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黎明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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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邢毅機械人指揮官府邸,頭一次出現(xiàn)手忙角落情況。
自由城好婦產(chǎn)科醫(yī)生,被機械人拿槍指著,不由分說擄上飛機,不到半個小時就趕到了指揮官府邸。
蘇彌被放邢毅房間大床上,陣陣宮縮劇痛令她臉色越來越白,全身陷入厚厚床墊中顫抖著。
醫(yī)生一看產(chǎn)婦竟是蘇彌,大驚失色。再看機械人兩大將領,如雕像般黑著臉矗立床旁,只令他心驚膽戰(zhàn)。
他小心掀開蘇彌裙子,脫下她底褲。略微探視之后,他送了口氣,抬頭對蘇彌道:“……夫人,已經(jīng)開了八指。你再忍忍,不要用力,開了十指就可以生了?!?br/>
忽然,醫(yī)生察覺身邊多了個人。他眼角余光瞥見,心中一驚——正是機械人安定團結宣傳手冊上機械人大首領,忽然站到自己身旁,低頭看這蘇彌雙腿間。
醫(yī)生吶吶不能言,低聲道:“我去準備工具?!眲傄D身,手卻一把被人抓住。他抬頭一看,蘇彌紅著眼,怒喝:“讓他們出去!”
邢麒麟聞聲而動,尷尬離開了房間。邢毅還站醫(yī)生身旁,神色不動望著面無人色蘇彌。
“你趕我走?”他沉聲道。
“滾!”回答他是蘇彌扔過來一個枕頭,還有沖天怒火。
邢毅單手抓住用作偷襲枕頭,臉色一變。剛要發(fā)作,卻聽蘇彌又是一聲凄厲慘叫,她雙手空中揮舞亂抓,竟然一把抓住了邢毅胳膊。仿佛找到一根救命稻草,她立刻很用力抓住了他。
過了幾十秒鐘,她手勁才一松。慘白臉上,緊閉雙眼驟然一怔,與邢毅目光對上。
“你還沒走!”蘇彌又暴怒了,“滾!”
醫(yī)生小聲勸道:“指揮官大人……女人生產(chǎn)情緒穩(wěn)定很重要……而且生兒不能接觸細菌……”
不等他說完,邢毅淡淡看一眼蘇彌,轉身,走出了房間。
雖然陣痛很強烈很陌生,然而蘇彌畢竟扛過痛傷。邢毅走后,她情緒漸漸穩(wěn)定下來。配合著醫(yī)生,開始一次次用力。
一陣撕裂般銳痛后,她全身力氣仿佛被戳破氣球猛一泄。她意識也有片刻遲緩。然后,她聽到一個嘹亮甜軟聲音,“哇哇”大哭起來。
她滿頭汗水,身體不能動,拼命探頭看去。醫(yī)生露出慈祥笑容,把渾身血污一小團嬰兒遞到她面前,壓低聲音道:“夫人,您和指揮官兒子……非常健康出生了?!?br/>
突如其來一句話,說得蘇彌眼淚滾滾而下。醫(yī)生亦含淚望著她:“我為他清理一下,再為您處理傷口。”
蘇彌點點頭,看著醫(yī)生抱著孩子早已準備好溫水下清洗,只覺得此刻就算是死,都可以滿足了。
熙琮,我們兒子出生了。
蘇彌盯著醫(yī)生忙碌身影,目光一刻也不能離開兒子。剛出生小東西仿佛格外聽話,短暫啼哭后,安靜下來。醫(yī)生將他洗干干凈凈,放一張醫(yī)用小床上。他也不哭,瞪著黑溜溜眼睛,往蘇彌看看,又往醫(yī)生看看。
醫(yī)生將小床推到蘇彌身側,轉身為蘇彌處理傷口。蘇彌看著緊貼著自己躺著小寶貝,烏黑眼珠、白凈小臉,小小嘴,仿佛這世界上純潔天使。她緩緩抬手,輕輕撫摸他小臉。他瞪大眼,有點呆樣子。蘇彌知道他現(xiàn)視力還看不清自己,可她分明覺得小家伙感受到了媽媽。
當她手指掠過他唇角,他微微蹙眉,那么小一張臉,卻像極了他父親樣子。然后他微微轉頭,緩緩張嘴,含住了蘇彌手指,輕輕吸吮起來。
蘇彌嚇得立刻抽回來,小東西沒反應過來,又瞪著黑眼珠看著她。蘇彌輕笑出聲。
如果孟熙琮看到他,不知該有多喜歡。她心中一甜,這時也不再去想自己窘境,只覺得一切充滿希望。
正這時,房內(nèi)光線一閃,高大身影已走了進來。
一雙有力手臂,略有些遲疑,輕輕將她身旁小東西抱起來。一旁醫(yī)生慌了:“指揮官大人,剛出生嬰兒,要扶著脖子,只能橫著抱。”
那人有些生疏轉換了手勢,沉聲道:“這么脆弱?”
醫(yī)生不知怎么答,繼續(xù)埋頭給蘇彌處理傷口。
蘇彌卻嚇得魂飛魄散,一把抓住他結實胳膊:“邢毅,不要傷害他!求你!”
邢毅淡淡看她一眼,目光又回到懷中嬰兒身上。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初生嬰兒,竟然這么小這么軟。也許嬰兒身上也帶了她氣息,令他聞到一陣香甜純凈氣味。
他發(fā)現(xiàn)這孩子一點也不怕他,漆黑眼珠純凈得像宇宙黑洞,沒有一點雜質。孩子也盯著他,粉雕玉琢柔軟臉蛋,忽然綻開一個笑容,甜甜。
“他對我笑?”他有點不可思議道。
“讓我看看?!碧K彌急切道。
邢毅輕輕將孩子放她身旁。蘇彌看到孩子嘴角笑容,也忍不住笑了,抬頭對邢毅道:“聽說剛出生孩子,都是無意識傻笑。他看我們,就跟看桌子板凳沒什么差別?!?br/>
邢毅微微一怔。
這還是蘇彌第一次,溫柔含笑對他講話。
這一瞬間,她一直以來對他反抗和沒出說口痛恨,仿佛都煙消云散。她那白皙柔軟手,輕輕撫摸著懷中孩子,就像同時撫摸著邢毅心。
她眉梢眼角都是無笑意,整個人仿佛都要溶這笑容里,五官好像蒙上一層淡淡清澈光澤。即使是邢毅,也感覺到她散發(fā)出無所不溫柔氣息。
邢毅忽然心情大好。
蘇彌并未察覺到自己對邢毅態(tài)度也變得友好,她愛憐看著孩子,仿佛自言自語般低聲道:“孟遙,你叫孟遙。我寶貝?!?br/>
沉默許久邢毅,聞言忽然上前一步。他雙臂撐床邊,黑眸緊盯著她懷里人兒。
蘇彌忽然不安起來。
他輕笑道:“不。他姓邢。邢遙?!?br/>
十月,北半球氣候還十分溫熱,南半球卻已有了寒意。
廣闊停機坪上,一架架獵豹次第起飛,編隊飛往星球外訓練基地。
機械人前鋒半個月前,發(fā)現(xiàn)了一萬光年外一個獸族文明。機械大軍已經(jīng)為侵略做準備。而人類部隊,將作為先鋒,與那個獸族文明展開廝殺?,F(xiàn)進行,正是整支部隊共同軍事訓練。
飛行縱隊離開后,忙碌地勤們才松了口氣,三三兩兩開始清點收拾地上工具和物品。
一個男人穿著半舊雇傭軍莊,推著高高一疊彈藥箱,緩步走向機庫。晨光中,他背影高大料峭。
“熙琮!”有人壓低聲音喊道。那男人轉身,略顯削瘦側臉上,五官依舊英俊硬朗,蒼白臉色,令他看起來比以前多了幾分溫潤清雋,少了許多狠厲戾氣。
來人正是連鐸。
機械降臨之后,他遠征軍后一個被機械人打敗。后地面肉搏戰(zhàn)中,他斷了一只手,與孟熙琮一樣,成為地勤,不能再飛行。
“點子已經(jīng)被支開了?!边B鐸站到孟熙琮身旁,低聲道,“可以去秘庫了?!?br/>
孟熙琮點點頭,身旁立刻有地勤跑過來,接過他推彈藥箱。兩人步走進了機庫。
穿過機械人戰(zhàn)機生產(chǎn)流水線,毫不起眼廢棄物品倉庫內(nèi),連鐸一面墻旁掀開地面,率先跳了進去,孟熙琮緊隨其后。
地下,是另一個世界。
當年建設南半球基地之處,孟熙琮就命簡慕安地下開挖秘密基地。當初想法只是儲備一些戰(zhàn)備物資,萬一與聯(lián)盟反目可以用作不時之需。
而現(xiàn),地下存放三十艘獵豹、數(shù)千箱彈藥、一條戰(zhàn)機生產(chǎn)流水線,以及一套小型防御系統(tǒng),要想打敗機械人,根本是杯水車薪。但卻也是全面反攻計劃燎原星火。
孟熙琮忍耐著機械人折磨,也正是希望破解機械人核心跳躍技術后,一呼百應發(fā)動反攻。
現(xiàn)看來,這個等待是值得。
他們已經(jīng)有成果了。
當年雇傭兵堡壘上核心技術軍官,有一部分成功轉移到地下。他們是孟熙琮反敗為勝籌碼。
連鐸和孟熙琮穿過一條長長密道,眼前豁然開朗,是足足有數(shù)萬平米地下停機坪。七八個技術軍官危襟正坐電腦前,看到兩人,紛紛起身。
“指揮官!”他們齊聲恭敬行禮,仿佛這里不是不見天日地下,依然是當年風光無限稱霸星系雇傭兵堡壘。
孟熙琮點點頭,目光投向角落里一艘肢體殘破黑色戰(zhàn)機。
那是一艘蝮蛇。歷經(jīng)千辛萬苦掩人耳目,以數(shù)艘獵豹假意叛變被剿滅代價,才從嚴防死守機械人手中奪過來。
“進展如何?”孟熙琮沉聲問。
凌燕上尉神色一凜:“指揮官,我們已經(jīng)破解了二級密碼,完成了對我們防御系統(tǒng)修復。機械人再也無法侵入我們防御系統(tǒng)。再給我三個月時間,我就可以破解他們連續(xù)跳躍技術,對我們飛行系統(tǒng)進行升級。”
這已經(jīng)是很好成績。敵我技術懸殊巨大情況下,只有凌燕這樣少數(shù)天才,才能一步步破解設計邏輯完全不同兩種系統(tǒng)。
三個月。
孟熙琮忽然想起一張笑意吟吟臉。那是她蜷他懷里,抬頭笑道:“三笑六坐。三個月,我們寶寶就會對爸爸媽媽笑了?!?br/>
今天是她預產(chǎn)期。
孟熙琮回神,目光沉靜掃視一周:“我只能感謝你們所做努力。人類反攻成敗系于你們一身,我會我全部力量,協(xié)助你們完成任務。”
管得知技術難關即將被攻破,孟熙琮離開地下時,臉色卻比之前糟了。
連鐸跟他回到停機坪,看著他凝黑緊蹙眉頭,連鐸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道:“今天是嫂子預產(chǎn)期?”之前為了討好孟熙琮夫妻,他把這個調(diào)查得很清楚,還送了很多嬰兒用品。
孟熙琮動作一頓,點頭:“不過預產(chǎn)期前后兩周生產(chǎn),都是正常。”
連鐸沉默片刻,忽然道:“我自由城人告訴我,兩周前,自由城好婦產(chǎn)專家,白天坐診時,突然被一隊機械人強行帶走了。到現(xiàn),他還沒有被放回家。機械人給他家人帶來消息,說再過兩周才放他回去。他給家人帶話,說接生母子平安?!?br/>
孟熙琮臉色有點僵,忽然轉頭看著北方。
過了一陣,他才開口。
“這個消息?!彼?,“兩個星期前,我就收到了。”
連鐸吃驚:“那你……”
“邢麒麟說找不到她下落。如果她還活著,只有一個可能?!彼鏌o表情道,“她邢毅手里。”
連鐸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原本他只擔心告訴孟熙琮這個消息,孟熙琮會沖動救人??稍瓉硭麅尚瞧谇霸缇椭馈?br/>
“我沖動過?!狈路鸩煊X到連鐸心思,孟熙琮淡道,“第二天,我就帶了十個好手去自由城。他們?nèi)勘痪褮⒛谴狈孔油饷妫谎谧o我一個逃出來。因為偽裝成平民暴徒,我們身份沒有泄露?!?br/>
連鐸心中一痛。又聽孟熙琮冷笑道:“這大概是我做過不理智事。手下性命平白斷送,那里守備加森嚴?!?br/>
連鐸聽得氣血上涌,怒道:“指揮官,你不用說了。今晚我就帶人,死也要把夫人和孩子救出來!我……”
孟熙琮搖頭。
“邢毅囚禁她,就是為了報復我?!泵衔蹒谅暤溃拔覀兞α窟€沒準備好。再去多少人都是死。我一人身死無所謂。你們再送命,如果秘庫被機械人發(fā)現(xiàn),大家努力都白費了。我必須等。”
連鐸心里也清楚,全面反攻前,一步都不可以踏錯。
可孟熙琮是多么強勢而肆意男人?他那么愛蘇彌,即使身體遭受嚴重損害,即使極可能是死路一條,他卻得知消息第二天,不管不顧帶人去救。
現(xiàn)明知自己女人落入機械人手里,他卻一字一句說要“等”。這種超乎常人冷靜,對其他所有人是一種保護。對他自己,是多么冷酷殘忍?
“那怎么辦?”連鐸仿佛喃喃自語道。
孟熙琮腦海中閃過蘇彌溫柔笑靨,還有他腦海中一切關于孩子設想。
他閉了閉眼又睜開:“你繼續(xù)跟那醫(yī)生家人保持聯(lián)系,想辦法幫我?guī)г捊o她。邢毅找好婦產(chǎn)大夫給她,至少現(xiàn)是安全?!?br/>
連鐸點頭:“嫂子受苦了。帶什么話?”
孟熙琮心中一痛,道:“讓她等我?!?br/>
他一定會去找她,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
作者有話要說:本卷后一章結束
下一卷:熙琮吾愛。
喂喂,按照約定,明天停一天哈,大家后天再來看吧。
為了彌補大家等心,我準備了個重口味小劇場,2字,過幾天放上來,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