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天香最新章節(jié)
    天色微亮,當(dāng)?shù)仄骄€上出現(xiàn)第一抹晨曦的時候,齊人退兵了。
    在這之前,齊人的驍勇善戰(zhàn)已經(jīng)深入人心,這天底下能夠戰(zhàn)勝他們的不多,其中肯定不包括南平。
    即使備戰(zhàn)多日,準(zhǔn)備充分,徐澈也完全沒有把握能打贏這一戰(zhàn)。
    然而現(xiàn)在,他們竟然真的贏了。
    能夠打贏這場仗的因素很多。
    首先是齊人自大輕敵,從易州這一路打來,雖然也有所損失,但總體來說,夏侯淳能以總數(shù)八萬兵力橫掃南平,最終幾乎將整個南平拿下,只損失了一萬五千人左右,這已經(jīng)是非常輝煌的戰(zhàn)績了,這樣的順利必然使得他們心生大意。
    其次邵州經(jīng)過戰(zhàn)前動員,上下齊心,連不少商戶也都自發(fā)捐錢捐物幫忙退敵,更不必說周枕玉的周家藥鋪,源源不斷將傷藥送至前線,還派駐大夫無償為士兵醫(yī)治,但凡在前線受傷的,馬上就可以被抬下去治傷,這樣的待遇使得許多人能夠全力以赴地守城,沒有后顧之憂。
    最后自然還有武器裝備和戰(zhàn)斗力的原因,其中顧香生的“萬人敵”又占了絕大部分原因,這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火彈,徹底震撼了齊人的認(rèn)知,一開始完全失去了反應(yīng),以致于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的傷亡,所謂奪人先聲,先發(fā)制人,正是如此。
    無論如何,今天的難關(guān),他們挺過去了!
    見齊人消失在視線之內(nèi),邵州城內(nèi)歡聲雷動,人人臉上激動莫名,有的甚至流下淚水!
    因?yàn)樗麄儾粌H僅保衛(wèi)了自己的家園,將侵略者擊退,更重要的是,他們打退的,是悍勇之名僅次于回鶻人,號稱天下莫能與之匹敵的齊人!
    這樣的戰(zhàn)績,怎能不令邵州人感到自豪萬分?
    徐澈臉上同樣有著難以抑制的激動,他甚至忘了男女之嫌,主動握住顧香生的手:“阿隱,此役你居功甚偉啊,我應(yīng)該代邵州好好謝過你!”
    顧香生自然不肯居功:“若非于都尉采納我的提議,加上邵州城內(nèi)能工巧匠日夜趕工,單憑我一人,就是想得天花亂墜也無用。”
    于蒙哈哈大笑:“先生就不必過謙了,萬人敵之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見,如果沒有你,我于蒙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玩意來!”
    宋暝含笑:“二位都不要謙讓了,此役人人有功,二位自然更是首功!能夠擊退齊人,還是以兇狠出名的夏侯淳,連魏國都不敢說自己能做到,今日之后,咱們邵州就要名震天下了!”
    他的語氣聽上去比顧香生和于蒙平靜許多,但神情卻也難掩激動。
    方才打仗的時候,由于徐澈親臨前線,宋暝就必須代為坐鎮(zhèn)刺史府,聽說他們答應(yīng)了,當(dāng)下激動難耐,直接就迎了出來。
    眾人舉目四望,眼見邵州城內(nèi)熱鬧非凡,夜晚還緊閉家門的百姓們,如今都已經(jīng)大開門戶,人人臉上夾雜著激動與欣喜的聲音,一邊大聲說話,雖然許多聲音聚集在一起,使得大家耳朵都嗡嗡直響,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么,但那股狂喜的心情,卻是溢于言表,不容錯認(rèn)的。
    整座邵州城,仿佛都沉浸在極度的喜悅之中。
    仔細(xì)說起來,邵州守兵的人數(shù),其實(shí)還比不上易州,在齊人接連屠城的消息傳來之后,那些來不及走避,或者不愿意離開故土的邵州人,心中其實(shí)已經(jīng)存了最壞的打算,就算對徐澈和顧香生他們抱著一絲希望和信心,也覺得勝算并不大,然而事實(shí)終究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現(xiàn)在眾人的心情,不僅僅是對打退了齊人的激動,更有著死里逃生,撿回一條命的狂喜。
    看著這一張張生動的臉孔,徐澈等人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就在這時候,那些上街互相慶賀的百姓看見了他們,卻都不約而同迎著徐澈等人走來,還沒等親兵上前將他們攔住,眾人便都拜倒下來,跪伏在地上。
    “多謝使君對邵州的再造之恩,多謝使君對我等于水火!”
    “是啊,使君大恩大德,我等沒齒難忘!”
    “還有焦先生和于都尉!”
    “多謝使君,多謝焦先生,多謝于都尉,多謝宋司馬!”
    百姓們七嘴八舌,他們的聲音并不統(tǒng)一,話語內(nèi)容也都是臨時想出來的,然而如此方才顯得更加真實(shí)誠摯,發(fā)自內(nèi)心。
    實(shí)際上,當(dāng)時在齊人進(jìn)犯前,邵州內(nèi)部曾經(jīng)有過不同的聲音,大部分老百姓看事情不會想那么遠(yuǎn),他們覺得投降可以撿回一條命的話,為什么要拼死抵抗呢,如果戰(zhàn)敗了,大家都要跟著遭殃。
    這些不同的聲音,最后是靠徐澈的威望壓下去的,那些堅(jiān)決想走的人,他也不阻攔,開了城門讓他們走,宋暝又派一些從源州那邊逃難過來的人,在市井酒肆間說自己的經(jīng)歷,很多人這才明白,事情并不是投降就能解決的,直接投降,齊人進(jìn)城之后,同樣會肆意擄掠,奸、□□女,與其都要被糟蹋,還不如奮起抵抗,好好打一仗,說不定還有生路可走。
    然而不管事前有多艱難,看此情狀,徐澈等人忽然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徐澈的眼眶甚至微微濕潤起來。
    他連忙移開目光,生怕被人瞧見這一副窘狀,卻仍舊不小心對上顧香生的視線,后者會心一笑,這讓徐澈更加有點(diǎn)不好意思。
    回到刺史府,眾人的心情依舊處于激蕩之中,袁臻鄭敦謹(jǐn)?shù)热烁锹動嵹s來,連連道喜。
    聽說打退了齊人,他們的欣喜之情并不比外面的平民百姓少,眾人恨極了夏侯淳暴虐妄為,看見他的囂張氣焰被打壓下去,心里比六月天喝雪水還暢快。
    徐澈忙著與袁臻他們寒暄,宋暝顧香生幾個卻已經(jīng)避入旁邊書房中。
    當(dāng)高興喜悅的心情逐漸褪去,他們比其他人都還要更快冷靜下來。
    “今日之勝,只能算是小勝,夏侯淳不肯善罷甘休,十有八九要卷土重來,到時候才是麻煩。”宋暝開口道。
    他這番有些悲觀的話并沒有引來其他人的反對,顧香生和于蒙很清楚,他說的的確是事實(shí)。
    顧香生看向于蒙:“萬人敵還剩下多少枚?”
    于蒙:“還有六百多枚。”
    宋暝很吃驚:“昨夜一役就用了三四百枚?!”
    于蒙白了他一眼,因?yàn)樗拇篌@小怪:“這有什么稀奇的,萬人敵命中差,有些中途就爆炸了,只能用密集攻擊的方式來給敵人造成傷害,不過昨日齊軍來不及防備,都被萬人敵打懵了,起碼死了上千人,夏侯淳肯定要修整個三五天。”
    那頭徐澈應(yīng)付完袁臻等人,也過來參加議事,正好聽見于蒙的后半截話,便接過話頭笑道:“如此看來,那萬人敵不如改為顧氏火彈,從此阿隱便要威震天下啦!”
    顧香生的真實(shí)身份,外頭早就不知傳了多少遍,即便她什么也不說,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有的已經(jīng)直接稱她為顧先生或顧娘子,聽見徐澈這樣說,也面色如常,并不感到意外。
    “會不會威震天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夏侯淳對邵州城志在必得,三五天后,咱們就又得迎戰(zhàn)了!”顧香生聞言苦笑道。
    徐澈大吃一驚:“這么快?!”
    宋暝將方才三人所議的情況向他一說,徐澈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方才因?yàn)閯僬痰臍g喜早已不翼而飛。
    “現(xiàn)在開始趕制火彈還來得及么?”徐澈問于蒙。
    于蒙搖搖頭:“時間倉促,趕制不了多少,不足以應(yīng)付一場戰(zhàn)役,最重要的是,制作火彈所需的材料有些短缺,三五天時間,還要出去外地采購,這一來一回,必然是來不及的。”
    打仗期間要封城,戰(zhàn)爭結(jié)束,邵州城門也隨之打開,好讓百姓們盡快補(bǔ)充物資所需,有的商隊(duì)也趕緊趁著難得的平靜期將貨物卸了,然后離城,以免下一次齊人又來攻城,他們都會被困在這里。
    徐澈緊緊皺起眉頭,有些發(fā)愁:“剩下六百多枚火彈,總還足夠應(yīng)付一場仗的罷?”
    宋暝解釋道:“應(yīng)付是應(yīng)付得了,可萬一齊國增派援兵呢?咱們不能只考慮接下來再打一場就了事了,還要為邵州長遠(yuǎn)計(jì)。”
    徐澈點(diǎn)點(diǎn)頭:“所言甚是。”
    顧香生道:“邵州一州之力,是抗不過齊國大軍的,就算現(xiàn)在小勝一場,如果齊國后續(xù)不斷增援,就算火彈供應(yīng)源源不斷也沒用,屆時齊國大軍只需要將城圍困上一個月,待邵州城中糧草斷絕,到時候咱們不降也得降。為今之計(jì),還是趁著勝利提出和談為好。”
    在場眾人沒有表示反對。
    因?yàn)榫謩輸[在眼前,所有人都很明白,今日的勝利不等于永遠(yuǎn)的勝利,在南平舉國投降的情況下,邵州是堅(jiān)持不了多久的。
    徐澈道:“和談條件如何提?”
    宋暝道:“首要便是善待邵州軍民,不能擄掠財(cái)物,□□百姓,還要讓我們繼續(xù)修史,不得損毀藏中的一草一木,不得干涉邵州內(nèi)政。”
    于蒙補(bǔ)充:“最好也不要動府兵,讓我們依舊能夠保持原樣。”
    徐澈苦笑:“夏侯淳不可能同意的。”
    顧香生道:“同不同意暫且不提,只要他有和談的心思,便有回旋的余地,我們不妨先漫天要價(jià),如果他不想和談,我們就是將姿態(tài)放低到了塵埃里,也無濟(jì)于事。”
    徐澈嘆了口氣:“我親自寫一封文書送過去,且看他如何反應(yīng)罷。”
    ……
    收到文書的夏侯淳,果然暴跳如雷。
    他當(dāng)著來使的面,直接就將文書撕成碎片,然后讓人將使者拖下去。
    “將他剁碎了喂狗!不,別喂狗,剁碎了給邵州那幫人送去,讓他們提前看看自己的下場!”
    使者嚇得臉色發(fā)白,連連求饒。
    宋帆也連忙勸道:“殿下,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這人只是送信的,還是將他放了罷,畢竟還要讓他回去送信呢!”
    夏侯淳看了那個已經(jīng)嚇得瑟瑟發(fā)抖的使者一眼:“既然宋先生為你求情,就饒你一條狗命,來人,將他拖下去關(guān)起來!”
    來使被拖了出去,對方明顯不是邵州城的重要人物,稍稍一被嚇唬就變色,夏侯淳也沒興趣在他身上多浪費(fèi)時間,反是看著地上那堆碎紙屑,冷笑道:“他們可真是看得起自己,用陰謀詭計(jì)小勝一場,便妄想與我講條件了!”
    宋帆:“殿下打算繼續(xù)打?”
    夏侯淳:“打,怎么不打!”
    宋帆拱手:“殿下,恕我直言,昨日我軍死傷慘重,士氣大落,不少人都被那奇特的火彈震懾心神,如今若是貿(mào)然要打,對方戰(zhàn)意高漲,我方卻心懷憂慮,只怕不占便宜。”
    夏侯淳:“自然不是現(xiàn)在馬上打,起碼也得休息幾天再說,我已經(jīng)派人加急回國要求增援,拿下邵州的意義非凡,陛下必然不會在這個當(dāng)口上阻攔我。”
    宋帆憂心忡忡:“可萬一他們手頭的火彈足以應(yīng)付下一場仗的話,又該如何是好?”
    夏侯淳冷笑,寸步不讓:“那就繼續(xù)打!打到他們服軟為止!”
    這句話言猶在耳,邵州來使被夏侯淳下令鞭打三十下,又將人趕回去,這種態(tài)度儼然說明了齊人的立場,無須附加任何文書。
    邵州這邊沒想到夏侯淳此人竟是強(qiáng)硬之極,吃了一次虧之后還不死心,只能繼續(xù)積極備戰(zhàn),一面加緊趕制萬人敵。
    十日之后,齊軍再一次發(fā)動進(jìn)攻。
    這一次夏侯淳改變了戰(zhàn)略,沒有集中兵力攻擊城門,而是分作幾股,分散攻擊。主力依舊進(jìn)攻北城門,但邵州城南門,與城墻其它幾個防守薄弱的地方,同樣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攻擊。
    于蒙一看就知道對方已然看破了萬人敵的弱點(diǎn),知道萬人敵在單個分散丟擲的時候,傷害和準(zhǔn)頭都有限,只有在數(shù)量密集鋪開來丟擲時,才能造成大面積傷亡。
    對方這種策略使得邵州這邊不得不分出兵力去防守,萬人敵的數(shù)量同樣也隨之分散,傷害性大大不如之前那一場仗。
    饒是如此,齊人顯然沒想到邵州城內(nèi)仍舊現(xiàn)存六百多枚萬人敵,這些火彈幾乎悉數(shù)用上,加上上回打了勝仗之后邵州士氣高漲,半天下來,齊人損傷慘重,不得不再次退兵。
    這一次,邵州依舊派人送來和談文書,夏侯淳也不像上次那樣囂張了,只是惡狠狠瞪著來使,布滿血絲的眼睛難掩戰(zhàn)敗的狼狽。
    來使并不是上回那一位,但鑒于同僚的三十鞭,對方非常客氣,更不敢說半句刺激夏侯淳的話,只恭恭敬敬送上文書,便一言不發(fā)。
    如果他有幸看到上次的情景,就會知道夏侯淳其實(shí)內(nèi)心并不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這樣強(qiáng)橫,起碼他沒有像上次那樣直接二話不說就撕毀文書了,而是將其遞給宋帆,讓后者先看一遍。
    宋帆看完文書,皺眉對邵州使者道:“徐澈提出的條件也太過分了,邵州既然愿意歸順大齊,就該以齊國為主,為何卻還要我們不能干涉邵州政事,這哪里還叫投降?”
    使者不慌不忙:“這位郎君誤會了,兩位也知道,邵州現(xiàn)在在修史,以一州之力而修前朝史書,這是亙古未有的事情,修史耗費(fèi)甚巨,邵州為此已經(jīng)耗盡錢財(cái),復(fù)始樓內(nèi)藏書,更是用錢也買不到的珍貴之物,所以徐使君只希望能夠盡可能保持邵州城的現(xiàn)狀,能不動則不動,等到齊君那邊首肯,愿意以齊國之力繼續(xù)修史之后,邵州愿意將復(fù)始樓與史書雙手奉上,絕無二話。”
    夏侯淳冷笑:“你何必說得這么委婉,什么等齊君那邊首肯,不就是怕我進(jìn)城之后肆意破壞么?”
    使者語塞,雖然是這個意思,可他不敢明說啊!誰不知道眼前這人脾氣不好,連屠城這種事都干得出來,萬一自己說錯了哪句話,和上次那個一樣被拖出去打了三十鞭,半條小命都沒了,那可哭都沒地方哭去。
    見對方面露為難之色,夏侯淳火氣蹭蹭往上冒。
    就在這個時候,宋帆及時出聲了:“你且出去等候,此事且讓殿下考慮一番。”
    對方如獲大赦,連忙起身退了出去,連額頭上的冷汗也來不及擦,活像身后有個會吃人的怪獸追著。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夏侯淳冷哼一聲,不想相信就是這樣的人使得自己連吃了兩場敗仗。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面對接下來的難題。
    對待邵州,到底還打不打,如果打,要怎么打,何時打?
    就算齊君對他之前的行為默不吭聲,但事不過三,這接連兩場敗仗下來,消息傳至國內(nèi),肯定掀起軒然大波,饒是夏侯淳再膽大妄為,也知道等待自己的肯定不會是什么好事。
    如果還要再打,而他還是沒法將邵州拿下的話……
    想到這里,夏侯淳就有些煩躁起來:“信上寫了什么?”
    宋帆道:“還是上回那些條件,殿下不看也罷,免得生氣。”
    夏侯淳破天荒征求起他的意見:“你覺得要不要繼續(xù)打?”
    宋帆愣了一下,方道:“卑職以為,此事還是從長計(jì)議為好……”
    夏侯淳不耐煩:“別扯這些酸不溜秋的,你……”
    話未說完,外頭有人來報(bào),說邵州那邊來了人,想求見大殿下。
    夏侯淳一聽就皺起眉頭:“邵州不是已經(jīng)來過人了嗎?”
    那小兵道:“不是邵州來使,好像是邵州的商賈,叫什么林羯的,說是來給大殿下獻(xiàn)計(jì)。”
    夏侯淳挑眉:“讓他進(jìn)來。”
    又對宋帆道:“我平生最討厭兩面三刀的小人,若他說的消息沒有足夠價(jià)值,我定要讓他好看!”
    林羯很快就進(jìn)來了。
    如果顧香生在這里,肯定會發(fā)現(xiàn)他比幾年前瘦了許多,這個曾經(jīng)跟著沈南呂混的藥鋪當(dāng)家,自打沈南呂死后,現(xiàn)在日子很不好過,因?yàn)樵谛斐旱闹髡拢壑莩堑乃庝伈辉俦凰麄儙准覊艛啵幉膬r(jià)格也跟著降下來,像林家這樣不思從藥材質(zhì)量和醫(yī)術(shù)方子上鉆研進(jìn)取,反而成天想要鉆空子占便宜的商家,自然每況愈下,生存空間被一再壓縮。
    林羯雖然表面上不得不屈從,私底下卻一直在找出路,齊人的到來終于讓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這幾年裝孫子裝得很成功,他喬裝改扮偷偷溜出城的事情并沒有被察覺,林羯帶著人直奔夏侯淳這里,見了面二話不說就開始訴苦,將他與徐澈之間的恩怨由來說了一遍,末了道:“好教殿下知道,小人這次過來投靠殿下,并非兩手空空,卻是帶來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消息!”
    夏侯淳早已聽得不耐煩,聞言直接就一個字:“說!”
    林羯:“小人暗中多方探查,終于打聽到,那些萬人敵,哦,就是攻擊齊軍的那些火彈,已經(jīng)所剩不多了,不足以支撐到下一場仗!”
    夏侯淳精神一振:“說清楚點(diǎn),什么所剩不多,還剩多少?你的消息可靠與否?”
    林羯見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忙不迭道:“絕對可靠!小人畢竟是邵州城本地人,這幾年雖說被徐澈排斥,但若真要打聽些消息,還是有渠道的!那種火彈制作起來需要不少材料,小人不知具體的配方,只知道那些工匠做了大半年,也才做出這兩場仗里能用的,上回打仗時,府兵去倉庫搬火彈,小人就聽見有人在說火彈快沒了!”
    他的話自然不能全信,但夏侯淳也有自己的判斷。
    邵州城僅僅是一個州府,地方有限,人力有限,結(jié)合這兩場戰(zhàn)役雙方各自的損失,和他們先前的推測,邵州的確已經(jīng)到了強(qiáng)弩之末,那些火彈再多,也不可能取之不竭用之不盡,如果再打一場,他們很可能就露怯了。
    林羯被帶了下去,宋帆卻勸道:“殿下,此人的話,說不定是徐澈刻意放出的惑敵計(jì)策,打算引誘我們上當(dāng),殿下萬萬要當(dāng)心才是!”
    夏侯淳摸著下巴:“我看未必,如果徐澈要引我上當(dāng),就沒有必要再送和談文書過來。”
    宋帆:“虛虛實(shí)實(shí),戰(zhàn)場上常用的伎倆罷了。”
    夏侯淳起身,負(fù)手在屋里走來走去,宋帆被他晃得頭暈眼花,卻敢怒不敢言,只能道:“殿下不是去信請陛下派援兵過來了么,要不再等等京城那邊的消息?”
    “京城那邊巴不得我打敗仗,必然有許多人在陛下身邊阻擾,再等下去,黃花菜都涼了!”夏侯淳冷笑一聲,宋帆這句話卻反而幫他下定了決心。
    “傳令下去,大軍休整,三日之后,再次攻城!”
    這話音剛落,外頭便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大兄這都第幾回攻城了,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br>