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歌藍(lán),我?guī)退浿?/h1>
血色在裙下暈染開來,流出一些形狀模糊的血塊。 根據(jù)這些血塊判斷,殷晚晚此時懷孕還不到三個月。冉顏看著她慘白的容顏,輕輕的嘆了口氣,絲毫未曾緩下施救的動作。 殷晚晚看見地上的血塊,尖叫一聲,死死抓住冉顏的手,“阿顏,我好怕,我好怕。” 冉顏將她的頭摟在懷中,輕輕安撫著,沉著冷靜的聲音說不上溫柔,卻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阿晚,不要怕,我會陪著你,等你修養(yǎng)一段時間,又會如從前一般。相信我。” 對于殷家的女兒而言,失去了貞潔,又怎么能夠回到從前!冉顏說這些話的時候,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害怕自己眼神不夠真誠。 靜默了片刻,冉顏再低下頭時,殷晚晚已經(jīng)昏了過去。 冉顏看著這個畫面從她眼前如煙霧一般散去,忽而轉(zhuǎn)到平江河附近。 月色清明,一個藍(lán)裙丫髻的秀麗少女抓著冉顏的手,神色肅然地道,“娘子,你藏在這里不要動,千萬莫要出聲,答應(yīng)奴婢。” 冉顏猜測,她就是邢娘口中所說的歌藍(lán),便點了點頭。 歌藍(lán)見她神色猶疑,再次壓低聲音囑咐道,“娘子,一定不要出聲。” 冉顏這次果斷答應(yīng)。 歌藍(lán)深吸了口氣,兩只細(xì)嫩的手緊緊攥起,有細(xì)微的顫抖,冉顏能看出她內(nèi)心已經(jīng)緊張到了極點,然而卻是轉(zhuǎn)頭對她安撫的淡淡一笑,“娘子放心,不會有事的。” 平江河遠(yuǎn)處隱隱傳來飄渺的喧囂聲,冉顏看了看天空上的星星,牛郎織女星緊緊挨著,應(yīng)當(dāng)是七夕無疑。而殷渺渺就是在今日被當(dāng)做殷晚晚沉入平江河,歌藍(lán)也是在今日失蹤。 冉顏剛收回神思,身邊的歌藍(lán)蹭的竄了出去。 她來不及出聲阻止,便有個男人低低的吼道,“快!往那邊跑了,抓住她!” 另外有一個聲音略有些遲疑道,“可是郎君,那個娘子怕是冉氏嫡女!” 男人立刻打斷他道,“冉氏嫡女更要滅口!否則她回去萬一報官,或者告訴冉聞,我們殷氏也就此完了!我狠心殺了晚晚便毫無意義!” 冉顏猜測這個聲音是殷聞書,她曾在殷府匆匆見過此人一面,溫文爾雅,面白而生美髯,神態(tài)略有些嚴(yán)肅,一副君子的模樣,然而此刻,他的聲音中充滿的陰鷙,殺氣四溢。 “好吧。”那個人仿佛不大情愿的轉(zhuǎn)身跑開。 冉顏從樹叢中悄悄探出頭去,看見殷聞書一襲廣袖華服,負(fù)手立于江邊,親眼看著兩名壯漢,將面上覆了素布的女子往平江河中拖去。 剛剛開始,女孩沒有掙扎,可是沾到水后,一下清醒過來,可惜面上被覆的死死的,口舌仿佛也被覆上,只發(fā)出了嗚嗚的聲音。 不一會,從一旁的蘆葦蕩中駛出一條烏篷小船,兩名壯漢將她拖上船,而后往江心劃過去。 冉顏緊緊抿唇,目光沉沉的看向殷聞書,心中沉怒,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一個滿腹詩書的讀書人,居然連畜生都不如,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死在自己面前,他就沒有絲毫感覺嗎! 江心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殷渺渺先前仿佛不明白,自己明明在榻上睡覺,怎么會被素布覆面,拖到水中,然而現(xiàn)在明白過來自己并非做夢,再掙扎哭喊已經(jīng)晚了。 殷渺渺的哭聲不小,然而那一處喧囂離得遠(yuǎn),根本沒有人聽得見她的絕望,只有冉顏…… 砰的一聲,河中水花四濺,哭喊聲也戛然而止。 冉顏想站起來,然而身體卻像是被固定住一般,怎么都動不了,掙扎了半晌,才意識到,這是夢,是從前那個冉顏的回憶,回憶中,一切都是定局。 “晚晚,不要恨阿耶,阿耶為了殷氏不得不犧牲你……不得不……”殷聞書哽咽一下,旋即轉(zhuǎn)身離開。 隨著殷聞書漸遠(yuǎn)的腳步聲,南邊蘆葦蕩中傳來一聲尖利的呼救,但只是瞬間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生生掐斷一般。 冉顏辨別出,那就是歌藍(lán)! “歌藍(lán)!”冉顏聽見自己口中發(fā)出一聲驚叫。 畫面仿佛被驚叫聲劃破,剎那支離破碎。 “娘子!娘子!” 冉顏緩緩睜開眼睛,看見晚綠滿臉焦急,不聽的推著她。 “娘子醒啦!”晚綠松了口氣,癱坐在車廂中,面色有些難看,垂著眼,伸手在一旁小幾上倒了一杯水遞給冉顏,看著她喝完,欲言又止了半晌。 冉顏皺了皺眉,啞聲道,“怎的也學(xué)起了桑辰,有話便說!也不怕憋死自己!” 冉顏了解晚綠的性子,她是個心直口快、敢作敢為的人,還是頭一次露出如此形容。 “娘子夢到歌藍(lán)了?”晚綠小心翼翼的問道。 冉顏嗯了一聲。 晚綠見她神色淡然,稍稍放心了一些,繼續(xù)問道,“娘子想起從前的事兒了?” “我果然是失憶過?”冉顏看向晚綠。 晚綠盯著冉顏看了一會兒,見確實沒有絲毫異樣,這才大膽的說道,“也算不上失憶,娘子還記得從前許多事情,光是不記得殷四娘和歌藍(lán)了,有一回郎君私下問起,您喊頭痛,只兩息便暈了過去,打那以后,府里任何人都不敢提起殷四娘和歌藍(lán)。” 冉顏是記起了一部分,在夢里,她還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原來的冉顏最信任的人不是大大咧咧的晚綠,而是那個歌藍(lán)。 能為主而至自己于險地,當(dāng)真不枉信任一場。 “也還是記不全,你與我說說,歌藍(lán)是個什么樣的人?”冉顏對那個忠心耿耿的侍婢,心生欽佩,也不想忘記她。 提到歌藍(lán),晚綠滿臉沉痛惋惜,“她是個有心計的,處事老練,有時候比邢娘想得還周全,從前院里所有事都是她和邢娘商量著辦。以前她在的時候,還能與高氏周旋一二,我們?nèi)兆舆^得雖然艱難,可也沒有任人欺負(fù),吃穿也不曾短缺,主院所有人還都是敬重娘子的。” 冉顏愣了愣,怪不得高氏進(jìn)門許多年,直到兩年前才成功的把她這個礙眼的嫡女丟到莊子上來,敢情原來身旁有軍師! 仔細(xì)回憶了一下,夢里看見的歌藍(lán),約莫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容貌秀麗端莊,“她幾歲在我身邊?幾歲為我與高氏周旋?” “原來夫人身邊有兩個教養(yǎng)阿姆,一個是邢娘,一個便是歌藍(lán)的母親玉娘。玉娘被夫人放出去嫁了人,后來一場大病便撒手去了,他們家自從玉娘去了之后,便一日不如一日,本就是個田戶,后來日子越發(fā)艱難,竟是論落到衣食不濟(jì),她夫君便想起了冉府,自愿將歌藍(lán)送來給您做奴婢,那年,您四歲,她六歲。”晚綠似是陷入回憶之中,喃喃道,“那年奴婢也才四歲半,事情記不大清楚,還是后來與歌藍(lán)聊天時聽來的。” 冉顏靜靜聽著,并不出言打斷。 冉顏不再排斥那段記憶,晚綠很高興,話也極多,鳳眼微微彎起,笑道,“以前歌藍(lán)常常嘲笑我,說我小時候總掛著鼻涕,還喜歡把發(fā)髻抓亂,在族學(xué)里頭常常與郎君們的小廝掐架,可我一點兒也不記得了,準(zhǔn)是她想著法的編排我。” 冉顏抿了口水,也笑了起來,“她說的恐怕是真事兒,便是現(xiàn)在,也能看出你當(dāng)年一絲影子。” “娘子又嘲笑我。”晚綠撇撇嘴不滿道。 聽晚綠這么一說,冉顏心中便有了大概的輪廓。 歌藍(lán)和晚綠,都是冉顏的貼身侍婢。晚綠恐怕是鄭夫人為她挑的伴兒,從小培養(yǎng)出的奴仆關(guān)系,要比半道兒上牢靠的多。而歌藍(lán)算是意外收獲。 當(dāng)年鄭夫人剛剛過世沒兩年,冉府中還有很多都是她從滎陽鄭氏帶過來的仆婢,這些人在那樣的大家族中浸出來,多多少少都有些手段,高氏花了五年的功夫才將她們一一剔除。 在這五年里,高氏還不敢放肆,不管是為了哄冉聞,還是對外的場面功夫,抑或迷惑滎陽鄭氏過來的那些仆婢,她都必須裝作一個賢妻良母,對待冉顏必須得拿出十二分的熱情來。 所以如果冉顏當(dāng)時想收個不到十歲的小丫頭做侍婢,高氏定然會主動把歌藍(lán)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這并不奇怪,只是她沒有想到這個六歲的小丫頭,竟然把她的計劃推遲了許多年。 “歌藍(lán)小時候就有心眼兒,她明明不喜歡高氏,每次見到高氏時,嘴巴比什么都甜,端茶倒水的伺候,那會兒奴婢不懂,還以為她想巴結(jié)高氏,把她的發(fā)髻抓散了好幾回。”晚綠聲音里帶著淡淡的傷感。 冉顏垂眸看著手中杯子里隨著馬車搖晃的水影,心里既是鄙夷原主,又是可憐她。 經(jīng)歷了一場變故,她因為自己的懦弱膽小,不費吹灰之力的便忘記了兩個在她平淡如水的生命里,最最重要的兩個人。 一個是傾盡所有,為她在冉府謀劃一個立足之地,最終連性命也交付;另一個是她十余年里唯一一個閨蜜,唯一能給她帶來歡樂,信任她,并在遭受災(zāi)難的關(guān)鍵時刻需要她支持的人…… “人,果然還是不能懦弱。”冉顏喃喃道。 人可以卑微,可以不聰明,可以小心翼翼,但一定要堅強。 如果原主能夠稍微勇敢一點,稍微堅強一點,也許歌藍(lán)就不會為了引開敵人而死,殷晚晚即便最終逃不了一死,也不會把自己靈魂傷得千瘡百孔,才為贖罪自裁。 懦弱不是錯,冉顏也沒有任何責(zé)怪,只是緊緊握住手中的杯子,心中道,歌藍(lán),我?guī)退浿惆伞! ∵@算是她借用了她身體,給的最大回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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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在裙下暈染開來,流出一些形狀模糊的血塊。 根據(jù)這些血塊判斷,殷晚晚此時懷孕還不到三個月。冉顏看著她慘白的容顏,輕輕的嘆了口氣,絲毫未曾緩下施救的動作。 殷晚晚看見地上的血塊,尖叫一聲,死死抓住冉顏的手,“阿顏,我好怕,我好怕。” 冉顏將她的頭摟在懷中,輕輕安撫著,沉著冷靜的聲音說不上溫柔,卻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阿晚,不要怕,我會陪著你,等你修養(yǎng)一段時間,又會如從前一般。相信我。” 對于殷家的女兒而言,失去了貞潔,又怎么能夠回到從前!冉顏說這些話的時候,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害怕自己眼神不夠真誠。 靜默了片刻,冉顏再低下頭時,殷晚晚已經(jīng)昏了過去。 冉顏看著這個畫面從她眼前如煙霧一般散去,忽而轉(zhuǎn)到平江河附近。 月色清明,一個藍(lán)裙丫髻的秀麗少女抓著冉顏的手,神色肅然地道,“娘子,你藏在這里不要動,千萬莫要出聲,答應(yīng)奴婢。” 冉顏猜測,她就是邢娘口中所說的歌藍(lán),便點了點頭。 歌藍(lán)見她神色猶疑,再次壓低聲音囑咐道,“娘子,一定不要出聲。” 冉顏這次果斷答應(yīng)。 歌藍(lán)深吸了口氣,兩只細(xì)嫩的手緊緊攥起,有細(xì)微的顫抖,冉顏能看出她內(nèi)心已經(jīng)緊張到了極點,然而卻是轉(zhuǎn)頭對她安撫的淡淡一笑,“娘子放心,不會有事的。” 平江河遠(yuǎn)處隱隱傳來飄渺的喧囂聲,冉顏看了看天空上的星星,牛郎織女星緊緊挨著,應(yīng)當(dāng)是七夕無疑。而殷渺渺就是在今日被當(dāng)做殷晚晚沉入平江河,歌藍(lán)也是在今日失蹤。 冉顏剛收回神思,身邊的歌藍(lán)蹭的竄了出去。 她來不及出聲阻止,便有個男人低低的吼道,“快!往那邊跑了,抓住她!” 另外有一個聲音略有些遲疑道,“可是郎君,那個娘子怕是冉氏嫡女!” 男人立刻打斷他道,“冉氏嫡女更要滅口!否則她回去萬一報官,或者告訴冉聞,我們殷氏也就此完了!我狠心殺了晚晚便毫無意義!” 冉顏猜測這個聲音是殷聞書,她曾在殷府匆匆見過此人一面,溫文爾雅,面白而生美髯,神態(tài)略有些嚴(yán)肅,一副君子的模樣,然而此刻,他的聲音中充滿的陰鷙,殺氣四溢。 “好吧。”那個人仿佛不大情愿的轉(zhuǎn)身跑開。 冉顏從樹叢中悄悄探出頭去,看見殷聞書一襲廣袖華服,負(fù)手立于江邊,親眼看著兩名壯漢,將面上覆了素布的女子往平江河中拖去。 剛剛開始,女孩沒有掙扎,可是沾到水后,一下清醒過來,可惜面上被覆的死死的,口舌仿佛也被覆上,只發(fā)出了嗚嗚的聲音。 不一會,從一旁的蘆葦蕩中駛出一條烏篷小船,兩名壯漢將她拖上船,而后往江心劃過去。 冉顏緊緊抿唇,目光沉沉的看向殷聞書,心中沉怒,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一個滿腹詩書的讀書人,居然連畜生都不如,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死在自己面前,他就沒有絲毫感覺嗎! 江心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殷渺渺先前仿佛不明白,自己明明在榻上睡覺,怎么會被素布覆面,拖到水中,然而現(xiàn)在明白過來自己并非做夢,再掙扎哭喊已經(jīng)晚了。 殷渺渺的哭聲不小,然而那一處喧囂離得遠(yuǎn),根本沒有人聽得見她的絕望,只有冉顏…… 砰的一聲,河中水花四濺,哭喊聲也戛然而止。 冉顏想站起來,然而身體卻像是被固定住一般,怎么都動不了,掙扎了半晌,才意識到,這是夢,是從前那個冉顏的回憶,回憶中,一切都是定局。 “晚晚,不要恨阿耶,阿耶為了殷氏不得不犧牲你……不得不……”殷聞書哽咽一下,旋即轉(zhuǎn)身離開。 隨著殷聞書漸遠(yuǎn)的腳步聲,南邊蘆葦蕩中傳來一聲尖利的呼救,但只是瞬間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生生掐斷一般。 冉顏辨別出,那就是歌藍(lán)! “歌藍(lán)!”冉顏聽見自己口中發(fā)出一聲驚叫。 畫面仿佛被驚叫聲劃破,剎那支離破碎。 “娘子!娘子!” 冉顏緩緩睜開眼睛,看見晚綠滿臉焦急,不聽的推著她。 “娘子醒啦!”晚綠松了口氣,癱坐在車廂中,面色有些難看,垂著眼,伸手在一旁小幾上倒了一杯水遞給冉顏,看著她喝完,欲言又止了半晌。 冉顏皺了皺眉,啞聲道,“怎的也學(xué)起了桑辰,有話便說!也不怕憋死自己!” 冉顏了解晚綠的性子,她是個心直口快、敢作敢為的人,還是頭一次露出如此形容。 “娘子夢到歌藍(lán)了?”晚綠小心翼翼的問道。 冉顏嗯了一聲。 晚綠見她神色淡然,稍稍放心了一些,繼續(xù)問道,“娘子想起從前的事兒了?” “我果然是失憶過?”冉顏看向晚綠。 晚綠盯著冉顏看了一會兒,見確實沒有絲毫異樣,這才大膽的說道,“也算不上失憶,娘子還記得從前許多事情,光是不記得殷四娘和歌藍(lán)了,有一回郎君私下問起,您喊頭痛,只兩息便暈了過去,打那以后,府里任何人都不敢提起殷四娘和歌藍(lán)。” 冉顏是記起了一部分,在夢里,她還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原來的冉顏最信任的人不是大大咧咧的晚綠,而是那個歌藍(lán)。 能為主而至自己于險地,當(dāng)真不枉信任一場。 “也還是記不全,你與我說說,歌藍(lán)是個什么樣的人?”冉顏對那個忠心耿耿的侍婢,心生欽佩,也不想忘記她。 提到歌藍(lán),晚綠滿臉沉痛惋惜,“她是個有心計的,處事老練,有時候比邢娘想得還周全,從前院里所有事都是她和邢娘商量著辦。以前她在的時候,還能與高氏周旋一二,我們?nèi)兆舆^得雖然艱難,可也沒有任人欺負(fù),吃穿也不曾短缺,主院所有人還都是敬重娘子的。” 冉顏愣了愣,怪不得高氏進(jìn)門許多年,直到兩年前才成功的把她這個礙眼的嫡女丟到莊子上來,敢情原來身旁有軍師! 仔細(xì)回憶了一下,夢里看見的歌藍(lán),約莫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容貌秀麗端莊,“她幾歲在我身邊?幾歲為我與高氏周旋?” “原來夫人身邊有兩個教養(yǎng)阿姆,一個是邢娘,一個便是歌藍(lán)的母親玉娘。玉娘被夫人放出去嫁了人,后來一場大病便撒手去了,他們家自從玉娘去了之后,便一日不如一日,本就是個田戶,后來日子越發(fā)艱難,竟是論落到衣食不濟(jì),她夫君便想起了冉府,自愿將歌藍(lán)送來給您做奴婢,那年,您四歲,她六歲。”晚綠似是陷入回憶之中,喃喃道,“那年奴婢也才四歲半,事情記不大清楚,還是后來與歌藍(lán)聊天時聽來的。” 冉顏靜靜聽著,并不出言打斷。 冉顏不再排斥那段記憶,晚綠很高興,話也極多,鳳眼微微彎起,笑道,“以前歌藍(lán)常常嘲笑我,說我小時候總掛著鼻涕,還喜歡把發(fā)髻抓亂,在族學(xué)里頭常常與郎君們的小廝掐架,可我一點兒也不記得了,準(zhǔn)是她想著法的編排我。” 冉顏抿了口水,也笑了起來,“她說的恐怕是真事兒,便是現(xiàn)在,也能看出你當(dāng)年一絲影子。” “娘子又嘲笑我。”晚綠撇撇嘴不滿道。 聽晚綠這么一說,冉顏心中便有了大概的輪廓。 歌藍(lán)和晚綠,都是冉顏的貼身侍婢。晚綠恐怕是鄭夫人為她挑的伴兒,從小培養(yǎng)出的奴仆關(guān)系,要比半道兒上牢靠的多。而歌藍(lán)算是意外收獲。 當(dāng)年鄭夫人剛剛過世沒兩年,冉府中還有很多都是她從滎陽鄭氏帶過來的仆婢,這些人在那樣的大家族中浸出來,多多少少都有些手段,高氏花了五年的功夫才將她們一一剔除。 在這五年里,高氏還不敢放肆,不管是為了哄冉聞,還是對外的場面功夫,抑或迷惑滎陽鄭氏過來的那些仆婢,她都必須裝作一個賢妻良母,對待冉顏必須得拿出十二分的熱情來。 所以如果冉顏當(dāng)時想收個不到十歲的小丫頭做侍婢,高氏定然會主動把歌藍(lán)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這并不奇怪,只是她沒有想到這個六歲的小丫頭,竟然把她的計劃推遲了許多年。 “歌藍(lán)小時候就有心眼兒,她明明不喜歡高氏,每次見到高氏時,嘴巴比什么都甜,端茶倒水的伺候,那會兒奴婢不懂,還以為她想巴結(jié)高氏,把她的發(fā)髻抓散了好幾回。”晚綠聲音里帶著淡淡的傷感。 冉顏垂眸看著手中杯子里隨著馬車搖晃的水影,心里既是鄙夷原主,又是可憐她。 經(jīng)歷了一場變故,她因為自己的懦弱膽小,不費吹灰之力的便忘記了兩個在她平淡如水的生命里,最最重要的兩個人。 一個是傾盡所有,為她在冉府謀劃一個立足之地,最終連性命也交付;另一個是她十余年里唯一一個閨蜜,唯一能給她帶來歡樂,信任她,并在遭受災(zāi)難的關(guān)鍵時刻需要她支持的人…… “人,果然還是不能懦弱。”冉顏喃喃道。 人可以卑微,可以不聰明,可以小心翼翼,但一定要堅強。 如果原主能夠稍微勇敢一點,稍微堅強一點,也許歌藍(lán)就不會為了引開敵人而死,殷晚晚即便最終逃不了一死,也不會把自己靈魂傷得千瘡百孔,才為贖罪自裁。 懦弱不是錯,冉顏也沒有任何責(zé)怪,只是緊緊握住手中的杯子,心中道,歌藍(lán),我?guī)退浿惆伞! ∵@算是她借用了她身體,給的最大回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