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檀香(下)
陳依頤要去打電話,又想到什么,抬頭看看樓上.
田公子走下來,邊走邊打電話,走到祝童身邊才收起手機:“我叫了急救車車,李醫(yī)生,他有危險嗎?”
祝童看到田旭洋恢復(fù)大度安穩(wěn)的表情,知道江小魚沒有得手,心里一塊石頭放下:“暫時沒危險;腹腔里有出血口,如果不手術(shù),他堅持不了多久。”
“我需要他活著,海洋醫(yī)院那邊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了,急救車一到就做手術(shù)。”田旭洋用腳踢踢小火輪的臉,低聲輕蔑的說道:“總算留下個活口,我很想知道是誰在背后搗鬼。”
話音未落,嗡嗡幾聲,供電恢復(fù),搗鬼的人也來了。
江小魚從樓上快步走下來,在十步外的人群中停下,遠(yuǎn)遠(yuǎn)探視著小火輪的傷情;夏護士長穿著輕薄的睡衣,落在他身后半米處;眼神迷離混亂,似乎剛從睡夢中醒來。
夏護士長這個樣子,誰都知道她剛才在做什么;平時她是那么端莊,此刻只有癡迷與迷戀,即使在迷茫里,眼睛也離不開江小魚。
祝童看一眼江小魚,嘴角露出一絲笑紋。
江小魚臉色凝重,看來這一次是白費心思了,他沒得道想要的東西。哦,他腳上沒穿鞋,褲扣也沒系上,他是匆忙間換上這套衣服的。而夏護士長的狀態(tài),明顯是剛剛被解開穴道。
這間別墅里到處都是監(jiān)視器,田旭洋如果想藏一件東西,防衛(wèi)豈是一般手段能破解的?祝童對江湖人以往的手段檢視一遍,斷定,如果只憑功夫偷或搶,江小魚一點機會也沒有。高手也是人,也怕槍啊!
一定還有別的手段,江小魚會如此愚蠢?祝童可不這么認(rèn)為。
外面響起救護車的警笛聲,別墅大門打開,快步走進來五個穿白大褂的人,一位醫(yī)生,兩個護士,兩個護工,都帶著口罩。
來了,祝童在醫(yī)院混了一段時間,只看步伐就知道他們不是醫(yī)生,雖然他們已經(jīng)很收斂了。人數(shù)也不對,一輛救護車上不會有這么多人。
要命的是祝童認(rèn)識那兩個護士,一個是煙子,另一個是四品紅火的大小姐,玲瓏刀鴻佳欣。醫(yī)生,也不陌生,他雖然已經(jīng)梳洗干凈還帶著大口罩,股子里的江湖氣與身材顯示,他是小火輪的師父,神鉤王寒。
無情和尚也來了,他就是那兩個護工里的一個。
江小魚慢慢移動到田旭洋身后,與百里宵并肩而立。
祝童很為難,煙子走進來后就蹲在他身邊,裝作搶救小火輪,低聲說:“祝郎,沒想到吧?你要幫我們。”
“我,誰也不幫。”祝童低聲回應(yīng)一句,站起來后退兩步。
鴻佳欣抬頭看祝童一眼:“李主任,他如今的情況怎么樣?”
“很不好。”祝童把銀針扣在手里,輕輕刺進自己的虎口穴。
他不得不如此,鴻佳欣抱著氧氣袋,正準(zhǔn)備給小火輪輸氧;鬼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
至少祝童看出來,她手里的兩只氧氣袋不是海洋醫(yī)院的東西;急診護士,也不會一次拿兩只氧氣袋進來。
神鉤王寒檢查過小火輪的傷勢,對祝童點頭致謝;他能看出來如果不是祝童出手,小火輪八成已經(jīng)掛掉了。
鴻佳欣把一只氧氣袋遞給煙子,低聲說句什么,兩個人還輕笑兩聲。
隨同她們來的兩個護工也拿著氧氣袋,他們把小火輪搬上擔(dān)架,氧氣袋就留在地板上。其中一個,竟然是無情和尚。
六只氧氣袋嘶嘶輕響著,別墅內(nèi)的空氣中,飄蕩出微微的芳香,仔細(xì)品味,是檀香的味道。擔(dān)架的支撐桿內(nèi)也充斥著不知名的氣體,緩緩泄出。
時值寒冬,別墅的內(nèi)燒著暖氣,門窗緊閉;但是這是幢四層建筑,再高明的**也不可能馬上把這些人都放倒。
百里宵第一個感覺到異樣,拉起田旭洋急退,叫道:“他們不是醫(yī)院的。小心毒氣!”
有人動就好辦了,祝童跟著后退,順手把陳依頤帶上;他也感覺到身體酸軟,心里暗自警覺:江小魚用的什么東西,如此霸道!檀香味,莫非這是從金佛的東西?
大廳里,開始有人跌倒,不過兩分鐘時間,越來越多的人癱軟在地。別墅一層已經(jīng)沒有幸免者,連角落里的樂師也歪倒在琴凳上。
百里宵已經(jīng)退到二樓,被他扯著的田旭洋神智恍惚;陳依頤干脆就軟倒在祝童懷里。
江小魚裝出驚慌的樣子,扶著夏護士長也退到二樓;盡量縮短與田旭洋之間的距離;但是百里宵對他很不放心,手伸進懷里低聲警告道:“再靠近半步,別怪我開槍。”
“什么人撒野?把門關(guān)上;今天來的一個也別想走!”獨臂海盜出現(xiàn)在三樓,手里提著一把閃亮斧頭。
獨臂海盜身邊涌出一群侍者裝扮的年輕人,順樓梯沖下去。別墅外,也有人沖進來。
此時,一道寒氣橫空,神鉤王寒高高躍起,右手從白大褂下抽出黑杖,揮灑出閃閃金芒。
樓梯上、吧臺邊裝飾的彩色氣球被金芒射中,“劈哩啪啦”不斷爆開,檀香味迅速充斥大廳的每個角落。
獨臂海盜帶領(lǐng)的那群人只沖到二樓,就多半軟倒在樓梯上。
客人們更是不堪,在舞池邊東倒西歪,全部失去知覺;田旭洋倒在門邊,陳依頤在祝童懷里醉著。
祝童只吸入一點檀香就感覺頭腦暈眩,祝門蓬麻功重守不重功,也許應(yīng)該說是醫(yī)家養(yǎng)身功;以祝童的修為,尋常傷痛毒藥不會如此快發(fā)作。
時間不允許祝童只顧自己的安危,在被檀香熏倒前,癱向百里宵;右手彈出一枚金針射進百里宵肋下。這一針雖然很痛,能刺激出他身體內(nèi)的潛能。千門需要一個能掌控大局的人,祝童不希望這個游戲簡單化。
暈眩的感覺襲遍全身,祝童剛要沉入,鳳凰面具被引動;幾乎一瞬間,緩緩清流已散布全身。
“不能關(guān)門,打開空調(diào),擊碎玻璃,快,他們用毒氣。”百里宵悶哼一聲,感激的看祝童一眼;勉強支撐著沒有跌倒,再次警告江小魚:“無論你是誰,今天到此為止,有我們千門在,你不可能得手。”
說著,百里宵按下終端機上的紅色按鈕。
千門什么時候也沒表現(xiàn)出如此的實力,百里宵話音未落,四周脆響連連;別墅外想起叫喊聲,三十多個年輕人從外面把一扇扇門窗上的玻璃擊碎后,端著勁弩出現(xiàn)在窗口。
寒風(fēng)吹進來,空氣中的檀香氣息變淡。
“嗡嗡嗡。”別墅內(nèi)的中央空調(diào)啟動,強大的氣流吹動,檀香味道更淡了。
緊接著,千門弟子開始對煙子他們發(fā)動攻擊。
煙子和鴻佳欣扯下白大褂現(xiàn)出一身黑色勁裝,同時撲進千門弟子中,用的兵器也一樣,都是細(xì)長的刺刀;薄薄的鋒刃蕩出片片寒光,揮出點點血花。
祝童和煙子在一起兩年,從來就沒看到過她竟有如此矯健的身法;也沒看到過她用過任何暗器,煙子左手射出的點點黃芒,與鴻佳欣左手點出的點點青影,成為殺傷力最大的暗器,幾個起落,已經(jīng)有六位千門弟子倒在她們身后。
無情從擔(dān)架下抽出一只木棍,他的任務(wù)是守住大門,千門弟子一波波沖擊著他,勁弩、短斧亂飛;無情的木棍越來越短,卻還穩(wěn)穩(wěn)的守著大門。
他的同伴,看來也是個和尚,被兩枚勁弩射中失去抵抗力;頭上的藍(lán)帽子散開,露出一個光頭,頂門還有兩枚香疤。
百里宵已經(jīng)與那神鉤王寒站在一起,他的兵器,竟然是一張張紙牌!雙手翻轉(zhuǎn),紙牌攜帶見禮的風(fēng)聲,射向?qū)Ψ健0倮锵繌棾鲆粡埮贫家馁M氣力,這樣是支撐不久的;但是,千門如今的策略就是拖時間。
神鉤王寒的黑棒只能抵擋,他完全不適應(yīng)這樣的打法;論功夫、身法,神鉤王寒明明與百里宵相差不遠(yuǎn),但在百里宵毫不保留后力的戰(zhàn)法面前,他只有暫時躲避。
獨臂海盜沖下來,與無情打在一處,也是瘋狂的打法;手中的斧子上下翻飛,每一下都是實實在在的硬砍,無情手舞足蹈,只能被他逼著后退。
江小魚沒有動手,祝童有點可笑,他今天是以余曉江的身份來的,在上海還有一份產(chǎn)業(yè),此時此刻,身份成為他的羈絆;如果他此時撕下臉出手對付百里宵,有幾分把握且不說;即使得手,也將引發(fā)田旭洋借助警方的強烈報復(fù),唯一的辦法是把這間別墅內(nèi)的人都?xì)⒐猓荒峭瑯邮遣豢赡艿氖虑椤?br/>
別墅外再次響起急救車的警笛聲,這次,是真正的醫(yī)生們來了。
江小魚無奈的看一眼祝童,身體一軟,歪倒在夏護士長身上。
樓下,無情呼嘯一聲,他正和獨臂海盜戰(zhàn)在一處;從動作能看出,無情一直在隱藏著真正的實力。看到江小魚軟倒,他才一改原本的剛猛,腳步虛浮閃出圈外,輕飄飄側(cè)擊三掌。
獨臂海盜悶哼一聲,手里的鋼斧落地。
“流水無情!”祝童暗叫,這三掌才是他真正的實力。如此看來,金佛門是動真格的,他們得到的那枚古印上的詩句是:鑫歸圣洞慧泉山。
“閃了。”
無情叫一聲,煙子和鴻佳欣同時按破氧氣袋,同時射出兩枚針芒。
空氣中檀香味道大盛,在他們周圍十米內(nèi)的已經(jīng)沒一個能站立的人,獨臂海盜也一樣,癱軟著倒在門前。
人都去了,別墅里只有十多個千門弟子與百里宵還保持清醒。
這樣是不行的,局勢需要田公子清醒的對外解釋這一切。
祝童倒在二樓,與田旭洋不遠(yuǎn)。暗中運針刺入田公子清明、印堂、人中三穴,引鳳凰面具散出的清流,喚醒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