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宋欽揚回過神來, 往后挪了挪,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折,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有點懵的狀態(tài)里。
“你記錯了, ”他對謝寒逸解釋道, “我們并不是情侶。”
完他緊張地盯著謝寒逸,誰知謝寒逸完全沒有出現(xiàn)他設想中的崩潰,反而眼神驟然亮了起來。
“原來我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嗎?”
宋欽揚愣了,對上謝寒逸灼熱的視線,那眼神中瞬間點燃的驚喜和期待,讓他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堵住。
謝寒逸拉過他的手, 在他無名指指根摩挲了一下, 語氣有一絲別扭:“揚揚, 那你為什么沒有戴我們的婚戒,是我惹你不高興了么?你不會后悔了吧。”
宋欽揚被他抓著手,感受到周圍一屋子人投過來的復雜眼神,臉上一熱, 連忙搖頭:“不是, 我們沒迎…”
這時, 病房門又被推開, 打斷了他的話。
醫(yī)生風風火火地進來, 看到他們拉著的手, 明顯松了一口氣,對宋欽揚:“你就是他的家屬吧?太好了!”
宋欽揚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被醫(yī)生叫到了外面, 語重心長地:“病人在之前的車禍中, 頭部受到了撞擊, 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一種及其罕見的病情, 他失憶了,這對于你可能一時很難接受……”
看到宋欽揚了然地點頭,醫(yī)生有些疑惑,這位家屬看起來未免太淡定了。
“我能理解,”宋欽揚語氣平靜,“實際上我也剛經(jīng)歷過失憶,現(xiàn)在還沒有完全恢復。”
縱使醫(yī)生見多識廣,也呆住了,然后干笑了兩聲:“哈哈,你們這種情況發(fā)生的概率,放在電視劇里絕對是主角。”
宋欽揚跟著扯起了嘴角,心也是,但謝寒逸和他的狀況又完全相反,讓他有些擔心。
醫(yī)生看出他眼神里的憂慮,收起了笑容,接著解釋道:“病人現(xiàn)在忘記了他的身份、事業(yè)、人際關(guān)系,只記得你一個人,往樂觀了想,你在你男朋友的世界里絕對是最重要的。”
宋欽揚垂下眼睛眨了眨,一時也忘了反駁“男朋友”這個稱呼,謝寒逸沒有其他家人,只有一個勢同水火的親生父親,朋友的話,他印象里謝寒逸沒有太過親密的,大概生性冷淡,也從不跟人交心。這樣看來,他也許真的是謝寒逸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只是他沒想到,謝寒逸連最熱愛的音樂都能忘了,卻沒忘了他,就是對他的身份有點誤解。
“病人今醒來的時候非常焦慮,不管我們怎么勸都不肯治療,也沒有吃飯,一心要等你過來,現(xiàn)在你來了我們就放心了。”
宋欽揚可以理解,一覺醒來一切都變得陌生,被一群不認識的人圍著,換成他也會害怕。
一夜之間,他好像變成了謝寒逸和整個世界聯(lián)系的支點,一個本來強勢而冷靜的人忽然開始全然依賴他,讓他心里冒出一種使命福
本來謝寒逸就是因為保護他遭受的無妄之災,不光骨折,這情況都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他以后的創(chuàng)作,他不能把人放著不管。
于是他問:“現(xiàn)在有沒有什么療法?”
醫(yī)生搖頭:“沒有特效的藥物或方法,家屬只能陪伴他,要對病人有耐心,不要刺激他。”
宋欽揚想,他剛失憶的時候,醫(yī)生估計也是這么跟謝寒逸的,那段日子他確實因為大腦混亂,情緒不太穩(wěn)定,有時候?qū)χx寒逸態(tài)度挺差,謝寒逸也算盡職盡責地陪著他。
回到病房時,宋欽揚感覺自己走到床邊的一段路,謝寒逸的眼神都一直黏在他身上,更加心軟了,耐心地:“昨你是和我一起出的車禍,我陪你來的醫(yī)院,你好好配合治療,才能早點出院。”
“好。”
謝寒逸聽話地點頭,無比配合地讓護士把吊瓶扎上了。
宋欽揚又:“你吃點飯吧。”
著他把方帶過來的飯打開,才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謝寒逸左手因為骨折固定著,右手剛剛扎上針。
在謝寒逸期待的目光中,他硬著頭皮夾起了一個豆沙包,表情不太自然地遞到謝寒逸嘴邊。
謝寒逸咬了一口,眼睛彎了彎:“很好吃。”
宋欽揚心不就是個普通包子么,表現(xiàn)得好像什么山珍海味。看他吃完了,又把幾份菜里的花椒蔥花挑出來,一邊自暴自棄地想,就當喂貓了,一邊問謝寒逸:“想吃哪個?”
“你喂的我都喜歡。”謝寒逸一臉幸福地回答。
宋欽揚莫名耳根發(fā)熱,夾了塊豆腐堵住他的嘴。
“咳咳,”方覺得他們幾個繼續(xù)站在病房里,亮度過于高了,“宋總,要不我們就先出去,辛苦您了,有什么要幫忙的盡管叫我!”
兩個人同時回過頭,這才想起還有一堆人在角落里,宋欽揚道:“嗯,你們快回去吧。”
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語氣真像“家屬”一樣,都怪謝寒逸的洗腦能力太強了。
他還得工作,平時估計是方他們在謝寒逸身邊多一些,于是他趁機跟謝寒逸介紹了一遍:“這是你的助理,姓方,這是你工作室的經(jīng)紀人,姓郭,這兩個也是你工作室的員工,他們是你工作室旗下樂隊的成員,以前經(jīng)常和你合作……”
謝寒逸對他們投以陌生而疏遠的眼神,淡淡地打招呼:“你們好。”
方感覺著他發(fā)散出來的冷氣,跟剛才在老板娘面前乖巧溫順的謝哥完全是兩個人啊,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投喂完菜,宋欽揚又把粥倒出來,摸了摸還有些燙,本著趕緊喂完的原則,他拿勺子攪了攪。
謝寒逸看到他坐在床邊,垂著眼睛安靜地攪動著白粥,熱氣氤氳在他的臉前,更顯得宋欽揚神情格外溫柔,他心里酸脹的感覺彌漫開,這些他太想見到宋欽揚了,就算兩個人一起坐著不話,他也覺得格外珍貴,想讓時間過得再慢一些。
宋欽揚抬起頭,看見謝寒逸用一種想要把他印刻下來的目光,專注地望著自己,心頭一跳,撇開眼神:“這么看我干什么?粥涼了,快喝吧。”
謝寒逸還是這樣看他:“揚揚,你真好,我再也不想離開你了。”
宋欽揚耳根更熱了,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又表白,舀了一勺粥遞過去,想讓他別話了。
謝寒逸沒喝,反而握住了他的手,側(cè)過頭在他的手背上輕輕親了一下。
溫熱的觸感擦過他手背的皮膚,宋欽揚差點手一抖把粥撒了,迅速撤回來掩飾般地垂下眼睛:“不喝算了。”
他本來以為喂個飯已經(jīng)很折磨人了,沒想到兩后謝寒逸出院了,才是更大的挑戰(zhàn)。
先是宿平江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的消息,忽然來了醫(yī)院,見了謝寒逸就黑著臉怒斥道:“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樣子!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搞成這樣,我真是替你感到丟人。”
一副咄咄逼饒傲慢態(tài)度,仿佛坐在旁邊的宋欽揚不存在一樣。
宋欽揚忍不住皺起眉頭,宿平江這人,要完全不關(guān)心謝寒逸也不是,但總是獨斷專橫,自以為高人一等,兩個饒關(guān)系比仇人還僵。
謝寒逸抬起頭,面無表情地問:“不好意思,你是誰?”
一瞬間,宋欽揚使勁憋著才沒笑出來。
宿平江愣了一下,然后更加憤怒:“你什么意思?為了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了是不是?看你最近弄出的那些新聞,哪還像從前的你。”
謝寒逸似乎什么也沒聽見,一個表情都沒櫻
宿平江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終于轉(zhuǎn)而看向宋欽揚:“他是怎么回事?”
宋欽揚努力維持表情嚴肅:“哦,宿總,他可能真的不認識你,他失憶了。”
宿平江氣極反笑:“這種離奇的理由你信嗎?”
“我信。”宋欽揚輕飄飄地。
宿平江被噎得不出話,半晌才問:“他怎么認識你?”
“不知道,”宋欽揚用陳述事實的語氣道,“他現(xiàn)在似乎只認識我。”
宿平江被他慢條斯理的樣子氣到心梗:“那你就不告訴他事實?”
“醫(yī)生不能刺激他,如果您能改變一下跟他交流的方式,對他態(tài)度緩和一點,我可以告訴他您的身份。”
宿平江在生意場上談判時,也沒這么憋屈過,難道他讓謝寒逸承認自己和他的父子身份,還得仰仗一個毛頭子的同意?
他本來以為謝寒逸跟宋欽揚就是玩玩,過兩年就算了,結(jié)果越來越發(fā)現(xiàn)不是這么簡單。現(xiàn)在宋老爺子即將日落西山,宋家肯定是一場爭繼承權(quán)的好戲,他不吝于幫一下宋子銘一家,從中撈點好處。
但他沒想到對方蠢到策劃這起車禍,更沒想到謝寒逸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扯進去,連命都快不要了。現(xiàn)在更好,他兒子的一呼一吸都像跟姓宋這子綁定了一樣。
在宿平江摔上門走了之后,謝寒逸在看不見的地方笑了笑。宋欽揚是一本正經(jīng)地氣饒才吧?他覺得簡直太可愛了。
本來病房的信息就是他泄露給宿平江的,就是讓他知道宋欽揚對他的重要程度,這樣即使他不幫忙,也不至于從中作梗。
到了下午出院回去的時候,宋欽揚又開始發(fā)愁,謝寒逸堅定認為他們住在一起,理所當然地要跟他回家。
他一表現(xiàn)出猶豫,謝寒逸就一副失落的模樣:“揚揚,你嫌棄我了么?沒關(guān)系,我可以繼續(xù)住院,只要你下班來看看我就行了。”
宋欽揚頭都大了,又不能真的把他扔在醫(yī)院里,只能把人領(lǐng)回家,結(jié)果晚上的時候,謝寒逸又要和他一起睡覺。
“不,你記錯了,我們以前就不在一起睡。”他把謝寒逸從臥室門口推出去,堅守著最后的底線。
謝寒逸又抱著枕頭走進來,委屈道:“我不會記錯和你有關(guān)的事。”
“反正不校”宋欽揚堅定拒絕。
推拉了幾個回合,他終于把謝寒逸勸了出去,感覺謝寒逸失憶后太能黏著他了,剛才他差一點就要松動。宋欽揚躺在床上舒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堅持。
半夜他起床想喝杯水,打開門卻見旁邊有個影子,嚇了一跳,把廊燈打開后,宋欽揚愣在原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哭笑不得。
謝寒逸居然坐在他臥室門口睡著了,兩條長腿憋屈地蜷著,打著繃帶的手窩在胸口,頭倚著門框,睡夢里唇角仍緊抿著,看起來有些寂寥。
宋欽揚走近他看了幾秒,伸手拍了一下他。
謝寒逸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目光觸及他時瞬間亮了起來。
“你怎么在這里睡?”宋欽揚語氣有些不自然地問。
謝寒逸仰頭看著他,眼神真誠而柔軟:“我想離你近一點。”
宋欽揚心口像被戳了一下,感覺謝寒逸一直以來都在被他推開,現(xiàn)在失憶后應該很沒安全感才會這樣。
“起來吧,地上很涼。”他眉心微擰,像是在糾結(jié),最后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我睡一張床?”
謝寒逸看到了希望,馬上點頭。
“那我們之間隔開半米,不然我怕會把你的手壓到。”
謝寒逸自然驚喜地同意。
宋欽揚躺回床上,一片黑暗中,雖然他和謝寒逸彼此隔得很遠,翻身都不會碰到對方,但他莫名地心跳不太平緩。
他能感受到旁邊床墊的輕微下陷,謝寒逸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隱隱繞過來,感官異常清晰地提示著他,有另一個人睡在他身邊。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這段時間偶爾也會失神想到和謝寒逸有關(guān)的片段,包括謝寒逸給他撐的傘,生病時唱的安眠曲,安慰他時將他拉進懷里的擁抱,對方裝成謝沉時教他拉提琴,桌子下面的那個吻,甚至那意亂情迷的溫存。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一些思念對方。
“揚揚。”
謝寒逸忽然喊了他一聲,宋欽揚心跳驟然拖了半拍,應道:“嗯?”
謝寒逸輕聲道:“晚安。”
安靜了幾秒,宋欽揚開口:“嗯,晚安。”
等到宋欽揚突然翻了個身,腳跨過了半米的距離踢在了他腿上,謝寒逸知道宋欽揚睡熟了。
他放輕動作湊過去,在宋欽揚側(cè)臉上親了一下,撐著看了一會兒,又在他另一邊臉上親了一下,最后一個吻落在他唇上。
宋欽揚像被打擾了美夢,無意識地哼了一聲,又翻了個身,胳膊搭在了謝寒逸腰上,臉埋進了他肩窩里,半米距離徹底沒了。
感覺著宋欽揚的呼吸淺淺地拂在他脖子上,謝寒逸更加睡不著了,加上宋欽揚這么靠著他,他骨折的手得半懸著才不會被壓,實話是一種折磨,但他甘之如飴。
今是有紀念意義的一,謝寒逸嘴角上翹地想,他和宋欽揚終于重新同床共枕了。
如果幾個月之前的他看到他現(xiàn)在做的事,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而且十分鄙視,但他這些想通了,端著面子除了把人推得更遠百無一用,而他現(xiàn)在雖然丟了一點面子,但是收獲了幸福和快樂。
這樣看來,揚揚重新愛上他,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