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社稷與婦人無關(guān)
千百眉不是傻子,他知道這些人多半是一早就在這兒等他的,但看了看島上的宮殿,他還是決定殺過去看看。
“可惜了今日里頭是白袍子。”他皺眉喃喃:“你們的血能別濺上來嗎?”
四周的黑影一頓,殺氣四溢。千百眉朗聲大笑,騰空而起,破他們的陣法。然而,他畢竟只是個凡人,武功修為再高,被這么多高手圍攻,身上怎么也是要帶傷的。白袍子慢慢地被血浸透,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像一朵朵艷紅的牡丹,開得也煞是好看。
十幾個黑影最后剩下八個,一齊跑了。千百眉拍了拍手,提劍就繼續(xù)往里走。毫不意外的,打開宮殿的門又是一串飛鏢機(jī)關(guān),千百眉揮劍擋開,直接進(jìn)去找東西。
“大名鼎鼎的三國四神之首,竟然這么蠢嗎?”
正在翻找的時候,千百眉就聽見個聲音,有些耳熟。回頭一看,卻是吳越。吳越也是三國四神之一,只是還沒同他交過手,應(yīng)該是吳國的人,竟然都跑到這里來了?
輕笑一聲,千百眉瀟灑地甩了甩銀發(fā),看著他道:“閣下來此有事?”
看了看外頭滿地的血,再看看他身上的傷,吳越笑了:“我自然是等在這里殺你,好奪位的。”
“哦。”千百眉點頭,繼續(xù)四處翻找:“要打也等我找到了東西再打。”
“你還不明白?”吳越嗤笑:“這根本就是個陷阱,故意要引你入套,你還當(dāng)真就來了?”
身子一僵,千百眉緩緩回頭看向他:“陷阱?”
“她們騙你的,沒有解藥。而這島,將是你的葬身之地!”吳越拔劍便沖了過來。
千百眉沒反應(yīng)過來,肩上硬挨一劍,退后了兩步,皺眉低聲道:“騙我的,那解藥就是假的?她還是活不了?”
吳越一愣,繼而皺眉:“你傻了?要站著給我殺?那我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抬劍重新沖過來,他眼里滿是興奮,卻見那銀發(fā)血衣的男人像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似的,渾身殺氣暴漲,捏住他的劍,直接將他整個人翻過來砸進(jìn)了地里!
“你找死!”千百眉紅了眼,武器也不用,一腳就踩斷他的肋骨,反手一套斷筋錯骨手,直接折斷他渾身的骨頭和筋脈!
整個過程一炷香的時間都沒用到,吳越傻眼了,渾身的疼痛讓他控制不住地大喊,哀嚎之聲響徹半個皇宮。
千百眉頭也不回地離開島上,慢慢地往皇后的宮里而去,路上遇見的禁衛(wèi)都難逃他的殺招,血從他衣擺后頭一路淌下去,在路上劃出很長的紅色痕跡。
“快……快找人護(hù)駕!”禁衛(wèi)們都慌了,連滾帶爬地去稟告,然而來的人越多,千百眉就越興奮,不用武器,直接一拳一拳地震碎這些人的心脈,一路殺到了呂氏的宮殿門口。
“還不出來嗎?”千百眉輕聲問。
姜素蘅一個人跌坐在宮殿里,怔愣地看著這仿佛從地府里出來的男人,哆哆嗦嗦地道:“母后……母后不見了!”
“不見了?”千百眉笑了笑,帶血的手掐起她的脖子,將她整個人舉在了半空:“方才騙我不是還騙得很開心嗎?”
眼里滿是恐懼,姜素蘅拼命搖頭掙扎,卻沒什么用,千百眉已經(jīng)暴怒,一雙眼通紅的情況下,根本沒人能阻止他殺人。
“皇長女!”宮殿外頭的人一陣驚呼,就見姜素蘅被掐得臉色由紅到紫,最后一片青白,腳也脫力地垂了下去。
死了!
眾人驚愕不已,一部分人去傳信,另一部分人堵在門口顫顫巍巍地舉起刀劍,就見那魔頭一把將手里的尸體扔開,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
“你們皇后娘娘呢?”千百眉溫和地笑著,眼里卻是血紅:“再不出來,我可是要拆了這宮殿了。”
旁邊一個宮女“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急忙道:“娘娘方才被人擄走了!長公主說不能泄露消息,以免民心混亂……”
被人擄走?愣了愣,千百眉很是不解,除了他,誰還有這個閑心來擄趙國的皇后?
這也算是她逃過一命了,冷笑一聲,千百眉繼續(xù)往外走,沒人敢攔著他,他便拖著一身的傷,一步步出了宮門。
比絕望更讓人絕望的是什么呢?就是在絕望之中重新給一點希望,再當(dāng)著面掐滅這點希望。千百眉覺得很累,身心俱疲,他不想看著桃花那小家伙比自己先死,也不想看她那么痛苦,這世上為什么就沒有媚蠱的解藥呢?
眼里的紅色漸漸散去,他漫無目的地走著,想了很多過往的事情。最后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累得半跪了下去。
天已經(jīng)亮了啊……
“千大人!”魏國軍營的門口,青苔剛起床,正準(zhǔn)備出去打水,卻看見渾身是血的千百眉,當(dāng)即就轉(zhuǎn)身去知會了自家主子。
“師父?!”被他這一身傷驚得臉色慘白,桃花連忙跑過去將他扶起來,皺眉打量著他:“怎么回事?您這是怎么了?”
恍惚地看她一眼,千百眉安心了,閉眼就倒在這小家伙的懷里。
他沒看路,也不知道自己會去哪里,結(jié)果也還是能找到她。
真好。
若是以后她不在這世上了,他說不定也能找到一條追上她的路。
桃花急了個半死,招呼了長玦出來便給自家?guī)煾缚磦笏帯iL玦驚訝極了:“誰能把師父傷成這樣?”
“我也不知道。”桃花皺眉:“有些傷口還帶毒,你看看有什么藥能用,大夫一會兒就來。”
“好。”長玦應(yīng)了,將千百眉平放在床上,看了看傷口,眼神微動。
宮里的毒,師父又去宮里了?回頭看看自家姐姐,長玦突然問了一句:“皇姐覺不覺得,師父當(dāng)真對你很好?”
“你現(xiàn)在還有閑心說這個?”桃花皺眉:“師父對你我不是都很好嗎?”
張了張嘴,長玦嘆息,還是老實給師父上藥吧。
也不怪自家皇姐遲鈍,師父從未表明過什么,以前還信誓旦旦地說與皇姐絕不會有師徒之外的情誼。也就怪不得她再也不曾注意過師父某些格外溫柔的舉動了。
趙魏邊境。
沈在野冷眼看著遠(yuǎn)處駕著馬車回來的徐燕歸,等他勒馬下車了,才寒聲道:“誰告訴你可以去接她過來的?”
徐燕歸挑眉,看了自己身后的馬車一眼:“你不想見姜桃花?”
“不想!”抿了抿唇,沈在野嘴里這么說著,眼睛卻依舊是落在那車廂上:“你等著領(lǐng)罪吧!”
“得了,罪我就不領(lǐng)了。”徐燕歸撇嘴:“我也沒把姜桃花帶回來,車上的是呂后。”
沈在野:“……”
懸著的心落回原處,一聲悶響,疼得他心口緊了緊。深吸一口氣,沈在野回過神來,點頭道:“你能把呂后抓回來,那便是有功無過,人交給你,把方子給我套出來。”
“好。”徐燕歸點頭,看了看他,有些猶豫地道:“有跟姜氏有關(guān)的消息,你要不要聽?”
“不聽了。”沈在野轉(zhuǎn)身就走:“下一個要攻的是趙國的第三邊城,我很忙。”
這種口是心非的習(xí)慣,徐燕歸也是很明白的,但這一次,他當(dāng)真不打算主動去告訴他了,還是等他什么時候心情好些,能承受得住再說吧。
趙國皇宮一夕之間形勢大變,皇長女慘死,皇后失蹤,整個朝廷亂成了一鍋粥。嘉武帝氣得中了風(fēng),躺在床上說不出話來。
桃花咋舌,摸著下巴問:“這難不成就是報應(yīng)?”
背后床上斜靠著的千百眉翻了個白眼:“沒良心的小家伙,這分明是為師替你討的債,怎么能歸功給報應(yīng)?”
“是是是。”桃花連忙回頭笑道:“師父最好了!”
輕哼一聲,千百眉還是有些擔(dān)憂的:“皇后到底被誰擄走了?”
桃花笑了笑:“大概是徐燕歸吧,除了您,也只有他的功夫能進(jìn)宮把人帶走,還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剛好他又來找過自己,猜也猜得到是他,只不過擄走呂氏能做什么呢?讓朝局大亂,好一舉攻破?
“姜姐姐。”穆無暇從外頭進(jìn)來,神色有些不好看:“你們趙國的邊城急報,沈丞相已經(jīng)開始攻城了。”
倒吸一口涼氣,桃花連忙拖著姜長玦進(jìn)宮。朝中百官群龍無首,都圍在皇帝的寢宮外頭,看見他們姐弟二人,有人小聲說了一句:“如今也只有這兩個皇儲了……”
“荒唐!”御史大夫那老頭子皺眉道:“皇長女就是被他們的師父所殺,為的就是坐上我趙國的皇位,你們還當(dāng)真要讓小人的奸計得逞?”
步子一頓,桃花回頭看他一眼,笑道:“蔡大人看了邊城戰(zhàn)報了嗎?”
御史大夫一愣,皺眉沉默。
這個關(guān)頭,邊城偏偏又有戰(zhàn)亂,國更加不可一日無君。可……要讓這倆姐弟中的一人登位,他們實在是不甘心。
跟了皇長女和皇后這么多年了,現(xiàn)在就算識時務(wù)者為俊杰,轉(zhuǎn)投三皇子麾下,也必定不受待見,以后權(quán)力被架空,然后被貶謫,那還有什么好日子過?不如抱著如今有的榮華富貴,大家玉石俱焚吧!
定了定神,御史大夫道:“二公主不必多慮,趙國的事情,趙國之人自然會處置,您請回吧,皇上根本說不了話。”
桃花皺眉,還是進(jìn)去看了看。嘉武帝躺在床上,整張臉十分僵硬,動都動不了,更別提說話。
旁邊坐著三朝元老賴史清,看了她和長玦一眼,道:“微臣在此照顧陛下,會等陛下寫出遺詔為止,在此之前,微臣不會讓任何人染指趙國的皇位。”
冷哼一聲,桃花問:“哪怕人家打到了咱們國都,要將趙國變成附屬國,你也要死守著那沒什么用的皇位?”
“公主言重。”賴史清道:“微臣相信以我趙國的實力,不會那么容易……”
“報——”外頭有信使進(jìn)來,直接跪在皇帝榻前道:“大魏之軍已經(jīng)攻破邊境三城,國都城郊外的駐軍尚且按兵未動。”
賴史清臉上終于有了些慌張,看了桃花一眼,勉強(qiáng)維持鎮(zhèn)定:“二公主和三皇子都請回吧,剩下的事情,老臣們會處理。”
會處理個鬼啊!人家都打過來了,他們還在糾結(jié)這些,那不是等死?姜桃花微怒,轉(zhuǎn)頭便對長玦道:“你速速去整軍,先與魏帝協(xié)商,讓他帶兵退后三十里,然后把你手里的兵力都調(diào)過來,無論如何也得守住都城!”
“好!”長玦應(yīng)聲而去,桃花轉(zhuǎn)頭,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著賴史清道:“我希望大人明白,這天下不是一個人的天下,趙國也不止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人,大難當(dāng)頭,姜姓保不住天下人,那就換一家姓氏來保,沒必要讓天下人都為姜家送葬!”
賴史清一震,十分不能理解地看著她道:“二公主說的這是什么話?若皇室地位不穩(wěn),那天下也定然不會穩(wěn),在皇室和天下之間,定然是要先保皇室的!”
冷笑一聲,桃花搖頭,覺得跟這些人根本沒法兒說話。一群啃著祖宗基業(yè),跟蛀蟲一樣殘害國家的人,哪里能指望他們什么?
轉(zhuǎn)身離開,桃花帶著青苔就騎馬在國都里轉(zhuǎn)了一圈,加強(qiáng)城墻的戒備和守衛(wèi),再讓長玦駐軍城外,最后親自去找了穆無暇。
“朕知道姐姐的意思。”穆無暇道:“大魏的軍營會退后三十里,必定不會犯趙國國都,你安心就是。”
朝他行了大禮,桃花急忙又去張羅糧草的事。穆無暇瞧著,忍不住讓人去知會沈在野——你家夫人懷著身子還這么操勞,你又何必逼她逼這么緊?
捏著信紙,沈在野冷笑一聲:“江山社稷,本就與婦人無關(guān),她硬要牽扯進(jìn)來,又怪得了誰?”
說罷,轉(zhuǎn)頭問湛盧:“國都里情況如何?”
“趙國文武百官都不支持姜長玦繼位,姜長玦獨自帶兵鎮(zhèn)守國都,朝局一片混亂。”
“真是一群老頑固。”沈在野輕哼:“那便繼續(xù)進(jìn)攻吧,他們各個城池都沒多少兵力,三天之后,便可以去國都的城門口問候問候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