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賣槍
有事晚了!
廖洪波坐在自家宅子的客廳中,注視著面前火盆中熊熊燃燒的木炭,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自從馬學(xué)禮的兒子那一案之后,他就辭去了探長的職務(wù)賦閑在家了,每天閑下來看看書,逗逗狗,下下棋,溜溜鳥……,日子過得倒是十分的愜意。
但是,沒人知道他心中卻沒有表面那么開心,自從日本人占了奉天之后,時局崩壞,廖洪波想一想都覺得厭煩。
他之所以辭去探長一職,就是不想給鬼子為虎作倀,免得將來被千夫所指,戳著他脊梁罵他是漢奸。
雖然現(xiàn)在倒是沒人罵是漢奸了,但隨之而來的就是經(jīng)濟(jì)問題,當(dāng)初他當(dāng)探長的時候雖然有點薪水,但是廖洪波這人仗義疏財,經(jīng)常幫助需要的人,所以手里的繼續(xù)并不多,這么一來二去的一折騰,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入不敷出,生活拮據(jù)起來。
搖了搖手邊的紫砂壺,廖洪波自嘲的搖了搖頭,“當(dāng)初他是喝一個銀元一兩的上等雨前,現(xiàn)在喝的已經(jīng)是三個銅子一斤的大路茶了。”
里屋的門簾一挑,一個身材高挑的婦人走了出來,她相貌嬌好,身材也十分火爆,懷里抱著一個剛一歲半的孩子,看樣子剛做媽媽時間還不長。
廖洪波一見那個孩子,立刻臉上笑開了花,站起身朝孩子伸出了手,“乖兒子,過來,讓爸爸抱抱。”
婦人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轉(zhuǎn)過身去給了廖洪波一個后腦勺,“你還有心思抱兒子啊,家里都快揭不不開鍋了,整天什么都不做,就知道坐在那斗鳥喝茶,我跟兒子吃什么喝什么?”
一頓搶白把廖洪波說的直翻白眼,但是他也沒有辦法,誰叫他這些日子來的確是一分錢進(jìn)項都沒有,坐吃山空呢。
“你說你好好的探長不做,非抽什么風(fēng)辭去。”婦人似乎心情不爽,繼續(xù)嘮叨著,“不干就不干了吧,你說你也該找個事做吧,城東李老爺請你做護(hù)院教頭,一個月十塊大洋你都不去。”
“我廖洪波什么時候墮落到給人看家護(hù)院了啊?”廖洪波皺著眉頭,他對于那種看家護(hù)院的活計向來不看在眼里的,自然是不會去做的。
婦人氣急,朝他喝道,“這也不做那也不做,我們吃什么喝什么,西北風(fēng)能頂用啊。”
看著妻子抱著兒子返回了里屋,廖洪波沉默了許久,然后朝書房走去。
他家一共三間正房,中間是宅子的客廳,右邊一間是臥室,左邊那間就是他的書房了。
進(jìn)了書房,廖洪波沒有停留走向了書架,從最上層取下了一個皮箱,放在了地上。
細(xì)心的撣去箱子上的塵土,然后廖洪波輕輕打開了箱蓋,露出了里面兩把錚亮的勃朗寧手槍。
這是兩把銀白色的勃朗寧手槍,槍把上還雕刻著細(xì)致的花紋,看上去非常大氣雅致。
看著放在絨布上的兩把手槍,廖洪波心中滿是感慨,這兩把槍還是他當(dāng)初在美國的一個好友送他的,他一直珍藏,沒想到有一天逼到了要賣槍度日的地步。
從箱子中取出兩把手槍,把彈匣插入槍中,廖洪波雙手一甩,雙槍就在手掌中風(fēng)車一樣旋轉(zhuǎn)著,然后神出鬼沒的在他指掌間隱沒出現(xiàn)著。
刷的一下,廖洪波雙槍插入了后腰上的槍套,然后一甩大衣,那動作瀟灑極了,這一刻他恢復(fù)了奉天第一神探的風(fēng)采。
但是隨即,他眼神中的神采就暗淡了下來,從后腰上拔出了雙槍放回了箱子內(nèi),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雙槍,這才合上了箱子。
拎起箱子,廖洪波出了書房,朝臥室里喊了一句,“老婆,我出去一下辦點事。”說完他轉(zhuǎn)身就朝外面走去。
屋門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后婦人沖了出來,一把抓住了他拎著的箱子,“洪波,這是你的命啊,你怎么能這么賣了呢?”
“沒錢過活,命也不能留了啊。”廖洪波笑了,但是笑容有點苦澀。
“難道你就不能找點其他活,實在不行回去繼續(xù)做探長不也是很好嗎?”妻子苦苦勸解著,希望他能夠回心轉(zhuǎn)意。
廖洪波一聲嘆息,伸手撥開了妻子的手臂,“你不用勸我了,那個探長我是不會去做了。”說完邁步朝外面走去。
妻子站在屋門口,看著廖洪波那瘦長的身軀打開院門,然后消失在門外的街上,一顆淚水從臉頰上悄無聲息的滑落!
出了家門,廖洪波原本挺得筆直的脊梁又彎下來了,他是個極好面子的人,跟人張口都覺得不好意思,要不是因為這,跟哪個朋友借點錢那不都是輕而易舉。
拎著箱子在大街上朝前走著,廖洪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辦,賣東西他還真沒賣過,所以也不知道該往哪賣。
目光掃過前面一條街道旁的店鋪,廖洪波看上了一個典當(dāng)行,他醞釀了半天勇氣,這才咬著牙走了進(jìn)去。
典當(dāng)行內(nèi)十分清靜,除了兩個伙計和掌柜的趴在柜臺后面打盹外,看不到一個客人,廖洪波鼓著勇氣走上前去,輕輕的說道,“請問,哪位是掌柜的?”
連他都沒現(xiàn),自己的聲音低的跟蚊蚋鳴叫差不多了,再加上那三個家伙都睡得比較沉,自然沒有人能聽到。
說了一句見沒人搭理,廖洪波咽了口唾沫,用比剛才大一點點的聲音說道,“請問哪位是掌柜的,我是來當(dāng)東西的。”
還是沒人搭理他。
廖洪波都有轉(zhuǎn)身逃跑的沖動了,他醞釀了半天,終于鼓足了足夠的底氣,張開嘴要說話。
“這不是廖探長嗎,你怎么也在這?”一個聲音在身后響起來,把廖洪波嚇了一跳,差點失手把箱子丟在地上。
轉(zhuǎn)回身看去,廖洪波現(xiàn)來人正是自己當(dāng)初的部下,也是警局的警探,于是只得硬著頭皮笑道,“是啊,小王,沒想到你也在看書就}啊。”
“廖探長,您肯定是來看看典當(dāng)這有沒有好東西是不是,這才是生活啊,悠閑,真悠閑。”小王警探羨慕的看著廖洪波,不住贊嘆著。
這時候,典當(dāng)行掌柜的也被驚醒了,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廖洪波,激動的從柜臺后走了過來,說道,“原來是廖探長啊,您看上什么了,我一律打八折,還給您送回家去。”
廖洪波覺得臉皮上燒得厲害,他打著哈哈朝門外走去,“改天吧,改天吧。”
看著廖洪波有些慌張的走出門去,小王警探和那個掌柜的一臉的疑惑,“廖探長這么著急干什么,難道是急著回家抱老婆。”
敢情他們認(rèn)為廖洪波是剛出門回來,急著回家跟老婆親熱呢。
從典當(dāng)行內(nèi)出來,廖洪波拎著箱子沿著街道落荒而逃,這次的經(jīng)歷把他再店鋪內(nèi)賣東西的勇氣全打沒了。
想想也是,他這大名鼎鼎的廖神探,奉天城內(nèi)有幾個不認(rèn)識的,自然在哪賣都會引起轟動,這是廖洪波打死也不想出現(xiàn)的事情。
但是東西不賣出去,今后怎么過活?
廖洪波心中煩躁的很,他拎著箱子漫無目的地朝前走著,走著走著就到了一道街口。
這道大街不算太寬闊,但是卻十分熱鬧,在街道兩邊的路邊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攤子,幾乎一個挨著一個,從這頭一直蔓延到那頭。
這些攤子中,什么東西都有,從人參、鹿茸這些藥材,到針頭線腦什么都有,而且,這里似乎還有一些在外面違禁的貨物,比如煙土或者軍火,也有人在這街上售賣。
嚴(yán)格說起來,這道街道就是一個黑市,不過奉天的官面都知道,不過他們也懶得管,每個月到這里收一些管理費就行了。
廖洪波當(dāng)初也曾經(jīng)來過這條街上,淘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知道這里賣東西很容易,而且價格比商店里還要高一些。
想到這里沒有什么人認(rèn)識自己,廖洪波決定在這里把槍賣了,然后回去給老婆用做過日子的花銷。
“百寶街,果然是名副其實啊。”抬頭看到那塊掛在街口的橫匾,廖洪波眼前一亮,他拎著箱子進(jìn)了街道。
也就是片刻之后,在街道上多了一個穿著白色短衫的中年人,他用一塊白布纏頭,連鼻子和嘴也都遮住了,看上去就好像是印度人一樣造型十分滑稽。
不過這道街上,奇形怪狀的人多了,廖洪波的這裝束根本就算是普通的了。
將自己的真實相貌遮住,廖洪波還是有點不放心,又取出墨鏡戴上,這下整個一拉燈大叔的架勢了,估計要是去基地,人們都會頂禮膜拜的。
將箱子抱在懷里,廖洪波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喊著,“賣槍啊,紀(jì)念限量版勃朗寧,價格便宜啊。”
廖洪波已經(jīng)認(rèn)為自己的喊聲夠大了,但是在這喧鬧的街上,就仿佛蚊子在大炮旁邊鳴叫一樣,根本就被徹底淹沒了,一點也聽不到。
可憐咱們的廖大神探還在那里敬業(yè)的扮著拉燈大叔,賣勁的叫賣著:
“賣槍啊,賣槍啊,紀(jì)念限量版勃朗寧!”
就是不知道咱們廖大神探什么時候能把他的槍賣出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