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我的歌兒,長得可真好…
孟扶歌當然不會滾開,她凝眸望著那坐在馬車上意氣風發(fā)的少年。</br> 他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袍,顏色看起來有些灰撲撲的,一頭長發(fā)也顯得凌亂不羈,顯然一路而來所受的風塵并不少。</br> 而那張本該看起來十分俊逸非凡的臉,因為長時間的風吹日曬,顯得粗糙黝黑,下巴上還留著一點青色的胡渣。</br> 雖然看起來有些風塵仆仆,但他的那雙眼睛,卻是與想象中一般無二的神采奕奕,充滿罕見的少年氣。</br> 任由那根鞭子朝著自己抽來,孟扶歌站在原地,卻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br> 下一秒,鞭子便抽在了她的腳邊,“啪”地一聲,激起了一片沙塵。</br> 竟是一點都不怕么?</br> 孟扶舟驚了一下,意外的看著眼前之人,看著看著,他就覺得眼前這“村婦”的模樣開始變了,從一開始的蒼老,開始變得……</br> 突然,孟扶舟愣住了。</br> 整個人像是被一道雷電劈中一般,腦袋空白了一瞬,然后,緩緩地瞪大了雙眼,再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br> 他是在做夢嗎?怎么好像,看到了……</br> “堂堂孟府少將軍,竟然連鞭子都能打歪?”</br> 孟扶歌看著他,突然便綻開了笑顏。</br> 話雖如此,但孟扶歌卻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孟扶舟也就看起來少年輕狂肆無忌憚,實際上,比任何人都容易心軟。</br> 一個從小便喜歡養(yǎng)兔子的少年,哪怕上過戰(zhàn)場殺敵,也依然不會改變他善良柔軟的本質。</br> 看著眼前這莫名熟悉的笑容,孟扶舟似乎在心里確定了她的身份,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沸騰了起來,心臟狂跳。</br> 下一秒,淚水便涌了出來。</br> “死丫頭……”</br> 喃喃的說了一句,便一把丟開手里的鞭子,猛地朝她沖了過去。</br> 一個不能更用力的,久違了數(shù)年的擁抱。</br> 孟扶歌整個人都被少年抱了起來,重逢的喜悅,讓兩個人久久都舍不得松開彼此。</br> 滾燙的淚水,從少年的眼角止不住的滑落。</br> 在戰(zhàn)場上九死一生的時候,他沒有哭,受了重傷命懸一線的時候,他沒有哭,被陷害受罰的時候,他也沒有哭。</br> 但是今日,將心愛的妹妹抱在懷里的時候,所有一切積壓的情感,仿佛都找到了一個宣泄口,根本止不住。</br> “我就說……我一個人,就能把你們所有人都留下,你還不信。”</br> 孟扶歌笑著說道,眼眶卻比誰都紅,臉上早已經布滿了淚痕。</br> 孟扶舟看了她一眼,直接便笑噴了出來。</br> 也不知道她在臉上涂了什么東西,眼淚一出來,直接就變成了黑色,一道道的掛在臉上。</br> “歌兒?”</br> 孟哲不知道什么時候,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素來穩(wěn)重果斷的聲音,卻在這一刻控制不住的帶了幾分顫抖。</br> 孟扶歌立刻松開了卻孟扶舟,走到了孟哲面前跪了下來:“父親。”</br> 孟哲身形微微一顫,看著眼前這已經有數(shù)年不見的女兒,心里一下子翻涌起各種各樣復雜的情緒,高興的同時,又有些心酸。</br> “歌兒……這些年,苦了你了……”</br> 孟哲顫聲說著,那雙歷經風霜的眼中,布滿了愧疚之意。顯然,他已經聽說了孟扶歌這些年的遭遇。</br> 來自父親簡簡單單的一句話。</br> 卻在瞬間戳中了孟扶歌的內心,所有因為顧娉婷而受的委屈,仿佛都在瞬間找到了宣泄口。</br> “爹爹……您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們……”</br> 孟哲心里一痛,連忙將她扶了起來,看她哭花了臉,便用自己干凈的衣袖,替她擦去臉上的污漬。</br> 等擦干凈后,仔仔細細的看了一下她的臉,這才露出了一個滿意又欣慰的笑,道:“我的歌兒,長得可真好……”</br> 真好。</br> 一切都還來得及。</br> 這一刻,在父親懷里的孟扶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br> 仿佛再大的困難,都無法再打擊到她,因為從這一刻起,她有了最大、最穩(wěn)固的靠山!</br> “走吧,爹帶你回家,不論出了什么事,有爹在,絕不會再讓你受半分委屈!”</br> 孟哲牽著她走上馬車,溫柔而篤定的說道。</br> 孟扶舟也跟著湊上來,道:“還有我,誰敢欺負我親妹妹,爺絕對讓他好看!”</br> “是嗎?”</br> 孟扶歌睨了他一眼,一臉不信。</br> 孟扶舟揮舞了一下手里的馬鞭,一臉傲嬌道:“你不會真的以為,我的鞭法不準吧?”</br> 在邊疆練習這么多年,他早已經將鞭法與箭法練到出神入化了,他還真不信,有什么人是他打不過的。</br> “那如果欺負我的人,是宇文戟呢?”</br> 孟扶歌勾起唇角壞壞一笑,故意揶揄道。</br> 聽到宇文戟這三個字,孟扶舟的表情便立即一僵,眼里明顯閃過了一抹敬畏之色。</br> 為了避免尷尬,直接當沒聽到她剛才所說,一揮馬鞭。</br> “駕——”</br> ……</br> 皇宮,啟華殿內。</br> 一片清幽冷寂的寢殿,一張毫無溫度的冷硬玉床上。</br> 宇文戟身上披著一件薄薄的寢衣,盤膝而坐,如往常那般靜息打坐,身上卻不似以往那般,有內力在周身流轉。</br> 不過這似乎并不妨礙他靜坐調息。</br> 畢竟,如今的他,已被軟禁在啟華殿,什么也做不了。</br> 空氣中突然飄來一股極淡的香味。</br> 眼睫微微一顫,宇文戟幾乎是在瞬間屏住了呼吸,但身體卻并未有任何的動作。</br> 片刻后,寢殿的門被人小心翼翼的推開。</br> 一道清瘦的人影,緩緩地走進了殿內。</br> 一雙圓圓的杏眼之中,布滿了癡迷之色,在這一刻,毫無顧忌的看向了玉床之上的男子。</br> 緩緩地走近他,薛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興奮和滿足。</br> 她從未這樣近距離的看他,所以,她根本舍不得放過這張臉的任何一個細節(jié)。</br> 如鬼斧神工精雕細琢出來的絕世容顏,棱角分明的五官,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缺陷。</br> 即便眼前的這個男人,實力已經不復從前的強大,但他的容貌,依舊是那么的迷人,他的氣質,依舊是那么的神圣到不可侵犯……</br> 而那個曾經讓她永遠都高攀不起,可望而不可及的男人,如今,就這么毫無防備的坐在她的面前……</br> 即將,成為她的男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