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忽然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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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蘇彌,并不知道憲兵已找到自己落腳點。她正駕駛一艘獵豹,經過數(shù)次空間跳躍和空間站能源補充,往目地進發(fā)。
長達五天漫長航道里,唯一娛樂就是聽貍仔和二球斗嘴。他們是很典型雇傭兵——唯利是圖、無法無天、性格爽朗、義字為先。與他們合伙這段時間,蘇彌感覺與以前相比完全不同。
之前戰(zhàn)凰,她大飛行半徑不過5光年,還是自己主動爭取前提下;可加入雇傭兵不到一個月,輕輕松松就到了15;身為聯(lián)盟空軍,諸多束縛,需要無條件服從上級命令;而雇傭兵,只要不是指揮官統(tǒng)一作戰(zhàn)命令,你可以選擇性接任務;并且任務酬勞,完全私有。
可蘇彌卻從未見到不同部隊之間掐架。
“競爭可以。”貍仔說,“惡意競爭,就會被第七縱隊修理。”
“第七縱隊?”
“嗯。你聽說過一個叫李晰忠人么?他負責指揮第七縱隊。指揮官剛統(tǒng)一所有雇傭兵指揮權頭幾年,還是有互相挑釁、暗算情況。指揮官讓李晰忠嚴厲處理……”貍仔搖搖頭,“那可是段不太愉經歷。”
“……聽說過。”
蘇彌也聽到多關于孟熙琮“傳說”。原來他不是什么豪門,甚至初混跡雇傭兵底層。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于十年前忽然崛起,每次都做危險、沒人敢接任務、去遠星系,火拼、吞并不斷,終一步步將三千光年內所有流亡雇傭兵,一統(tǒng)麾下。
他用利益將雇傭兵吸引到一起;他個人魅力,卻令大多數(shù)雇傭兵死心塌地瘋狂。
“指揮官說,他可以為我們每個人去死,所以也要我們隨時可以為他而死。”二貍通訊頻道中贊嘆。
“他說你就信?”蘇彌不信。
“我信。”二球插嘴道,“我們都信。”
蘇彌想了想,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也是信。不是因為她覺得孟熙琮有多愛兵如子,而是他什么都不乎,包括他自己命。
“聽說指揮官已經年過四十。”二球聲音透著崇敬,“我二球佩服人還真不多,指揮官是我偶像。”
“四十?”蘇彌無語。
二貍則很惋惜:“可惜指揮官不喜歡女人。”
蘇彌:“不喜歡……女人?”
二貍呵呵一笑:“這你都不知道?唉,你說女雇傭兵這么稀缺,個個都愿意陪指揮官睡。可他一個都沒要過;聽說也沒有喜歡過那些老實做作淑女。其實大家心里都清楚,他喜歡男人。聽說他男助理跟他同吃同睡,年輕俊美生龍活虎……”
孟熙琮那張冷漠臉浮現(xiàn)腦海,管那形象很嚴肅,蘇彌還是忍不住笑了:“哦,可惜了。”
銀光閃過,后一次跳躍完成。
這次目地,是某行星大氣層外同步軌道——遠征部隊已建起了空間站。
管提前知道這一點,可當蘇彌看到星球蔚藍海洋和巖黃色大陸,還是忍不住驚訝。上頭并未對這顆行星主要資源礦藏做說明,可就蘇彌來看,這里簡直和地球環(huán)境沒什么兩樣,太適合人類居住了。
她便留了個心。獵豹停靠太空堡壘后,地勤開始卸貨,她則跟著貍仔二球,前往飛行員休息室。因為很多支部隊同時接受了命令,所以偌大休息室內,竟然聚集了至少三十名飛行員。
二球與很多人都挺熟,溜達了一圈回來,已是一臉神秘喜色。
“貍仔、野貓,這顆行星上居然有人類文明!”二球眼中是興奮光,“聽他們說,指揮官已經宣布了殖民命令,咱們留下。這回發(fā)大了!”
貍仔也高興起來,手伸到桌下與二球擊掌。而蘇彌反應明顯慢了一拍,并沒有伸手。
“人類文明?”她笑了笑,“咱們殖民是什么概念啊?”
貍仔露出高深笑:“聽話就留著干活,不聽話就干掉。這就是殖民。”
“哦。什么時候開始?”
“聽說已經和下面人類接觸了。”二球道,“聽說長得跟我們一模一樣。”
蘇彌站起來:“我去看一個老朋友,你們不用等我,晚上我會回來。”
望著她看似淡定卻匆匆離去背影,貍仔和二球對視一眼。
“她還有什么老朋友?”
“是去找那個男人了吧?”貍仔很肯定道,“聽說這次即將指揮地面登陸戰(zhàn)是連鐸艦長,你說她那天那個情人,會不會就是連鐸?”
說到這個話題,兩人眼神明顯帶了點桃色。不約而同打定主意,等野貓晚上回來后,要詢問她見情人“感受”。
這天下午,無心卷入緋聞連鐸,確太空堡壘上。孟熙琮也。
身為孟熙琮手下得力艦長,連鐸很得到了重用。他也一如既往忠心耿耿。然而李晰忠孟熙琮授意下策反,始終令他耿耿于懷。想要找個機會,反整自己老大。
所以當他太空堡壘作戰(zhàn)指揮室外,看到那個有點眼熟纖細身影時,對蘇彌些許欣賞和憐惜,很被惡作劇報復想法所吞沒。
“野貓?”他叫住她。而她身影一頓,隨即轉身,微笑看過來。
“上校。”
“好久不見。你怎么來了?”他笑笑,“找我有事?”
“不。我找指揮官。”蘇彌斟酌語氣道,“他嗎?”
連鐸看著蘇彌。
當日他并不知道商徵就是孟熙琮,還以為慕西廷那小子真離開雇傭兵從良了。他也以為蘇彌是慕西廷女人。后來跟慕西廷喝酒時,才知道她是指揮官人。并且指揮官對她,似乎還有幾分迷戀。
可看她今天樣子,突然出現(xiàn)他艦上,卻又不知道指揮官行蹤?她是自己找來?
不管她與指揮官是什么關系,既然她是指揮官這么多年來,唯一睡過女人……
連鐸漫不經心道:“我正要去找他,一起。”
蘇彌跟連鐸身后,走狹長合金甬道中,覺得有點不對勁。
說不清楚哪里不對勁,就是覺得連鐸看到自己反應不對,太平靜太理所當然了。
或許以他身份,早知道自己一切;也或許以他和孟熙琮關系,根本不乎當日被冤枉,否則孟熙琮也不會重用。可她怎么總覺得他眼神有點詭異?
不過她知道,不管孟熙琮對她如何,卻絕不會允許別人碰她一根汗毛,何況是他下屬。
她決定走一步看一步。
連鐸之后行為,卻十分光明正大。
他將她帶到堡壘中部一間獨立艙,門口有兩個警衛(wèi)持槍站立。他打開門,先一步走進去。
“他到艦長之后,我工作艙就讓給他了。”連鐸似乎看出她有些顧慮,示意警衛(wèi)不用關艙門。
蘇彌略略放心。
她走進去后,發(fā)現(xiàn)這間只是休息艙,里面有一張大床、一排沙發(fā)。布置得倒是跟連鐸戰(zhàn)凰時休息艙一樣。
艙壁上還有扇門。她瞟了一眼,透過暗色玻璃門,看到隔壁布置得像一間工作艙。
“你這里等等。”連鐸站起來,“累了就休息,指揮官應該很回來。我等不及他,先去巡艦。”
“是。”蘇彌恭敬道。
連鐸離開休息艙,虛掩上房門。
蘇彌獨自一人坐著等待,內心忐忑不安。
離開戰(zhàn)凰,是早已做好決定。是否留孟熙琮身邊,她卻一直考慮。如果一定要逃離這個人身邊,也不是辦不到。滿星系流浪,蕓蕓眾生,他不一定找得出,也不一定會花精力找一個蘇彌。
可他清清楚楚說,要帶她找地球。
如果代價是做他女人,可某一天他對她失去興趣,她或許會被他當垃圾一樣丟掉。可朦朧中,她又覺得他對自己似乎有些不同。誰都知道他身邊是真從來沒有過女人。可他對她每一句話,每一次觸碰,都能令她感覺到強烈占有。
所以回到他身邊這一步,她邁得有些艱難。她承認他給誘惑太大,可她真怕自己一步就摔死。
可今天聽到要到這顆行星殖民消息,她卻幾乎立刻決定來找他。或許這顆星球,是他拋下又一顆誘餌,可如果真是地球?
她好想去親眼看一看。而且她對地球了解比他多,如果他執(zhí)意殖民,她想至少可以為地球爭取多利益。
蘇彌等了一會兒,便聽到一陣腳步聲。然后,她聽到一個熟悉聲音:“誰休息艙?”那是慕西廷。這表明孟熙琮很可能也一起來了。
“報告長官,沒人。”出乎蘇彌意料,警衛(wèi)如此回答。
又是腳步聲響起。
然后蘇彌聽到連鐸聲音:“你確定要讓這女人見指揮官?”
蘇彌有些疑惑,聽到慕西廷答道:“她是地面人類領袖,指揮官說要見她……”慕西廷笑了笑,“前幾天沒抓到蘇彌,指揮官不是發(fā)火了嗎?或許指揮官就喜歡這種類型女人。”
“你想讓指揮官消消火?”連鐸狹促道。
兩個男人都低笑著。慕西廷道:“我發(fā)現(xiàn)她時,士兵們已經剝光了她衣服,要不是我去……”
蘇彌只默了一瞬,悄無聲息站起來,貓一樣伏低身子,貼近門縫。
兩個高大軍裝男人中間,一個瘦小女孩,垂頭靜靜站立著。看起來與蘇彌差不多個頭,如墨般長發(fā)簡單盤起腦后,一襲青碧披風,將身體捂得嚴嚴實實。
然而只是驚鴻一瞥,那也是個很醒目女孩。眉如遠山、眸如深潭,容顏清澈。她不止是清秀,細看之下,清秀中卻又艷光逼人。尤其眸色始終平靜,就像流水無聲經過。
地面人類領袖?一個女孩?
兩個男人說著曖昧話語,仿佛當那女孩不存,女孩一副恍若未聞樣子;而連鐸竟似不知道蘇彌就休息艙,又或者,根本是要她看到聽到這一幕。
又一陣沉穩(wěn)腳步聲響起。蘇彌聽得出那聲音。她慢慢退到沙發(fā)上,靜靜了默了幾秒鐘,又緊貼著墻壁,站到了那扇門側面。小心翼翼透過暗色玻璃望過去。
“指揮官,我們先走了。”慕西廷聲音門外響起。
蘇彌微微轉頭,便看到一身黑衣孟熙琮,神色冷漠沙發(fā)坐下。
那邊艙門是關著。那女孩靠近門口位置站了一會兒,臉上便升起決然神色,沖孟熙琮清淡優(yōu)雅笑了。她慢慢走到他面前。
她張嘴說了幾句什么,蘇彌看到孟熙琮眉頭微蹙,也說了幾句什么。他表情冷冷,眼睛一直停女孩臉上。
過了一會兒,孟熙琮忽然抬手,解開了女孩披風。青色綢緞輕輕滑落,雪白勻稱,像是純潔無暇寒冰,瞬間令蘇彌雙眼微微刺痛。她看到女孩雙手身側緊握成拳,站原地,擋住自己身體部位,一如……當日蘇彌。
孟熙琮低頭看著她,目光似有探究。
然后,孟熙琮忽然朝女孩胸部伸出手,捏上一側白皙豐滿。幾乎是同一瞬間,女孩因他突然觸碰,一個踉蹌,倒進他懷里。而他沒有把她推開,那只手一直她胸口,另一只手,則撫上她臉頰。雖然女孩背對著蘇彌方向,蘇彌看不清具體動作。可她幾乎立刻可以想起,孟熙琮那粗糲指腹,重重捏上自己下巴感覺。
蘇彌忽然覺得嗓子有點干涸;一股酸楚迅速從胸腔上升到眼眶,濕意一閃而過。與此同時,心口好像有一個深處,隱約迅速崩塌下去。
她定了定神,沒有再看下去。一如她不被他所知來到與他只有一墻之隔地方,她悄無聲息朝警衛(wèi)打了個手勢,迅速離開了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