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千絲萬縷(58)
「芒果園一年四季都缺人。但章保貴這樣的人,我本來不敢用,但拗不過我老婆的意見,只能招他進來在芒果園做事。那時候,他才到芒果園沒幾天。」
「對付劉文佩這樣的瘋婆子,只能比她更瘋。所以,當(dāng)天下午,我就約了章保貴見面。」
「我原本以為章保貴不一定會答應(yīng)幫忙。畢竟,這是殺人,不是搶劫,一旦東窗事發(fā),就會把命搭進去。」
「我試著問章保貴,有沒有膽量賺大錢。章保貴卻一臉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說他一刑滿釋放人員,凡是找他問這句話的,多半就是想找他干壞事,還說我又不差錢,肯定不會找他幫忙搶錢,接著就問我是不是要殺人,還問我想殺誰。」
「我愣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和他說了劉文佩的名字。」
「章保貴顯得很吃驚,盯著我看了半晌,應(yīng)該是沒想到我要殺劉文佩。他來芒果園雖然沒幾天,但是可能聽過我和劉文佩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章保貴不但愿意幫忙殺人,還不要錢,說他幫這個忙,僅是為了感謝我讓他進芒果園做事……還有在他服刑期間,我對他母親的照顧。接著,章保貴又說,能不能告訴他,為什么要殺劉文佩。」
「他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幫忙殺人了,我也就認為沒有隱瞞的必要,就什么都和他說了。」
「章保貴聽完,琢磨片刻后,就說,那也的確只能殺人了。」
「當(dāng)天夜里,我把劉文佩約出來……然后在車里,章保貴把她掐死……之后,就把尸體埋在那條小路邊。」
「接下來,章保貴讓我把劉文佩的個人物品都收拾好,拎出來一把火燒掉。第二天,我又故意在園里散步劉文佩已于前一天辭職,并于夜里坐高鐵回家的消息……」
單從趙山河能精準說出劉文佩的死因來看,他的口供可信度較高。剩下的,就是再讓章保貴開口,然后對他二人的口供進行核對。
審訊室里陷入短暫的沉默。
李竹道突然問:「你轉(zhuǎn)給劉文佩的20萬,是轉(zhuǎn)到她本人名下賬戶,還是她母親賬戶?當(dāng)天夜里,將劉文佩殺害后,在處理善后事宜時,有沒有向劉文佩的母親發(fā)送過短信?」
趙山河答:「錢是直接轉(zhuǎn)到劉文佩的工資卡里。她母親的銀行賬戶,我也不可能知道。在處理劉文佩的個人物品時,手機直接被我們燒了,沒向誰發(fā)過短信。」
李竹道神色穆然:「劉文佩的母親聲稱,劉文佩當(dāng)日向她轉(zhuǎn)了20萬,這筆錢應(yīng)該就是你給劉文佩的分手費,劉文佩還說自己過段時間興許會回老家。但到了夜里,劉母又收到短信,劉文佩在短信里說自己要出國,回老家的事以后再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趙山河不明所以。
「劉文佩將自己殺害丈夫一事透露給你,除了想告訴你、警告你,她是個敢想敢干的人,為了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干得出來,你如果不離婚,她就會殺了你原配,這種話她不是說說而已,而是說得出就做得到,以此威脅你離婚。這只是她的一個目的。」
「劉文佩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讓你殺了她。她知道一旦和你說這些,你要么離婚、和她結(jié)婚,要么就只能將她‘解決掉。你如果和她結(jié)婚,那她就高高興興地回一趟老家。如果不和她結(jié)婚,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對于劉文佩來說,要么和你結(jié)婚,要么就去死。這就是她自己的選擇。不瘋魔不成活,她的確已經(jīng)‘瘋了。」
「你轉(zhuǎn)給劉文佩20萬以后,她把這筆錢轉(zhuǎn)給自己的母親,無非就是當(dāng)作給母親的養(yǎng)老費,因為這時她決定向你透露這些,以此逼迫你離婚,但后果會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確定,所以就又和母親說,
興許過段時間就回老家。」
「到了夜里,你約劉文佩出門。我猜,劉文佩幾乎能確定你這時候約她出門,就是去殺她的。所以,劉文佩又給母親發(fā)短信,說自己要出國。然后,出門赴約,讓你殺了自己。對于她來說,既然不能和你結(jié)婚,那就死了算了。」
「劉文佩發(fā)給母親的短信,一直被她母親保存在手機里。時間顯示為去年的國慶假期。這個時間段,民政部門都在放假,你肯定沒法和原配離婚。」
「所以,這時候約劉文佩出門,還是在夜里,肯定不是當(dāng)面告訴她你已經(jīng)離婚的好消息。由此,劉文佩怎么會猜不到你的目的?」
「劉文佩這樣的女人,的確讓人感到可怕。不管是誰,只要知道她殺害自己丈夫的行為,都會沒法接受。鬼知道哪天惹她不高興了,她會不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也干掉。況且,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和原配離婚。」
「所以,劉文佩在向你透露自己殺了陳水彪時,她的結(jié)局就已經(jīng)注定,就是死路一條。但她自己不在乎,或者說對逼迫你離婚仍報有一線希望。」
趙山河聽完后,蔫上加蔫。
在有了趙山河的口供后,再來撬開章保貴的嘴,就顯然易如反掌。
章保貴沒想到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指鹿為馬」不成,卻反而被警方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找出真兇。在鐵一般的事實和趙山河的強力指控前,章保貴顯然失去了繼續(xù)「編故事」的興趣,整個人再無一絲生氣。
但章保貴的部分口供,再次超出了李竹道和陸凱的想象。
章保貴聲稱自己并不想走上這么一條不歸路,在刑滿釋放后,只想老老實實做人,本本分分生活。但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總是如影相隨,莫名其妙地找上門來,讓他想甩都甩不掉。
趙山河原配,也就是章保貴的表姐,向趙山河提出要把章保貴安排在芒果園工作,并不僅是為了解決章保貴的生計問題。
章保貴還背負著一個更加重大的使命:弄清表姐夫趙山河到底是不是在芒果園里養(yǎng)了個叫劉文佩的小三。如果傳言屬實,或者說,一旦能捉女干在床,就把這對狗男女都弄死。
章保貴并不想殺人,更何況要殺的還包括表姐夫。章保貴入獄后,家中老母因病住院的大把醫(yī)療費,都由表姐和表姐夫承擔(dān)。
這讓章保貴默默記下了他們夫婦二人的恩情。
表姐找到章保貴以后的哭訴,讓章保貴感到極其為難。于是就好言相勸,說即便傳聞屬實,只要表姐夫愿意浪子回頭,那就沒有必要非得把他弄死。
表姐聽不進去,說她忍了很多年,也給了趙山河很多機會,實在忍無可忍。趙山河如果能浪子回頭,母豬都會上樹。還說她要求趙山河把那個什么劉文佩辭退,可這都過去了好幾天,一直沒什么動靜。這對狗男女的傳言,多半屬實。
想要離婚,趙山河卻不同意,擺明了是想繼續(xù)「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想要老娘繼續(xù)做傻子,門兒都沒有。老娘做了這么多年的傻子,也做夠了。再做下去,就要真成傻子了。
要么趙山河和劉文佩這對狗男女去死,要么我死。老弟,姐也不是非得逼你殺人,而是姐活得實在太累了,再這么下去,遲早會自殺。除了你,姐也找不到其他人幫忙。
章保貴仍舊猶豫不定,表姐卻二話不說,翻過河邊欄桿就往河里跳,章保貴拉都拉不住。
看樣子,表姐不是說說而已,如果不弄死表姐夫和那個誰,表姐真會去死。
將表姐救上來以后,章保貴知道自己這樁「買賣」不接也得接了。接就接了吧,就當(dāng)是還人情。
但章保貴進入芒果園時,趙山河和劉文佩正
在「保持距離」,短時間內(nèi),章保貴也沒奢望能「捉女干在床」,于是就想著先安定下來再說。
可沒幾天,趙山河就約章保貴見面。一見面,劈頭蓋臉就問他「有沒有膽量賺大錢」。
多么熟悉的臺詞。
章保貴眉頭一跳,知道但凡問他這句話的,都沒什么好事,心里甚至隱隱有所不安,暗自琢磨表姐夫該不會玩女人真玩出什么感情,想收買老子去殺表姐吧?如果真是這樣,那老子只能把你這個表姐夫殺了。表姐夫雖親,那也是因為中間有個表姐。
于是,章保貴開門見山問趙山河是不是想殺人,想殺誰。
得知趙山河想殺劉文佩后,章保貴確實很意外,同時也松了口氣,看來「母豬真能上樹」了,表姐夫也并非非殺不可。
轉(zhuǎn)念一想,表姐夫如果真想殺表姐,應(yīng)該也不會找他章保貴。
在得知原委后,章保貴和表姐取得聯(lián)系,將實情相告,并再次以好言相勸。
表姐一聽,原來是劉文佩這個死狐貍精一直纏著趙山河不放,行,那就不殺趙山河這個死鬼了,把那個狐貍精干掉吧。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在殺害劉文佩一事上,這仨人居然出奇的意見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