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洞穴開的又深又寬闊,加上里面源源不斷地冒出地火,姜娰邁著小短腿,走了一會(huì)兒就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她是畏寒的體質(zhì),住在第六峰的時(shí)候,蘭瑨給她鋪厚厚的皮毛褥子,還特意在她睡的地方引入了一汪小溫泉。原本以為來第二峰要吃苦一點(diǎn),結(jié)果沒有想到二師兄這里是一個(gè)天然的地火洞!
“小姜娰,你的這些師兄們各個(gè)都賊有錢。”小洞府伸長著脖子,看著一地滾落的夜明珠,一臉艷羨。這些夜明珠中還夾雜著一些碧玉珠,那可是深海里最極品的玉髓,不僅可照明,可觀賞,解百毒,還能磨成粉末敷臉美顏,功效極多,而且很是難得。
這些珠子像是被主人隨手丟棄的,滾落的四處都是,姜娰的這個(gè)二師兄,真tm的有錢!
姜娰卻覺得二師兄這日子過的很是寒磣。蘭瑨的韶光府里都是天然的靈花靈草,溫泉靈石,秋作塵的洞府也是被滿園的茶花和滿山的果子包圍,只有墨棄的洞府,光禿禿的,滿洞穴的地火,卻依舊顯得清冷,像是一個(gè)小獸舔舐傷口的埋身之所。
也許從第一次見到二師兄,見他隨意扯下衣服的碎布條包扎流血的眼睛開始,姜娰就從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影子,那個(gè)病重得終日只能躺在行宮里,仰望天空的小帝姬,也只是被折斷了翅膀,等死而已。
許是這點(diǎn)影子,姜娰從來就不怕這位二師兄,反而覺得跟他有些隱秘的親近。
洞穴深處有一個(gè)石門,洶涌的燥熱感從門內(nèi)涌出來,姜娰正要進(jìn)去,只見蒼白病弱的少年從里面走出來,堵住了入口。
“小孩子不能進(jìn)。”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絲的沙啞,黑衣上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墨棄指著外面空曠的地方,“你睡那!”
姜娰呆滯了一下,不給進(jìn)?!!
見小師妹呆呆地沒有反應(yīng),墨棄垂眼又咳了一聲,將嘴里的腥味咽下去,想伸手去牽她,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也有是未干的血跡,蒼白清瘦的手慢慢地背到了身后。
墨棄不明白,這個(gè)脆弱的猶如小花苞一樣的小姑娘為何要來第二峰!世上人人畏懼他、恐懼他,厭惡他,他生來就是一身罪孽,她有蘭瑨護(hù)著,又能每月去第一峰,就算不來第二峰,他也動(dòng)不了她。
為何要來?
“二師兄。”姜娰聲音軟軟糯糯,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墨棄瞳孔微縮,下意識(shí)地后退一步,劇烈地咳嗽起來,然后閃身進(jìn)了身后的洞穴,石門“啪”的一聲關(guān)上。
被關(guān)在門外的姜娰:“???”
她只是想問他,能不能在外面種點(diǎn)花草!
小帝姬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決定自己自足,豐衣足食。
姜娰在洞穴里找了一處地勢(shì)稍高的靠墻的位置,將百寶囊里的皮毛取出來鋪了厚厚一層,取出自己的衣服鞋子整齊地?cái)[放好,再取出特意帶來的紫莓果、清露和食物放進(jìn)草編的野餐籃子里。
她看了一眼四處散落的夜明珠,撿了一些大大小小珠子和碧玉珠,散落在自己的小床邊,十分的溫柔,一會(huì)兒工夫,洞穴就透出幾分的暖意和小清新來。
墨棄不出現(xiàn),姜娰就在洞穴附近繞了一圈,發(fā)現(xiàn)周邊寸草不生。第二峰沒有果樹和花草,姜娰繞了一圈,就跑去撿各種漂亮的石頭,尤其是洞穴門口河床上的石頭,各個(gè)被打磨的光華圓潤,而且十分的奇特。
有的是深邃的星石,通體閃爍著星光,有的是金黃的石頭,里面有拉絲狀的紋路,有的是潔白的卵石,還有的是藍(lán)綠色的天河石,姜娰撿了一路,很快就撿了一小袋子,回去當(dāng)紀(jì)念品了。
墨棄到了晚上依舊沒有出來,姜娰本想等他出來,想辦法進(jìn)入洞穴深處找地火深處的靈花,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再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白天了。
一連七天,墨棄都沒有出現(xiàn),那座石門也沒有開啟過,姜娰在門口喊二師兄也無人應(yīng)答,第二峰像是一座死峰一般。
姜娰也不氣餒,每天都去隔壁第三峰挖靈花靈草,一邊往洞穴門口移植,一邊擺放在洞穴里。小姑娘吭哧吭哧地挖花種花,從第三峰往第二峰跑,除了墨棄不出現(xiàn),其他幾峰的師兄各個(gè)都傻了眼。
重華臉氣得有些綠,手里的水鏡又摔出了一條裂痕,小不點(diǎn)對(duì)那狠毒的小狼崽子真是好,挖他第三峰的花草,移到第二峰去!白天剛挖,晚上就被雷火劈死,挖了這么多天居然還不死心!
傻傻的,有點(diǎn)可愛。
赫連縝則嫉妒得眼睛都紅了:“我第七峰也沒什么花花草草的,小師妹怎么不來第七峰。”
蕭跡幽:“長得丑,你怪誰?”
赫連縝:“你血口噴人!”
重新種植茶花園的八師兄:“哎呀,果子又熟了,等摘下來,跟小師妹一起去青州府賣果子。”
眾人:“……”
蘭瑨淡淡搖頭,無視眾人掐架,有些憂心地看向第二峰,這些日子,天道雷火一天比一天強(qiáng),希望墨棄能扛過去,不要連累到阿肆。
姜娰在第二峰每天忙忙碌碌猶如一只小蜜蜂,過的很是安然自由,除了摘不到地火深處的靈花。
這一日夜里,她睡得香甜,猛然被小洞府喊醒。
“姜娰,門開了。”
姜娰猛然驚醒,揉了揉眼睛,只見洞穴里熱得跟火爐似的,平日里緊閉的石門不知何時(shí)打開了,里面一片寂靜。
“里面布了結(jié)界,我隱隱感受到一股強(qiáng)大的能量四溢出來,姜娰,你帶上美人扇,小心一些。”小洞府語氣凝重地叮囑道。
姜娰點(diǎn)頭,飛快地爬起來,穿上鞋子,從枕頭下摸出自己的百寶囊,想也不想地溜進(jìn)了石門后的洞穴。
她來第二峰快小半月了,好不容易逮到機(jī)會(huì),絕對(duì)不能放過。
姜娰進(jìn)了石門,小心翼翼地往深處走,轉(zhuǎn)過一個(gè)拐角處,看清洞穴深處的情形,頓時(shí)愣住,只見目之所及是一片巨大的地火熔漿,熔漿池四周盛開著一片又一片的火焰靈花,蒼白病弱的少年光著上身站在地火熔漿池里,巨大的青色天雷從洞頂降下,劈在少年身上,一道道傷口疊加,鮮血才冒出來就被地火烈焰吞下。
才撕裂的傷口被烈火高溫灼燒封住,然后第二道青色天雷再次劈下,傷口撕裂又愈合,再重新撕裂。少年美到近乎妖艷的臉沒有一絲血色,沉默地承受著這一切。
姜娰猶如墜入冰窟一般,呆滯在原地,覺得渾身都止不住地發(fā)抖。地火熔漿都被雷火劈開,匯聚成一小汪青色的雷池,然而她卻一點(diǎn)動(dòng)靜都聽不到。
似乎是感應(yīng)到姜娰的存在,墨棄神情微動(dòng),想讓她回去睡覺,怕一張口就吐出血來,嚇壞了她。少年一言不發(fā),等這一波天道雷火消失,身形微晃,有些虛弱地靠在地火熔漿里。
無數(shù)的地火火苗冒上來,舔舐著他身上的千瘡百孔,將所有的傷口封住。
“這是天道雷火,只懲罰罪人和逆天者。”小洞府吃驚地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他的道竟然引發(fā)了云夢(mèng)十八洲的天道降下懲罰。
難怪他不讓姜娰進(jìn)來,這里是一個(gè)受罰之地,要不是墨棄布下結(jié)界,小姜娰一進(jìn)來就會(huì)被雷火波及,喪失性命。
姜娰小臉緊繃,一言不發(fā)地上前去,看著靠在地火熔漿池里,渾身被火焰吞噬卻絲毫不覺得疼痛的墨棄,他定然承受過比這疼千百倍的痛苦,才會(huì)對(duì)此毫無反應(yīng)。
小帝姬蹲下身子,小臉被地火炙烤的通紅,她伸手擦了擦墨棄眼下的兩道血痕,糯糯地說道:“二師兄,我請(qǐng)你喝玫瑰清露吧,又甜又解渴。”
墨棄渾身一顫,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地火封住了他的傷口,卻封不住里面斷裂的經(jīng)脈骨血,姜娰擦的他很疼,疼的人眼睛都難受了起來。
少年側(cè)臉避開她的手,雙眼毫無焦距地看向虛空,吞下滿嘴的鮮血,沙啞說道:“阿肆,回去睡覺。”
墨棄掐出一道法訣,將滿池的地火重新打上一道結(jié)界,免得地火四溢,傷到了她。
姜娰雙眼微亮,二師兄跟六師兄一樣,喊她的小名!
“那你喝了玫瑰清露,我就睡覺。”她摸出百寶囊里的清露,猶如一只小黃鸝一樣,笑吟吟地說道,“這是八師兄下山給我買的,他太笨了,買的不是西坊李娘子家的清露,一筒貴了整整一靈璧呢。太敗家了!”
墨棄唇角弧度上揚(yáng),一閃而逝,秋作塵乃是修仙圈里有名的世家子弟,向來揮金如土,又怎會(huì)在乎這小小的下品靈璧。
他取過那凡塵界的清露,一飲而下。
“甜嗎?”
苦的,一如這人生。
“要是不甜,那我下次自己釀,多加點(diǎn)糖漿。”姜娰彎眼笑道。
墨棄僵住,許久啞聲說道:“我的輪回之眼還未痊愈,無法助你入夢(mèng)。明天起,你回蘭瑨那里去。”
姜娰皺起漂亮的眉尖,二師兄很怕別人對(duì)他好呢。
“我不要輪回之眼助我入夢(mèng),我想摘這里的花。”姜娰指著地火熔漿四周的火紅色靈花。
“還有雷池青花。”小洞府急急地叫道,看著地火熔漿池里那一小汪的雷池,險(xiǎn)些興奮地跳起來。此花是仙品級(jí)別,仙品!
只有天道青雷才能孕育此花,也不知道墨棄承受了多少道雷,這里竟然形成了一小汪雷池,雷池里還開出了一朵雷池青花。
這天道青雷和地火雖然都是地獄級(jí)別的東西,尋常修士碰一下就會(huì)灰飛煙滅,但是兩者結(jié)合在一起偏偏形成了詭異的效果,青雷致命,地火療傷,在生與死之間瘋狂搖擺,不死則道法更上一層樓。
只是這種修煉方法太痛苦了,難怪他能修煉出輪回之眼,姜娰的二師兄根本是日日都身處地獄!太好哭了。
聽聞姜娰竟然要采集靈花,墨棄神色一愣,許久點(diǎn)頭:“嗯,戴手套。”
少年說完,怕她年紀(jì)小,被這些靈花誤傷,蒼白的手指掐出一道訣,將周身的極品地火靈花盡數(shù)采摘,堆到了墻角下。
“你去那邊自己玩。”墨棄閉上眼睛,臉色蒼白,今夜還未完,還有第二波天罰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