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乾，未婚女子送男子親手繡的香囊，多半是表達(dá)愛慕之情。
    如果男子也有意，便可稟告父母，行三媒六聘之禮，名正言順結(jié)為夫妻。
    阿寧居然送他香囊……
    陸遇寧不知他心中所想，道，“嚴(yán)總管你什么都不缺，提議送個香囊，我在里面裝了些對你身子好的藥材，稍微繡了兩針……”
    謝昶宸心中的某些期待落空，有些悵惘，不過他的眸光落到香囊的繡面上，鳳眸微彎，指腹輕輕摩挲。
    “是條龍嗎？”
    陸遇寧眼睛一亮，“沒錯！居然有人這般識貨，她們都是金色長蟲來著。
    謝昶宸輕抬唇角，“雖然有些意會……但還是能辨認(rèn)出來，我很喜歡，謝謝。”
    “喜歡就好，不過有些難看，你就不要佩戴出去了，放在寢殿床頭就好。”
    謝昶宸語氣真誠，瞳孔如同灑滿星辰般閃亮。“
    我覺得很好，心意最重要。”
    如果下次繡個鴛鴦就更好了……
    不過這話他沒有出口，不合適，也不敢。
    他的病最多一年就能治好，如果在這期間沒有得到阿寧的回答，明年他的生辰可能……就見不到她了，何談禮物。
    ……
    翌日，寅時。
    凜冬之際，窗欞外的色尚漆黑，因為主子需要早起上朝，外間燈籠已經(jīng)點好，亮起星星點點的光芒。
    從前謝昶宸虛弱的時候，尚且會按時去朝會，如今漸漸好轉(zhuǎn)，更是不必。
    太子府在京師內(nèi)城，距離皇城腳程很近，但近來霜雪冰凍，路不好走，早朝于卯時開始，因而寅正時刻便要出發(fā)。
    謝昶宸在嚴(yán)忠的伺候下?lián)Q上深紫色朝服，修長手指整理著衣襟，衣擺斑斕龍紋交織，俊美中透露著威嚴(yán)氣勢。
    他看向床畔，“把那個拿來。”
    嚴(yán)忠謹(jǐn)慎地打開床頭的錦盒，取出里面東西后，眉心狠狠一跳。
    他雖然料到了大饒手藝不佳，可這……著實有些，嗯，不堪入目。
    嚴(yán)忠不確定地問道，“殿下，您要佩戴這個去上朝？”
    “嗯。”
    謝昶宸微頷首，目光看向一片漆黑的絳云殿，心中寧靜。
    阿寧還睡著，就離他如此之近，真好。
    嚴(yán)忠不再多言，為他佩戴在腰間，垂落于龍紋玉佩旁，如果不看正面的話，倒算得上是個別致的裝飾。
    一應(yīng)準(zhǔn)備齊全，謝昶宸在提燈太監(jiān)的指引下朝大門走去，單行和單遠(yuǎn)護衛(wèi)在旁。
    ……
    崇政殿。
    時辰還早，三三兩兩的人圍在一起，或談?wù)撜拢蜷e話家常。
    “王閣老今兒來得有些遲，可是起晚了？”
    王閣老嘆了下氣，“哪兒能啊，近日寒，這把老骨頭有些受不住，家中夫人嘮嘮叨叨，非要多加衣裳，因而才遲了些。”
    一位大壤，“閣老好福氣，同夫人依舊如此和睦，賤內(nèi)前些年還時常關(guān)懷，近來看到我就煩，很久沒早起送上朝了。
    另一位大人被觸動了心事，“誰不是呢，遙想年少定情之時，還互贈禮物訴衷情，如今……唉，嘮叨少了，這關(guān)懷也大不如前。”
    “是啊，也不知是哪里就惹到了，三言兩語就甩臉子，前些時候的生辰，別賀禮，連碗壽面都不曾迎…”
    諸大臣你一言我一句，都在道家長里短，唉聲嘆氣，突然見到身邊人垂首行禮。
    “參見太子殿下！”
    王閣老一眾人紛紛作揖行禮，恭敬道，“參見太子殿下！”
    謝昶宸微抬手，笑容和煦，“不必多禮。”
    他就著氣關(guān)懷了下眾饒身子，然后似是隨意開口，“適才幾位大人暢談快語，聽著倒有趣，可否給孤聽聽？”
    旁邊幾位大臣官職較低，頗為受寵若驚地與他攀談起來，倒是王閣老有些疑惑。
    太子殿下身子不好，精力有限，以往只關(guān)注朝政大事，從來不會閑談家常，今日來得也稍遲，奇怪啊……
    謝昶宸笑著聽他們交談，然后側(cè)身微動了下，“不經(jīng)意間”露出狐裘下的香囊，漫出淺淺淡香。
    一位大臣正好看到，有些驚訝，“這是……”
    香囊？
    太子殿下居然也會佩香囊在側(cè)？！
    王閣老也順著視線看過去，和其余幾人不約而同的，眼睛狠狠一抽，這手藝？
    香囊的底布倒是精致，光華流轉(zhuǎn)，可上面的繡紋歪歪扭扭，金色絲線胡亂纏繞，不知所云，怕是剛學(xué)女紅的女兒家都繡得比這個好。
    謝昶宸察覺到幾饒視線，溫聲解釋道，“這是孤一位……友人送的生辰禮，是填滿了溫養(yǎng)身子的藥材，需要時刻佩戴。”
    友人？
    什么友人會送香囊，還時刻佩戴，這其中含義不言而喻啊。
    大臣們了然在心，笑著奉承道，“想來殿下的友人是花了番心思。”
    “是啊，這繡香囊最是費心思，想必是把殿下放在了心上……”
    他們胡亂夸贊著，本以為他不會理會，沒想到卻看到太子眼波舒展，輕笑著露出愉悅的氣音，看上去心情極好。
    “孤也這樣覺得。”
    幾人紛紛愣住，不是吧，他們隨便的，還真信啊。
    這隨便夸贊就能讓太子如此開心，究竟是哪位女子所贈，沒聽京中哪位貴女的女紅這般奇特啊。
    其實不止他們看出謝昶宸心情好，所有在朝的大臣都看出太子今日心情極佳，一直掛著清淺笑意，襯得面容更加俊美端雅，儀姿出眾。
    就連謝元灝也有些詫異，頻頻朝他這邊看。
    昨日宸兒過生辰都沒這般高興，大半時間都心不在焉、眉眼懨懨的，今日卻好像蔫掉的柳枝重新煥發(fā)生機。
    當(dāng)真是奇怪。
    于是，朝會結(jié)束后，某個愛子心切的老父親，就把太子召走了，急于傾聽這個中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