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才走嗎？他昨晚在她家樓下呆了一夜？應(yīng)該不可能，一定是林之侽看錯了。</br>　　兩人很快轉(zhuǎn)移了話題，這是第一次去接母親回家，舒聽瀾很激動，母親住了多久的院，她盼這一天就盼了多久。</br>　　“不知道阿姨還記不記得我。”林之侽替舒聽瀾高興。</br>　　“肯定記得。”上大學的頭兩年，母親精神狀態(tài)還好時，每次來學校看她，都會請林之侽一起吃飯。</br>　　林之侽性格張揚，并且說話總是格外大膽，按說這樣的性格，一直是母親最反感的，但偏偏對林之侽很是喜歡，最常掛在嘴邊的話便是</br>　　：“聽瀾太安靜太內(nèi)斂了，該跟之侽多學習。”</br>　　“之侽，聽瀾有你這樣的朋友，阿姨很放心。”</br>　　后來母親發(fā)病的頻率越來越高，逼不得已要長期住院，舒聽瀾整個人都慌了神，是林之侽幫忙跑前跑后安排醫(yī)院，對母親的事比她還上心。</br>　　舒聽瀾不禁矯情道</br>　　：“侽侽，真的，有你真好。”</br>　　有一個朋友始終站在她的身邊，替她擋著所有狂風暴雨，多好多幸運哪。</br>　　“別惡心人。”林之侽雞皮疙瘩都要掉了。</br>　　在醫(yī)院見到母親時，舒聽瀾的眼淚控制不住掉了下來，母親又清瘦了很多，雙眼雖有聚焦看著舒聽瀾，表情也是笑著的，可是有一點遲鈍與遲緩。</br>　　“媽媽，我跟侽侽來接你回家。”她過去挽著母親的手臂，手臂上啊，只有一點點的肉，感覺一用力就要折斷了似的，她無比心疼。</br>　　母親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沒事。</br>　　因為只是周末回家住兩天，所以沒有行李，只有幾包藥帶著。林之侽開車很穩(wěn)，穩(wěn)穩(wěn)當當把她們送到家，知道她們母女很多話要說，便自行離開了。</br>　　母親到家后，熟門熟路的開始在家里四處走動，這套房子是她買的，裝修也是她監(jiān)工的，所以她再熟悉不過。</br>　　舒聽瀾端了溫水放在桌上，又急忙去廚房，把買的半成品加熱擺上餐桌。</br>　　母親看了她一眼，眼神漸漸比剛才更清明一點，心疼道</br>　　“你天天就吃這些？”</br>　　“偶爾才吃，我們平時有工作餐的，吃得可好了。”</br>　　母親嘆了口氣，沒說話，安靜地坐著吃完午餐。</br>　　“下午帶我去超市，買點菜。”</br>　　“好啊，中午你先午睡，午睡起來，我們再去好不好。”</br>　　“嗯。”</br>　　舒聽瀾真的好開心，好久好久沒有這樣發(fā)自內(nèi)心的開心過了。媽媽好了，以后每個周末都有媽媽的陪伴，等再過不就，就可以徹底出院，永遠陪著她了。</br>　　無論媽媽什么樣，她啊，在媽媽面前，就還是個孩子，可以做個永遠的孩子。</br>　　媽媽午睡時，她就坐在旁邊的書桌上開著電腦，處理郵件，處理工作，等媽媽醒了，她便帶著她去附近的超市買菜。</br>　　這家超市，她們以前總來，舒聽瀾一路都挽著媽媽的手，真好，有媽媽在身邊就是覺得好，人就像被注入了無限的力量。</br>　　她們很快采購?fù)辏橛谑媛牉懽鲲埖氖謿埑潭龋瑡寢屩毁I了一些肉餡還有配料，給舒聽瀾包餃子以及包子，然后冷凍。</br>　　“我就包了一周的量，你一三五晚上回來煮餃子吃，二四吃包子，只要加熱一下就好。等媽媽下周末回來再給你做。”</br>　　“嗯嗯好的，媽媽，我可不可以一三五吃包子，二四吃餃子？”她欠抽的樣子出來了。</br>　　“隨你。”</br>　　包餃子包子的速度雖然不必從前，但還是很快就包好了，都蒸好了，一盤一盤放進冷凍室里。</br>　　這個場景有些熟悉，舒聽瀾忽然就想到了卓禹安，他每次出國或者不在森洲時，也會把她每晚要吃的飯菜做好，她加熱即可。</br>　　心里忽然又空落落的覺得有一點難受。其實啊，大多數(shù)時候，她都不會難受，不會記起卓禹安這個人，但是偶爾，很偶爾，會忽然閃過有他的畫面，心就空落落的無處安放。</br>　　晚上睡覺時，媽媽睡在旁邊的臥室，舒聽瀾忙完工作了，硬是要擠到媽媽的身邊躺著。舒媽沒拒絕，往旁邊挪了挪位置，讓舒聽瀾躺得舒服一點。</br>　　“瀾瀾，媽媽會努力變好，盡快出院。”</br>　　“我知道的，沒有任何事能打倒媽媽。”舒聽瀾往媽媽身上靠了靠，住了這么多年的醫(yī)院，身上雖有醫(yī)院的味道，但奇怪的是，竟然還有媽媽身上熟悉的味道，很好聞，很安心。</br>　　“瀾瀾，工作這么多年，你也是時候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舒媽對自己的病并沒有信心，只能在清醒的時候，把自己想說的話趕緊說了。</br>　　“我知道。”</br>　　“有喜歡的男孩了嗎？”</br>　　舒聽瀾搖頭。</br>　　“瀾瀾，媽媽當年帶著你遠離棲寧到森洲來定居，就是希望你能走出以前的環(huán)境，開始全新的生活。你若是有喜歡的男孩子，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你的家庭情況，尤其是媽媽的病。在森洲，沒人會知道你的過去，如果需要，媽媽可以住一輩子的醫(yī)院，不來打擾你。”</br>　　“媽，你在說什么啊，如果對方敢嫌棄你，敢嫌棄我們的家庭，這樣的人我寧愿不要。”</br>　　“你還小不懂，人啊，都很現(xiàn)實，是媽媽拖累了你。我是說真的，只要你將來過得好，媽媽可以永遠不出現(xiàn)。”</br>　　舒聽瀾不想與媽媽討論這個問題，因為沒有討論的必要，任何時候，媽媽都是擺在第一位的。</br>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轉(zhuǎn)眼就到了周日晚上，要把媽媽送回醫(yī)院。舒聽瀾舍不得，一路都在絮絮叨叨</br>　　：“媽媽，下周六早上，我早早去接你。你要好好配合醫(yī)生知道嗎？”</br>　　“你下周打算做什么菜呢？我周五下班提前買回來。”</br>　　母親被護工接走之后，她還巴巴看了好一會，直到林之侽都受不了她了，硬拽著她回家。</br>　　“舒聽瀾，你現(xiàn)在的感覺，就像是第一次送孩子上幼兒園的老母親一樣。”</br>　　“也差不多。其實我媽媽特別不愿意再回醫(yī)院，我要是平時不用上班，我就自己帶著她好了，在身邊也放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