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覬覦十郎之人
罷了! 如果此人真是歌藍(lán),冉顏不救的話,這輩子良心上也過意不去。至于后果,冉顏估計東窗事發(fā)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畢竟她們主仆兩年沒有見面,而自己又有原主的大部分記憶,就算別人會懷疑,可畢竟沒有證據(jù)。且經(jīng)歷過那樣的生死一線之后,發(fā)生天翻地覆的性格轉(zhuǎn)變,也勉強(qiáng)能說的通。 冉顏下定決心之后,便將心中的懷疑與邢娘私下說了。 邢娘面上難掩激動,哽咽道,“那要趕快去才行啊!此事拖不得,歌藍(lán)那孩子,受了多少苦啊!” 殷府的案子已經(jīng)告破,定然人心動亂,派去看管歌藍(lán)的人應(yīng)該有些疏松,所以她才能在此時傳出消息來,而且保不準(zhǔn)囚禁她的人覺得大勢已去,殺了歌藍(lán)泄憤。 冉顏心里這種擔(dān)憂自然不能同邢娘說,事情還未確定,自亂陣腳可就不妙了,于是道,“我們手里沒有人,不能私自去營救,解決的法子也就那么幾個,一是我親自下山去向劉刺史訴說此事,求他派人出手相助,二是,通知十哥幫忙救人,三……” 三是求蘇伏幫忙。 不過蘇伏說了,他只會殺人,請他去做此事恐怕少不了又要出人命,到時候無法與劉刺史交代,而且他又憑什么幫她? “老奴覺得,還是請十郎幫忙最好,十郎是做生意的人,定然少不了與各色人打交道,尋幾個人去救歌藍(lán),應(yīng)該不成問題。若是告知官府,動靜一鬧大,萬一那些人將歌藍(lán)轉(zhuǎn)移地方,或者殺人滅口可怎么辦!”邢娘也抹干眼淚,附和道。 冉顏點點頭,她現(xiàn)在是清修之人,其實也就是變相的被軟禁,如果親自下山去找劉刺史,指不定又要生出多少事端來,“我修書兩份,一封由您親自去交給十郎,另一封讓晚綠交給劉刺史。” 邢娘也覺得可行,便去幾前磨墨。 冉顏提筆剛剛寫了幾個字,便聽晚綠在門外道,“娘子,十郎來了!” “正好。”冉顏放下筆,理了理衣襟裙裾,準(zhǔn)備出去,抬頭便見到一只白凈的手放在敞開的木門輕叩。 “十哥?”冉顏不禁喚了一聲。 門外探進(jìn)一張明艷的臉,帶著春風(fēng)一般的溫和笑容,雙眸瑩瑩,“想不到我竟進(jìn)來了吧。” 冉顏也笑盈盈的請他進(jìn)來,在幾前跽坐,給他倒了杯水,遞過去道,“影梅庵不是從不接待男香客么?” 冉云生抿了口水,狡黠一笑湊近冉顏神秘的道,“我告訴她們,其實我是女扮男裝……” “哈!”冉顏仔細(xì)看了看冉云生的臉,線條柔和,毫無瑕疵,他這么一說,冉顏才注意到,他今天刻意穿的寬袖大袍,顯得腰肢纖細(xì),越發(fā)如女子一般,“十哥可真作怪,全蘇州都知道冉十郎容色秀麗明艷,我猜,那些女尼早就知道你是冉十郎,卻不忍心將如此天人拒之門外罷了。” “你這丫頭真是越發(fā)膽肥!竟拿十哥打趣了。”冉云生屈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記。他話雖這么說,語氣中卻沒有任何責(zé)怪的意思,反而心中為妹妹不再傷春悲秋而開心。 “十哥,你這會可是來的正好呢!我有事找你幫忙。”冉顏斂了笑容,正色道。 冉云生見她這副嚴(yán)肅的模樣,也漸漸收起了笑容,連忙問道,“阿顏遇上什么麻煩了么?” “嗯。”冉顏將那張寫有地址的字條遞給冉云生,把之前的事情細(xì)細(xì)與他說了一遍。 冉云生越聽越是驚訝,“竟有這等事!可官府不是找到歌藍(lán)的尸體了嗎?公審那日,我也在后堂聽著,說是翻看記錄,兩年前七月下旬,和八月上旬,分別在平江中打撈出兩具被溺的女尸,因面目全非而無法辨別身份,現(xiàn)在看來,就是殷三娘和歌藍(lán)了!” “官府只是找到兩具年齡相符的女尸骸骨,況且打撈上來時都已經(jīng)面目全非,當(dāng)時都無法辨別其身份,難道就因為與此案恰好相符,便斷定其中一具女尸是歌藍(lán)?”冉顏不想指責(zé)劉品讓什么,古往今來官場上都是如此,得過且過,只要兇手沒有抓錯人,案情推理順暢,證據(jù)確鑿,便已經(jīng)是難得負(fù)責(zé)任的好官了,誰又會在意兩年前無名尸體的真正身份呢! 冉云生二話不說的抓起寫有地址的字條,起身道,“好,我立刻去找人。” 不管他心里是否相信歌藍(lán)還活著,哪怕就是為安了妹妹心,也得刻不容緩的把人給找出來。 冉云生剛到,又急匆匆的走了,只留下兩個侍婢,拎進(jìn)來兩只食盒,沖冉顏行禮道,“十七娘,十郎命奴婢們把飯菜送進(jìn)來。” 冉顏看她們手中那兩只雕花精致的食盒,認(rèn)出是出自天香樓,“怎么有兩個。” 其中一個侍婢道,“十郎清早去了趟城北,接了從長安過來的二十娘,還未曾用飯,便打天香樓取了兩份,說是要和您一起用餐。” 冉顏覺得很窩心,想起了上次答應(yīng)下廚給他做飯,后來因事情多便擱置了,這次真得好好慰勞一下他才行。 “飯菜擺上,把十哥那份拿下去分給邢娘她們吧。”冉顏道。 那兩個侍婢手腳飛快的把飯菜擺了出來,晚綠拎著寺院送來的食盒進(jìn)來,道,“娘子,送飯的那個小尼姑伸頭探腦,看樣子就是別有居心,要不要奴婢告訴庵主?” 冉顏靜靜咽下口中的飯菜,淡淡看了她一眼道,“那本醫(yī)書五天之內(nèi)抄完,你覺得自己有時間去告私狀嗎?” 晚綠剛剛才恢復(fù)的精神勁兒一下子又萎了下來,耷拉著腦袋,領(lǐng)冉云生的兩個侍婢吃飯去了。 晚綠她們知道冉顏吃飯不喜歡人伺候,可兩名那兩名侍婢不知,互相對望了一眼,低著頭跟她走了出去。 用完早膳,冉顏命邢娘到山下的村子上買些菜回來,又修書一封,讓晚綠立刻送給劉刺史。 晚綠一臉雀躍,但凡不讓她寫字,便是跑一天她也不嫌煩。 接下來便是等待,冉顏分析目前的形勢,殷府里面一團(tuán)亂,應(yīng)該也無暇關(guān)心別的,十哥多找些人過去,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什么危險。 冉顏捧著冉云生昨日給送來的幾本醫(yī)書,從中隨便抽取一本觀看,看了一會兒,聽見遠(yuǎn)處隱隱傳來琴音,依舊古雅悠然,流淌在尚有殘霧的山間,顯得空靈飄渺,宛若天籟。 冉顏不懂音樂,但也不由得被其中的意境感染,彷如心靈得到洗滌,恢復(fù)到最初純凈而無憂的模樣。 “真好。”曲音畢,冉顏戀戀不舍的嘆道。 “娘子,這琴音好像是從山下寺院里傳來的。”小滿道。 “山下果然有寺院?”冉顏記得那天晚上過來的時候,四下都是草叢樹林,并未看見有寺廟之類的建筑。 小滿笑道,“有呢,還是個大寺,叫做云從寺,距離這里只有一兩里路,就在南邊那一大片樹林里。” “那撫琴之人想必也是個高人吧。”冉顏隨口說道。 小滿道,“云從寺里面有好幾位高僧呢,聽說他們戒律院的懷隱師父還是個二十七歲的俊秀和尚,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多少娘子都嘆他怎的如此想不開,好好的便出嫁做了和尚。” 冉顏放下書冊,饒有興趣的哦了一聲。 小滿看她感興趣,便立刻一臉八卦的道,“聽說齊六娘就常常跑到云從寺上香,還特地去尋過幾回懷隱大師,別人都說她有意懷隱大師呢!奴婢覺得,齊六娘那么清冷孤傲,定然是愛之不得,心傷成疾,所以才一副天下郎君皆不入她眼得姿態(tài),唉,真是可憐!” 冉顏挑挑眉,道,“我覺得你可以把這個故事潤色一番,匿名寫個話本子賣到書社去,指不定還能大賺一筆。” 冉顏話音方落便聽見一個脆生生的聲音略帶怒氣的道,“這樣豈不是成就那個賤女人一番佳話!她才不是什么冰清玉潔的天仙,整個的就是下作、無恥、卑賤!” 冉顏一抬頭,瞧見門口立這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身著淺黃薄紗襦裙,巴掌大的小臉上柳眉倒豎,一雙水靈靈的大眼中也滿是鄙夷憤怒,使得她那張本就嬌艷的臉,顯得越發(fā)生動。 她一對上冉顏沉冷的眼眸,頓時愣了愣,疑惑道,“你是十七姐?” 冉顏眉梢一挑,仔細(xì)的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這個女孩竟是冉云生的親妹妹,二十娘冉韻。上一次見到她時,冉韻是個只有八歲的小孩子,現(xiàn)在像是抽條一般,變得亭亭玉立,面容也更加明麗幾分,雖比不上冉云生,卻也大小是個美人了。 “阿韻!”冉顏記憶里和冉韻的關(guān)系著實不甚好,冉韻看不上她那一副嬌嬌弱弱、顧影自憐的姿態(tài),常常看她的時候都是泛著白眼,不過她卻因著云生的關(guān)系,對冉韻很不錯。 冉韻一時不能接受,那個弱弱的冉十七,兩年不見居然變得如此沉靜!這也讓她對冉顏的印象改觀了一點,一邊不住的打量冉顏,一邊道,“以后不準(zhǔn)你再夸齊六娘!那個女人虛偽至極,竟敢覬覦我阿兄,讓阿兄給她做情人!嗤!她算哪顆蔥,連給我阿兄提鞋都不配!” 冉顏眼睛微瞇,眸色暗沉,聲音也不自覺的冷了下去,“她當(dāng)真如此說?” 冉韻感覺到她身上的不善,面上微微詫異,卻還是道,“自然是真的,雖然阿兄讓我不要說出去,但我就是看她不順眼!” 冉顏氣呼呼的說了一通,轉(zhuǎn)而問道,“我阿兄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