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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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收拾
謝苗雖然生得高挑,但從小就沒干過什么農(nóng)活,力氣不算大。
顧涵江這一倒,她扶得十分吃力,甚至自己都有些站不穩(wěn)。
好在顧涵江及時撐在她肩上,借力站直了點身體,“抱歉。”
可這樣一來,兩人的姿勢就好像顧涵江摟著她的肩,她抱著顧涵江的腰,十分曖昧。
謝苗有些不自在,“你怎么了?喝酒了?”
“嗯。”
少年垂眸望著她,好一會兒,才低低應(yīng)了聲。
距離太近,謝苗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帶著酒氣的灼熱呼吸撲在自己臉上,存在感十足。
她立即想到,這個人之前在牌局上一打三時的鎮(zhèn)定、從容甚至犀利。
腦子反應(yīng)那樣快,對其他人微表情的把握如此準(zhǔn),怎么也不像一個喝醉酒的人啊。
難道酒勁兒才上來?反應(yīng)這么慢的嗎?
謝苗在心里吐著槽,忍不住好奇,“你喝了多少?”
少年瞇起眼,似是思考了下,說:“一杯。”
一杯就醉成這樣?
謝苗眨眨眼,“白的?”
這里的啤酒都是散裝論碗賣的,兩毛錢一大碗,一碗將近一斤。小時候她被家里大人逗著喝過幾口,度數(shù)非常低,一杯肯定不能讓他醉成這樣。
果然少年聞言點了下頭,松開手嘗試著站直身,“能借你家電話用一下嗎?”
“可以。”
謝苗想也沒想答應(yīng),看他站得不太穩(wěn)當(dāng),又伸手去扶他胳膊,“你沒事兒吧?”
顧涵江還沒沒說話,謝建華過來一把攙住了他,“我來。”
“不用。”
顧涵江抽回手,謝建中又想幫他提包,“涵江哥,你去我家喝口水,醒醒酒再走吧。”
“不用,謝謝。”
顧涵江一向不喜歡別人碰他東西,淡聲拒絕。
謝苗一見兩個弟弟,卻想起他們偷偷賭博,還差點讓人下套坑去一百塊。
她冷笑,“別以為把人家?guī)Щ厝プ鰮跫疲銈兙筒挥冒こ榱恕!?br/>
謝建中動作一僵,收回手深深埋下了頭,“我就是想謝謝涵江哥,沒別的意思。”
一時間,傍晚寒涼的空氣有些凝滯,只余腳踩在雪上發(fā)出的咯吱聲。
趙剛看著氣氛不太對,輕咳一聲試著轉(zhuǎn)移話題,“涵江哥你能跟我說說你是咋做到的嗎?一整杯白酒下去,你還能把那幾個人打得一點還不了手,簡直太牛了。”
顧涵江性子孤僻,其實不怎么愛理人。
但可能是喝了酒比較放松,他居然難得回答了趙剛的問題,“這個不難,數(shù)學(xué)好,會根據(jù)明牌和對方的表情推測他下面兩張暗牌是什么就行。”
趙剛一聽要數(shù)學(xué)好,頭就大了,“那還的確挺難的哈。”
謝苗卻覺得顧涵江能贏,說不定跟他臉上一貫沒什么表情有關(guān)。
畢竟像孫國富那樣的老手,整場牌局下來,也沒從他表情上得到一點有用信息。
有好幾次他的牌明明很爛,但因為穩(wěn)得住,愣是叫對方以為他牌很好,提前棄牌讓他贏了。
謝苗偏頭問趙剛,“你對打牌很有興趣?”
不管怎么說,趙剛都是因為他們才去的馬偉家。要真因為看到顧涵江大殺四方就迷上賭博的刺激,她可沒法兒跟趙嬸兒交代。
趙剛一聽有些不好意思,“還行吧,我就是看個熱鬧,他們嫌我打得太爛了都不帶我。”
“那也挺好的。”謝苗說,“省的像我家那倆蠢貨一樣被人坑了。”
謝建華和謝建中本就心情沉重,為即將面臨的一切忐忑不安。
聽謝苗叫他們蠢貨,兩人臉上更燒,恨不得把腦袋扎進(jìn)路邊的雪地里。
就連謝建軍也低著頭,一路都沒有說一句話。
他姐說得沒錯,他幫建華哥和建中瞞著,不是在幫他們,而是在害他們。
如果他能早一點告訴家里人,及時制止他們耍錢,也就不會有被人下套這件事了。
這也就是恰巧讓涵江哥給碰上了,如果沒有涵江哥,這件事還不知道要怎么收場。
謝家三兄弟沒人敢吭聲,謝苗還在氣頭上,場面又冷了下來。
好半晌,顧涵江才輕聲問謝苗:“冷不冷?”把自己的手套塞給了她。
謝苗出來得急,根本沒戴手套,一雙小手這會兒正握成拳縮在棉衣袖子里。
只是顧涵江還拎著東西,比她更需要手套。
謝苗推回去,“沒幾步路就到了,你還是自己戴吧。”
顧涵江沒說話,直接將行李包搭在胳膊上,拽過她的手替她戴手套。
手被握上的那個瞬間,謝苗感受到了對方掌心的溫暖,涼冰冰的指尖突然有些發(fā)熱。
趙剛還小,謝建華和謝建中又正處在絕望恐懼中,只有謝建軍忍不住多看了兩人幾眼。
他總覺得顧涵江和自家姐姐的相處有些不對勁兒,可具體是哪里不對勁兒,又一時說不上來。
謝建軍想著,思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又很快將之拋到了腦后。
北岔村不算大,謝苗說沒幾步就到了,幾人從馬偉家回去,也的確只用了六七分鐘。
遠(yuǎn)遠(yuǎn)看到謝家和趙家院子里透出來的光,謝苗轉(zhuǎn)頭看向趙剛:“今天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上哪兒找他倆。你這么晚回去要不要緊,用不用我去跟嬸兒解釋一句?”
“不用不用,下午建軍回來的時候,我跟我媽說過會晚點兒回來。”
趙剛擺擺手,跟幾人道聲別,一溜煙兒鉆進(jìn)了自家院子。
趙剛才走沒兩秒,謝苗他們就遇上了出來看人回來了沒有的王貴芝。
下午謝苗就讓謝建軍回來了一趟,跟家里說人已經(jīng)找到了,讓他們別擔(dān)心。
可老太太和程立春這心還是懸著,時不時就要出來瞅兩眼。只有劉招娣,覺得男孩子出去玩玩兒沒啥大不了的,只要人沒事兒就行。
見到消失了一天一夜的兩個孫子,王貴芝立馬拉下臉,“你們還知道回來?”
謝建華和謝建中耷拉著腦袋,沒敢吱聲。
倒是謝苗上去挽了她的胳膊,“奶你出來等我們多久了?怎么也不多穿點兒?”說完,拉著人就往里面走,“咱們進(jìn)去說,正好顧涵江要來咱家借電話。”
王貴芝這才注意到顧涵江,勉強(qiáng)收起臉上的不悅,“涵江也來了啊?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
謝衛(wèi)國和謝衛(wèi)民聽到動靜,都從屋里走了出來,臉上明顯掛著怒色。
只是當(dāng)著顧涵江的面兒不好收拾孩子,他們只好瞪了自家兒子一眼,暫時將火氣壓了下去。
謝苗將顧涵江帶到放電話那屋,掀開蓋電話用的手帕,“你打吧。”
“謝謝。”
顧涵江沖她點點頭,拿起電話撥出一串號碼。
大概響了五六聲,那邊宋云接起了電話,“喂,你好。”
“媽,是我。”
“涵江?”宋云一愣,“你不是今天的火車回來嗎?怎么還沒走?”
“有點事兒,沒坐上車。”顧涵江說,“我明天再回去,你和爸不用著急接我。”
謝苗正要出去,留空間給他和家人說話,聞言腳步一頓。
他這是,因為幫她兩個蠢弟弟擦屁股,錯過了回京市的火車?
像是有什么輕輕在心上撞了下,謝苗又回頭看了眼少年的側(cè)影,這才走出去。
“人不是早找著了嗎?你們咋這個點兒才回來?到底出啥事兒了?”
王貴芝沉著臉,一見謝苗就拉著她小聲問。
要是謝建軍自己出去找人,還可能因為貪玩耽誤了時間,謝苗卻是個很有自控力的孩子。
王貴芝總覺得這里面還有事兒,一下午心里都不怎么踏實。
看到她的表情,謝苗反握住她粗糙的手,“沒事兒,我一會兒再跟你說。”
王貴芝看看顧涵江所在那屋,又把嘴閉上了。
不多會兒,顧涵江打完電話出來,“謝謝謝奶奶,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
謝苗想也沒想跟了出去。
顧涵江聞言,在門口停住腳步,“不用,你回去,天太晚了。”
謝苗想想家里還有事兒,沒堅持,將一直拿在手里的手套遞給他,“這個還你。”
手套上暖暖的,還殘留著小姑娘手心的溫度。
顧涵江垂眸接過來,緊緊握在手里。
謝苗就和他道別:“那你慢走。”
“嗯。”
顧涵江應(yīng)一聲,想想又道:“明年見。”
“明年見。”
直到走出好遠(yuǎn),顧涵江才小心翼翼將手套戴上,虛虛握了握。
掌心仿佛又觸上了那柔若無骨的小手,軟軟的,讓人永遠(yuǎn)都不想松開。
要是能一直握著,就好了。
他想著,走回了吳老太太家。
吳老太太把顧涵江接回來,從骨瘦如柴養(yǎng)成如今的翩翩少年,哪里舍得他離開。
所以顧涵江說要留下來念到高中畢業(yè),她嘴上勸著,心里卻很高興。
今天顧涵江要回京市,她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么。偏顧涵江十分固執(zhí),根本不要人送。
吳老太太看了眼鐘,忍不住問自家兒子,“你說,涵江現(xiàn)在走到哪兒了?”
吳向東有些哭笑不得,“媽,涵江才走,你這都問幾遍了?”
“我不是擔(dān)心他一個人出門嗎?”
吳老太太瞪他一眼,“這去京市還得倒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著。”
正說著,顧涵江突然回來了。
吳老太太一驚,“你咋回來了?沒坐上車?”
“嗯。”顧涵江說,“鎮(zhèn)上去縣里的車壞了,沒敢上。”
“那你吃飯了沒?”
“還沒。”
吳老太太立馬下炕,去廚房張羅著給他弄吃的,“這車咋說壞就壞了,這得耽誤多少事兒?”
謝家那邊,卻正迎來一場風(fēng)暴。
顧涵江剛走,謝苗就沉著臉,把那張欠條給了王貴芝。
她當(dāng)時把欠條仔細(xì)收了起來,而不是當(dāng)場燒毀,為的就是讓家里人知道這件事的嚴(yán)重性。
賭博不是小事兒,必須叫幾個熊孩子一次吃夠教訓(xùn),從此再也不敢碰。
王貴芝一看臉色就變了,忙追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謝建華他們見瞞不住,只能滿臉畏懼,一五一十交代了。
謝家人本來只以為是夜不歸宿,沒想到他們居然敢出去賭博,還差點讓人坑走一百塊。
謝衛(wèi)國當(dāng)時就一腳踹過去,“帶著弟弟出去耍錢,謝建華你長能耐了啊!”
他年輕的時候參加過援朝戰(zhàn)爭,也是見過血的,一腳下去誰能扛得住。
謝建華沒敢躲,整個人抱著肚子跌做在地上,臉色煞白。
劉招娣一見眼都紅了,“謝衛(wèi)國你干啥?那可是你親兒子!”
“他就是我親兒子,我才管他!我咋沒去管別人耍不耍錢?”
王貴芝見鬧得不像樣子,呵一聲:“別擱我這兒打,回屋管孩子去!”
謝衛(wèi)國和謝衛(wèi)民就把各自的兒子帶回了房間,只留下王貴芝和謝苗。
見奶奶臉色不好,謝苗給她倒了杯水,“奶你喝點兒,消消氣。”
想想自家?guī)讉€不成器的孫子,再對比眼前聰明乖巧的孫女,王貴芝嘆口氣,“建華他們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用操這個心了。你說,他們咋就沾上耍錢了?”
謝苗:“學(xué)校作業(yè)留得太少了,他們閑的。”
“那你多給他們留點兒作業(yè)?”王貴芝心里一動,“今天這是運(yùn)氣好,遇到了涵江。下回沒人幫他們擦屁股呢?他們還不知能闖出什么禍來。”
謝苗卻覺得,強(qiáng)迫幾個弟弟學(xué)習(xí)能看住他們一時,卻治標(biāo)不治本。
學(xué)習(xí)這東西,總要發(fā)自內(nèi)心地對其有需求,才更有效率。
她沉吟,“奶,你看,讓他們跟著上山掙幾天工分怎么樣?人總要親自嘗試,知道掙錢多么不容易,要花錢的時候才知道珍惜,也才知道讀書是條多么好的出路。”
“上山掙工分?”
王貴芝還真沒往這方面想過,但現(xiàn)在謝苗提出來了,她也覺得有道理,干脆一狠心,“行,回頭我就跟你爹你大爺說。他們不小了,也該懂點事兒了。”
“不行!建華翻過年才十六,咋能上山遭那罪!”
聽到王貴芝的提議,劉招娣第一個反對。
在劉招娣看來,耍錢也不是啥大事兒,要不是被人下了套,她家兒子根本不可能輸那么多錢。
剛才為著謝衛(wèi)國打謝建華,她已經(jīng)和自家丈夫吵過一架,這會兒眼睛還是紅的。
程立春也覺得上山掙工分太遭罪了。
冬天地里沒有活兒,河?xùn)|大隊都是接林場的清林工作掙錢。
而所謂清林,就是將林場伐木剩下的樹枝砍碎鋪在地上,省的擋路占地方。
累不累另說,首先大冬天踩著雪窩子上山就夠受的了。
但她膽子小又沒什么主意,只拿一雙哭紅的眼睛看自家丈夫。
謝衛(wèi)國聽了劉招娣的話卻豎起眉毛,“十六不小了,老崔家二丫才十三,不也跟著下地干活兒了?他一個大小伙子,難道還比不過一個丫頭?”
“丫頭哪能跟他比……”
劉招娣還要說話,謝苗突然開口問幾個弟弟:“你們怎么想的,愿不愿意當(dāng)一回真正的男子漢,用自己的雙手為家里掙點錢?”
幾個熊孩子全挨了揍,包括一開始跟著胡鬧后來又知情不報的謝建軍,這會兒難得安靜如雞。
聽謝苗這么問,謝建中第一個梗起脖子,“去就去,有啥了不起的?”
謝建軍沒說話,但看表情,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劉招娣見了就撇嘴,“誰愿意去誰去好了,我們家建華可不去遭那罪。”
誰知話音剛落,謝建華滿臉堅毅地抬起頭,“我去。”
他是哥哥,也是他把建中建軍帶歪了,誰都可以不去,他必須去。
第二天,清林隊準(zhǔn)備出發(fā)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劉招娣沒來,反倒是謝家?guī)讉€半大小子來了。
“謝書記,你咋把建華建軍他們帶來了?”吳向東忍不住好奇。
“孩子不小了,帶出來鍛煉鍛煉。”
謝衛(wèi)民說著,看向記分員,“盯著點兒他們,按實際干了多少活兒記分,別手下留情。”
既然說了要讓他們自己掙工分,就不能手軟,所以王貴芝特地將容易壞事兒的劉招娣留在了家里。
原本見他帶了幾個啥也不會干的孩子來,隊里還有人不太滿意,覺得這是來占他們便宜的。
聽他這么說,這些人才沒說什么,背著斧頭鋸子上了山。
他們走后沒多久,王貴芝親自去了趟吳家,給顧涵江送了點吃的,“聽說你要回京市了,帶著路上吃。”又塞給他一小包野生天麻,“拿回去給你爸媽和爺爺,能治頭疼。”
她雖然沒明說,顧涵江也知道這是為了感謝他昨天幫謝家兄弟收拾爛攤子。
他留下了吃的,卻把天麻推了回去,“有這個就夠了,謝謝奶奶。”
當(dāng)天,顧涵江重新出發(fā),終于坐上了回京市的火車。
而謝建華三兄弟則跟著一群大人艱難地上山,唯一能休息的時間,就是中午坐在雪坡挖出的地窨子里,邊烤火邊就著暖瓶里半涼的水啃煎餅。
三人累得渾身酸軟,也沒有胃口,突然都變得十分沉默。晚上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剛吃完飯,謝苗又拿出了作業(yè)本,“把今天的作業(yè)寫完再睡。”
謝家三傻:“……”
他們還以為打一頓已經(jīng)是最大的懲罰了,沒想到更狠的還在后面。
兄弟三個每天白天跟著上山掙工分,晚上還要回來做作業(yè),沒幾天,臉就瘦了一圈兒。
劉招娣心疼得什么似的,抱著謝建華說什么也不讓他再去。
謝苗卻問幾個弟弟:“這么累,要不咱們半途而廢吧?”
“我才不半途而廢!”
謝建中瞪眼,“我現(xiàn)在比以前干得好多了,一天已經(jīng)能掙六個工分。”
“我也能掙六個工分。”謝建華毫不相讓,“我還能掙更多,不服咱就比比。”
幾個熊孩子一下子燃起了斗志,晚上吃飯的時候使勁兒扒飯,做完作業(yè)又早早鉆進(jìn)被窩睡覺。
劉招娣說什么自家兒子也不聽,氣得又哭鬧了一場,晚上把自己和謝衛(wèi)國的被褥一個放炕頭一個放炕梢,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謝衛(wèi)國也不在意,反而夸謝建華,“現(xiàn)在瞅著,總算有點爺們樣兒了。”
謝建華沒說話,默默捏了捏拳,第二天上山干活兒的時候更加賣力氣。
但時間臨近年底,到了小年前一天,河?xùn)|大隊的清林隊伍還是放假了。
也是這一天,謝衛(wèi)民拿著記分員做的記錄,跟隊里的會計一起,給大家結(jié)算這一年掙的錢。
謝家三兄弟也跟著去了,每人都分到了三塊四毛錢。
第一次靠自己的雙手掙到錢,謝建華和謝建中興奮不已,摸著那幾張票子就商量起要怎么花。
“我想給奶買瓶雪花膏,還有我媽、咱姐。”謝建華說。
“咱姐不缺雪花膏。”謝建中說,“要不我們哪天去縣里,看看有沒有什么新發(fā)卡新頭繩吧?”
只有謝建軍半天沒說話。
謝建華和謝建中看了,都問他:“咋了?沒想好要怎么花?”
“不是。”
謝建軍搖搖頭,抬頭目光認(rèn)真地望向兩人,“建華哥,建中,你們有沒有想過,咱們辛辛苦苦干了這么多天才掙了三塊錢,要掙夠一百得多長時間?”
謝建華和謝建中都不說話了。
是啊,他們累死累活干了這么多天,才掙了三塊錢。要是沒有涵江哥幫忙把欠條要回來,那一百塊錢,又得讓他們爹媽辛苦多久才能還上?
“掙錢太不容易了,以后還是別去耍錢了吧。”謝建軍說。
“那群人都是王八犢子,沒一個心眼兒長對地方的,我們也沒打算再去。”謝建中嘟囔。
謝建華卻抿起唇,將那三塊四毛錢攥得緊緊的,“不去了,以后都不去了。”
幾人拿著自己掙的錢,給家人都買了禮物,樂得王貴芝直夸他們懂事了。
而不用上山的時候,他們也沒像以前那樣,成天在外面玩得沒影兒。有時間會在家里做作業(yè)看書,偶爾還幫著大人喂喂牲畜劈劈柴,看得來拜年的人十分羨慕。
就連許文麗都問謝苗:“他們這是咋了?受啥刺激了?”
謝苗笑,“大概是靈魂得到了升華。”
升不升華什么的許文麗不懂,但她這次來,卻想和謝苗分享一下自己的廓落。
“曹潔以前每次當(dāng)著家里親戚和外人,都得炫耀一下自己的成績,我和你說過吧?今年我小姑又回來炫耀,結(jié)果一打聽,我考得比她還好,當(dāng)時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我小嬸兒也是,上回她還說曹潔成績比我好,平時沒少教我呢,這回啥也不敢說了哈哈哈。”
謝苗想象了一下曹潔當(dāng)眾變臉的樣子,也彎起眉眼。
“正好你來了,你作業(yè)寫完了嗎?下學(xué)期的課程預(yù)習(xí)了沒有?沒有就留下來住兩天……”
許文麗:“……”
三句話不離學(xué)習(xí),苗苗姐這是什么可怕的存在?
更讓她驚悚的是,她弟弟許勇和以前一樣去找謝建華他們玩的時候,那三個最野的熊孩子,竟然也問他作業(yè)寫完了沒有,這次期末考試考了多少名。
許文麗覺得謝苗可能有毒,還是會傳染那種,千萬不能在她家多待。
謝苗也不是非拘著自家弟弟在家學(xué)習(xí),主要過年這段時間家家戶戶都沒什么事兒,聚在一起打牌的特別多。她寧可自己陪著他們打,也不愿意把人放出去。
顧涵江進(jìn)謝家門的時候,謝建中正捂著額頭哀嚎,“不行了,姐你放放水吧。再這么玩兒下去,我腦門兒都讓你彈腫了。”
謝建軍卻毫不留情按住他,“愿賭服輸,誰叫你打不過咱姐。姐我?guī)湍惆粗憧鞆棥!?br/>
見到顧涵江,謝建中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涵江哥過年好啊,你啥時候回來的?”
他放下牌就往地下跳,跑出兩部卻盯著顧涵江手里提著那個長方形物體瞪大了眼。
“這啥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