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夜·02
第一個搜的是李斯年的房間,楊頌是打頭的。
李斯年刷開房間,她瞬間沖了上去,李斯年床上的被褥還沒收拾,攤做一團,楊頌上手就把他的被褥撕掉了。李斯年沒什么表情,抱著胸站在一邊任他們搜。——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連洗手間里都只有洗面奶,毛巾和剃須刀有使用過的痕跡。
楊頌掀開了馬桶的水槽,甚至下水道口也伸手進去摸了摸。
劉新目光一直在那架博古架上徘徊不去。他伸手拿了一瓶酒,撕開瓶塞上的塑封紙,查看瓶塞有沒有針孔。
“這幾個空著的格子放的什么?”劉新看了看博古架。
李斯年抱著胳膊,言簡意賅地解釋道:“酒,我喝了。”
方岱川下意識想說話,他看了李斯年一眼,又閉嘴了。
眾人查了一個遍,也沒有查出什么有效的東西,只得轉(zhuǎn)戰(zhàn)下一個房間。
沒有任何收獲,——當然不可能有任何收獲。像方岱川這種傻乎乎把解藥和毒藥都藏身上,一言不合就拍出來對著人家大喊“你來弄死我”的小傻逼已經(jīng)不多了。
方岱川臉色越來越難看,查到最后一個房間的時候,他已經(jīng)有了某種預感,扭頭看了一眼李斯年。李斯年無聲地拍了拍他的肩,越過他走進了牛心妍母子的房間。方岱川現(xiàn)在才覺得,李斯年強逼著他,提前把兩瓶藥藏起來的舉動,多么明智。
牛心妍屋里同樣什么都沒有,清白干凈。
眾人圍在房間里站了一個圈,討論該怎么辦。
“散了,”宋老太太搖了搖頭,“我累得受不住了,你們查來查去,查到什么東西了?我遭不住了,我得回去休息。”
牛心妍抱著兒子坐在床上,臉埋在兒子帶著奶香味兒的肩膀里,一臉疲倦。
方岱川也想放棄了,他心想憑我的武力值,你們誰想弄死我都得好好想想,你們這群人變態(tài)愛怎么玩怎么玩去,爸爸不伺候了。
大家情緒低迷,李斯年突然開口道:“復盤。”
所有人愣在了當場。
李斯年轉(zhuǎn)身,帶頭往樓下走去,他扭頭看向門里的眾人,眼神里冰冷一片:“都來一樓。既然該藏的都藏好了,想必大家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決意要玩一場。那我奉陪到底,大家都認真點,好好玩一場,來一樓啊,復盤!”他自從游戲開始,臉上一直掛著笑,這次不笑了,顯得格外遠。
方岱川看了神情各異的人們一眼,猶豫了半秒鐘,第一個轉(zhuǎn)身跟上了。
大家紛紛落座,仍舊是老順序,李斯年坐在下首的主位上,實力控場。
“既然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大家也別裝來裝去,該說的索性都說清楚。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說說看。”李斯年說道,“楊頌一直在懷疑我,您先說。”
楊頌看了他一眼:“我從一開始就不信任你,你是boss的人,一定知道一些什么內(nèi)幕,你下場玩狼人牌,一定比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更有優(yōu)勢。我懷疑你的原因很簡單,一上來大家各玩各的,你就去綁票方岱川,在不知道對方玩家的身份的情況下,去擔保另一個人,平民不是這么玩的。”
“我叫方岱川出去的時候,是在打開盒子之前,”李斯年出聲提醒道,“就算我是狼,那時候我也完全不知道其他玩家的信息。”
“我提醒大家不要忘記一件事,這確實是狼人游戲,但不是桌游,一切都是真實的。”李斯年道,“我們每一場天黑天亮,都是在真實的世界維度之中的。即使是狼牌和神牌,在拿到盒子的第一時間,也不可能有任何游戲規(guī)則之內(nèi)的信息量。”
李斯年沒有跳神,就如同他自己說的,這不是桌游,是一場真實的殺人游戲,每個人放在第一位的是自己不能被殺,其次才是能否存活到最后。
方岱川那一瞬間思路突然清晰無比。
他之前以為,假如局勢需要,他可以跳一下女巫,以他的身手被殺的可能性真心不大。然而現(xiàn)在他突然渾身一個激靈,他意識到了李斯年一直阻止他扒皮自爆的原因。
他有一瓶解藥,還有一瓶毒藥。假如女巫身份坐實,那么從今晚開始,他將是所有人提防和不信任的對象。這不是桌游,沒有村民會因為你是女巫而信任你,他們垂涎你的解藥,恐懼你的毒藥。
“還有一件事,”李斯年環(huán)顧了在座的每個人一眼,“我希望狼能真的藏好自己的毒藥。還是那句話,這是真實的殺人游戲,問題不在于大家的身份,只要能得到狼毒,就能殺人,就這么簡單。”
楊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打了個哆嗦。她抬起頭來:“我們在趙初身上找到了三瓶毒藥,這是他全部的毒藥嗎?每個狼人到底有幾瓶?”
“四瓶,”李斯年坦白道,“boss裝藥的時候我瞥過一眼。”
劉新雙手撐住下巴:“哦?你只看過藥,沒看過其他的東西?說明書之類的,每個身份牌得到的,恐怕不一樣。”
李斯年攤了攤手:“我假如想說謊,完全可以不告訴大家這些信息,我不想自保嗎?我何必引火燒身?因為狼抓不住,我也不安全,票不死所有的狼,我們照樣輸。假如我說到這里,你們都沒法相信我的話,這個游戲真的玩不下去了,沒有站邊,大家干脆自己按自己想法來好了。”
杜潮生手里把玩著一支鋼筆,他摸了摸下巴:“所以趙初用了一瓶毒藥,所以我們沒投錯,第一晚確實是他殺了人。”
楊頌搖了搖頭:“也不一定,有人襲擊過丁孜暉,那一管狼毒雖然沒注射進去,肯定也廢了。”
“還有一種可能,”方岱川聽見自己說道,他在那一瞬間仿佛變成了兩截,一半冷靜地說著推測,另一半被這推測炸開了全身的毛孔,手心里出了濕漉漉的滿手汗,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仿佛在很遙遠的地方,“趙初死得時候是有四瓶毒的,有人趁亂投偷了一瓶。”
“先梳理一下,”楊頌用鋼筆錘了錘自己的太陽穴,“丁孜暉遇襲,胳膊上有針孔,那沒跑了,二樓一定有狼。當時二樓有老太太,趙初,牛心妍母子,劉新。趙初已經(jīng)是鐵狼了,剩下的人里有可能還有一個狼,也有可能沒有。”
牛心妍看了丁孜暉一眼:“也有可能丁孜暉是狼,自導自演。”
楊頌在紙上又寫上了丁孜暉的名字:“對,再加一個可能。”
丁孜暉無奈地笑了一下,沒有反駁。
楊頌環(huán)視了全場:“我本來是非常懷疑李斯年的,在他說完之后,我突然不那么懷疑他了。不管他場下是什么人,他進來是什么目的,至少游戲里,他是真的想幫我們找到狼的,我傾向于他真的拿到了一張好牌。”
李斯年嘲了一聲。
“我早上投票投的李斯年,我承認我投錯了,”楊頌說道,“我希望你們也能說一下,都票了誰,為什么。”
外面風雨聲聲,催命似的,大滴大滴的雨水敲打在窗戶上,窗簾在玻璃窗的反射中像一個個蟄伏的幽靈。
宋老太太縮了縮肩膀:“我覺得趙初是狼人,我不懂你們年輕人玩的游戲規(guī)則,不知道投誰保誰,我只知道誰是狼就投誰。趙初從死人那晚開始就不對,當時我忘記是誰了,說了一句二樓有狼,這是最簡單的邏輯,但是他反駁了。第二天也是,說狼不是我們在二樓睡覺的人,他一直想拉攏我們,這反應(yīng)太奇怪了,很難說他沒有嫌疑。”
方岱川小心瞥了李斯年一眼,用眼神詢問道:“是這樣嗎?”
李斯年垂了一下眼皮,又飛快抬起,方岱川這才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投了趙初的票。看來不僅智商過硬,記憶力也得好,方岱川努力記住每個人的發(fā)言。
牛心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她才說道:“我票了宋老太太。”
果然,方岱川在心里為李斯年鼓掌,他竟然都猜對了。
“我本來很懷疑她的,因為她一直不配合大家,而且昨天晚上,我哄了南南睡覺,有些擔心他半夜醒來會餓,就想到廚房找點東西給他準備好,小孩子怎么吃壓縮餅干?我看別墅里有冰箱,我以為會有牛奶飲料一類的東西,就下來了。然后我看見她,”她指了指宋老太太,“我看見她出來,進了趙初的房子。”
這就尷尬了,楊頌死死盯著宋老太太的眼睛,她前腳剛說了從一開始就懷疑趙初,現(xiàn)在就被人指認晚上摸進去過人家房間,她用鋼筆在宋老太太的名字底下狠狠劃了一個杠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