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風(fēng)月 ！
    若素放下了簾子，淡若秋水的眸子斂了斂。
    遠(yuǎn)哥兒到底是將她當(dāng)成外人了！
    白虎騎馬隨著宮人去了大明門，他是要進(jìn)宮面圣的，若素則先去了承恩伯府。
    這是一座皇上御賜的宅子，位于京城西面的義渠巷子，與法華寺只是隔街之遙，很是熱鬧。
    若素下了馬車，入眼是朱紅大門，鎏金銅扣，門前的兩尊石獅子比喬府的還要?dú)馀伞?br/>     皇帝求賢若渴，尤其是武將。
    文家和褚家各持半塊虎符多年，皇上是想培育一枚新的棋子。
    白虎身后沒有盤根錯(cuò)節(jié)的世家貴胄，最是適合。
    “小姐，您請！”看門的管家是個(gè)人情達(dá)練之人，早就聽聞白家姑娘會隨著伯爺一并進(jìn)京。
    白虎未娶妻，無子嗣，如今白若素就是伯府最尊貴的小姐。
    若素對那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踏入朱門，繞過幾條回廊轉(zhuǎn)了轉(zhuǎn)，里頭的布置古樸大氣，還有專供練拳的沙地。
    處處細(xì)致講究。
    還有人專門給她布置了閨房。
    面生的管事婆子笑盈盈的靠近：“小姐，伯爺月前就派人送了信回來，說是特意給您留了個(gè)院子，您要是喜歡，便可長住。”
    這個(gè)便宜舅舅倒還是個(gè)細(xì)心的。
    他大概知道父親沒有一年半載回不了京城，而喬家畢竟不如白虎身邊自在。
    “勞煩媽媽了。”若素給巧云使了眼色，巧云從荷包里取了五兩銀子遞給了管事嬤嬤。
    若素并非白虎親外甥女，按理說該稱表小姐，這也算是寄居人下。
    五兩銀子，不多也不少，恰能體現(xiàn)若素這種身份的表小姐的心意。
    那婆子也是的八面玲瓏的人物，笑了笑便收下了：“多謝小姐，小姐要是有什么吩咐，盡管知會老奴一聲。”
    若素的院子旁種了幾株海棠花樹，這個(gè)時(shí)候已經(jīng)有花骨朵了。
    院子的月門之上，還用石雕刻了三個(gè)別有詩意的名字‘海棠斎’。
    這.....就是她要住的地方了？
    若素只留了自己的三個(gè)丫頭在身邊，其余的都被揮退了出去。
    巧云和巧菊忙著歸置行囊，若素在院子里的海棠樹下立足。
    暖風(fēng)和熏，小小的四方天地里別有洞天。
    今后會比以前更好的吧！起碼現(xiàn)在是了。
    有下人碎步而至，低頭道：“小姐，喬府大公子在外廳等候，說有事要見您。”
    若素發(fā)現(xiàn)，伯府的仆從都是經(jīng)過專門訓(xùn)練過的，言行舉止都是出自大戶之家。
    只是不知道是從哪戶落魄之家買來的。
    “我知道了，讓大表哥稍等，我這就過去。”若素吩咐了一句，全然沒有拘束之態(tài)，這令得府里頭的下人對這位表小姐的存在愈發(fā)在意。
    喬魏孟怎么這么快就來了？
    是外祖母身子不適么？
    若素簡單的打理了一下，就去了前廳。
    喬魏孟在廳中端坐，他今日穿的是常服，圓領(lǐng)的中衣領(lǐng)，天青色玄紋直裰，后背筆直挺拔。
    他....好像瘦了些。
    “表哥！”若素喚了聲，提步走入，有丫鬟跟著身后伺候著。
    若素在喬府時(shí)，不過是個(gè)寄居的表姑娘，可在伯府，卻被當(dāng)做正經(jīng)主子來看的。
    這一點(diǎn)，喬魏孟也注意到了。
    少女嗓音清脆如黃鸝出谷，喬魏孟身子一僵，抬頭之余，看見若素比幾個(gè)月前高了不少，氣色也好了很多，眉宇間那股子千帆過盡的從容更加明顯。
    她身上的自信和淡然是尋常女子身上沒有的。
    喬魏孟站起了身，笑的很隨和，也很清淡，總之，他一直就是這樣淡淡的。
    “聽聞表妹回來，我正好今日沐休，路過此地，便過來看看你。”喬魏孟的手里提著一只嶄新的紙鳶。
    他記得若素幼時(shí)曾吵著鬧著要玩這個(gè)的，有一次紙鳶飛上了樹，還非逼著他爬上去摘下來，他當(dāng)初剛中了進(jìn)士，還在翰林院觀政，三品大員的閨女，他自然不能怠慢，愣是爬了上去將紙鳶摘了下來。
    只是.....她大抵不會記得了！
    若素還未開口，喬魏孟突然意識到哪里不對，幾乎著急又道：“對了，這.....正好在路上看見，就順道買了只。”
    他將紙鳶遞了過來，若素雙手接過，又給了身后的丫鬟拿著：“讓表哥費(fèi)心了，不知外祖母和表嫂可還好？”
    褚氏待她不善，她也不會虛情假意的問候她。
    喬魏孟很快收回了尷尬，再次落座后，猶是端正筆挺：“不瞞表妹，你表嫂她有孕了。”
    他說話這話時(shí)，神情也是淡淡的。
    若素笑道：“那要恭喜表哥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藍(lán)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
    少女玲瓏，比一般女子要高挑些，膚色像極了三月天的桃花瓣。
    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說的就是像她這樣吧。
    那個(gè)粉團(tuán)子都長這么大了！
    喬魏孟只覺宛若隔世。
    他垂眸默了默，神色略顯為難。
    若素就坐在他對面，丫鬟端了熱茶上來，她問：“表哥，可是嫂子她....哪里不舒服？”
    喬魏孟此刻很感激若素的聰慧：“你若得空，可否去喬府一趟？”
    若素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問也不知道是林慧晴的胎出了問題。
    “我自是要去的，本想著明日去給外祖母請安，既然表嫂身體有恙，我且隨你去便是。”
    喬魏孟眸底乍現(xiàn)一絲驚喜，可旋即又沉靜了下去：“你...當(dāng)真愿意？”
    如今的若素可是與以往身份不同了。
    喬魏孟眼下越發(fā)覺得曾今錯(cuò)怪她了。
    她就算蠻橫驕縱，那也是年幼無知。
    “表哥哪里話，我本是大夫，治病救人是天職，更何況還是自己人。”
    一句‘自己人’讓喬魏孟心中騰起一絲異樣來，褚氏和喬大爺何曾將她當(dāng)成自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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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錦濤沒有回絕喬魏遠(yuǎn)的好意，跟著他一道去了一趟喬府。
    二人還未進(jìn)府多久，喬魏孟就領(lǐng)著若素到了林慧晴的院子。
    喬魏遠(yuǎn)本也是要回避的，卻因給林錦濤作陪的緣故，一并去了一趟。
    若素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遠(yuǎn)哥兒。
    她是歡喜的。
    只是這份歡喜藏得有些深。
    “三表哥。”若素只是喚了聲，就走到了林慧晴身邊，她臉色蠟黃，消瘦的不成樣子，只有凸起的小腹才能看出她有孕在身。
    喬魏遠(yuǎn)神態(tài)盎然，亦如在茶肆閣樓上瞧見她一樣，面若無波：“嗯。”
    不過到底，還是應(yīng)了聲。
    喬魏孟心系子嗣，對林錦濤道：“堂弟暫且去花廳靜坐，內(nèi)子看醫(yī)問診怕是招待不周。”他扶起林慧晴，往屋里走。
    春光雖好，可這外頭的風(fēng)吹久了，對身子也有害處。
    林慧晴示意林錦濤退出去，看著若素，有氣無力道：“表妹可算是回來了。”她盼了好些日子了。
    甄劍又不知去向，整個(gè)京城再無旁人可醫(yī)她這病癥。
    當(dāng)真是急壞了好不容易懷上孩子的林慧晴。
    喬魏遠(yuǎn)帶著林錦濤出了別院，一路上，林錦濤不停的嘀咕：“你小子還曾逛過煙花柳巷，這樣的表妹，你也能視而不見？嘖嘖....你到底識不識貨？”
    喬魏遠(yuǎn)不語，旋即才薄唇微揚(yáng)：“你若喜歡，大可上門去提親。”
    他隨意一說，林錦濤還真是當(dāng)了幾分真了。
    聽伯父提及，白啟山官復(fù)原職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耍缃裼质沁m婚的年紀(jì)，剛才見那白若素，實(shí)在是難得的美人胚子。
    “你可是說真的？到時(shí)候可別后悔。”林錦濤扭頭往別院望向望了望：“真要能守著這么個(gè)人兒過日子，我考進(jìn)士也能多點(diǎn)力出來。”
    “.....”喬魏遠(yuǎn)徑直走在小徑上，步履生風(fēng)，走的有些急：“你就這點(diǎn)出息！”
    誰愛娶就娶吧，與他可沒任何關(guān)系！
    另一邊，梅雯忙迎了過來，想從喬魏孟手中扶過林慧晴，卻被他制止：“不必，你先下去。”
    梅雯努了努唇，看著喬魏孟俊朗而著急的眉宇，頓了頓退了出去，順手合上了門扇。
    喬魏孟攙扶著林慧晴在軟榻上躺下，又親自給她拿了靠枕墊在背后。
    舉止落落大方。
    在林慧晴眼中，他是個(gè)好夫君。
    喬魏孟做好這一切，又側(cè)身給若素讓了位置：“表妹，勞煩了。”
    他彬彬有禮，君子婉約。
    在若素眼中，他也是個(gè)好人。
    “表哥不必與我在意這些。”
    若素坐在腳踏上的杌子上，細(xì)細(xì)給林慧晴把了脈，又詢問了她的日常吃食。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才從屋里頭走出來，她踏出房門，就看見梅雯在回廊下著急的踱步。
    若素自詡識人的本事與文天佑都可以比肩。
    她發(fā)現(xiàn)這個(gè)梅雯看著喬魏孟的眼神絕非一般的丫鬟該有的。
    也不是尋常的愛慕和殷羨。
    該怎么說呢？
    像是想要占有.....
    梅雯不過是個(gè)丫頭罷了！
    許是想多了....若素給喬魏孟留下幾副藥方，又悄聲交代了幾句，才在回廊下又站了稍許。
    喬魏孟折回屋內(nèi)，林慧晴抓住了他的手：“表妹的意思是....”
    她話音未落，喬魏孟做了一個(gè)噤聲的手勢，把她摁在軟榻上，給她蓋了薄毯：“你好生歇著，此事...不得聲張，我一定會保住你和孩子。”
    林慧晴欣慰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喬魏孟陪了她少許，才出了屋子。
    若素見他出來，便告辭：“表哥，我一會去外祖母那里，我原先的東西，明日會讓人來取，住在貴府的那些天實(shí)在是叨擾了。”
    她這是真的不會再住喬府了么？
    喬魏孟心里頭多了一點(diǎn)不知名的惆悵，面上卻笑道：“這會是你客氣了，既然是自己人，還談什么叨擾不叨擾的，你想回來住，隨時(shí)可以回來。”
    若素笑了笑，帶著巧云去了莫雅居。
    喬魏孟難得靜靜的坐了會，望著無邊的春光，漸漸闔上了雙眼。
    梅雯站在遠(yuǎn)處看著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覺得他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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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素到了莫雅居，秦香和容嬤嬤紛紛上前，見表姑娘如今生的更是顧盼生姿，倒也歡喜的緊。
    她一進(jìn)屋，就被喬老太太拉到身邊，說了好一番體己話。
    “你那繼母當(dāng)真是女匪頭子？可欺負(fù)了你？她要是不好啊，你今后就跟著我老太婆過日子，白家就別回了。”
    白靈的好是不容置辯。
    若素一一提了幾件小事：“外祖母寬心就是了，母親待我是極好的，她也是個(gè)直腸子人，相處起來也不費(fèi)力，還讓我給您捎了份禮呢。”
    喬老太太對白啟山的繼妻，存著本能的敵意。
    聽若素這么一說，倒也不打算給她拿喬：“禮就算了，她不苛待我外孫女就成。”
    喬若嬌不知從哪里得了消息，從大房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硬著拉著若素說了一通。
    連那會相看的肖公子是如何說她胖的事，也交代了一二。
    “表妹，你可沒瞧見，我那嬸娘和長姐，自達(dá)被放了出來，就整天神神道道的不敢出門，大白天還在屋里頭點(diǎn)著蠟燭呢。”喬若嬌說的繪聲繪色。
    若素聞言，心道：陶氏和喬若婉解禁了？
    喬若嬌又說起了喬若惜：“你可不知道，我二姐如今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她要是生下個(gè)龍子，怕是姑母也得給她幾分臉色。”
    若素心中凜了凜，看來她離開的這幾個(gè)月，倒也發(fā)生了不少事。
    提及喬若惜，喬老太太刻意打斷道：“行了，你表妹剛回京，哪里受的了你這張嘴皮子，你也該收斂收斂，郎中家的長子瞧不上，下回給你選個(gè)侍郎家的公子！”老太太大有說反話的意思。
    以她而言，給喬若嬌挑個(gè)普通人家是最合適不過的。
    喬老太太最惦記的還是若素：“你三表哥已在國子監(jiān)進(jìn)學(xué)，要是得了空，讓他給你講講律法，你不是很感興趣的么？”
    女子無才便是德。
    若素知道外祖母是在有意創(chuàng)造條件給她。
    “外祖母，有件事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我...父親已經(jīng)給我說了門親事了。”她笑逐顏開，說的很隨意，卻也看得出來她不排斥這門親事。
    喬魏遠(yuǎn)前腳踏入了門廊，后腳卻僵住了。
    他送走了林錦濤，本想來看望一下喬老太太，卻不想又遇到了若素。
    這個(gè)人...不該影響到自己了！
    沒錯(cuò)！她沒那個(gè)實(shí)力和資本！
    只聞喬老太太震驚道：“什么！這....可定下來了？是哪家的公子？”
    哪有女兒家大張旗鼓說自己與旁人定親的！再者，事情還未定下來，若素也不想多起波折，尤其是在喬家。
    “這個(gè)...我也不知，全聽父親決定。”若素只能這么回答。
    喬魏遠(yuǎn)手中折扇一搖，慢步走了進(jìn)來，語氣帶著鄙夷：“不知道是誰，你也敢嫁？表妹....你這是有多恨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