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處理
    山水環(huán)繞之下的后山腰,有一處天然的石臺。
    喬二爺正陪著喬大爺和禮部侍郎李大人在蒼天古樹下品茗。
    有小廝走了過來,俯首在喬二爺耳邊低語了幾句,他當(dāng)即驀然抬頭,眼中突顯驚色,很是很快就掩蓋了下去。
    喬二爺向喬大爺使了個(gè)眼色,轉(zhuǎn)爾拱手對李大人道:“大人,下官有事恐怕要先行一步,改日再請大人去會月樓一聚。”
    禮部侍郎李大人是三朝元老之后,在朝中的影響力可想而知。
    喬家和李家從祖上就私交甚篤,同時(shí)在朝中也站在同一邊勢力上,皆是維護(hù)淑妃所出的八皇子之派。
    李大人長相溫和,氣度猶如鄰家慈祥的老者,他仰頭大笑:“喬大人,客氣了,你請便吧,今-日-本是沐休,我等無需刻意看重官場禮節(jié)。”
    喬二爺別過二人,很快就到了花神廟的后廂院。
    喬老太太已經(jīng)氣的不輕,在半柱香之前,她就搞清了狀況。
    前來哭訴的人正是喬二爺在暗地里養(yǎng)的外室,還口口聲聲說:“求老祖宗行行好,奴家已經(jīng)懷了二爺?shù)墓侨猓豢丛谂业奶幘常€望多為您的孫兒想想,他若是每名沒分的生下來,今后還有什么前程!”
    一口一聲‘奴家’,喬老太太就算不去調(diào)查,也知道這叫名‘夏荷’的女子是何身份!
    所謂家丑不可外揚(yáng),她吩咐幾個(gè)家奴和護(hù)院送了喬家?guī)讉€(gè)姐兒回府,至于喬魏荀和喬魏遠(yuǎn)則被留下料理諸事。
    其余一概人等皆被阻擋在外。
    喬二爺剛踏入廳堂,喬老太太便喝道:“你這個(gè)逆子!看看你做的好事!”
    此時(shí),夏荷垂頭跪在喬老太太跟前,哭的梨花帶雨,本是出身瘦馬,那股子卑微乞憐的天性展露無疑。
    夏荷一見喬二爺,哭的更厲害了,自打知道懷有身孕,她就日夜盼著眼前這個(gè)男子將她接回喬府。
    可月份大了,猶是不見動(dòng)靜,幸得前幾日得高人指點(diǎn),喬家最有話語權(quán)的人還要數(shù)老太太。
    只要她首肯了,喬二爺?shù)钠捩簿蜎]有置啄的余地。
    夏荷生的嬌美,身形也嬌小,典型的江南水鄉(xiāng)的女子,她幾乎是爬到喬二爺面前,小巧的玉手抓住了男人的衣擺,苦苦哀求:“二爺,奴家---奴家實(shí)在是沒有辦法了,孩兒---孩兒不能沒有名分啊。”
    哪個(gè)男人不愛美人的?
    喬二爺在畫舫偶見夏荷,就貪戀上了她的美貌和體貼,這些都是家中陶氏和王姨娘所不及的。
    況且,她長的有幾分像那個(gè)人!
    那日在畫舫,他就沒有控制住,半拉半拽的讓她在自己身下被-迫-承-歡。
    事后,就將人買下來,安置在了早些年在外購置的房舍內(nèi)。
    這女子一直聽話懂事,怎么會突然花了心思找到這里?
    他猶豫了一下,看著老太太的面色已然動(dòng)怒,才輕輕甩開夏荷抓著自己的手,說道:“母親,此事回去再議,至于她---兒子自有打算。”
    語罷,他低頭看著趴在地上的女子,憤然道:“不是說過讓你老實(shí)在院中待著么?你出來干什么!”
    一旁的陶氏早就心灰意冷,杭綢的帕子被揉成了一團(tuán),然后散開,再被揉成一團(tuán),如此反復(fù)。
    從一看到夏荷的臉時(shí),她就驚的一時(shí)半會沒晃過神來。
    但她不能發(fā)作,她作為正妻的唯一籌碼就只剩下大度了。
    可是王姨娘不一樣,她有娘家的千萬家財(cái),還有花信年華的容顏,她有這個(gè)資本和喬二爺抗議。
    思及此,陶氏戳了一下已經(jīng)氣得鳳眼突兀的王姨娘。
    果不其然,王姨娘方才因?yàn)槔咸木壒剩皇蔷局暮傻母觳矓Q了一會,這會兒哪里安耐得住。
    這男人分明每夜都在她耳邊低語說是只歡喜她一人的。
    原來早就在外頭養(yǎng)了賤人!
    還是這般美貌年輕的!
    “你這個(gè)賤蹄子,勾引了二爺不說,還敢堂而皇之的想進(jìn)喬府!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王姨娘在陶氏的‘殷勤期盼’之下,一鼓作氣的撲向地上的夏荷。
    一把就抓住她的發(fā)髻,狠狠的拉扯之下,又將她的頭顱重重撞在了地上。
    王姨娘體格高大,又有些豐腴,夏荷平日只會撫琴吟唱,這會子又懷了身孕,她哪里扛得住王姨娘的這般折騰。
    只是三兩下,漂亮的臉蛋就浮現(xiàn)了紅腫。
    “二爺,二---二爺救救我,孩子--孩子不能有事啊!”夏荷深知喬二爺是如何看重子嗣的,尤其是在他找過算命先生給她看過脈,斷定是男孩之后,就更加重視的不得了。
    喬二爺疼惜自己的女人也罷,孩兒也罷,他是不敢和喬老太太正面沖突的。
    于是,他看了一眼喬魏遠(yuǎn)和喬魏荀。
    用意很明顯,老太太不顧及他這個(gè)兒子,兩個(gè)孫子的面子總要給的。
    喬魏荀向來崇尚妾不如妾,妾不如偷的真諦,一直都認(rèn)為名門閨秀比不上煙花柳巷女子的風(fēng)情。
    他也是個(gè)憐香惜玉的主,又看這夏荷不過是六七的年紀(jì),他就應(yīng)了喬二爺?shù)难凵瘢韺汤咸f:“祖母,孫兒以為這事不能鬧大,還是先回府再說,這個(gè)女子再怎么不濟(jì),她肚中還有喬家的血肉呢,等孩子生下來再處置她也不遲,您說可好?”
    喬魏荀最懂討好老太太的歡心,若不是因?yàn)樗T事不成,老太太也不會輕慢了他。
    王姨娘聽了這話,手上又加重了力道,這萬一老太太和二爺都護(hù)著這賤蹄子,她豈不是要吃大虧了,于是當(dāng)下又狠狠打了夏荷幾下,恨不得多賺點(diǎn)便宜才行。
    喬二爺見喬老太太似乎有些動(dòng)容了,就再接再厲,目光落在了陶氏的臉上。
    陶氏自然明白喬二爺?shù)挠靡猓埵切闹性僭趺床桓剩膊荒軞Я舜蠖鹊拿u(yù),更不能忤了二爺?shù)囊馑迹坏糜仓^皮朝著老太太躬身道:“母親,魏荀說的在理,今日花朝節(jié),游人頗多,方才云姐兒又出了那檔子事,這要是再鬧出什么話柄,豈不是讓外人看了咱們喬家的笑話!”
    她這話一出,王姨娘倏然停手,不可思議的看著陶氏:“姐姐,你這人怎么這樣!剛才不是你示意我出手的么?”
    陶氏臉都黑了:“妹妹,我何曾說過讓你對她動(dòng)手的話?”
    喬老太太是個(gè)通透的人,揮了揮手,呵斥道:“行了,都別說了。”她對著容嬤嬤吩咐道:“把人給我?guī)氯ィ涀×耍瑒e讓人看見她!”
    “哎!真是家門不幸!”老太太氣極,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一直靜觀其變的喬魏遠(yuǎn)這才有了動(dòng)靜,他扶住老太太寬慰道:“祖母莫要?jiǎng)优耸陆唤o父親和孫兒們處理即可,您老人家千萬別傷了身子。”
    一眾人簇?fù)碇鴨汤咸蛦碳遗熳叱龊髱汉螅瑔潭斀凶×藛涛哼h(yuǎn),語氣無比的疏離。
    “喬魏遠(yuǎn)!”他也不知道從什么開始就管這個(gè)庶子叫‘喬魏遠(yuǎn)’,而非彼時(shí)親昵的‘遠(yuǎn)哥兒’了。
    許是從柳姨娘死后吧。
    “父親有事?”喬魏遠(yuǎn)回頭,眸光清冷。
    “方才為父示意你幫著說話,你怎么沒有反應(yīng)?”連喬魏荀都知道幫襯著他,自己的這個(gè)兒子怎么就不開竅!
    喬魏遠(yuǎn)淡淡一笑,眉眼之間是那個(gè)人的影子,只是氣度完全相反,她總是溫柔的,慈眉善目的,可是喬魏遠(yuǎn)確實(shí)狠厲的,陰霾的。
    “父親這話從何說起?”他淡淡的看著喬二爺,突然笑出了聲:“沒錯(cuò),我十分不喜那女子,父親也知道我如今是二房唯一的男嗣,她要是生個(gè)兒子,二房在朝中有限的資源就不是我一人的了!”
    “你!”喬二爺一時(shí)失語,不得不承認(rèn),喬魏遠(yuǎn)分析的非常正確。“你當(dāng)真只是因?yàn)檫@個(gè)原由才遷怒于她?她不過是為父一時(shí)解悶的玩意罷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喬魏遠(yuǎn)提步往馬廝邊走,邁出兩步時(shí),輕飄飄的吐出一句:“父親放心,我早就已經(jīng)不記得柳姨娘了。”
    喬二爺看著兒子漸遠(yuǎn)的背影,突然覺得有些心寒,且后怕。
    真不知他長大后,會是怎樣的心狠決然!
    這種無視于一切的冷漠似乎從前陣子開始變得愈發(fā)的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