陳璐咬唇，看向顧舜華，眸光中多少有些不忿兒。</br>　　顧舜華便笑盈盈的：“陳璐，剛怎么回事，誰惹你了，瞧你罵起來那樣，咋咋呼呼的，可把人嚇壞了，是不是還哭了？”</br>　　陳璐往常嘴皮子就算利索，也架不住任競年從旁邊啊，她是這本書的女主，她得有人設(shè)啊，就算崩了，她也得努力再撿回來啊！</br>　　所以顧舜華這么一說，她只能委屈地眨眨眼睛，小聲說：“姐，剛也是一時(shí)氣了，沒什么事。”</br>　　顧舜華：“是不是躍華說你什么了？其實(shí)都是自家人，別客氣，他說你，你就說回去。”</br>　　陳璐搖頭：“沒事兒，沒事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沒那么氣性大。</br>　　說著這話，卻是偷偷地看向任競年。</br>　　任競年卻在這個(gè)時(shí)候，突然看著她道：“臉上怎么臟了？”</br>　　陳璐瞬間臉紅耳赤，呆呆地看著任競年，他竟然注意到自己臉上臟了？</br>　　她腦子里靈光一現(xiàn)，這就是，這就是她寫的情節(jié)啊！</br>　　接下來，接下來，是不是任競年要溫柔地拂過她的臉？</br>　　可，可這場合不對，周圍一群人呢？</br>　　不過他和顧舜華是不是已經(jīng)離婚了，離婚的話，那怎么樣他們也管不著吧？</br>　　就在陳璐腦子里糾結(jié)的時(shí)候，任競年向她走來了。</br>　　她心跳如鼓，羞澀的笑望著任競年。</br>　　任競年走到了她面前。</br>　　陳璐腦子里便充滿了粉色的泡泡，全都是泡泡！</br>　　任競年伸出手去——</br>　　伸出手去？</br>　　陳璐驚訝地看著任競年，卻見任競年抬起手，拿了手帕，輕輕地擦拭了顧舜華耳朵邊，口中低聲道：“太不小心了，吃糖葫蘆吃的吧。”</br>　　那聲音清沉富有磁性，卻又溫柔親昵，聽得人耳朵都要酥麻了。</br>　　但卻是對著顧舜華說的。</br>　　陳璐呆住了，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一回事。</br>　　過了好一會兒，她腦子里的粉色泡泡全都破裂了，她艱難地抬眼，便看到顧家一家人正準(zhǔn)備著吃飯，桌上是熱騰騰的燒羊肉湯，香氣四溢，他們笑呵呵地說著要把羊肉床子的盆還回去，又說可惜了季節(jié)不對不然有鮮花椒做湯就更夠味了。</br>　　他們好像所有的人都沒發(fā)現(xiàn)剛才的小插曲。</br>　　陳璐傻傻地站著，她不明白為什么，明明任競年看的是自己，也走向的是自己，可是最后，卻是站在了顧舜華身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