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遠(yuǎn)漠的歸，固然令萬和部落一潰敗里，但終止這場沖突的，卻非南院大王。
    這一題，北域駐軍兵士傾巢而出，將萬和部落兵馬壓近逼迫，圍得水泄不通。諸將士眾目所注為總都督一只高舉的左臂，只待那只臂落下，他們將動最后一次攻擊，使萬和部落徹底消失于這天地之間。
    一道八百里快騎送的漢王圣諭攔住了那只手臂。
    “北域駐軍為我羲國神勇之師，萬和部落為我羲國最大的部落，兩箱沖突宛若兄弟鬩墻，乃朕所不喜見。責(zé)兵馬總都督楚遠(yuǎn)漠與萬和部落主察際棄武止戈，即刻進(jìn)都。諭此。
    棄武止戈，即刻進(jìn)都。傳旨官將漢王圣諭讀得如此清楚明白，清楚明白到連程光這個大老粗都低念了一句：“這擺明了時漢王給他的岳父留條活路……”
    “不得胡說。”楚遠(yuǎn)漠低叱，起身接旨，甩蹬上馬。“回都！”
    程光覺得出的，楚遠(yuǎn)漠自然也察得出。
    漢王是位有建樹成就、有遠(yuǎn)大志向的君主，他愿意為如此君主開疆辟土，讓沒格族成為天下之主。但，漢王本性中的多疑使其心思善變，一個女人或許不能動其心志，女人在其耳邊經(jīng)年累月別有用心的私語相授，在未必生令人不喜的成效……不，已不是未，女人的枕頭風(fēng)已然呈效，不然也沒有今日的偃兵息鼓，功虧一簣。
    而最令人不耐的是，此類事不會是下不為例，有一必有二，有二必過三，直到……
    雙方俱無法容忍。
    他不想走到那一步，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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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了？！”
    她腳底方著地面，橫躺在土坑上的人立刻躍起，身形快得令她暗贊嘆，只是聲音里的熱烈迫切又使她無端不適。他是在盼著她歸么？
    “你回了，沒有騙我，你回了……”
    “你……”樊隱岳接著那雙激動涌切的眸光，確定這世上當(dāng)真又一個人盼著她回。“你的反應(yīng)如此機(jī)敏了么？”
    “這幾個月，我從沒有斷了練習(xí)。白日習(xí)文，晚間習(xí)武，你看，連我的字也已經(jīng)好看多了……”他蹲下身，從土坑洞里取出一疊字帖放到她眼前獻(xiàn)寶。
    好看多了？她盯著那些彷佛行走困難的大字，無語。
    這少年，她已經(jīng)肯定他的悟性與根骨，加以琢磨，不管是文或武，必有一番氣候。她不敢恭維的，是他尚不及他六歲侄兒楚博的書寫功力。她體諒他廢棄已久，十三歲重新執(zhí)筆難免生澀僵硬，只是，他莫一徑地想博她對其此項(xiàng)能力的認(rèn)同。
    楚遠(yuǎn)陌生解讀出了她沉默外的語言，赧著臉，硬聲道：“我……當(dāng)然明白，比起你的，我的字是丑了些，但總要給我時間，努力最重要！”J
    “對。”她平靜頷頤，“努力的確很重要。你努力了么？”
    “自然努力！”
    “有多努力？”
    “我……”
    “試過才知！”她執(zhí)起門后頂棍，驀地一式斜挑。
    猝不及防，他肩頭挨上棍擊，咬牙不痛哼。
    “這就是你努力的成果？”她口吻煞不以為然。
    “……是你偷襲！”
    “你和人交手時，對方不會很君子地知會你后再動手。”
    “……看打！”他突然欺身，一記猛拳襲她頸喉。
    她腰身后成弓，躲了她的拳，手中棍掃他膝蓋。
    他退步避撤，一手護(hù)在胸前，一手拉開身后門板，提起后縱。
    兩條身影如輕霧般彌入幽暗林內(nèi)。
    傳襲自梁上君的輕功與忍術(shù)，樊隱岳將兩者巧加揉和，獨(dú)成一格。
    “動時輕若煙霧，動時迅若疾電，觀時飄逸靈美，殺時凌厲精準(zhǔn)。還好，至少你得了這四要之二，輕若煙霧，迅若疾電。”棍抵在左胸，使他失去所有進(jìn)攻可能，她道。
    他兩只瞳心歡躍一閃，“以后我也會像你一樣厲害么？你會教我么？所有的都會教我么？”
    “你下盤不夠穩(wěn)健，靈敏有余而力道不足。”他激昂的情緒，絲毫傳染不到她。“因?yàn)槟闶苓^腿傷，在你的內(nèi)心深處，害怕重遭重創(chuàng)，于是你的腿不敢真正力。”
    “我……沒有！”他僵了臉，“我不怕，我既然活過了，便什么也不怕！”
    “只是說沒有用，你必須將你心中陰翳清楚，方能使你武功更上層樓。”
    他握拳，唇抿成倔強(qiáng)一線，“我會。”
    她滿意，走進(jìn)他，不意現(xiàn)少年身子高處一截，肩頭寬出少許，弱小少年漸形茁壯了。“在我離開的這段期內(nèi)，你有按我所說的好生練功，也沒有違我所囑去莽撞尋仇。我要獎勵你，提一樣要求，看我能否做到。”
    “什么都可以？”
    “說說看。”她不以為他敢向自己漫天要價。
    “我要看你的樣子。”
    她挑眉。
    “我要見你。認(rèn)識了你這么久，卻從沒有‘見’過你，不成體統(tǒng)。”
    “不成體統(tǒng)……”不是這么用的。雖沒有師徒名分，也是她在教，他言辭不當(dāng)，她該負(fù)責(zé)的罷？“今后，你若在這座府中其它地方見到我，曉得該怎么做么？”
    他自嘲一笑，“我怎會有機(jī)會到這座府里的其它地方走動？就算有，也是半夜三更的時候……”
    “回答我的問題。”她聲線微揚(yáng)。
    他不敢不聽，只得懶懶道：“若我在這府里的別處看見你，就當(dāng)不認(rèn)識，沒看見，好罷？”
    “錯。”她截然否之。“你怎么做要看你該做什么，須根據(jù)地、時、事選擇最恰當(dāng)?shù)姆椒āＨ裟闩c我偶遇之前已經(jīng)公開被人引薦相識，你便須按引薦時的辭令與我寒暄。若之前未見，你方可對我視而不見。”
    她救了他的性命，教他文才武功，當(dāng)然要設(shè)法使他走出這間陋室。據(jù)她所知，王府對外的口聲里，這位庶妃所生的二少爺是被庶妃娘家人接走，至今未歸。楚遠(yuǎn)漠似乎并不曉得這個弟弟的處境。想那位大王經(jīng)年征戰(zhàn)在外，胸臆間盛得盡是軍國大事，惟一的幼子都不能飽受他關(guān)懷，疏忽了親弟不足為奇。不知他若知曉了親弟真實(shí)狀況，該有如何處置？這一點(diǎn)，尚須觀察斟酌。
    “你如果想永遠(yuǎn)走出那間屋子，須讓自己變得強(qiáng)大，這強(qiáng)大，不止武功。你們沒格族最崇尚力量，你必須成為最有力量的沒格族男人。而這力量，也并非只是臂力和蠻力。”
    “可以讓我見你了么？”
    這少年到底是在執(zhí)著什么呢？她雖很難理解，仍抬手扯下了臉上黑巾，淡然道：“好，你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