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君不愁飛
路飲溪望著眼前眼巴巴看著她的王小石和溫柔,莫名生出一種在哄狗狗和貓貓的感覺。
“是這樣,你們初入江湖,可能沒聽說過八方閣除了清鳴以外還有一位精通易容術(shù)的副閣主成蹊,這其實是我在八方閣的另外一個身份?!?br /> “所以說,成蹊就是小溪你?”王小石聽明白了。
“沒錯?!?br /> “等等等等,讓我捋捋!”溫柔還在混亂當(dāng)中,“那到底哪一個是真的你?”
“自然是路飲溪,成蹊只是我的備用身份而已?!?br /> “這也太神奇了!”溫柔忍不住湊上來試探地捏了捏路飲溪的臉,沒發(fā)現(xiàn)一點兒易容的痕跡。
王小石也還是很好奇:“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一些易容的雕蟲小技罷了?!?br /> 白愁飛恍恍惚惚了半天,終于理順了思路,小溪是男子,他不應(yīng)該想些有的沒的:“世人都以為成蹊精通易容之術(shù),卻不知道成蹊和閣主路飲溪是同一人?!?br /> 路飲溪點點頭:“正是,我轉(zhuǎn)變身份也是無奈之舉,你們應(yīng)該明白圣上突然傳召沒有那么簡單,越接近京城,盯著我們王府的眼線就越多,我不能以小王爺?shù)纳矸菰谀銈兩磉?,否則朝中一些人很可能借機(jī)彈劾鎮(zhèn)邊王府藐視圣詔。所以保險起見接下來就需要大家把我當(dāng)作八方閣副閣主成蹊,幫助我隱瞞身份?!?br /> “明白了,我一定小心?!蓖跣∈m然初入江湖,但對目前朝中微妙的局勢也有了解,立刻表態(tài)。
白愁飛漸漸隱下心中的異樣,也開口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是個好記的名字?!?br /> “還好不管成蹊飲溪都是小溪,這么長時間我都叫習(xí)慣了,一時半會還真不好改。”溫柔反應(yīng)過來之后適應(yīng)良好,“小溪你這副樣子真的像個漂亮的小姑娘欸,咱倆居然從好兄弟突然變成好姐妹了,還挺有趣的?!?br /> 路飲溪聞言好笑地刮了一下溫柔的鼻子:“你呀。不說這些了,我們也該準(zhǔn)備出發(fā)了,動身之前先一塊去看看海吧?!?br /> “對哦,差點忘了我們來細(xì)柳是為了看海,那還等什么,快走吧,這會兒正是日出呢!”
同行許久,路飲溪早已把溫柔看作姐妹,如今換回女子身份,雀躍之余更是對溫柔陡然親近了許多,自然地挽上她的手一起走向海邊。
溫柔大大咧咧沒有察覺任何不對,然而這姐妹友愛的一幕落在王小石和白愁飛眼中卻怎么看怎么別扭。
王小石想到路飲溪的男子身份,心里涌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好像不希望溫柔和小溪太過親近。
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看著兩個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背影,王小石收起心思,也立馬向海邊追去。
白愁飛則落后幾步,他斂下視線,眼下是一片陰影,他早就看出溫柔和路飲溪之間全無男女之情,此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疑慮。
路飲溪確實精通易容之術(shù)不假,兩個身份的轉(zhuǎn)變讓人看不出任何破綻。
可是,實在太像了,不僅僅是容貌,一個男子真的能在這些不自覺的細(xì)節(jié)上也如此契合女子的行為嗎。
想到她嬌俏動人的模樣,白愁飛的內(nèi)心又開始雜亂起來,緊接著被沉重的罪惡感壓下,不斷在內(nèi)心告誡自己不要多想。
——
四人來到海邊,一望無際的海面和初升的紅日讓人的心緒也隨之開闊起來。
“真美啊,來了細(xì)柳這么多天還是第一次好好看海?!睖厝釓堥_雙手,感受著海風(fēng)的氣息。
王小石感嘆道:“在海上,白日里有飛鳥環(huán)繞,夜里還有星空倒映在海面上,有時候,還有發(fā)光的魚群穿過,整個天地都在手邊,觸手可及。”
“這大海的風(fēng)景就算再美,也比不過京城,八方爭湊,萬國咸通,那才是真正的美景?!卑壮铒w對自然風(fēng)光沒有如王小石一般的感慨,他心中裝著自己的青云之志。
路飲溪聽著兩人截然不同又同樣對未來滿懷希望的言論,暢然笑言道:“非也非也,你們都說得不對。依我看,美的從來不是景,而是心,境隨心轉(zhuǎn),境由心生。就如同我現(xiàn)下看到的最美的景,不是海,不是云,而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你們。美景易得,良友難求?!?br /> “小溪說得對,這行走江湖啊,遇見稱意的朋友是比看見美景要難得幾倍的緣分,我看啊就是上天要讓我們四個在一起?!闭f到這里,溫柔轉(zhuǎn)向白愁飛,“對了,我們都要一塊上京了,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白愁飛一時間沉吟不語,過了一會兒,他像是做了什么決定一般:“你們跟我來吧。”
三人被白愁飛帶著走向通往郊外的一條小路,來到一座孤墳前。
白愁飛早年間悲慘的身世展呈在幾人面前,年幼與父母失散,好不容易回到家鄉(xiāng)父母卻已身亡,小小年紀(jì)便落得個四處逃亡的境地。
這些經(jīng)歷八方閣雖然早已查到,然而冰冷的資料終究和親耳所聞是不同的,路飲溪靜靜傾聽著,在此刻難免想到了自己的親人,對白愁飛的經(jīng)歷也由衷地感到唏噓和心疼。
“伯父伯母的旁邊還有一個名字是誰的?”王小石在白愁飛跪拜完父母以后小心地問。
“是我的名字,父母去世之時鄉(xiāng)親們以為我再也回不來了,便將我的名字也刻在了墓碑上?!?br /> 然而雨打風(fēng)蝕,墓碑上的字跡有些模糊,王小石辨認(rèn)了一會兒問道:“這上面刻的是白什么飛呀?”
白愁飛沒有立刻回答,他從懷里抽出一柄飛刀,一筆一劃刻下自己的名字:“是愁字,我名為白愁飛?!?br /> “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愁?!笨粗壮铒w低落的樣子,路飲溪輕聲念出詩句。
王小石也想到了此句,隨即說:“正是,這個名字取得好。古人有江山之愁,萬古之愁,能愁是做大事的人,這個愁字好。”
路飲溪想了想道:“愁飛二字恰與白公子的高遠(yuǎn)志向相合,確實是個很好的名字。”
看著王小石和路飲溪都在說白愁飛的名字,溫柔也開口:“我不太懂你們說的這些,不過這個名字還挺好聽的?!?br /> “謝謝你們?!卑壮铒w真心實意地道謝,在此刻真正打心底接納了他們,大概飄零了太久的人,也還是會貪念溫暖美好的感覺吧,“爹,娘,孩兒白愁飛從今日起,或天風(fēng)海雨波瀾壯闊,或扶風(fēng)帶雨顧盼生輝,我都要闖出一番事業(yè)來?!?br /> “都是好朋友了還這么客氣干什么?”溫柔發(fā)現(xiàn)這個人雖然冷冰冰的但也沒那么難相處,“白爹爹白娘娘,你們的兒子白愁飛已經(jīng)認(rèn)祖歸宗了,希望你們保佑他事事順利,也保佑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br /> 王小石也跟著溫柔拜了一拜:“溫柔說得對,白大叔白大嬸,從今往后白愁飛就是有朋友的人了,你們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他的?!?br /> 路飲溪則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一個晚輩禮:“白叔叔白嬸嬸,白公子才高而至性,飲溪有幸結(jié)識,日后必珍之重之。我們共同保佑他,未來山高水長,君不愁飛。”
白愁飛低頭勾了勾唇,溫柔和王小石的純真熱烈,小溪的通透理解,青云路上如果能有這樣一群好友相伴,大概可以稱得上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