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這么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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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香撲鼻露天花園里,一汪深碧池水,將布滿樹藤銀色燈光,掩映得溫柔燦爛。
深灰色西服筆挺青年男人,手持酒杯站綠樹下,容顏俊朗,笑容親和。每一個踏入花園貴客,都會笑著上前與他握手。記者們則手捧相機不停閃光,忙著抓拍上任市長大人,每一個彬彬有禮舉動和淡淡微笑。
游墨年一直是個醒目人。這或許與他強大家族背景有關(guān),但無可否認(rèn),即使不知道他底細(xì),初次見面,也會被他英挺剛直氣質(zhì)吸引。生于政治世家,他卻軍中度過了八年時光。他毫無政客架子和深沉,反而令人覺得他就像一面深湖,清澈、純粹、堅定。
而游墨年不動聲色打量每一個來賓。他知道,重量級人物,還沒有出現(xiàn)。
酒會開始了有二十分鐘,一個黑色西裝黑色襯衣男人,終于挽著纖嬌女伴踏入庭院。全場頓時為之明顯一靜。
游墨年亦抬眸望著門口那個據(jù)說本市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人物。
商徵。
游墨年聽說,商徵另一個星球“自由城”擔(dān)任安全局副局長時,并不鋒芒畢露。升任希望城后,卻一改昔日保守作風(fēng)。
他以暴制暴——原本孱弱憲兵隊,不知被他如何調(diào)/教,徹底變成了一群惡棍,一群亡命徒,于城中橫行無忌;他以黑吃黑——希望城稅收總額直線上升,富人不再暴富,窮人窮。大受益者,自然是他。
有人說,原本治安混亂希望城,根本沒有法?,F(xiàn)有了——商徵就是法。
游墨年原以為會看到一個粗魯暴戾安全局長。卻原來,聞名不如見面。
他無疑是英俊,沉默挺立仿佛一棵挺拔松。純黑衣裝,令他原本俊朗深邃五官,多了幾分不羈。而當(dāng)他沉黑雙眸看過來,竟比游墨年見過任何軍隊將領(lǐng),都要威嚴(yán)清冷。
沒有半點想象中囂張和傲慢,卻平靜容顏下,讓人感覺到骨子里散發(fā)出冷酷。
“商局長!”游墨年邁著大步迎上去,“歡迎!”
商徵盯著他露出微笑:“市長大人,久仰!歡迎來到希望城?!?br/>
“能與商局長這樣人才共事,我很榮幸。”
“哪里?!?br/>
有膽大記者,舉起相機對準(zhǔn)兩人交握手。商徵冷冷目光卻這時掃過來:“怎么?不知道我不喜歡拍照嗎?”
記者們面面相覷,放下了相機。游墨年看眼里,轉(zhuǎn)而望著商徵身旁一直安靜女伴。
“這位是?”
“市長大人好?!碧K彌語氣恭敬聲音平靜,“我是蘇彌。”
商徵微微一笑,低頭蘇彌額上輕輕一吻:“我寵?!?br/>
游墨年一怔。
聽聞商徵從不近女色,參加酒會,即使偶有名媛為伴,卻從來冷漠疏離。今天卻忽然帶了陌生女孩。
她很清瘦,容貌清秀卻不夠出眾。蒼白皮膚襯托下,五官就像素描勾勒,清淡柔和。她看起來老實而沉默,目光明顯有些拘謹(jǐn)和生澀。甚至剛才一路走來,她還小小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若不是商徵眼明手不動聲色將她摟入懷中,她就會被長裙絆倒。
她口音,甚至還不太標(biāo)準(zhǔn)。
商徵為什么會帶這樣一個女孩身邊?
酒會平靜而優(yōu)美進(jìn)行著。某某局長之女、某某軍官之妹,獻(xiàn)上長笛一曲或者獨舞一支,歌舞升平賞心悅目。
夜色清冷,溫莎衛(wèi)星與幽莎衛(wèi)星,升上了半空。蘇彌望著頭頂兩個月亮,露出一絲苦笑。
“笑什么?”與某某富翁正寒暄商徵,忽然轉(zhuǎn)頭問道。
昨晚她幾乎不要臉主動侍奉,想要證明自己有用。卻被他中途推開。他拉上褲子站了起來,什么也沒說,就離開了房間。只剩下她一人,長裙褶皺呆坐地上。心頭不安預(yù)感揮之不去。
此刻,蘇彌看著他冷漠容顏,怔怔答道:“如果只有一顆衛(wèi)星,該多好。”
“如果只有一顆衛(wèi)星?!鄙提缈粗?,“這顆星球受力和軌道就會改變。我們都得死?!?br/>
蘇彌呆了呆。
“你覺得那樣很好?”商徵盯著她。
“……不是?!?br/>
“市長、劉秘書,請看這邊!”有人謙卑招呼著。
閃光燈不斷,蘇彌望過去,只見素凈典雅正廳門前,衣冠楚楚男女們,正笑著合影。而那看起來特別剛毅正直市長,站中間。
卻這時,蘇彌忽然感到身旁勁風(fēng)一動。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身旁位置已經(jīng)空了。
“??!”忽一聲慘叫。蘇彌駭然望去,只見原本正合影地方,一個中年男子捂著胸口血流如注倒下!而他身前,一個黑色高大身影,將一個人死死摁地上。
兩人這時同時抬頭,卻正是商徵和游墨年,兩人同時拔出了槍,警惕四處張望。
看到鮮血,人們一下子全慌了!尖叫著奔跑著,花園中立刻一片混亂!
“砰!砰!砰!”這回,蘇彌聽到了明顯低啞槍響。她想都沒想,埋頭就往商徵方向沖去!
“砰!砰!砰!”不同方向都傳來響聲,她根本分辨不了。但是腳邊槍響實太近如影隨形,嚇得她幾乎是撲到了商徵腳邊!
下一秒,一只有力大手將她從地上提起。她慌亂抬頭,只看到黑色衣袖眼前轉(zhuǎn)瞬即逝。
管周圍還是很亂,她卻稍微放心了一點。
不知從何處冒出男人們,瞬間將商徵、游墨年等人團(tuán)團(tuán)保護(hù),依托正廳照壁,與刺殺者展開了槍戰(zhàn)。花園中,不斷有人中流彈倒下。而蘇彌一堆高大男人中間,無疑已經(jīng)是安全了。
很明顯,刺殺剛開始時候,是商徵救了游墨年。而現(xiàn),兩人拿著槍,各占門廳一角,帶領(lǐng)眾人向花園另一側(cè)逐漸聚集刺客還擊。
“不想活?”站她前面商徵,忽然頭也不回問,“挑子彈多地方跑?”
“……我是往安全地方跑?!彼偷痛鹆司?。之前她站花架前方,早已被打成了篩子。好她判斷沒錯,這伙人連游墨年都敢刺殺,怎么會放過商徵身邊女人?
槍戰(zhàn)熱烈而危險,時不時就有人倒下??商K彌這樣嘈雜槍聲中,旁邊女眷哭喊中,卻異樣安靜下來。
她本就無力改變什么。商徵他們贏了,她活,卻終會被他當(dāng)成貨物使用;輸了,她一起死。她這樣無關(guān)緊要,她也沒什么好失去,又有什么好擔(dān)心。
于是她索性不再探頭觀看戰(zhàn)況,反而呆呆看著大廳巨大落地窗外,靜美垂落樹藤,和樹藤上兩個明月。
游墨年帶著那幾個人退了回來。他貼著商徵蹲著,低聲道:“多謝?!?br/>
“不必?!鄙提缏曇艉芾?,“你希望城遇刺,是我失職。”
“小心!”
出乎所有人意料,不像其他名媛呼喊尖叫,一直安安靜靜蘇彌,忽然爆發(fā)出一聲吼叫。
游墨年只感覺到一個柔軟身體,忽然撞上自己后背。緊接著,他聽到一聲弱弱悶哼。他警惕轉(zhuǎn)身,卻看到蘇彌正慢慢從自己肩頭滑落到地上。
她手捂著自己肩膀,殷紅鮮血,正從她蒼白指間慢慢滲出……她緊緊皺著眉,看樣子十分痛苦。
“砰!”一名警衛(wèi)開槍射倒窗外潛伏一名刺客,轉(zhuǎn)頭對游墨年道:“大人!剛剛這位小姐為您擋了子彈!”
游墨年幾乎是立刻小心翼翼,抱住了蘇彌肩膀和腰身。他剛接觸到她身體時,明顯感覺到她微微一縮。仿佛抗拒生人觸碰。
“你怎么樣?”他沉聲問道,“謝謝你,蘇小姐?!?br/>
“沒事……”蘇彌結(jié)結(jié)巴巴答道,“市長不用管我……”她他懷里掙了掙。
“好痛……”她忽然喊了一聲,眼睛瞪得極大。
游墨年按住她傷口,以減緩血流。大約是痛得有些無法抵擋,她言語和肢體不再帶著明顯防備,聲音也帶了軟軟哭腔:“太痛了……我暈不了……大人,麻煩你,把我打暈吧……”
她請求讓游墨年有點想笑,柔聲安慰:“別怕,醫(yī)生馬上到?!彼烟K彌交到身旁一位女眷手中,轉(zhuǎn)身重加入戰(zhàn)斗。
五分鐘后。
市長府警衛(wèi),和強大憲兵部隊終于趕到。槍聲全部停歇,憲兵和醫(yī)生,來回穿梭,捆綁罪犯、處理傷員。
很,幾名還活著刺殺者,被押到商徵和游墨年面前。
憲兵已經(jīng)熟練把他們下巴卸掉,防止吞毒自殺。他們跪地上,個個臉色陰沉,毫不畏懼。
“這些亡命之徒不會招供。”游墨年道。他看向商徵,語氣略有些自嘲,“無妨。我遇刺次數(shù)不少,游家樹敵太多,不知多少人想要我命。初到希望城,是我疏忽了?!?br/>
“他們會招?!鄙提绲瓕κ窒碌溃把合氯??!?br/>
卻這時,游墨年驟然伸手,抓住商徵胳膊。商徵靜靜抬眸看著他。
“商局長?!庇文暌蛔忠痪涞?,“不要濫用私刑!哪怕他們罪大惡極。司法嚴(yán)明,他們必須接受公正公開審判?!?br/>
“我怎么做事……”商徵面無表情把手抽回來:“大人不需要關(guān)心?!?br/>
“你……”
“放心?!鄙提甾D(zhuǎn)頭根本不看游墨年,慢慢道,“我人知道輕重,會留活口,接受大人公正審判。”
“……”
正這時,一具擔(dān)架經(jīng)過,正是受傷蘇彌,臉色蒼白,眼睛半睜著,睫毛顫顫巍巍。
商徵手□褲兜,走過去,居高臨下看著她。
已經(jīng)用上了鎮(zhèn)痛劑蘇彌昏昏欲睡,然而隱約間看到熟悉黑色衣袂。她幾乎是立刻換上謙卑溫順笑容,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醫(yī)護(hù)人員按住。
“今天你不能移動。”商徵盯著她小小蒼白臉,“明天來接你。”
“給大人添麻煩了?!彼龜D出個笑容。
他卻忽然俯下身子,溫?zé)釟庀娝涠叄骸吧峒壕热耍窟@么偉大?”
蘇彌呆了呆,雙手微微抓住擔(dān)架邊沿,又緩緩松開。
出乎商徵意料,她漾起一個甜甜弱弱笑容。
她抬起頭,對上他冰冷探究眼神。她目光中,第一次有了寸步不讓意味:“大人,我只是覺得——市長救命恩人……總不會,不明不白死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