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動手
她雙手往前一伸,將倒下來的蕭厲玨抱在了懷里。
懷里的人一動不動,呼吸綿長而平緩。
放在矮幾上的茶盞,香飄四溢。
只要飲上一口,就能昏迷至少兩個時辰。
她垂眸,看著閉眼的蕭厲玨,良久,艱難又苦澀地低聲道,“我愿意的,殿下。”
可……
顧念絕跟她說,這個人胸中有乾坤,眼中藏錦繡,腳下是天地啊!
他的計劃,他的安排,他的遠(yuǎn)大抱負(fù)。
其實在三年前就能展開啊!
卻只因為她,耽擱了這許久。
好容易所有的布置都完備了,只要蕭厲玨重新回到世人面前,就可以掀翻這腐爛的王朝,還萬民一個朗朗乾坤的平安之世啊!
可她卻在這個時候又出現(xiàn)了,再次成為他的累贅,拖累了他,還要連帶不知多少人跟著受苦磨難。
她也想,聽從他的安排,做那躲在他背后的菟絲花,依附著他,任憑他挺立前方,為她擋風(fēng)遮雨,受日曬風(fēng)吹。
可她做不到啊!
就在方才,西殿那凄冷的宮門前,顧念絕笑著對她說:“你看,就算我擅自做主替那些大將傳遞消息,可殿下還不是讓我好好地活在這里?你知道是為何么?”
遲靜姝只覺得這人不過虛張聲勢。
可她篤定和自信的模樣,卻又叫她極其的不痛快。
于是她冷冷地問:“為何?”
這句回應(yīng)仿佛驗證了她的心虛和底氣不足。
顧念絕當(dāng)即尖銳得笑了起來,然后朝她招手,“你過來,我告訴你。”
“小姐!不可!”
青杏與翠蓮在不遠(yuǎn)處齊齊阻止。
可遲靜姝看著顧念絕的眼睛,終是走過去,俯身,低頭。
顧念絕桀桀地笑,抬了抬下巴,在她耳邊低聲道,“因為只有我知道,蕭厲玨他其實并非……”
遲靜姝猛地抬頭,一把掐住了顧念絕的脖子!
顧念絕猛地吸了一口氣,抬手就要朝遲靜姝的手腕上摳去!
遲靜姝卻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抬頭便對青杏喝道,“殺了她!”
青杏一愣,連翠蓮都被嚇了一跳。
不料一直溫婉柔靜的遲靜姝,居然神色狠厲地再次尖聲催促,“現(xiàn)在!立刻動手!”
青杏眼神一閃,飛身上前。
被推倒在地的顧念絕猛地反應(yīng)過來,厲聲喊道,“遲靜姝,你不能殺我!否則我就將蕭厲玨的……”
“咔嚓。”
青杏雙手一伸。
顧念絕倒了下去。
翠蓮一臉驚惶地跑過來,“小姐,您沒事吧?”
遲靜姝捂著胸口,一顆心瞬間跳到嗓子眼。
顧念絕說的這個秘密一旦暴露,這個人心中的抱負(fù),多年的努力,受的屈辱折磨,都會成為泡影!
會將他拖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的!
她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曉蕭厲玨的秘密!
絕對不能!
她摸了摸蕭厲玨難得安靜的側(cè)臉,淚意難藏。
青杏從多寶閣后走出來,看了眼昏迷中的蕭厲玨,目露艱難,“小姐,您真的決定好了?”
遲靜姝將蕭厲玨小心地放在榻上,起身,走到槅門邊,看著門外的龍衛(wèi),目光堅毅地吩咐,“讓萬貴人動手吧!”
青杏眸色一沉,轉(zhuǎn)身,掀開多寶閣內(nèi)里的那條暗道,閃身走進(jìn)。
殿門外。
內(nèi)里的爭執(zhí)聲忽而不見,幾人還有些納悶。
龍一還想偷聽兩句呢,就見翠蓮瞪他,“鬼鬼祟祟的!再敢窺探我家小姐,我告訴太子殿下去!割了你的耳朵!”
龍一立馬捂住耳朵,一臉冤枉地看她,“你這丫頭,也太兇悍了吧!”
翠蓮一叉腰,還待要說話呢。
就聽里頭傳來‘哐啷’一聲。
像是什么東西被砸碎了。
接著遲靜姝的聲音響起,“翠蓮。”
翠蓮連忙跑進(jìn)去,為了防止龍一偷聽,還特意關(guān)上了槅門,給龍一氣得,白眼幾乎都翻不過來了。
不想,過了一會兒,翠蓮又跑出來,瞥了眼龍一,將一對碎瓷片遞給他,還氣呼呼地道,“殿下又跟小姐生氣呢!我要去盯著,不能讓殿下發(fā)火傷了我家小姐。你們可別瞎搗亂!”
說完,也不等龍一有反應(yīng),就跟真怕太子殿下會打她家小姐似的,匆匆忙忙跑了進(jìn)去。
龍一看著手里的碎瓷片,嘴角抽了抽。
順手吧瓷片塞給龍五,就要招呼那邊蹲在樹上撩樹葉的龍十二去找個角落偷聽墻角。
不想,這目光才挪到龍十二身上,東宮總管羅孚突然跑了進(jìn)來。
氣喘吁吁地說道,“大統(tǒng)領(lǐng),請趕緊通傳太子殿下。六公主殿下,帶著人強(qiáng)闖過東華門,嚷嚷著說最心愛的貓跑進(jìn)東宮里頭了,非要進(jìn)來找貓。”
龍一一愣——六公主?
龍五已經(jīng)出聲問道,“怎么回事?什么貓能跑進(jìn)東宮來?六公主又是如何強(qiáng)闖過東華門的?東宮的侍衛(wèi)呢?還不快去把人攔住!”
羅孚卻哭喪著一張臉,“六公主拿了金牌。”
幾人齊齊迷糊——什么玩意兒?金牌?干什么用的?
羅孚一看這幾人的模樣,就知曉他們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立即解釋道,“兩年前秋日祭時,宮中宴會,有人提議群臣獻(xiàn)藝,陛下一時高興,就許了個金牌做彩頭,見金牌如見陛下。那金牌,是六公主得的。”
龍一這才想起來,是有這么回事!
他一臉的復(fù)雜,“為了找只貓,居然連金牌都拿出來了?”
龍五卻已目露警惕,“別是有什么其他目的吧?”
畢竟這幾年來,東宮已如禁忌之地,皇宮之人無不避忌。
更何況蕭彩月跟太子素來并無多少熱絡(luò),在這個時候拿著金牌闖進(jìn)來,怎么看都怎么一副有貓膩的樣子。
羅孚哪里知曉人家主子有什么目的,只是催促道,“還請兩位統(tǒng)領(lǐng)趕緊地稟告殿下,六公主已經(jīng)到……”
“太子哥哥!”
宮門前,傳來蕭彩月興高采烈的聲音。
眾人一驚。
便看到,一身銀紋繡百蝶度花裙的蕭彩月,跟只花蝴蝶一樣,在灼灼的日頭里,翩翩耀眼地飛到了殿門前。
然后,笑瞇瞇地看向殿門前一眾人,“我太子哥哥呢?我來找他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