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烽眉頭一皺，剛要說話。
    書房外，響起一道清亮的笑聲，“九妹也在啊？什么事情不如我的？”
    遲烽原本不悅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一抹慈色，笑道，“蕓兒來了？”
    來人正是遲烽二女，遲家排行第七的遲蕓兒。
    雖然只比遲靜姝大一歲，可也已經(jīng)眉目長開，五官秀麗。
    尤其她的一雙眼，許是隨了遲烽，很是明媚燦爛，笑起來的時候，跟陽光灑在臉上一般，讓人心生暖意。
    她走到遲靜姝跟前，上下看她，“幾年不見，九妹當(dāng)真是大變模樣，這要是在外面，我肯定都不敢認(rèn)了呢！”
    又朝遲烽笑：“這是哪家的嬌小姐！當(dāng)真是人面桃花，春日難爭呀！”
    這夸贊人的高興勁兒，讓被夸贊的人心里都生起一股子難以克制的愉悅感。
    難怪遲烽竟會對她如此偏愛了！
    遲靜姝朝她行禮，“見過七姐姐。”
    遲蕓兒連忙將她浮起，“見外了不是？快讓姐姐好好瞧瞧，嗯，生的是好看，隨了大夫人。就是……這面色似乎不太好，可是身子弱么？”
    問話也情真意切，直言直語地并不讓人討厭。
    遲靜姝點頭，“嗯，先前病了一陣子，便時好時壞的。”
    遲蕓兒立刻皺起好看的眉頭，“女孩兒家，身子乃是最重要的。這樣，明日我讓給我診平安脈的王大夫也去給你瞧瞧？開個方子，平日里吃著，養(yǎng)身子是好的。”
    遲烽在旁邊滿意地點頭。
    可遲靜姝卻心頭一陣?yán)湫Α粽媸怯行年P(guān)懷，為何卻要等到今日剛好在遲烽面前？早幾日，怎么不去竹苑尋她呢？
    不過就是假惺惺的演戲罷了。
    誰還不會了？
    笑了笑，立時感激地說道，“多謝七姐！”又道，“七姐，你可是想去那無憂書院么？”
    遲蕓兒一愣。
    遲烽咳嗽一聲，“靜姝！”
    遲靜姝不解，遲蕓兒已經(jīng)笑道，“無憂書院可是好地方，只可惜，我如今已是過了十三，想進(jìn)也難。妹妹緣何如此問啊？”
    遲靜姝看了眼遲烽，猶豫了下，說道，“我這有個舉薦牌，父親剛剛與我說，叫我讓給七姐。我正心里不樂意，可看到七姐這樣好，我現(xiàn)在……把這舉薦牌讓給你可好？”
    沒說完，自己忽然又皺眉，“可七姐過了十三，沒法進(jìn)了。哎呀，好可惜！”
    遲蕓兒的臉上變了又變。
    最后笑了起來，“無憂書院的舉薦牌？九妹好厲害啊！竟然能得到這樣的機(jī)會！”
    遲靜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大哥在青山城，帶我跟四姐去過一個詩會，碰到一個叫一語公子給我的。”
    遲蕓兒的笑容又僵了幾分，隨后笑道，“一語公子？可是那帶頭上了萬言書的一語公子？”
    遲靜姝微微驚訝，“七姐竟認(rèn)識一語公子么？”
    遲蕓兒笑著掩了掩口，“也不過是偶爾見過兩面，倒是此人的才學(xué)文華，叫人十分欽佩。我素日里讀書，最欣賞的，便是一語公子這樣乾坤在胸的人了。”
    遲靜姝眨了眨眼。
    遲烽在旁邊更是滿意，笑道，“蕓兒可惜身為女兒身，不然以你只心胸，自是也能與一語公子比上一比。”
    遲蕓兒立刻羞澀地笑了，“父親，您當(dāng)真是謬贊了。”
    “哈哈哈。”遲烽笑起來，哪有對著遲靜姝時那樣的冷漠生硬。
    遲靜姝垂了垂眼瞼，又抬起臉，笑道，“七姐姐的才情當(dāng)真是女子中難尋，知識……不知為何，卻未進(jìn)那無憂書院呢？”
    遲烽的笑容立時僵住。
    遲蕓兒也笑了笑，開口，“從前我身子一向不太好，母親不放心我出去，不想就耽擱到了現(xiàn)在。”
    遲烽跟著咳嗽一聲，點頭，“不錯。蕓兒是身子耽擱了，可論起才情，她也是不輸?shù)模∧桥e薦牌，便給你七姐吧！”
    遲蕓兒笑了，看向遲靜姝，“九妹不用如此，這本就是一語公子送于你的，要你拿給我，也是不合適。姐姐也望你能進(jìn)入書院，為家里爭臉面。”
    這話說得，反似遲靜姝搶了遲蕓兒的舉薦牌似的。
    遲靜姝看向遲蕓兒，笑道，“七姐姐，父親也說了，我的才情不如你。只是，我聽說那書院不招十三歲以上的學(xué)生了，這才不肯相讓的。若是父親有法子，不如就讓七姐拿著吧！”
    遲蕓兒心中暗暗驚訝，朝遲靜姝看去——這么好說話？
    面上卻帶上了一絲不好意思，“這怎么好。畢竟是你的東西……”
    遲靜姝卻輕笑著搖頭，從袖子里掏出了宋煜當(dāng)時贈給她的牌子，說道，“我的東西，自然也就是遲家的。如父親所說，只要對遲家是好的，無論誰拿去，都是一樣的。”
    這是第一次，遲烽覺得看這個跟黎瑜像極了的女兒順眼了一回。
    滿意地伸手，將那木牌拿過來，說道，“你能如此想就是最好了，都是遲家的女兒，誰的臉面不是一樣？”
    遲靜姝笑了笑。
    遲蕓兒倒是在一旁有些歉疚，“到底還是拿了九妹得來的舉薦牌，我心里還是有些難安……”
    話沒說完，遲烽又道，“你是她的姐姐，她的東西送給你，有何不可？你不必如此，只管拿著這舉薦牌。一月后的入學(xué)審核好好地過了，才是對她最好的。”
    遲靜姝眼底冷嘲漸涌。
    遲烽轉(zhuǎn)回頭，見她只是低著頭不說話，那副樣子，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剛剛的心思又頓轉(zhuǎn)不滿。
    就聽遲靜姝說道，“父親說的不錯，還望七姐成功入學(xué)，這樣才是對遲家最好的。”
    說著，又朝遲烽說道，“父親，女兒有個不情之請。”
    遲烽下意識皺眉。
    可到底才拿了她的東西，便點頭，“說。”
    遲靜姝看了眼他拿在手里的舉薦牌，慢慢地說道，“不知母親的嫁妝，可否先交給女兒保管？”
    遲烽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遲蕓兒笑道，“九妹是不放心父親管理大夫人的嫁妝么？這個你倒不用的，父親自來最是公正允直，替你管著大夫人的嫁妝，將來等你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