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往事不堪回首
明天開始第三卷——巨龍騰飛
厲陽又做起了那個令他窒息的噩夢!
他夢到自己靜靜地坐在夜深沉酒吧中,透過窗戶注視著馬路對面的軸承廠宿舍樓區(qū)。
每次看到那孤零零矗立在荒草中的四號樓,厲陽心中總會泛起一絲酸楚,母親和小月從來沒有跟著自己享過一天福,他欠這個家的太多了,太多了。
當初他在部隊時,一年忙著訓(xùn)練和任務(wù),根本沒什么時間回家來看看,最多就是給母親和小月匯一些錢,但他內(nèi)心知道家里需要的是他的感情而不是冷冰冰沒有感情的金錢。
自從自己離開部隊,踏上這條不歸路,他連踏上那個門口,叫一聲媽的權(quán)利都沒有了。它只能在這個地方默默地看著自己家的窗口,在心中為自己的母親祝福,為小月祝福,囑咐他們健康快樂。
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注定一生無法回頭,就像他面對王欣的槍口的時候,雖然知道那槍口后面有太多的不舍和無奈,他依然無法回頭。
這就是命運,一旦命運的輪盤緩緩運轉(zhuǎn),人根本沒有能力來扭轉(zhuǎn)它。
小月從公交車上跳下來,在地上跺著腳,現(xiàn)在是夏天,氣溫根本不冷,他知道那是小月從小養(yǎng)成的習(xí)慣。每次從公交車上跳下來,都會在地上跺跺腳。一個胖胖的男人跟著跳下來,陪在小月身邊,伸手攬住小月的腰,小月將頭靠在他的肩頭,輕聲說著什么,一會伸出手揪一下胖男人的耳朵,兩個人幸福的笑著走向小月的家。
厲陽站起身,將杯中的礦泉水一飲而盡,桌上擺著一瓶酒,卻開封都沒有開封。自從參軍后,他就沒再飲過酒,因為軍紀不允許他飲酒,而走上這條路后,他更不會飲酒。
因為飲酒手會抖,這條路不允許自己手抖,手抖槍就會不準,手就是自己的命。
殺手不怕死,但不意味著殺手就愿意去死!厲陽還不想死,他還有許多的愿望沒有實現(xiàn):母親的最后一面還沒見到,小悅也還沒有成家,王欣的幸福他也還沒有見到。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厲陽不會心甘情愿的去死。
“我不會去死,最少現(xiàn)在不會”厲陽在心中默念著,轉(zhuǎn)身要走。
一個人站在他身后,個子高高的,四方大臉,皮膚黝黑,正一臉含笑的望著他。
厲陽站住了,就那樣望著他,他也那樣的望著厲陽。
“你來了!”厲陽先開口,口氣中透著冷漠。
“來了,很高興再次見到你”羅霄微笑著,坐在藤椅上。厲陽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厲陽很奇怪羅霄為什么不問自己的名字,主動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如果你想說就會告訴我的,如果不想說我問有什么用呢”羅霄望著窗外燈火輝煌的街道,身邊就是這位只見過三次面的陌生朋友:“再說名字只是個代號,知道不知道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是啊,來也隨風(fēng),去也匆匆!”厲陽若有所思地輕語著,隨即恢復(fù)了平靜:“我叫厲陽。”
“羅霄”羅霄很隨意的說道,“看得出你是很有故事的一個人”
“那有什么重要呢,我也是一個人,一個普通人,你看你不就和我坐在一起談話嗎!”厲陽對羅霄的話很不感冒。
“是啊,天地不仁以萬物鄒狗,圣人不仁以蟻民為鄒狗,天勢比人強”羅霄的目光深邃而空洞,仿佛洞穿了宇宙,看到遙遠地方的秘密一樣:“人總是有著太多的無奈和迫不得已,自己喜歡做的沒有機會去做,而自己做的呢又是自己不想去做的。”
“我也曾像你這樣想過,但結(jié)果呢”厲陽冷哼了一聲,不以為然的望了羅霄一眼:“天勢無常,不為桀廢,不為禹存,唯強勢者存之,天若逆我,我亦摧之!”
羅霄不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許久,羅霄站起身向門口走去。走到門邊,他轉(zhuǎn)過身來,緩緩地吐出幾個字:
“其實……你……應(yīng)該……回家……看……看……!”
厲陽望著羅霄消失在門外,沉默著,抬起頭看著對面那座孤單的四號樓。
三個紅色阿拉伯數(shù)字,就赫然的寫在木門上,在慘白色的木門映襯下,顯得那么突兀,那么的不和諧。
厲陽就站在這扇門前,注視著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親手推開的這扇門。
母親就在門里邊,或許正在為小月縫補著破損的衣服,或許正在抱著自己的照片仔細地擦拭著,喃喃的低語著,或許什么也沒做,只是坐在輪椅上呆呆的望著窗外出神……。
如果母親突然看到會怎樣的表情呢,是喜悅、是驚愕、還是憤怒?厲陽忽然感覺自己很緊張,比第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時還要緊張,比第一次對著罪犯的腦袋扣下狙擊槍扳機時還要緊張,比第一次牽王欣的手時還要緊張。
“其實……你……應(yīng)該……回家……看……看……!”
羅霄的話在耳邊回響著,厲陽的心中忽然閃過一絲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著自己似的!他的心怦怦的跳個不停。
平穩(wěn)了一下自己狂跳的心情,終于伸手推開了那扇虛掩的門扉!
如果說世間還有什么比生離死別更讓人痛苦的,那就是最深的后悔!
一張慈祥的面孔就那樣望著厲陽,眼神中是深深的牽掛和思念!但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一瞬間。定格在厲陽的心中。
厲陽雙膝跪在地上,無力的閉上了雙眼,淚水順著剛毅的臉頰流下,流進嘴角拼命牽動的嘴唇。
淚水咸咸澀澀的,就像厲陽的心情一樣滿是苦澀。
一步一步,厲陽就用膝蓋挪到母親面前,伸手將母親擁入懷中,冰涼的臉頰貼上了母親同樣冰涼的臉頰。
母親依然慈祥得笑著,就那樣慈祥的望著自己的兒子。
“媽”厲陽顫抖著嘴唇,用盡全身力氣從喉嚨中擠出這個字,低低的哽咽從喉嚨中響起。
誰說男兒沒有淚水?誰說男兒沒有柔情?
厲陽就覺得自己的胸膛仿佛被千斤巨石壓住,呼吸都那樣困難,腦袋中空蕩蕩的一片空白,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臉頰貼著母親那總是涼絲絲的面頰。
他想嘶喊,但喉嚨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不出聲音,只能像野獸一樣出低沉的嗚嗚聲。就這樣跪在地上,厲陽已經(jīng)忘記了多少時間,他就想這樣抱著母親,永遠永遠,永遠不離開她。
小月不知什么時候站在門口,望著跪在地上低聲嗚咽的厲陽,早已經(jīng)淚流滿面。一邊的老虎仰起頭,努力的想將流出的眼淚憋回去。兩個人就這樣一聲不響的站在厲陽身后,默默地等待著。
許久,厲陽終于停下了嗚咽,低聲的問道:“你回來了?”聲音中帶著嘶啞。
小月死死的望著厲陽,用力的將下嘴唇咬的都出了血,她一聲不響的走到厲陽面前,一把將裝著母親遺像的鏡框奪了過來,緊緊地抱在懷中,聲嘶力竭的喊道:“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
厲陽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聲音顫抖的朝小月說:“小月,我是哥啊!”
小月身體顫抖著,向后退了好幾步,一直退到墻邊,一邊搖著頭一邊瘋狂的喊著:“你走,你馬上走,都是你,都你把媽害死了,我不想見到你,你給我滾!”
厲陽停住了,他望著對面勢若瘋虎的妹子,心中刀絞一般,喃喃的解釋著:“小月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你給我滾,永遠別再回來!”小月一頭向厲陽撞去,將厲陽撞了個趔趄。厲陽后退了好幾步,呆呆的望著小月。一邊的老虎看到現(xiàn)在的情形,不知道自己怎么辦好了。
看到妹妹歇斯底里的樣子,厲陽心中十分難受,他跪在地上,在地上朝母親的遺像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
背后傳來小月拼盡全身力量的吼聲:“厲陽,我恨你,我恨你!”
厲陽頭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一滴亮晶晶的水滴掉落下來,濺濕了許久沒人打掃得樓道地面。
“哥!”小月抽泣著,身體一軟,昏倒在了老虎的懷中……。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