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扯開他的手就想罵人，桃花掙扎起來，誰知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得下頭窗臺上清脆一響。
    身子一僵，她眨了眨眼，抬頭便見徐燕歸的眼里滿是警惕，正死死地盯著下頭。
    有人？
    心里頓時(shí)緊張起來，桃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
    一片漆黑之中，有一抹白色的東西慢慢從窗口爬了進(jìn)來，長長的頭發(fā)拖在地上，看起來詭異又可怕。桃花正準(zhǔn)備害怕，誰知這人翻進(jìn)來的時(shí)候衣裳好像被什么東西掛了一下，露出一雙穿著鞋的腳。
    裝鬼的？嘴角一抽，桃花瞇眼，順手扯了自己頭上的發(fā)簪就想朝他丟下去！丫的，這點(diǎn)水平還想來嚇?biāo)浚?br/>     徐燕歸連忙拉住她，哭笑不得地?fù)u頭。好歹看看人家是來干什么的啊，這么早打草驚蛇了可不好。
    桃花撇嘴，捏著發(fā)簪仔細(xì)看著下面的動靜。
    那“鬼”爬起來整理了一下妝容，接著就慢慢飄到了床邊，嘴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輕聲低喊：“姜娘子…姜娘子……妾身死得好冤枉啊！”
    翻了個(gè)白眼，桃花沒好氣地想，要裝柳香君也該去嚇唬秦淮玉啊，來嚇唬她干什么？
    床上的被子亂七八糟的，其實(shí)一眼就能看出沒人，但那鬼沒靠近床，就躲在床的一邊喊：“您做主…妾身是被段娘子殺害的啊……”
    微微一愣，桃花有點(diǎn)意外，腦子一轉(zhuǎn)，立馬抓著徐燕歸的手極輕地道：“抓住他！”
    徐燕歸皺眉，用氣音小聲回答：“我現(xiàn)在是不能在人前露面的。”
    敢情他沒把她當(dāng)人？桃花瞪眼，扯了手帕出來就將他的臉給擋了：“這樣就沒露了！快，抓住他我必定好好謝你，過去你冒犯我的地方也都既往不咎！”
    徐燕歸一頓，正想考慮考慮，誰知下面那鬼卻像是聽見了房梁上的動靜，抬頭就看了上來。
    沒機(jī)會猶豫了，徐燕歸當(dāng)即跳了下去，一把就想抓住他，誰知那鬼反應(yīng)極快，跟一陣風(fēng)似的就消失在了外頭，輕功之高，超乎他的預(yù)料。
    “嘿！”頭一回看見有人在他面前玩輕功，徐燕歸當(dāng)即就不服氣了，立馬飛身追了出去！
    “一定要抓住他！”桃花激動地握拳，滿眼都是期待。
    徐燕歸和鬼都跑得沒影了，屋子里安靜了下來，姜桃花松了口氣，然后才發(fā)現(xiàn)一個(gè)問題。
    她還在房梁上啊！
    相府里的追逐惹起了幾處護(hù)院，一陣雞飛狗跳之后，徐燕歸追著人出去了，四處就又恢復(fù)了平靜。青苔聽見動靜本來打算進(jìn)主屋看看的，然而轉(zhuǎn)念一想主子既然都沒喊她，那就是沒必要進(jìn)去吧。
    于是第二天，外頭天亮的時(shí)候，青苔進(jìn)屋就看見了房梁上半死不活的自家主子。
    “您怎么會在上頭？！”連忙把她帶下來，青苔萬分不解地問：“徐先生呢？”
    桃花有氣無力地道：“半夜追著鬼出去了，我怕吵醒院子里的其他人，一直沒叫你，誰知你聽見動靜也不進(jìn)來啊！”
    青苔：“……”
    抹了臉上的灰，桃花其實(shí)很困，很想睡覺，奈何眼下有要緊的事情，她還是必須撐著洗漱完畢，然后出門。
    府里昨晚鬧鬼的消息已經(jīng)傳開了，雖然沒去琳瑯閣，但秦淮玉依舊是被嚇得最慘的一個(gè)。一見著桃花，她蒼白著臉就撲了過來，眼里滿是驚慌地道：“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家，反正爺與我也還沒圓……”
    “秦娘子。”桃花皺眉：“這是相府，你已經(jīng)過門，不是過家家一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你們放過我吧！”秦淮玉大哭：“我不想被鬼魂纏身，我…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為什么死的，要是真的因?yàn)槲摇?br/>     “不是因?yàn)槟恪！碧一〒u頭：“柳氏是被謀殺的。”
    她知道衙門說是謀殺，可那是她讓自家爹爹動的手腳不是嗎？秦淮玉淚眼婆娑，拉著姜桃花的手都一直抖。柳氏的鬼魂要是真的找上門，她可能會被直接嚇?biāo)赖模?br/>     “你看著我的眼睛。”面前的人聲音溫柔下來，溫暖的手捏著她的手，示意她抬頭。
    秦淮玉一愣，呆呆地抬眼，就望進(jìn)了姜桃花那雙如一池清泉一樣的眼里。里頭的水好暖和，像被子一樣將她包裹起來，看著看著，她焦躁不安的心竟然就慢慢恢復(fù)了平靜。
    “我認(rèn)真地再說一遍。”桃花輕聲道：“柳氏的死與你無關(guān)，那封血書多半是有人想趕你出府所以嫁禍于你，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驚訝地張大嘴，秦淮玉愣愣地看了她一會兒，眼神也柔和下來，跟著點(diǎn)頭：“我明白了。”
    “你的院子里我會多讓些護(hù)院和丫鬟守著。”桃花道：“你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吃飯睡覺即可，直到我將兇手找出來。”
    “好。”擦了眼淚，秦淮玉選擇了相信她。
    顧懷柔一直在旁邊看著，看桃花喂了秦淮玉吃藥，讓她睡覺，再跟著桃花出去。
    “我不明白。”她低聲道：“秦氏如果離開，對咱們有利無害，娘子何以這樣保她？”
    嘆了口氣，桃花無語望青天。都以為她想嗎？還不是沈在野給的任務(wù)？
    “主子！”青苔從遠(yuǎn)處跑了過來，看了顧懷柔一眼，湊到桃花耳邊小聲道：“裝鬼的人抓著了，被關(guān)在了柴房。”
    “好樣的！”桃花忍不住鼓掌，提著裙子就往柴房跑！
    這膽大包天的人，敢跑到相府來裝鬼，她倒要看看這背后到底是個(gè)什么東西！
    顧懷柔連忙跟著她走，幾個(gè)人一起到了柴房，桃花一腳就將門踹開，進(jìn)去便看見那披頭散發(fā)一身白衣的人。只是，看樣子昨晚的追逐相當(dāng)慘烈，這人一身都是泥濘，還帶了傷。
    徐燕歸自然是不在這里的，不過這恩情桃花算是記下了，立馬讓家奴把這“鬼”洗干凈，看看臉。
    “你們別用刑！”那鬼開口說話了：“我只是拿錢辦事，要問什么我都招！”
    這么爽快？桃花挑眉，搬了凳子來坐下，看著他問：“那你說說吧，收了誰的錢？”
    “一位夫人的。”那人道：“身上有一種奇異的香氣。”
    香氣？桃花一愣，瞇眼：“她讓你對我說什么，你還記得嗎？”
    “記得。”那人點(diǎn)頭：“她說要對你說‘害妾身的是段娘子’這個(gè)意思的話，當(dāng)時(shí)旁邊還有個(gè)丫鬟，不想讓她這樣說來著，結(jié)果那夫人說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些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就是為了避免被抓之后被人出賣，當(dāng)了替死鬼。”
    還真是記得夠清楚的，桃花皺眉。
    “姜娘子。”顧懷柔低聲道：“這擺明就是段氏想讓您去誤會她，繼而她澄清自己是冤枉的，就可以在爺那兒得一份憐憫，又說您不如夫人會管后院了。那女人，真是蛇蝎心腸！”
    桃花笑了笑，看著那“鬼”道：“現(xiàn)在若是讓你再聞那種香氣，你可能認(rèn)出來？”
    “能！”那人連連點(diǎn)頭：“我聞出來，幫你們指認(rèn)，你們能別把我送官府嗎？”
    “可以。”桃花起身，帶著他就往守云閣去。
    段蕓心正在慢悠悠地梳妝，聽鶴兒說著鬧鬼的事，嗤笑一聲：“老舊的把戲，能嚇著爭春閣那位才是見鬼了……”
    話還沒說完，外頭就傳來一聲通稟：“主子，姜娘子和顧娘子來了。”
    這么早過來做什么？段蕓心皺眉，起身讓鶴兒開門，卻見一個(gè)被五花大綁著的人先滾了進(jìn)來，躺在地上掙扎了半天才跪穩(wěn)，抬頭看著她就喊：
    “對，就是她！雖然當(dāng)時(shí)戴了面紗不記得她相貌，但這香氣我記得的！”
    桃花跟在后頭跨進(jìn)來，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段蕓心：“段娘子，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這是什么意思？”段蕓心尚未反應(yīng)過來，呆呆地看著地上的人：“這是誰？”
    “夫人為何要裝作不認(rèn)識我？”地上的人死皮賴地道：“不是您給我銀子，讓我來相府裝鬼嚇唬人的嗎？本來我能跑掉的，但是相府有護(hù)衛(wèi)輕功實(shí)在了得，小的跑不掉啊！銀子會還您，放小的一命吧！”
    目瞪口呆地聽著，等聽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段蕓心臉色一沉，拂袖道：“真是卑鄙！哪里來的人，作何要嫁禍于我？！”
    “這怎么就是嫁禍呢？”那人不服氣地道：“我分明記得就是你，這股子香氣清冽讓人清醒，從沒在別處聞到過。您走后，其他兄弟還議論過一陣呢，故而讓我印象很深，絕不會認(rèn)錯！”
    段蕓心有點(diǎn)慌了，眉頭緊鎖地看著姜桃花：“娘子相信他？”
    “你要聽實(shí)話嗎？”桃花嘆息了一聲：“說實(shí)話，我是不信的，但是我找不到他說謊的證據(jù)。”
    這人一看就是江湖上貪生怕死又接生意貪錢財(cái)?shù)拇蚴郑鲋e對他也沒什么好處，更何況按照顧懷柔那種想法來看，也說得通，的確像是心思深沉的段娘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冷笑一聲，段蕓心指著地上這人道：“這樣的證人我轉(zhuǎn)頭就能找出一百個(gè)，娘子想如此誣賴于我，我是不會認(rè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