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玉符
一驚之后又沉靜下來,呵呵一笑,搖頭道:“你呀,+T虛!……應(yīng)無性命之憂罷?”
他暗自一忖,大哥身上,有自己所贈的一枚護(hù)命玉佩,若是遇到危險,自己可立生感應(yīng),隨即瞬移過去,可解救他于危難。
但自己并無感應(yīng),故能推斷,大哥他并無性命之險。
江南云沉著臉,搖搖頭,瞥蕭月生一眼,垂簾下望。
她深深嘆息一聲,畏畏縮縮,道:“大師伯他……他……他已經(jīng)沒了!”
蕭月生臉色刷的一變,面一下子沉下去,耳邊轟然一響,堅固如磐石的心神顫抖一下。
江南云四女只覺身子一緊,頭頂像是有一塊兒千斤巨石壓下來,會一下子將自己壓成肉泥一般。
她們呼吸困難,每一個毛孔都被閉住了,再難換氣。
她們內(nèi)功心法奇異,入門之后,呼吸不再靠嘴鼻,周身毛孔皆可吸氣換氣,玄妙無比。
此時,龐大的力量壓過來,她們身子僵直,一根手指也動不了,周身每一個毛孔都被閉住,無法呼吸。
好在,她們內(nèi)力仍能流轉(zhuǎn),因心法玄妙之故,體內(nèi)能夠換氣,一時半會兒,不會窒息而亡。
“師父……”江南云呻吟一聲。強(qiáng)運(yùn)內(nèi)力。吐出一口氣。便再無法出聲。
蕭月生抬頭。雙眼一閃。虛空中乍現(xiàn)閃電。“劈啪”一閃。她們忙瞇上眼睛。心中顫抖不已。雙腿發(fā)軟。
在大自然地威力面前。個人武功再強(qiáng)。也覺渺小如螞蟻。
但隨著這電光霹靂一閃。四人身形一松。恢復(fù)自如。萬千毛孔也能呼吸。
這一松一緊之間。她們幾乎經(jīng)歷一場劇烈打斗。渾身發(fā)軟。經(jīng)脈內(nèi)空蕩蕩地。
蕭月生平靜地問:“你見到了你大師伯地尸首?!”
看到他如此沉靜,江南云反而心中擔(dān)憂,原本以為,師父聽到這個消息,會勃然大怒,發(fā)作出來。
南云輕輕點(diǎn)頭,******************************************************************************************************************************************************************************
蕭月生重重一掌拍向旁邊石壁。
“吱嘎”一聲,他手掌周圍一米方圓,發(fā)生龜裂,綿延數(shù)尺,似乎干涸很久的田地。
他臉色陰沉,白玉般的臉龐涌起一層紫氣,看上去雷霆隱隱要形成,氣勢駭人。
江南云四女幾乎忍不住拔腳便走,用理智拼命這股本能,站在原地,望向蕭月生。
蕭月生一掌拍完,似乎將怒火泄去,轉(zhuǎn)頭望向大海,默然不語。
諸女看著他,頗覺擔(dān)心,若是師父大吼大叫,她們倒不擔(dān)心,如今卻是默然,卻是傷身的。
“師父……”江南云朱唇輕啟,輕喚一聲。
蕭月生默然不語,站在礁石上遠(yuǎn)眺大海。
海風(fēng)拂面,掠過臉龐,吹到身后的石壁上。
宋靜思輕瞪明眸,眼波余光見到異像,剛才龜裂的石壁,被風(fēng)一吹,化為齏粉,隨著海風(fēng)一起飄蕩開去。
石壁之上,一只無形的手掌印顯現(xiàn)出來,手指長約兩尺,仿佛是一只巨靈掌烙印在上面。
其余三女覺察到她異狀,轉(zhuǎn)頭瞧去,都睜了睜明媚眸子,眼波明亮如太陽照在清泉上。
但隨即,她們恢復(fù)如常,師父武功深不可測,這雖然驚人,但對師父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唯有鄭秀芝看來看去,睜大眸子,看個不停,眼中好奇神情濃郁,卻不見悲傷。
她雖知有那么一個大師伯,但卻一直沒有見到,剛拜師不久,便來了觀云島。
他們離開觀云島時,潘吼并沒有出現(xiàn),出去幫事了,來不及返回來,蕭月生也沒有等他。
蕭月生站在礁石上,面臨大海,心中洶涌。
臨過來觀云島時,沒有見到大哥,不曾想,竟再也見不到了!
兩人喝酒,放聲大笑,酒酣耳熱的情形在他眼前閃現(xiàn),一幕一幕,宛如昨日,耳邊仿佛響起他爽朗豪邁的大笑聲。
斯人已逝,音容宛在,更令生者斷腸!面臨大海,他心痛如絞,身子輕輕顫抖。
諸友之中,唯有潘吼一個,武功最差,身份最低,與蕭月生的身份實(shí)不相配。
但二人相交于他貧賤之時,非為名聲,非為武功,唯是性情相投,不摻雜其他,更顯真摯,他一直珍視之。
江南云伸出手,虛虛一攔,阻住宋靜云想要說的話,豎指于朱唇前,做了一個“噓”的嘴形。
宋靜云點(diǎn)頭,閉上飽滿的櫻唇。******************************************************************************************************************************************************************************
海風(fēng)徐徐而來,太陽升上高空,四女陪他站著,看著他一動不動,仿佛化為了一座雕像一般,憑由風(fēng)吹。
忽然,蕭月生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南云,是誰殺的你大師伯?!”
他說話時,仍遠(yuǎn)眺大海,姿勢不變,如雕像一般。
他不想讓自己眼角的淚痕被弟子們看到。
江南云輕吁一口氣,師父終于出聲了,真怕他傷心過度,憋在心里,發(fā)泄不出來。
“師父,弟子無能,還沒有察出來!”江南云低聲道。
“什么?!”蕭月生霍的轉(zhuǎn)過身子,雙眼如電光霹靂,迸射進(jìn)她眼里:“你竟還沒有察出來?!”
江南云玉臉通紅,低頭道:“弟子不敢耽擱這個消息,先過來稟報!”
她抬頭偷瞥師父一眼,又道:“我已經(jīng)
平幫所有人手,臨安城三大幫派一齊出動,追察此事
“真是笑話!”蕭月生冷笑一聲。
他臉色沉靜,眼角的淚痕已被風(fēng)吹干,沉吟片刻,道:“你可曾看到你大師伯的護(hù)身玉佩?!”
江南云想了想,搖搖頭:“弟子并不曾看到。”
“難道,是玉佩先被人奪去了?”蕭月生濃眉緊皺,攢成一團(tuán),喃喃自語。
他頗有自信,若是玉佩在潘吼身上,若遇到危險,自己必能生出感應(yīng)來。
玉佩上布置著一個陣法,玄奧莫測,無法言明,只要潘吼精神震蕩,爆發(fā)出來,玉佩便能生出感應(yīng)來。
而若是見了血,更能激發(fā)玉佩上的遁法,可如閃電般移出十幾里來,這個時間,足夠自己感應(yīng)得到。
但這一次,卻是波瀾不驚,毫無感應(yīng)。
他不由有些懊惱,若不是自己閉關(guān)練功,切斷與外界一切的聯(lián)系,憑自己敏銳之心,定能生出不祥之兆來,算上一卦,便能測出大哥身處兇險之中。
只是,現(xiàn)如今,說什么都晚了!******************************************************************************************************************************************************************************
“南云,你大師伯確實(shí)去了?”蕭月生忽然轉(zhuǎn)身問道,雖知事實(shí),但總難以相信。
“師父,我親自看過大師伯尸首,不會錯的。”江南云低聲說道,語氣肯定。
“唉,走罷,快去看看!”蕭月生一擊掌,臉色淡然,道:“若是他咽氣不久,或許仍有生機(jī)!”
說罷,一閃身,攬上江南云腰肢,無心感應(yīng)其柔滑與軟韌,便要瞬移而去。
江南云卻輕輕一掙。
蕭月生身子一停,轉(zhuǎn)頭過來,訝然望向她,面露不解。
江南云嘆息一聲:“師父,大師伯已經(jīng)去了兩天了,我曾施展過歸元指,沒有用的。”
蕭月生濃眉略一皺,隨即看她一眼,松開眉頭,“嗯”了一聲,道:“去看看再說罷。”
說罷,身形一閃,兩人消失不見。
其余三女看了看,并不覺驚異,這樣的情形,她們已經(jīng)看過很多,見怪不怪。
鄭秀芝轉(zhuǎn)頭問宋靜思:“二師姐,大師伯的武功應(yīng)該很高罷,怎么會被人殺死?!”
宋靜思搖搖頭,神情憂郁,嘆息一聲:“大師伯是師父的結(jié)義大哥,武功雖然不俗,但比起師父來,卻是天差地遠(yuǎn),便是比起大師姐來,也差得遠(yuǎn)。”
“啊——?!”鄭秀芝檀口輕張,一臉訝然。
宋靜云無精打采的道:“大師伯是長沙幫的幫主,性情豪邁,據(jù)大師姐說,是個好人呢!”
她們兩個也僅是見過潘吼一面,并無太多了解,多是自江南云嘴里聽說。
“師父看來很傷心呢。”鄭秀芝擔(dān)心的道。
宋靜思與宋靜云都無聲的點(diǎn)頭,心情沉重。
在她們記憶中,師父一向都是平和從容,萬事不熒于心,仿佛冷眼看世間一切。
但這一次,他卻是動了怒,看他平靜的模樣,仿佛隨時會迸發(fā)的火山,在醞釀著驚人的狂暴。
“不知誰這般大膽,惹到了師父頭上!”宋靜思搖頭。
宋靜云沒好氣的皺鼻子:“哼,算他倒霉!惹師父這么生氣,真是該死!”
“走罷,去跟師娘說一聲。”宋靜思轉(zhuǎn)身往回走。******************************************************************************************************************************************************************************
臨安城
遠(yuǎn)遠(yuǎn)的,便能看到白幔林立,整個總壇人來人往,上面的天空,一片片青煙繚繞,久久不散。
人來人往,穿梭不停,但奇異的是,周圍極為安靜,人們走路都輕手輕腳,閉嘴不言,安靜得厲害。
大門前擺著兩張桌子,拼在一起,旁邊坐著兩個人,一個收著紙包,另一個記錄,聲音極低。
人們來這里送上紙包,然后進(jìn)去上一柱香,多數(shù)便出來,站在門口不遠(yuǎn)處,似乎看熱鬧。
大門旁,四個精壯大漢身披孝服,昂然站立,腰間佩長刀,兇煞之氣隱隱散發(fā)。
他們都微闔雙眼,垂簾向下,一臉的憂郁悲傷,卻強(qiáng)自壓抑著,不表現(xiàn)出來。
大門內(nèi),幔帳處處,圍滿了院子。
大廳正中,擺著一具棺材,漆黑發(fā)亮,氣勢不凡,棺材前寫了一個大大的“奠”字,莊嚴(yán)肅穆,透著悲傷。
齊元翰一身孝衣孝帽,跪在棺材前,一言不發(fā),怔怔發(fā)呆,原本英俊的臉龐枯槁憔悴,宛如老了十年,臉上猶帶淚痕。
他一動不動,仿佛死過去一般,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走,如一段朽木跪在那里。
除了他跪在那里,幫中還有幾個長老與護(hù)法,也身著孝服,跪在他身后。
驀然間,紫影一閃,現(xiàn)出蕭月生與江南云的身影。
蕭月生乍一現(xiàn)身,看到眼前擺著的棺材,身子一晃,江南云忙伸手扶住他。
他推開江南云雙手,一步邁出,出現(xiàn)在棺材旁邊,看到了里面躺著的潘吼。
“師——叔——!”齊元翰抬頭,呆呆看兩眼他,呆滯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跪倒在地,長號一聲。
他聲音凄慘,劃破了周圍的寂靜,忽的傳到外面,驚得外面諸人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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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圍著一群人,多是中年男子,或是須眉皆白的老者,正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聲音極低,微不可聞。
他們正在說話,乍聽這一嗓子,頓時一驚,忙轉(zhuǎn)頭望向大廳方向。
“怎么回事?”有人低聲湊到近前,輕聲問道,仍不敢大聲說話,仿佛怕驚醒了棺材里的人。
“師叔?……難道說,是那位來了?!”另有一個人壓低聲音道。
一個老者撫髯點(diǎn)頭:“嗯,很有可能,若不是他來了,齊少幫主不至于這般激動!”
“這下,可有熱鬧看了!”旁邊有一個激動的道。
幾人相視一笑,點(diǎn)點(diǎn)頭,他們等在這里,便是為了看到這一幕,想看看名聞天下的驚鴻一劍蕭一寒。
他們慢慢上前,朝大門涌了過去。
“且住!”門旁四個大漢猛的抬頭,雙眼精芒四射,宛如實(shí)質(zhì),顯示出驚人的修為。
他們踏前兩步,神情昂揚(yáng),開始的憂郁盡皆驅(qū)散,滿臉的精悍,如出鞘的寶劍。
“大伙不要擠,進(jìn)去過的,不要再進(jìn)去了!”一個大漢揚(yáng)聲道,聲音沉悶,宛如春雷滾滾。
一個老者撫著銀髯,緩緩問道:“可是蕭大俠來了?咱們進(jìn)去見見蕭大俠!”
“蕭大位來不來,大伙都等等,容咱們進(jìn)去請示一二!”那個大漢抱拳,神情平和,不卑不亢。
見他如此,外面的人們雖然不情愿,但顧忌到蕭月生,卻是不敢太過放肆,只能無奈的退了下去,眼睛不眨,用力望過來,似想穿透圍墻,看到里面的情形。******************************************************************************************************************************************************************************
蕭月生眼神閃動,緊盯著棺中的潘吼,右手緩緩伸進(jìn)去,按在他胸口。
齊元翰慘嚎一聲,趴在地上嗚嗚的哭起來,透出傷心與痛苦,催人淚下。
江南云眼眶一紅,忙轉(zhuǎn)過頭去,望向蕭月生。
“師父?”她低聲問。
蕭月生抬頭,雙眼閃動,深邃的眸子里帶著懾人的氣息,原本如平靜的大海,如今卻是狂風(fēng)暴雨,觀之心悸。
他嘆息一聲,搖搖頭,眼神慢慢黯淡下去,露出一抹哀傷。
只是,他畢竟心神堅如磐石,不受情緒影響,又經(jīng)歷三世,看多了生離死別,能夠控制自己。
他慢慢走到棺材正前,躬身相拜,面沉如水,一言不發(fā)。
鄭重拜了六拜,他直起身,轉(zhuǎn)向嗚嗚哭泣的齊元翰,沉聲道:“元翰,別哭了!……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凡人都要走這一步。”
齊元翰點(diǎn)頭,卻止不住哭聲,涕淚四下,其狀其慘。
蕭月生拿過一個蒲團(tuán),坐下來,淡淡道:“元翰,莫哭,我有話問你!”
他輕輕一掌拍在他后心,一股溫潤的氣息倏的鉆進(jìn)去,直上玉枕,融入腦袋中。
齊元翰只覺頭腦一清,周身氣脈皆動,暖洋洋一片,哭泣頓時止住了,不再抽咽。
蕭月生掃了眾人一眼,目光沉靜。
眾人與他目光一觸,皆不由打了個冷顫,他的目光冰冷無情,仿佛不帶一絲人類的感情,威嚴(yán)如天地之神,俯視螻蟻般眾生。
蕭月生目光落回齊元翰身上,柔和幾分,溫聲問道:“你師父身上的玉佩怎么不見了?”
“玉佩?”齊元翰抹了一把紅腫的眼睛,想了想,自懷中掏出一枚瑩白玉佩:“是不是這個?”
蕭月生看一眼,冷下臉來,皺眉道:“怎么在你這兒?!”
齊元翰低聲道:“師父上次臨離開時,讓我拿著這枚玉佩,說是不放心我。”
蕭月生仰天長嘯一聲,直上云霄,天上流云似乎為之一停。
嘯聲蘊(yùn)著悲哀與痛苦,傳遍整個臨安城,在每一個人耳邊清晰響起,無人不聞。******************************************************************************************************************************************************************************
總壇外面的人,乍聞這聲長嘯,皆心中了悟,此人定是蕭一寒,他終于來了!
見蕭月生如此,齊元翰一怔,不解的望著他。
蕭月生長嘯一聲,低下頭,看著齊元翰,眼神復(fù)雜莫名,看得齊元翰心中發(fā)虛。
“師叔,怎么了?”他低聲問。
“唉……”蕭月生搖頭嘆息,苦笑一聲:“這是我贈與你師父的護(hù)身符,危險時刻,可救他一命!”
“啊——?!”齊元翰一驚,臉色大變。
潘吼離開臨安前,將這枚玉佩交給他,讓他小心保管,隨著帶著,說是二弟送自己的護(hù)身符。
齊元翰接過來,并未重視,只是師命難違,便帶在身上,心下不以為然,以為與寺廟里求來的護(hù)身符無異,只是求個心安。
當(dāng)初,蕭月生曾贈他一枚護(hù)身符,他戴了一陣子,因為練功不便,取下來后,便忘了再戴回去。
故師父贈他護(hù)身符時,他并不拒絕,若知道真的有用,豈能接受師父之贈?!
他心中滿是懊惱,恨不得一頭撞在棺材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